言秦峦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进入藏书楼寻找六阁当年覆灭的原因和白舜华父母的过去。于是站起来,离开了亭子,在大楼前的空地上站着,东张西望,不知所措。
如果按照刚才两个看门学员说的话,言秦峦首先需要正式入学院,成为学院中的一员。可是,估计关于六阁这种秘密估计需要更好的级别才能阅览。言秦峦其次还要再学院里达到一定的级别才行。
谢知夕刚才蛮不讲理,一气之下跑了,也没告诉言秦峦新学员在哪里报道呢!这下可好了,言秦峦又不认识路,这破学院也没几个人,找个人问路的都没有。
正当言秦峦迷茫之时,一个和言秦峦差不多体型和个子的少年从言秦峦身后跑来,一把手搭在了言秦峦的肩膀上,对着言秦峦问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言秦峦有点被这忽然闪出来的人吓到了,一惊,停顿了一下,回答道:“嗯,是啊。敢问……”
那个人摇了一下言秦峦的肩膀,满脸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新来的呀!”
“你也是新来的?你也不认识路?”言秦峦空欢喜一场。原本以为终于遇到一个认路的人了,可惜,也是个和言秦峦一样的人。
那个人见言秦峦失望的样子,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言秦峦解释道:“我这虽然是个新来的,但我认识去新生报道处的路,我可以带你去。只需要五个铜板,立即带你去。”
哟,原来是个小财迷。言秦峦寻思着,这就带个路,就要向他伸手要五个铜板,未免有些昂贵了。在平京城的外城里,五个铜板就能来一碗不错的汤面了。不过,这人也真是很会做生意。眼下,言秦峦没有别的人可以问路了,而且看上去,言秦峦很是心急,而且穿着干净整洁,不说家境殷实,也不至于拮据。对方正是抓住了言秦峦需求急,提供信息无竞争,便大大提升了问路本有的价值,于是乎,就提出了这五个铜板的费用。
言秦峦内心一笑,心想,小样?跟我玩这套?也不问问我家里是干什么的,我就是玩这一套长大的!这套路,我六岁半就熟能生巧了已经!
于是,言秦峦立刻装作面露难色,假装很是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问道:“啊?这么贵的呀。我这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呀。”
“哟,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器宇轩昂,风流倜傥,与众不同,必是人中翘楚,不会还舍不得这区区五个铜板吧?”
言秦峦心想,这人看上去套路还挺全的。先是拍马屁,把你哄开心了,再提出要求。同时试图从言语上试图缩小要求的大小。看来,这不露两手,这人是不知道遇上大神了。
言秦峦立刻眉头紧皱,双眼跳动着,说话半哭腔,对着那人惨兮兮地诉说道:“别看我这看上去穿的光鲜亮丽,其实实际可惨了!啊啊啊……可惨了。从小无父无母,是一个叔叔拉扯我长大的。吃饭啊,都要在大锅里放一个小碗,煮的米都跳到小碗里,叔叔就喝一点边上的米水呀!啊啊啊,两个月前,叔叔他病倒了,现在还躺着呢,估计是快不行了呀。我这来到平京城里的学院来,就是为了找个药,救救我那苦命的叔叔呀……”
言秦峦诉说起来,连比划带表演的,又是跺脚又是手比划的。时不时还用右手手背揉几下眼睛,鼻子吸几下鼻涕。
那人算是受不了了,看来是没什么希望拿到五个铜板了。这言秦峦也真敢说,一下子把父母叔叔都咒了一遍,他也就不和言秦峦争了。那人做出了退步,说道:“那好,四个铜板。”
“两个铜板!”言秦峦忽然身体站直,精气神爆满,语速超快的喊话道。
“不行!至少三个铜板!”
“好!就三个铜板!”言秦峦突然就一槌定音了。
那人拍了一下嘴,怨自己瞎喊什么价呀,这下好了,自己喊的价格,总不能赖账了。
言秦峦忽然就从刚才半哭腔的喊苦到现在指着那人,一本正经地讲道:“这可是你自己的报价。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你不会想赖账吧?”
