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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斩不断理还乱

高仁既死,肖玉遵其嘱咐,与李信、文吉、开平等领带人马,将其身躯运至庐州,邻秋霞之墓,合葬一起。肖玉回来,别于玉琼道:“义父死前叮嘱,教我莫责怪于你,彼此好好照顾!你是否愿跟着我们?”玉琼心里也不好受,万分矛盾,只得说道:“目今我仇已报,兄却死了,家有祖父守等,我该回家去。但有一事求你,你去庐州时,是否肯往天柱山一趟?我曾答应一位朋友,去那里找他。天柱山有个杨家村,村中的杨凡便是。”肖玉道:“记得了。等我安葬好义父之后,就去找他。”又叹道:“你跟了我这么久,竟不知你的心计,枉我曾那样喜欢你!”玉琼不禁落泪道:“为报此仇,什么事不肯做?谁又知道我的苦衷?”

肖玉又驰往天柱山,寻到杨凡道:“我遵玉琼姑娘之命,让你随我去见她。”杨凡自叹一声:“玉琼姑娘果不失信!”又道:“肖兄弟且等,我有事暂离一下!”往董洁家去了。董洁见到杨凡,喜道:“凡哥今日又来玩了!”杨凡道:“董妹子,今日不是来玩,是向你告别的。”董洁问道:“凡哥要出远门?”杨凡道:“不是出远门,是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回来了。”董洁听了,突然难过,久才问道:“这是为何?”肖玉道:“有一事你不知。我本非良家子弟,平日养我者乃我外祖父一家,他们对我那么好,现才恍然明白。”董洁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杨凡道:“也是慢慢才知道的,自然有人曾与我说过!”董洁问道:“可知你生父何人?”杨凡摇头道:“不得而知。”董洁问道:“在此过得好好的,为何要离开?”杨凡道:“只是很多人知道我的身世,我何故在此自取其辱、丢人现眼?”董洁问道:“怎会这样?我不会看不起你呀!”杨凡道:“你是我朋友,深有感情,而无嫌弃。我心里感激!或许我父身家低微,或形貌丑陋,或肢体残缺,或非同辈与我母,皆未可知!知情者有嫌伤风败俗,才会如此。”董洁道:“倘若如此,也难怪了。可凡哥要相信我,不管你是何身世,就算我也知道了,决不嫌弃你,始终当你好朋友。”

杨凡笑道:“真是我好妹子。我杨凡心里会永远记得!”董洁问:“你真要非走不可?”杨凡叹道:“记得一次我和大家在西河捕鱼,杨心爱的父亲蓄意将泥巴洒在我脸。那个常为人剃头的钟老头儿,和杨兴国的父亲,路上说话,看到我时,谈论起我,却说我走了种,像个野崽。他们都故意辱我,真是恶毒,谁忍受得了?”董洁道:“他们都这样辱你,自己也不是好东西!”杨凡含泪道:“还是妹子对我好。这次我随朋友去,父母却不知道,我走后,此事还烦你对他们告诉一声!”董洁道:“他们毕竟养你十几年,可要常来看他们啦!还要看看我和花妹。我们都记住你。”杨凡道:“二老对我很好,只是从不将身世告诉我,让我很恼怒。”又道:“妹子保重!就去了,我会写信的。”说着,转身便走。董洁追上道:“凡哥,我送你。”杨凡道:“我们去花花那里告别一声罢!”两人往杨花家去。见到杨花,杨凡告别。杨花因问原委。杨凡道:“以后洁妹自会细细告诉。”杨花尤伤心,只说道:“常来看我们啊!”杨凡叫来肖玉,骑马上路。二女子送至村口。二骑飞驰前往。洁洁、花花茫然望着黄尘遥程,痛知心人已远矣!

且说肖玉将杨凡带到苍岩山。见到玉琼时,却已疯了。文吉道:“这姑娘前些日子好好的,只是比往常忧郁,去了一趟集上,回来不久便疯疯癫癫,闹个不停。我们怕她惹意外,便将她拴在屋里。”那日玉琼上集,只听到两个老人说高仁,道是死了可惜,摇头叹气。玉琼忽然心里难安,仿佛自己错杀好人,担受不起罪责,又想到死了的兄弟,觉得难以返乡面见祖父。回来山上,总想不开,一下子就疯了。肖玉望看杨凡,只流泪叹气道:“杨凡兄弟,以后照顾玉琼姑娘,就靠你我了。”杨凡亦伤心。

柳漫见肖玉回来,想到师父师母已去,便问肖玉:“以后怎样打算?”肖玉道:“我想去一趟武夷山,我父母之灵处,也好看一看。”柳漫问道:“可要我陪你去?”肖玉道:“我一人去好了,你在这陪陪杨凡兄弟,看好玉琼,照顾好毛毛。”柳漫道:“一路小心啊!”肖玉道:“等我回来后,我们还是回剑阁罢!”

正是:

人去后,几悲愁,夜里灯火依旧。

百世梦,惊心头,此生何去留?

渺觅踪,少年游,一度看尽凉秋。

谜侧隐,掩风liu,无计定长久。

翌日,肖玉告别众人,往江南而去。来到武夷山,打听一番,找往一处,果见许多坟墓。其首肖终业、叶京华。肖玉感慨,知眼前者,正是亲父母之墓!便含泪跪拜,自语自叹。守着坟墓不忍离开。只见来了一位老者,拎着酒壶,缓缓往这边走,见到肖玉,有些奇怪,牢牢的盯着不放。肖玉让他盯得不自在,才说道:“前辈何故这样看我?教我不解!”老者说道:“莫要见怪,只是看你极像一人,才这样瞧你。”肖玉问:“你看我像何人?”老者笑道:“说来你也不知。”呷了一口酒,竟自坐在肖终业墓前,又饮了几口,自叹起来。忽才注意到肖玉,问道:“小子来此处做甚?莫非有你亲人在此?”肖玉一躬身,拱手道:“正是。”老者方才醒悟,问道:“你母亲是叶京华么?”肖玉微笑道:“正是。前辈猜得没错!”老者惊哦一声,忙站起身,打量肖玉,喜道:“像啊,像极了。我当谁在她墓前?不就是她亲儿子吗?”肖玉道:“原来前辈也认得我父母?”老者喜得流泪,说道:“如此我该叫你王爷了,未想这一辈子还有幸遇上小王爷。”便向他拜认。肖玉哪见过这个?将老者扶起,心里荣幸,似乎自己一下子真成了万人之上的王爷!”问道:“前辈怎样称呼?”老者道:“属下姓饶,名全义。可是你爹昔年的股肱啊!”肖玉道:“我就叫你饶大伯好了!”饶全义道:“不敢,昔年你父总是称我饶枪头,王爷可称呼属下枪头。”肖玉道:“也好,就叫你枪头前辈罢。”又道:“既为枪头,你可是教习枪法的首领了?”饶全义道:“王爷说得是。亏有你父赏识之恩,才担此要职。”肖玉问:“山上的义军,可都已解散?”饶全义道:“惭愧,你爹死后不久,山上义军四分五裂,各奔前程了。我们这些追随你父亲的人,无谋无力,不能撑起义军,完不了大业,实在无颜去见先王。”肖玉道:“听说我爹娘是让一位姑娘害死的,这事到底如何?”饶全义叹道:“说来太长,小王爷想知道,我就慢慢与你说罢。”