“好好好,就三个铜板!”那人极其不乐意地收了三个铜板就开始带路了。
言秦峦在后面看着那人的背影,噗嗤一笑。言秦峦其实已经算是很手下留情的了。一般这砍价,首先要引入竞争,如果没有竞争也要创造竞争。一旦有了竞争价格就会逐渐趋向于消费者的意向方向。在价格达到一定程度后立即停止竞争,改为思考对于商品的需求有多大,并表示没什么需求,不想买了。为了锁住客户,商家就会再次拿出他们的优惠力度。然后开始卖苦相,体现出自己的悲催命运,引起卖家的同情,就能得到再次优惠。在商家报价后,言秦峦通常会立刻报出一个极低的价格,如果对方不同意,就表示离开,交易失败。通常,在你前脚准备离开的时候,商家就会再次放低自己的底线,再次降价,此时往往才达到言秦峦平时消费的要求。就刚刚那样?还太简单了好不好?要是言秦峦拿出他的最大本事,没准都不需要花一个铜板了。
付了三个铜板后,好歹是办事的。
言秦峦又跟跟在了这个人身后。
言秦峦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妘五!”那人回答道。
“妘氏的人啊,妘氏是个大姓诶。”
“我自己的姓我知道。”
“祖上是姬氏呀,大家呀,怎么会这么缺钱呢?”
“我爱钱不行吗?而且,周早就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落破的差不多了。”
“哦。”言秦峦道。
那个人主动问道:“言秦峦,你是哪里人呀?”
“我啊,延陵人。”
“延陵是哪里?北方?还是在南海?”
言秦峦有些尴尬。这,别人的家乡就这么没名气吗?非要什么大都城吗?
言秦峦回道:“延陵就在延陵。当年季子的封地。”
妘五一听,这人脾气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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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真的也不远,就是走了几分钟,还没能聊几句话就到了。
面前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学员。广场的边缘摆着六个桌子,各坐着两个学长。桌子前面新学院排着队。
妘五停下脚步,指着广场中央的一个很粗的圆柱,道:“那个柱子上写着所有新学院的名字,旁边小台子上有一只笔。在柱子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名字下划一道横线就算是报到了。旁边六个桌子分别是六个学院的社。社团有不同的项目,所有项目都会有老师讲课。然后会测评,所有社的评分的总和达到一定数目就能毕业了。还有,提醒你,每个人只能选一个社。除非你能在学期之内修满原先选择的学科,你才能再选择新学科。所以要慎重选择哦,好了,我走了。”
然后妘五回身就走。
言秦峦忽然疑惑得问道:“喂!你不去签到吗?”
只见那妘五曲肘扶着头,懒洋洋地回答道:“我已经签过了!”
言秦峦又问道:“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妘五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就说道:“不想。”然后他就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院楼走去。
言秦峦心想算了,走吧,报到去。
言秦峦走上广场,周围好多人。他们有的在问对方的家世,有的在闲扯,有的在交流哪个社最好。毕竟只能去一个,所以当然要认真选择。
言秦峦穿过人群,找到广场中央的大木柱子。柱子上果然有好多名字,有的下面划了线有的没划。名字有好多,少说有一百多个。他忽然发现,这些名字后面都有一个数字,还是用大写的汉子写的。于是言秦峦找了个身边的人,礼貌得问道:“这名字后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有些困惑得看向言秦峦,反问一句:“你进学院的时候没有看见告示吗?上面写着所有入院后的须知。”
言秦峦一下子有点懵,一连茫然地回答道:“什么告示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言秦峦绞尽脑汁回想,从那差点让言秦峦溺死的河底到迷宫,再到一个楼梯,再到一个莫名的池底,然后就是被关在门外。后来,就是被谢知夕打了几拳,后面的事情也有点记不得了。哪里有什么告示?
看言秦峦有点奇怪,那人也不想多管闲事,就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后面的数,就是你入学测评的分数。”
“入学测评?这还没有考试呢,哪来的分数?”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好像自己遇到了一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言秦峦是真忘了还是失忆了,说道:“找学院的入口,就是第一次测评。”
“哦!对!”言秦峦想起来了,诸葛流曲之前在外城的小摊子上跟他说过,让他自己去找学院,原来这就是入学考试呀。言秦峦一想,不会这里所有人都是从那冰冷的水池和迷宫里来的吧?于是问道:“你们不会都是从水池里来的吧?”
“水池?哪有?”
“水池,里面还有迷宫,就那种,还会动的!”言秦峦试图将这个描述得很可怕。
那人很淡定的回答道:“哦,这个呀。学院有很多的入口,每个人找到的可能都不太一样,自然你路上的境遇我就不了解了。”
“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言秦峦怀疑这人不会身份不一般,可能又是什么卧底之类的。
“哦,这些告示上都有啊。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啊。”
言秦峦忽然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看过告示,就他不知道。那么,刚才付给妘五那三个铜板,亏大了!这也就是随便找个人都能给我免费入学一条龙服务,他妘五就带个路就收了言秦峦三个铜板,太坑了!
言秦峦在重多名字中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言秦峦有点看不清字,头凑得很近。一排一排的找,从下面看到上面,在最上面的第一排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言秦峦——拾
“哈!找到了。”言秦峦拿起刚才在旁边台子上找的笔,右手提笔,左手撩起右手的衣袖,右手用笔在自己的名字下面划了一笔。
旁边一个人随意晃了一眼,看见言秦峦划完名字后,脚的都没站稳,一下子扶在了别人身上,大叫道:“哇!你就是得了十分的人?!”
原本被那人被无缘无故撞一下还有些不悦,听到这句话后就都抛之脑后了,跟着身旁的一众人过来围观。
“哇塞!十分诶!”
“对呀对呀,就是那个人,叫什么言秦峦。”
“哇!太不可思议了!居然真的存在十分!”
“你傻啊,进来时的告示上不是说了这一次出了历史上唯一一个十分,好像还有一两个九分的人。”
“诶,没想到那个问我话的人就是言秦峦呀。”
…………
言秦峦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大半个广场的人都围在他身边。他们很是好奇得聚拢过来,然而又为了表示尊重,保持一段距离,围成几圈密不透风的人墙。就看着言秦峦一个人站在人圈中央,右手提着笔,呆在那里。
旁边的一众人还在议论纷纷。
“他是在进行日常思考!”
“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人才的日常!”
“要不是知道他是在思考哲学,不然我还以为他是被眼前的样子吓呆了呢!”
“那怎么可能呢!”
然而,实际上,言秦峦确实就是被眼前的样子吓呆了。
几个学姐学长,奋力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来到言秦峦面前。
一个长相帅气,眉清目秀的小哥哥走到言秦峦面前,对言秦峦十分尊敬地说道:“我是大招社本次负责招生的学长,称呼张学长就行了。作为历史上唯一的十分入学院的学员,只有拥有与学院历史一样悠久又拥有最深厚文化底蕴的大招社才能与学弟相配。希望你能加入大招社。”
旁边一众的花痴开始了尖叫,眼神完全从言秦峦身上转移到那个张学长身上去了。
“张学长好帅呀!!啊啊啊!!!”
“啊啊啊!!!”
面对那些花痴学妹,张学长向着他们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立即不得了了。那些花痴学妹的脸就像是被开水煮过一样,就像酱肘子一样红,抱着自己的胸口,言秦峦仿佛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他们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声了。完了,一旦一个开始了尖叫,就停不下来了,应援声此起彼伏。
言秦峦最受不了的就是尖叫声了,他一把捂住了双耳,也不顾手上拿着笔。
“安静一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人墙左侧传来。
人们的声音总算是小了一点。
言秦峦看过去,原来又走过来一个长得既姝丽又高挑的学姐。
她走过来,对着张学长道:“小张呀,这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了,你就把这个人让给我嘛。”
这下更麻烦了,一旁的一些男学员也开始了应援。
张学长温文尔雅地回答道:“抱歉,秋玲,这次不能。我们大招社更适合他。”
“哟,小张这话怎么不怎么好听呢?是不是因为你大招社成天讲一些枯燥无味的楚辞和周易八卦,搞得人都没了。”
“什么叫枯燥无味的?这叫文化传承!”张学长一向温柔的语气,此刻也有些硬气了。
旁边一排看热闹的观众,两个知名学长学姐为了招生大大出手了要,这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大戏呀。大招社主要进修文学相关内容,也常常会作一些词,万乐社就会为他们谱曲编舞,作为一项学院里的表演。因此,这两个社的关系可谓是亲兄妹一般。当其他社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之时,常常只有这两个社依然合作不离。
这下,真的亏了的是那些看客。大招社和万乐社搞毛了后,就没有大招社谱曲万乐的表演了。
可时下,看客们最喜欢的还是看热闹,也没去想那么多。
这两个招生的学姐学长很清楚这个言秦峦意味着什么。如果能自己的社能招到历史上唯一的十分入学院的学员,无疑会带动其他高分学员报名自己的社团,既然进来的人更加优秀了,那毕业的人也就更加优质了,这样良性循环,自己的社就比别的社更高不知道几筹了。
“他来我们这里最好!”学姐道。
“就你们那建立不到十年的社,怎么能跟我们与学院同出生的大招社相比?我们上传承楚国屈原,法家韩非子,岂是你们那些平日里就是连乐曲的能相提并论的?”