肖终业一家与叶京华一家乃世交,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便结成夫妻。肖玉祖父一代豪杰,独自收集人马,反抗朝廷。一次与元军战斗,肖玉祖父战死了,领头之位便落在肖终业身上。至肖终业时候,义军声势已十分浩大,四方英雄纷来附投。有位叫何啸山的人,两个儿子,何龙、何虎,又有一女,出奇的漂亮,名唤雅月,个个武艺不凡,领一支三清山上义军来投肖终业。又有两兄弟,赵天霸、赵天赐,赵天赐一对儿女,赵刚、赵丽,领一支义军,从雁荡山来投肖终业。何雅月见肖终业长得美貌,有爱慕之心。赵丽一见肖终业,亦有爱意。那赵刚却已迷醉何雅月,坠入爱河不能自拔。

那日何啸山一队人马来到武夷。何啸山对众子女道:“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进了大府,问一小卒道:“你们大王可回来了?”小卒回道:“刚已回来。”四人进里,见一位白衣金冠的公子坐于厅上,奇伟的身段,俊俏的脸庞。何啸山即拱手道:“肖大王,我们又相见了!”肖终业一见何啸山,喜形于色道:“原来是何前辈!适才闻家将说,何前辈从三清山赶来附此。果然不负当日之约!正欲上门拜访,未及动身,何前辈却先到此。有失迎候,还望见谅!”何啸山道:“大王刚已拒敌,哪及顾小节?一日辛劳,正该休息,容几日再见我等,这里亦无怨忿之处!倒先来见大王了。”肖终业笑道:“前辈多情了!”又指何龙三人道:“想必此是前辈令郎、令爱了?!”何啸山道:“犬子何龙、何虎,小女雅月。”三人直呼“肖大王”。肖终业还礼道:“何兄弟,何姑娘。”几人坐下侃谈。何雅月奇见肖终业容貌俊美,一表人材,早已芳心乱跳,想入非非了。肖终业瞧看何雅月,却似仙女临凡一般,心中暗叹:“惭愧,未想在我武夷山上,还能遇上这等女子!”四人作别出来。何雅月因念着终业,悄下问一小卒道:“你家大王在外作战几日了?”小卒回道:“已有半月。”雅月趁又问:“你家大王可有妻室?”小卒是新来的,从未见终业有妻陪伴,笑回道:“大王尚年轻,或未有妻。”雅月曾睹终业雄概英姿,甚是仰慕,试问道:“你们大王可是有手段的人么?大家都服他么?”小卒道:“我家大王英略神武,甚得众心,大家都愿为之效死!”恰逢饶全义走来,前面与何啸山父子招呼了,又见雅月,问道:“何姑娘在和我弟兄说话哩!有甚疑问,任询无妨!”又指一间屋道:“不如到我房里坐坐?平常有事也可问我,定尽力帮助姑娘。”雅月不免尴尬,喊声“饶前辈”,回道:“不过是问一些肖大王的事,看他年纪轻轻,任此主位,挺不易的。”全义是个明白人,默语:“难怪何姑娘国色天香,也只有对我大王有意。大王虽有妻,她待产在家,不在大王身边。大王孤独,正须女子陪他,如让何姑娘做他小妾,倒不失全美全意之事!”笑向雅月道:“何姑娘,我是肖大王的力手。最熟肖大王的事,莫过于我了!往后只管来我房里坐,我岂不照应姑娘周全?”雅月暗喜,别了全义回去。

翌早,雅月赶来,却见终业院中习武,雅月一笑,终业亦见雅月,也报一笑。雅月到全义房前,见房门半掩,推门而入。全义坐案前阅书,见了雅月,招呼道:“何姑娘请坐,可有甚事?”雅月道:“不为别事,正须武夷图志一观,也好熟悉这里。”全义指案角一叠道:“这些许多,姑娘拿一幅去便是。”雅月拿了一幅,出门去了,仍见终业,笑悦相望。未及半时辰,雅月又来,进全义房里,向全义问道:“饶叔,你可有些武谱?早晚闲着没事,研习武艺才可。”全义道:“倒有一本枪谱,我自己写的,姑娘拿去看罢!”将一本枪谱交给雅月,雅月接下去了。院中不见终业,转眼望厅上,却在厅上批写。雅月飘然走过。临午,雅月又找全义道:“饶叔,这枪谱太过繁杂,我看不懂哩!”全义神会,全计道:“何姑娘,这枪法招式太多,一时难学。我倒有个主意,肖大王的镖法打得纯熟,你去他处学镖罢?!”此正中雅月心意。雅月道:“还烦饶叔在大王面前招呼一声!”全义道:“晚上我自会告诉他,明日你一人找他便是!”雅月自喜。不易等到次日,雅月精心打扮,来找终业。终业正批写,见雅月来询,先招呼道:“何姑娘,近来还好么?在此可习惯了?”雅月含羞带笑,略一欠身,道个万福道:“托大王照应,一切善全!”抬首望终业,脉脉含春,温情柔意。终业奇见雅月光艳照人,出尘脱俗,实比原初更胜十倍,真是美要三分相,七分妆。终业英雄器量,虽美色当前,却心志不乱,不卑不亢,向雅月道:“昨夜枪头来说,何姑娘要跟我学镖,真有此雅兴?”雅月道:“久闻大王之名,今有幸相聚共事,又闻大王镖法绝世,有心求学,还望大王不吝赐教!”终业笑道:“镖法本女子适练。我学镖,只为偷袭暗射敌人凶勇之将,多杀几个胡狗。何姑娘来学镖,原是明智之择。”自此雅月每日来终业处学镖,不觉两月,雅月镖法有形,两人感情愈增。