“楚国屈原终投湘水滨,法家韩非子终死于李斯之下。我们这上有周乐肃穆,下有小曲清新脱俗。能大气能小众,能雅俗共赏,比你们的强多了!”
“你这话!涉及诬陷了!”张学长和秋玲学姐似乎是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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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吵架一局还没有结束呢,人群的声音就安静了。
穿过人群,走过来另一位学姐,双手叉腰,对着那两个学长学姐道:“你们几个当学姐学长的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抢人啊!也太没有礼节啦!他自己的选择,你们有什么权利帮他选啊!”
好一个霸气威武,仿佛一代帝王,威风堂堂。
两个人立刻施了同学间的礼仪。虽然百般不舍,却还是选择了叹着气离开。
言秦峦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能插上一句话。他们吵了那么久,到头来也没问一下言秦峦自己的看法。其实言秦峦那两个社都不想参加。言秦峦最讨厌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了,那个秋玲学长的什么乐器进修,言秦峦也是完全拒绝的。幸好,这个学姐出来解围了。
可是,言秦峦看着眼前这位画着淡妆,穿着青兰色群子的学姐,越看越眼熟。同时,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能这个出来解围的学姐也是来拉人的。
那个学姐把那两个学长学姐哄走后,又驱散了周围一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一个温柔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娇柔地问道:“你加入我们社吧?”和刚才霸气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啊?”言秦峦又懵了,果然又是一个拉人的。
“现在可没有别人了,你只能加入我们的九魂社了。”
言秦峦心想,还真是手段绝了。把别人轰走,自己强拉人。
算了,眼下估计也没有人会来和这位大姐大抢人了,而且有这么一位能威武能温柔的学姐照顾,应该后面的日子会好些。
于是言秦峦就回答道:“好吧!”
然后言秦峦就被带到了广场边上的一个小桌子前,在桌上的信纸上签名字压手印。
言秦峦很快就签好压好了好了,问道:“我们这九魂社是干嘛的?”
那个学姐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拿起信纸很是满意,边笑边回答道:“哈哈!没什么,你一定能学好的……这……”那个学姐忽然发现,纸上刚刚写的名字居然是三个大字:言秦峦,语气顿时就变得暴躁了,大声问道:“啥?你就是言秦峦?”
一听到这个声音,言秦峦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描着淡妆,穿着美丽的学姐,就是刚才挎着篮子打他的谢知夕!
谢知夕也意识到这是真的,言秦峦居然就是史上第一个十分入学院的学员。
谢知夕原本是要来广场招揽新学院的,可没想到早上忽然遇到了言秦峦,就把这事给忘记了。直到和言秦峦吵了一下,一气之下跑了,才想起来。于是赶紧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描了淡妆跑过来招人了。由于来的急,都没有看榜单上的名字,听说这里有个十分的学员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抢了再说。谢知夕怨这坏记性,抢人一时抢得太开心了,都忘记言秦峦的长相了。难怪,刚刚看见言秦峦的第一眼就有点面熟的感觉。
言秦峦也没有认出谢知夕,这女子化不化妆简直判若两人!
“这也太尴尬了。”谢知夕和言秦峦异口同声地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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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为学院招收的第五届学员,故以居住宿舍在五院为名,称呼这一届的学员为五院。
九魂社居然说白了,就是一打架的社,各种各样的打架方式方法。谢知夕这么一个女的,没想到那么剽悍。言秦峦可以猜到谢知夕很强悍,也觉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九魂社的副社长,这个社只有老师和社长打不过的超级暴躁女。
言秦峦这下,真的就成了谢知夕的小学弟了。以后,和这个暴躁的女人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