雅月自始爱慕终业,向终业道:“肖郎,原来你是吝啬的人,本姑娘随你学镖有一月,何不送几支镖我?”终业倒尴尬,慌掏出三支镖来,说道:“此是我最爱惜的,平常舍不得用它,就送与姑娘了!”雅月接镖,又道:“肖郎你好唐突,镖虽奇巧,却无穗子,此对我何意?”终业急又回房找来三件穗子,给它穿上,道:“实在轻冒了,只是没用过它,没工夫穿佩。”复递与雅月道:“姑娘你看,如此多美!”雅月忽倒终业胸前道:“肖郎不要叫我‘何姑娘’,直叫我‘小月’正是。”终业无动声色。雅月自觉得爱人之心,竟回家找父何啸山,要他宝剑。啸山自知白蛇剑是镇门之宝,有它如见号令,调遣全帮的信物,不随乱送人看的,雅月虽是他爱女,也要问个清楚,问她道:“你要宝剑何为?”雅月扯谎道:“我只用它几日。”何啸山依了雅月,将宝剑给了她。雅月只爱终业,管它门宝不门宝,捧宝剑至终业前,柔声讨好道:“肖郎,今日要送件东西与你。”终业道:“我要姑娘送甚东西来?”雅月笑道:“你送我三支镖,我岂不要回送你?”将白蛇剑紧放终业手中道:“宝剑配英雄!肖郎是号令群雄的人,我三清山一帮兄弟得归大王之属,白蛇剑是我镇门之宝,送给大王,也正算给了主人!”终业深知雅月意重,说道:“姑娘送这宝剑我,肖某甚觉礼重,不知姑娘曾问过你父亲否?”雅月笑道:“自然问过他,他正要给你哩!”终业信以为真,尚谦道:“这教肖某如何消受得起?”看宝剑鬼斧神工,非同一般,不禁啧啧称赞道:“好个宝剑!原来这柄头卷蛇,故叫它白蛇剑了?!”雅月望终业道:“肖郎如此爱这宝剑,不知是否也像爱它一般爱我?”终业沉吟一阵,说道:“何姑娘,有件事正要与你说,本来昨日就该与你说的。我是个有妻室的人,姑娘对我这番深意,肖某只能心里领受!”雅月听了,只觉凉水扑面,呆滞一阵,不禁落下泪来,也不言语,使性便走。终业纵是豪杰,见美人为他伤心,倒是不安,手握宝剑呆呆的不动,生怕辜负了她。雅月回来,并不隐瞒,向何啸山直说了送剑一事。啸山不听不打紧,不免火从心来,痛骂雅月!

凡江湖立足之人,最怕让人牵了鼻子走!啸山默语:“难怪古人说‘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你看我这小女,人倒是没嫁出去,只为一个心上人,把我这老本都押给了别人!”向雅月道:“倘肖大王真是个君子,此事倒不甚严重。最怕他在大众面前说我将门宝交给他,以此要挟我三清山一派,岂不葬送了我三清山义军?”雅月道:“肖郎不是那样的人!”啸山道:“人心最难测,你涉世未深,自然不知江湖险恶。”此时何龙、何虎两兄弟进来,听说雅月将白蛇剑给了肖终业,哪个饶过雅月?责备个不住!啸山道:“此时动气无益,我倒想再会会肖终业,探它个虚实。”遂动身找终业来。终业见啸山来访,热情招呼,寒暄一番,倒先说道:“前日前辈遣令爱送宝剑我,对肖某如此信赖之深乎!敢教肖某不效死卖命?!”啸山道:“肖大王言重了。大王威压海内,德服四方,老夫感戴大王,先送上区区宝剑,尚可抛砖引玉,因势导利,让世人明白,我何啸山能拥护大王,他们何不能放心追随大王?”终业道:“此事不急,缓可图之。”转身取来宝剑,立啸山身前道:“前辈诚心,肖某敬佩。但前辈怎该不知?得心用心,不借外物虚佐。”将白蛇剑递与啸山道:“这宝剑,肖某是万万不能受的,还请前辈收回!它日功成业定,前辈再送给肖某不迟!”啸山推却道:“我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理?我信赖大王,莫非大王就不信赖我了?”只推还终业不接。终业生性豪爽,见啸山意志不改,只得说道:“既如此,肖某权且收下了,有此鼓励,肖某定当自勉,不会辜负前辈心意的!”啸山听终业一番话,暗道:“肖大王果然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不做藏私伪诈之事,我对你总大可放心了。”却说雅月遭终业拒绝,哭了一夜,又想宝剑一事,觉得对不起父兄,才知闯下祸患。心中暗恨:“肖郎啊肖郎,你为何已有了妻室?我和你岂是无缘?我错爱你了么?我不可没有你,做正配无望,做小妾也好!”那终业之妻,叶京华在家怀胎十月,产子满月,抱儿肖玉来会终业,先见到全义。全义接应道:“肖夫人稍侯,待我知会大王。他在赵兄弟处,有些事相商。”遂往赵天霸、赵天赐处找终业。

这日终业捧了些银子,带了几斤酒,特来问候赵家兄弟。几人摆宴,说起话来。终业道:“这段日子,前辈对我武夷兄弟可熟悉些?”天赐回道:“难得诸兄弟如此热情,在此有何不像家中一般?”又呼子女赵刚、赵丽来敬终业。赵刚也是血气男儿,平常听父亲说肖终业是济世之才,世间少有,心中到底不服,也知雅月只因终业而时时避着自己,此时见他,却似对头。冷冷敬了一杯,退至一边。赵丽见兄敬过,自个靠来,将酒斟满了,眼中含情,敬终业道:“大王请受小女子一杯。”终业待人宽爱,是性情中人,见此美貌少女,虽不起色心,仍显得一脸春风,捧杯回道:“你就是丽儿姑娘了?!在此不必拘礼,何须用‘大王’的叫法?叫我‘肖大哥’岂不亲切?都是一家人了!”赵丽含笑退下。两兄妹远避屏后。赵丽早慕终业,小声于兄赵刚道:“你看那肖大王,实在是个奇男子!”赵刚默语:“恐怕我这妹子也像雅月姑娘一样爱上他了!为何女子偏就爱小白脸?”口上妒道:“虚有其表罢了!”适全义走来,与大家招呼了,向终业道:“大王,你夫人抱儿来看你了。”终业闻说,续让全义与天霸、天赐饮了几杯。二人作别出来。终业到了家门,雅月早已赶来等他。旁立叶京华,抱肖玉在怀。终业先喊‘何姑娘’,次叫‘娘子’。雅月见此陌生女子立终业屋前,心中正猜是否乃终业之侣,这听终业喊她‘娘子’,果然不差。雅月隐隐望她,虽不及自己美艳,也是花容月貌、一代佳丽。终业指雅月向京华道:“娘子,这是何姑娘。现在有事,你先稍等,等我打发了何姑娘,再来见你。”京华笑向雅月招呼,退入厅上坐了。终业引雅月进房,见她双眼红红,似大哭过一般,问道:“何姑娘,有事请说,在下谨听。”雅月又想上次终业拒她,怕又不领情意,忽感软弱,难免伤心,不禁眼中出泪,说道:“肖大王,你就不能喊我一声‘小月’?”终业也知雅月之心,不忍伤她,爱悯唤道:“小月姑娘!”雅月这才放心些,说道:“肖郎,我知道你已有妻子,但本姑娘不嫌碍这些,你就纳我为妾吧!”终业道:“这不可,这对小月姑娘太不公了!世间好男子多有,小月宜另找一个,何必屈于有室之人,做我小妾?”雅月道:“本姑娘自愿,你又何必一般见识?”终业执意不肯。雅月急得流泪道:“肖大王,莫非你不爱我么?”终业见她伤心,安慰她道:“我爱小月,小月这等姿色,哪个不爱?恐我肖终业也是配不上了!但不可娶你,不然对你和我夫人都是不好的。”终业极重感情,自娶了京华,百般恩爱,两心相悦,谁都不愿舍弃对方。

雅月对终业好,终业哪处不知?!不肯娶她,只一个缘故,怕爱妻京华心里难受。此进退两难之际,终业默语:“何姑娘这般催我,待我探探娘子的意思罢了!我和京华刚有玉儿,自己未尽为夫心意!京华同意则罢,不同意只能对不住小月!”说道:“感情之事,一着不慎,便会弄得互相伤害,各各无趣。容我考虑一些日子,还有问问我娘子京华,一个月后再回复你吧?”雅月道:“你一个男子汉,何必问一妇人?”终业道:“姑娘这般说话差矣。我与娘子,相互尊重,都曾不敢有过违逆。此等大事,当然要问她。”雅月又问:“何必要等一个月?”终业道:“这是我的意思。小月只在家等我回话便了。”雅月才破涕为笑,乐着去了。终业又来见京华,三口子一番亲切,乐享天伦。不觉过了二十来日,终业向京华开言道:“娘子,你可知道那何姑娘?”京华道:“好个绝色女子!妾身自愧不如。你提她作甚?”终业道:“只因她爱我,要我娶她,我不好拒绝她,要向娘子讨个主意。”京华一听,脸色难看,反问终业:“肖郎也爱她么?”终业道:“我是有室之人,怎敢妄想?我也怕糟误了她,特向娘子讨个好主意去打发她。”京华一时无言。终业只顾看京华脸色,心里也为雅月着想,又说:“那何姑娘从未爱过人,她首番爱我,恐陷情太深,难以自拔。娘子万万寻一个好计策才是!”京华只爱终业,察不出他此时心意,难免吃醋道:“夫君都忘了我们曾盟誓长相厮守,永不相负了么?我是一心一意爱着夫君的,夫君莫对我有二心!”终业终知京华心里不容,回道:“我岂会有负娘子?我也只爱娘子一个,来日我直拒她便是。只是太委屈她了!”自忖:“小月啊小月,你枉爱上我肖终业了!只怕上天弄人,要折磨你,休怪我肖终业无情了!”

却说雅月因上次终业负她,心中不平,向赵刚亲切起来,好让终业看见,为她伤心吃醋。后又终业答应考虑娶她,心中有望,又避开赵刚,等终业回复。赵刚正幸雅月对自己有意,后见她忽远远躲避,又知是肖终业的缘故,因此更恨终业,在人面前不时明指暗点的损他,以泄心中怨气。赵刚的冷言冷语传至终业耳中。终业何事不知?不屑为此醋意与他动怒。却在全义五十生辰,大家都为他贺寿,聚宴喝酒。终业夫妇与雅月兄妹及几位老辈在一桌,赵刚与一些兄弟在邻桌。宴间,雅月不时为终业夹菜递酒的,不仅让京华看了不悦,更让一边的赵刚看不下眼。行乐半中,与赵刚一处的兄弟道:“我们大王真艳福不浅,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看来这美丽绝伦的何姑娘也要伴随大王了!”众人都浪言,七嘴八舌。赵刚冷讽道:“不过长得一脸白相,有何实能?骗得女子如此爱他!”众兄弟听说,都怨赵刚的不是。旁桌之人也都听得清楚。终业是好强之人,倒不为雅月之醋,只冲赵刚方才一句话,起了性子,满了一杯酒,立往赵刚身前道:“赵兄弟曾在贵舍为肖某敬了一杯酒,如此盛情,肖某未曾回馈,借此一宴,要敬赵兄弟一杯!”赵刚起身,单脚踏凳,迎杯回道:“不用客气。”终业喝了小口,将酒泼地道:“不胜酒力,还请见谅!”又道:“在下想见识赵兄武艺,何如?”赵刚自始不服终业,将杯砸扔桌上,跃离酒席道:“遵便。”两人说打就打,是以男儿为女儿之事,正动真本色,哪个都止不住!动了一番拳脚,赵刚不敌终业,又动起刀剑来。赵刚怒意冲冲,气躁心浮,虽有盛力,哪及终业沉稳老练!终业只为压倒赵刚,教他往后不要贬嘲自己!虽不想置他死地,但已有半醉,身法欠准,刀口本向他喉部挺来,奈脚下一个趔趄,刀身下折。赵刚只认挡上的,忽见终业身形有变,未及挡下,已让刀尖刺入腹中,性命不保了。赵刚已死,赵家兄弟一气之下,领部下回雁荡山了。好好一个喜宴,落得冷冷灰灰。且说何啸山失了宝剑,自知隐瞒不过部下,趁一次会上交待道:“有件不当之事要与大家说,老夫至今悔之不迭,只怪老夫行事不周,未先曾和大家商议!我三清山门宝白蛇剑献了肖大王,还请大家原谅我的冒失!”众人虽觉啸山有过,然念他德高望重,又知终业是可靠之人,不甚计较心上。啸山又道:“大家须知,我们都是追随肖大王的,这宝剑给他无错,只尚早而已。我们没宝剑不打紧,只要心意相通!”这里话未尽,一小卒跑来向啸山报说:“何统领,肖大王让你带人马到场上会他,他正在场上等着哩!”啸山问小卒道:“是否有战事了?可知因何事来?”

小卒回道:“听人说只因上次劫了官银,触怒官府,让官府摸到线迹,决意来清剿武夷山,此次敌方人众,万要谨慎,统领尽快去会肖大王!”啸山见说,领了部将,带上人马,来场上会终业。见终业当先马上,领部众无数,正等大家会集。啸山与众头目招呼过,靠终业身旁来。终业道:“朝廷点万户张德行为帅,率蒙军三十万,攻我武夷山来了。”啸山道:“大王放我父子为先锋,待我去杀它个干干净净!”少时聚毕,义军赶下山来,对阵元军。元军自恃人众,战鼓一响,尽往山上围来。那些义士,哪个是怕死的?个个恨官兵,以一敌十,杀得元军落花流水。张德行见事不妙,对参谋道:“贼军势盛,我军已败,怎生是好?”参谋自知败局已定,吃了大亏,向元帅道:“走为上计,保命唯是。”两个领了一些部众,逃命去了。让肖终业、何啸山父子看见,紧而追来。张德行见义军追杀,问参谋道:“贼军不放过我俩,这当如何?”参谋献计道:“朝廷向在信州加重兵,以压江南反贼,我们逃往那里,有救矣!”张德行喜道:“我等引这些贼兵往信州去,敢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追了一日,来至信州,张德行幸已脱身,向平南元帅瞿方道:“武夷贼兵苦追我一日,还请元帅去擒拿他们!”瞿方领兵数千,迎肖终业来。终业忽见前头出现无数官兵,语道:“糟了,莫非中敌人埋伏了!”何啸山道:“不对,敌人若用埋伏,何必让我等追一日?这到了什么地方?”问一过路人。行人道:“此处是信州。”肖终业自责道:“糊涂追了一日,竟忘了狗贼会往信州来!这岂不自投罗网?”啸山也暗叹不好,向终业道:“大王先快回去,这些狗贼先让我等应付一阵!”终业道:“我岂可丢下兄弟们?”啸山急道:“大王万众之首,不可陷臼!回去励精图治,何愁不铲尽胡狗,打出一个清平世界?”让终业换了匹好马,催他回去。众兄弟也是苦催。终业无奈,辞别兄弟先走。一路见许多饿殍,自语:“人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知之矣。我未外出日久,不知世界已这等炎凉!今生若不打来一个无饥冷的天下,我肖终业枉为男子汉了!”这里啸山一伙义士,苦挡元军,俱已战死。终业得幸回到武夷山。几日过去,等官府放出口风来:杀了一干武夷头目。终业才知何啸山等人已死。雅月知道,哭得泪人一般。终业挂念雅月,和武夷头目日日陪她,给她安慰,待她犹如亲妹。又慢慢过了一月,雅月忘淡痛苦,转续终业之情来。恰在林中,酿成祸事。雅月才一个人离了武夷山,漂泊流浪。这是后情。

[永相随]清湖岸边秀林底,两人将个儿比,谁高又谁低?亲亲嘴儿两靠依,碰碰头儿相促膝。两小无忌,到今恩爱不容易,吾爱吾妻!

[伴君行]胡人当我软太欺,江南无饱米,又要加重税。君视我知己,我恋君永不分离。同舟共济,与卿开天劈地,此情不渝!

[金玉缘]曾忆不惜三百里,三清到武夷,一路马不停蹄。赴来共举义,有缘巧与儿郎遇。几回面觑,爱上君容神气,芳心暗许!

[幸儿郎]乍见大王心称奇,此等男罕稀,提打灯笼难寻觅。双鹊枝间喜,鸳鸯对配镜上嬉。且莫迟疑,真若待我为姬,称心如意!

[愤难平]看不惯那假华虚,全靠一张面皮,赢得人家低声下气。我倒实情意,卿却更不理喻,偏向他着迷。忒也无可算计,岂有此理!

[忧今局]只把武夷前程虑,两强有隔隙,此中难合愈。因由红颜起,解铃还须红颜息。甚难从宜,女儿偏爱容貌丽,古怪离奇!

全义讲了个通彻,又道:“可惜你爹没早娶了雅月姑娘,弄得这般结局!人皆以为你爹彪名史册,碍于名声,不肯纳妾。我知你爹不是爱虚名之人,他是全心全意对你娘好,不肯辜负她,又怕不公于何姑娘。”肖玉又问:“那白蛇剑何处去了?”全义道:“白蛇剑本是九龙门之宝,九龙门弃之于鬼仙谷,让人知晓,有敢死之士将它取出,后归落三清山。你爹死后,白蛇剑却不见了,许是让雅月姑娘拿走!至今也不知她下落。”肖玉道:“何姨落身在河南江北一大户人家,嫁给我吴伯之父,可在他宅府,未曾见过白蛇剑。”又将自己遭高仁收养,及与吴正元侄伯关系,见过雅月坟墓,一一与全义讲了。全义道:“雅月也是苦命之人,竟遭奸人毒害!她的白蛇剑,或让她路上换钱作生计了。”又道:“我大王的玉儿原也龙种,有高大侠带养,往后岂不能做一番事业来?”肖玉道:“那白蛇剑倒是有意义的物事,我要得到它才好。”全义道:“过些日子,天龙帮合其它名门主持武林大会,彼处可会有人献出宝剑?”肖玉道:“那武林大会,我是去定了。如见到白蛇剑,重金买来无疑。”又问:“九龙门是个什么地方?他有宝,为何要扔弃?鬼仙谷又是什么地方?”全义道:“九龙门在河北,原藏名声,近年揭竿起义,世人才知它。鬼仙谷多野人野兽,毒虫毒草,少有人敢往那里去。九龙门原有三样奇宝,白蛇剑是其一件,只是世人知道后,多向那里求宝,九龙门人才将宝物扔入鬼仙谷,以免有人搅它安宁。九龙门专收珍宝、奇兵、毒物、异药,那鬼仙谷里的毒东西,想必其有破解之法,否则他们不会如此做来!”肖玉道:“他们既有许多宝物,那里也是要去一去的!可鬼仙谷里另两件奇宝,也让人拿出了么?”全义道:“这倒难说。小王爷去九龙门诚可,那鬼仙谷万万去不得,不然有性命之忧!再则听说赵刚之妹赵丽嫁在九龙门,你父亲杀她兄长,她或怀恨在心,你去那里,小心对你不利!”肖玉道:“正妙!我正可用她问清事情。等我经历大会,还要来这里,招纳贫众,传授武艺,让我义父和霍前辈的高技流传于世,以报其待我之恩。再则结纳豪杰,交识四方英雄,待时而动,及羽翼丰满,反它个天翻地覆来,算是子承父业了。”全义赞道:“好雄图!我等小王爷来。”肖玉陪随全义数日,别了全义,又往河北去。

词曰:

俊少遇荒芜时节,情难总归相思结,官逼民反起豪杰。

倾铁血,武夷山上话英烈!

肖玉回至苍岩山,柳漫、杨凡两个欢喜,问道:“可找到了你爹娘灵墓?”肖玉答道:“若没找到,哪这么早就回来?再过些日子,我还要去九龙门,以决一事。”不觉过去十多日,肖玉辞别大家,奔九龙门来。九龙门正招人,肖玉自然允进,甘为一卒,认识了一些人,又经人引介,认得几个仆人。有个送菜的男仆,让肖玉见觉,与他搭讪了几日,问是否愿让代之。男仆道:“你代家务,我代服役,但月银还是各归原人才是。”肖玉自知他月银多,劝抚道:“这个放心,两处银子,只管你一个人要,我不拿分文。”男仆尚疑。肖玉又道:“须问大哥一事,还烦大哥如实答我!”男仆见肖玉爽快,欢喜道:“有话请讲,我必给你好答复!”肖玉附男仆耳问:“那赵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男仆答道:“赵夫人是好人,待我等下人很好。”肖玉见他不明白,又问:“我是问她身为女人,如何个作风?”男仆倒听明白了肖玉之意,见肖玉一个俊小子,奇笑说道:“看你长相英俊,莫非专为勾搭女人!”肖玉假笑道:“请大哥如实答我!”男仆实回道:“赵夫人之为人,虽厚实明朗,倒是不太检敛,有与赵夫人同床共眠者,恐非只她夫君了!”肖玉谢了男仆。自此便送起饭菜来。却说赵丽见端送餐食者并非原仆,却是一个新人,仔细打量,倒长得非常俊俏,不免多了几分欢喜,问肖玉道:“何人将你换来的?”肖玉答道:“无人将小人换来,小人是强哥的表弟,在家没事,来此找表哥玩,代他送送饭、端端菜。”赵丽见肖玉温善乖静,默语:“我曾在武夷山见过肖终业一个美男子,不期此时此地还能遇上一个小俊郎!若得此人共枕一宿,不枉此生矣!”更爱道:“你倒乖巧伶俐,本夫人喜爱你,你就在此多待些日子吧!”肖玉见她对自己眉飞色舞,脸上含春,暗忖:“此人果然浪荡,我肖玉正可用她。”口上说道:“幸蒙夫人赏爱,小的定百般服侍夫人!”两个自日日挤眉弄眼,互递爱意,不觉情到意熟,恰赵丽之夫外出,赵丽唤肖玉道:“今晚到我房中来!”晚上肖玉来赵丽房中。见她醉依在床,道:“小冤家,靠我身边坐下,可知我为何唤你来么?”肖玉近向赵丽,坐她身旁道:“夫人何事吩咐,小的敢不依从?!”赵丽道:“人生苦短,今朝你我两个,要凑合鱼水之欢耳!”肖玉早知有此,道:“小的自服侍夫人以来,常仰慕夫人姿色,今幸有此,小的受宠若惊。思来想去,正有一事要夫人帮我,夫人若办得来,才见待我之真!”赵丽道:“甚事要我一个妇人家做来?你倒说说看。”肖玉道:“听说鬼仙谷许多毒虫毒草,你九龙门有解毒之物,夫人可给我一些么?”赵丽问道:“你要去鬼仙谷么?”

肖玉道:“我有几个武夫朋友,因想去鬼仙谷探宝,知那里毒险,在我来此之前,托我寻机弄些驱毒的东西带回。我知那些药物难得,亏有夫人赏识于我,借梯上屋,来请求夫人!”赵丽道:“这个容易。世上真有不畏死之人,曾有拿走白蛇剑的,今又来探取!只是小心肝,全因本夫人喜爱你才说,告诉你那些朋友,光有解毒之物是保不住的,那里有怪兽,平常刀剑杀不死它们,叫你朋友莫去枉送性命!”肖玉问:“请问夫人,你们为何敢往那里去?”赵丽道:“我们九龙门不比俗人,长年与鬼仙谷为伴,知道里面的毒奇险怪,有驱破之法,凡此处的解药,皆前人求索得来,留存下传。那角门有宝弓利箭,无坚不摧,去鬼仙谷时,带上它便可。”肖玉道:“你九龙门人果然了得,不仅能求获解药,还能造出利箭!”赵丽道:“解药自是这里人四处寻求得来,利箭却是访名师制的!你说他们了得,这九龙门倒有个了不起的人,已是百年前辈了。他非但求得许多解药,还自行炼成三样妙丹,只要服了这三样妙丹,百毒俱除,不必用其它解药了!角门里的宝弓利箭,正是此人访师做的。九龙门的兵匠才历历可制奇箭。也是此人孤身冒险,首次去了一趟深谷,回来无恙。且在里头设了许多奇关,以娱去访者,只是听人说要二阴二阳,博文强武,少男少女四人才能访入,至今虽有人见过它,并未能进悟。”肖玉默语:“百年以来,未有人访先辈之阵,实在可惜了它!今朝我肖玉倒要试试看。”又问道:“不知这位圣老是何出身,叫甚名字?”赵丽道:“这位神仙是历代谢姓传人,九龙门之掌,谢玉正是。”肖玉暗忖:“怪哉,圣老竟与我同名!”两个说了许多,赵丽早等不耐烦道:“小语,还不快上床,求欢趁早!”

肖玉推却道:“今夜不可。还请夫人遵我之求,为小的献出诚意来!未有准备,回去养些精神,明夜再来会夫人罢!”遂别了赵丽出去。次夜又来会赵丽,见桌上放了许多红红绿绿的丹丸。肖玉自喜,拿一块布巾,将丹药裹好,放入怀里。赵丽道:“何必匆急,回去拿走也一样!这些是我方才去亢门丹药房里求来的,总有三十粒,红绿黄三种,你朋友用它,包管无患于奇毒!肖玉笑道:“多谢夫人了,我肖玉必铭记夫人的恩德!就此告别,不陪夫人了!”赵丽愠道:“你这何意?”肖玉道:“说句实话,夫人倒是多情的人,然我肖玉来此只为这解药,从未有意于夫人,难得夫人如此好心!我肖玉只好辜负了!”赵丽才知上当,问道:“你是何人?到底有甚来头?”肖玉道:“我并非赵强的表弟。实话与夫人说,我是昔日武夷王肖终业之子,肖玉正是。想必夫人也认得我父亲!”赵丽定眼看肖玉,道:“曾闻终业之子单名玉字,你果然是他儿子?怪不得看来眼熟,实在像他夫妻两个!然你父亲杀我兄长,我若早知你是他儿,必从你身上还一个公道来!”肖玉道:“我父有错,亦已早死,请夫人莫再挂于心上!”说罢出门而去。路经角门,肖玉因想:“听说宝弓在这里头,不知藏在哪处,何不一块将它拿走?!”见两个小卒守在门口,一个翻身,越墙进去,但见里头十分宽大,处处灯笼高悬,犹同白昼。一个大厅,北挂猛虎下山大画,下面是八仙桌,几把交椅,极是简洁明敞。两侧数扇大门,铜锁拴封。肖玉默语:“宝弓想必就在房里了!”运起神力,将铜锁扭断,仔细看里头,甚是幽深,却都是些矛枪戟棒、锤镖刀剑,并无宝弓。肖玉走了一通,把玩了几件兵器,自觉无趣,遂退身出来。又进了几间房,都是兵器,依旧不见宝弓。及入西北一间,里壁只挂数张宝弓,非同寻常,侧壁列悬壶箭,排整气派。肖玉暗喜,迈步入房,只走了数步,忽然脚下踏空,陷出一个大洞。不妨跌了下去,足有五丈深。肖玉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轻功卓绝,洞虽深滑,岂难得倒他?纵身一跃,脚点四围,飞了出来。自语:“此处既有机关算计,前头的必是宝弓利箭无疑了。”绕洞过去,又走了数步,只见两侧墙开,是个假壁,转了半半周,射出无数飞镖。好在肖玉灵敏,往前一窜,躲过了暗镖,未及再行,身前又有一座重闸从上头压下,将房间隔了两半,封弓箭在里。肖玉敲那重闸,倒是坚固。试发“风卷残云”,气劲凌厉,将大闸打坏,塌出一个洞。肖玉越洞过去,才拿下两张弓,两壶四十枝羽箭。未想刚拿下箭壶,却惹起铃响,是配警的。一时角门前围来许多人,要捉盗贼。肖玉一惊,想翻墙逃走,奔了一射之地,早让人看见,四处响应,将角门围个周实,个个向肖玉杀来。

肖玉虽有高艺,并未真与人打斗过,赤手空拳,与刀剑相搏,显得手迟脚缓,及杀了多时,才灵巧有余,尽流神技。见敌人众多,肖玉暗忖:“待我脱身,寻一件兵器来应付这些鸟人,角门房里倒有好兵器,挑一件来便可。”退入房,因想:“有枪方可杀入千军万马,师父曾教我六路枪,今日正好见它用处!”拣来一杆银枪,复杀了出去。真是枪挑六路,挺身驱前,所入之处,倒下一片,锋不可挡。好个六路枪,狠快无比,鬼神见之惧色!杀不多时,肖玉已甩脱人群,转危为安,不禁暗喜,默语:“人人都说我师父技艺盖世,今日才见它神威矣!难怪上官全八人皆死于我义父之六路枪下!”肖玉退了数丈,大声喊道:“借弓箭用用,我们后会有期了!”掌门谢阳出来问道:“你是何人?留下姓名。”肖玉笑道:“足下不必慌惧,宝弓日后自会还你。我们有缘,还会相聚!”说罢飞失夜色。肖玉骑马上路,奔了一程,忽想起白蛇剑,默语:“日后若见到白蛇剑,我拿什么换它?人家必索珍宝方肯。九龙门有许多珍宝,正可趁此捞它一些。险忘大事矣!”遂兜转马头,复驰回九龙门。见一巡卒,肖玉悄靠其身,抓住脖颈,捂住其口,拖至一安静无人处,吓唬道:“我是盗宝飞贼,今夜要劫你九龙门!告诉我宝贝藏于何处,不然要你性命!”小卒告诉道:“宝贝皆藏在箕门,大侠饶过我!”肖玉打晕了小卒,往箕门来。越墙入里,打开了几扇门,见有妆饰、饮器、明珠、古玩,都是少见的宝物。肖玉进去,躲过机关,各样拿了几件,又惹响警铃。肖玉只不理喻,尽快取好,装入包裹。等到出门,外面早被围个水泄不通。肖玉心生一计,打断一根木椽,如人段长矮,脱下外衣,套上粗椽,打飞出去。粗椽晃如人形,飞得又高又快,往人墙之外窜去。众人以为盗贼,向木椽搭弓射箭,追了出去。肖玉见人撤走,露出一角,当即向空处飞出。也让人看见,以为又是一贼,复向这边追来。虽未追及,却认清是肖玉。那里见是木椽,才知上当,这些追肖玉的人赶至众人处,知道中了肖玉的声东击西之计,向掌门谢阳道:“又是那小子,盗走了一些宝物,方才抛出此物,引我等中计,自己抽身跑了。”掌门气得七窍生烟,不想遇上这等高人!暗骂肖玉可恶。

肖玉一路快马,回到苍岩山,见了文吉、柳漫、杨凡,将自己所遇之事说了个明白。独不见李信,尚且自疑。文吉向肖玉交待道:“侄儿,前些日子,江南三帮丹刀、飞人、净浒传来口信,要你伯父去商讨一些事情,你伯父自不守缩,带人去了。哪知那些人做起卑鄙无耻的事来,算计了你伯父,将他关押起来,放了一人回来相告。”肖玉惊问:“那些王八为何算计我伯父?”文吉道:“因你义父曾杀了那三帮帮主,他们知道你义父和你伯父是结拜兄弟,以为是你伯父指使你义父这样做来。平日虽对我天龙帮恭敬如昔,却暗藏反叛之心,新任三帮帮主听了手下权要的怂恿,要对你伯父不利!”肖玉问:“他们要怎样对待伯父?”文吉道:“他们要你伯父合其它名门公言于世,江南三帮从此与昔日同盟互不相干,永无利往。不然杀了你伯父,誓与天龙帮不两立!”肖玉问:“伯父可答应了?”文吉道:“尚未答应。”肖玉道:“姑姑放心,待侄儿去会会那些王八,救出伯父。我这一去,敢叫他们永无翻身之日!”文吉道:“此事须万分谨慎,不然你伯父有性命之忧!”肖玉问道:“那回来报信之人可在?”文吉遂招来报信人。那人是个兵卫,自称罗王传。肖玉又问罗王传道:“你可知他们将伯父关押何处?”罗王传答道:“知道。”肖玉道:“这个好说。明日你就随我去江南!今夜疲劳,容我睡个好觉!”遂和杨凡、柳漫回自己房中。柳漫、杨凡两个奇见肖玉带来的弓箭异常,问道:“你真要带它去鬼仙谷?”肖玉道:“非但我去,你们也要去!”柳漫戏道:“我是怕死的人,切莫带上我!”肖玉道:“服了这些灵丹,你有甚怕处?你我都是会武之人,这两张弓,你我各拿一张,好射怪兽!曾闻里头有奇关,须二阴二阳,博文强武,少男少女四人才可进访。杨兄弟饱读诗书,是个清雅文人,文才远高于你我,故也带他去。可惜玉琼姑娘神志不常,不然带上她,正可凑合二阴二阳,少男少女四人!然剑阁有个女孩,与我相识一场,甚有感情,等我救出伯父之后,就去剑阁找她过来,一块上鬼仙谷。”三人说了一通,各各入室休眠了。

次日早起,肖玉领了一干武士,驰往江南,进驻玉峰山,肖玉将武士埋伏山脚。及夜,自个领罗王传潜入丹刀帮。罗王传指明了囚房处,肖玉让罗王传静等,自己提了银枪过去。几个小卒守在门口。肖玉连出奇手,将众位死穴封了,打开囚门,见李信、郭开朋、邓怀三一干人锁在十字木上,喊道:“诸位伯伯,玉儿来救你们了。”拾刀便砍镣链。镣链坚硬,折了好几把刀。大家既已解出,李信道:“侄儿,今番你必落网矣!方诚里知我天龙帮必有人来救,设下埋伏了。我等既已陷身,休想让人救出!”几个刚出了囚门,行未多远,只见四周哗啦啦起来好多人,引弓搭箭。李信等人将那些小卒挡在身前,靠成四围,以免中箭。肖玉道:“诸位伯伯,今番趁此杀下山去,何惧飞箭!”李信道:“有人挡身,飞箭无惧,然人家千军万马,岂能杀得出去?”方诚里见李信等抓着几位兄弟,倒不射箭,直引人马向几位杀来。几位扔下小卒,夺刀便杀。李信与郭开朋、邓怀三几个正杀倒了众数人马,却听肖玉在喊:“诸位伯伯从这边来,随我杀出去!”见他杀得酣畅淋漓,一杆银枪,神出鬼没,长进短出,翻耍得飞快。不禁暗自折服,都往肖玉这处来。肖玉已杀红了眼,银枪所指,俱成死伤,,如入无人之境,已有数刻,肖玉杀成血人一般,却精神倍加。众人马都让他杀怕了,不敢近他,远远避开。方诚里、余城、陈升耀三位帮主及众位权要不断催令,要再拿李信等人。大家只怕肖玉一杆让鲜血染得紫红的长枪,不想枉去送命。肖玉见那些头目七嘴八舌,喊闹个不停,心中更怒,往那些头目杀来,手起枪落,已刺了好几条人命。方诚里想逃,让肖玉削下头颅。诸头目都跪下求饶,任听李信发落。

李信穿越人山,走来道:“昔日我天龙帮不曾有负于你们,只求换些鲜鱼,尔等何起反叛之心,倒先负起我来?”众头目道:“我等不长眼,有犯天龙帮神威,俱皆该死,李帮主请自发落,往后再不敢兴风作浪!”李信向肖玉道:“侄儿,今日亏有你相救,可是你义父天灵在助,这般神勇起来,真好似他生前一个样!这些人都是你降伏的,你道如何发落?”肖玉道:“将这班鸟人个个驱逐,远离此处不就是了?省得他们妖言惑众,乱行干戈,枉送人命!我倒愿做这里的帮主,带领这些人,他们愿跟我的跟我,不愿跟我的下山无妨!”李信遂向人山高呼:“你们的帮主和长老反我,本该个个处死,但我李某不计较这些,,权将他们赶离此地。”又指肖玉道:“这位小兄弟愿做你们的帮主,你们愿跟他的跟他,不愿跟他的远走无罪!”众人都听到肖玉向前讲话,想他是体恤下士之人,又见其武艺骇俗,有这小帮主,何惧别人来犯?稳船靠山当前,大多愿留下,少些下山去了。肖玉告别众人道:“今我有事,不能就任,来日再来会大家。大家各自珍重罢!”和李信等回苍岩山去。李信又私问肖玉道:“方才神枪,莫不是你义父教的六路枪了?”肖玉道:“伯父说得是。”李信道:“这等绝世武技,也只有仁弟他想创得出!”来至山脚,肖玉唤起武士,一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