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全恢复魔力的兰青,在看似平静无澜的对峙中,看到了金轮子为她开启的地狱之门,极度阴寒的死亡之谷、腥红炽热的火焰、腐烂丑陋的地狱恶鬼……兰青仿佛已置身于地狱的入口,并有成群结队的腐尸鬼跳跃着向她扑来,糜烂的躯体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围绕在兰青的周围。
地狱吗?兰青看着四面奔涌而来的腐尸鬼,突然之间回想起了久远时代的那个魔灵儿,一个美丽快乐而又极其任性的魔女,在她的身边,始终守候着一个英气盖天、冷峻不羁的魔子,魔箫子,这对魔的子女是天生的一对,善与恶、正与邪均与他们无关,他们双栖双飞,逍遥自在,不是神仙远胜神仙。然而,她的一时任性,将他和她都拉入了天地间的疾苦之中,那一幕,成就了他们永久的伤痛,魔灵儿在魔箫子的怀里结束了他为之执著热爱的生命,也拉开了他们悲天悯人的轮回序幕。
眼睁睁地看着兰青堕入地狱之门的险境,安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激怒的情绪,他体内暴发出一股强大的魔力,将捆绑住手脚的铁链瞬间挣脱掉,并拉开囚笼的铁栅,迅速移身到兰青的前面,在破坏了金轮子的意念干扰后,将兰青从地狱入口拉了回来。
“安元!”兰青看着安元的背影,惊叫道。
“灵儿,退下去!”安元背对着兰青冷静地说道,并唤出了久远前的那个名字。
兰青倔强地站在原地,毫无退下去的打算,在她看来,无论安元恢复了多少魔力,兰青始终想与他连在一起,就如同三百年前那样,手牵手并肩作战。
“听话!灵儿!”安元再次发出命令,温柔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兰青极不情愿地缓步退下,凝视着安元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生出无限悲怆,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带给他太多的苦难,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再从眼前消失。兰青站到了一旁,撤出了与金轮子对峙的空间,但却重新酝酿力量,以便随时出击,助安元一臂之力。
此时,从囚笼中挣脱而出的安元不再是当朝大将军的亡魂,英美的面容,轩昂的气宇,冷凌的眼神,就是那三百年前狂斩百魔,力敌众神的魔箫子。
“为了魔灵儿,魔箫子复活了吗?果真是天生的一对?”金轮子站在魔箫子的对面,很不痛快地冷言道。
此时,魔箫子紫魅的眼楮里非正非邪,棱角分明的俊颜没有一点表情,他藐视着面前的一切:“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嘲讽,也当真是本性难移,那就让我们好好叙叙旧吧!”
金轮子的狂傲之气明显有所收敛,因为他很清楚真正的魔箫子是怎样的恐怖,想当年,如果不是众神齐阵,也难以制伏他的狂魔本性,如今再次复苏,是否将重演几百年前的虐杀?
如金轮子所料,魔箫子踏着悠然的步子向着金轮子趋进,不受任何意念的控制,行走之间将金轮子的防御及攻击一一化解。在紫魅的光彩闪烁于双眸之时,魔箫子发出冰寒的声音:“地狱断不会要我这样的魔物,如果你去,他们定会很高兴。”
话音未落,只见四周的空气产生强烈的波动,一个属于魔箫子支配的世界诞生于烈云楼的地下监牢,他在其中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满怀百年仇恨的魔箫子与带着百年嫉怨的金轮子展开了久违的战斗,不见刀光剑影,未闻狂嚎嘶叫,只见变幻莫测的光影充斥着整个监牢,致命的力量相互碰撞着,为牢中所有的囚犯上演着一幕惊骇的生死之斗。
惊心动魄的对抗从烈云楼的地下波及到地面,烈云楼为之震颤,局势也随之扩大,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令一旁观战的兰青感到忧心如焚。就在魔箫子将金轮子渐渐逼入绝境、欲将其摧毁之时,如兰青所担忧的那样,监牢内冲进了上百的灰衣男子,个个强悍威武,来势汹汹,大有一举歼灭的气势。
兰青一眼便知,这些冲进来的灰衣男子和金轮子一样,都是修罗区的鬼士,他们专门主持区内的治安秩序,实力与鬼仙旗鼓相当。
面对这么多的鬼士,何以脱身?就在兰青思考脱身之计的时候,整个监牢响起金轮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魔箫子的一只手已插入金轮子的胸膛,鲜红的血不断地向外溢出。
看到如此一幕,兰青与那些鬼士都惊呆了,作为鬼士中的头面角色,金轮子竟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命中要害,这样的事情在修罗区史无前例,如果对方不是神,那他就是魔。
金轮子在魔箫子冷冷的注视下,表情痛苦不堪,他努力地说道:“你这个魔物,是你让灵儿堕落的,你们终究是要下地狱的。”说完,恨恨地看了一眼魔箫子后,口吐鲜血,瞬间气断。
魔箫子将手从金轮子的胸膛抽出,依旧毫无表情,他挥手甩掉手上的血,将冰冷的眼光转移到蜂拥而来的其他鬼士身上,挑衅地说道:“谁是下一个?尽管来吧,或者,你们一起上。”
兰青站在魔箫子的身后,目睹了他的冷酷残忍后,除了震惊外,更多的则是担忧,她知道为了魔灵儿,魔箫子可以由神变魔,由魔变神,他们无法割爱,注定相依,也注定悲惨。
受到挑衅的百名鬼士,依靠他们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对魔箫子适才显现的实力没有太多在意,群中首先走出十名鬼士,将魔箫子团团围住,欲合力攻击。
兰青意识到魔箫子虽然厉害,但面对百名鬼士的轮番攻击,终究也会寡不敌众,魔力耗尽,情急之下,她叫住魔箫子:“箫子,停手吧,我们一起逃出去。”
魔箫子回头看着兰青,眼里的寒气顿时融化,柔情万分地说道:“灵儿,你先离开,我随后就来。”
兰青忍着不让自己流泪,毅然决然地说:“要走一起走,我们不能再与他们周旋下去,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和从前一样,我们合力突围吧。”
魔箫子没有认同兰青的主张,他记得很清楚,魔灵儿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离他而去的,在失去的那一刻,世界是如何的灰暗和无望,他仍记忆犹新。
“灵儿,不要任性,我不想历史再重演,你先去吧,我答应你,一定追上来。”魔箫子不可动摇地回复兰青。
兰青没有理会魔箫子的话,飞身跳入十个鬼士的包围圈中,与魔箫子背对背地贴在一起。
“灵儿!你太任性,我不要你卷进来。”兰青的行为引起魔箫子强烈的不安,他怜爱地训斥道。
“我就任性了,就是死也要绑在一起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没理由撇下你自己逃身,再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离了你,我还能做什么。”兰青很直接地道出了自己的情思,自责、伤感、悲凉交织在心里。
魔箫子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嘴里轻轻地唤道:“灵儿。”
这对天生的魔侣在百名鬼士面前恩爱过后,遂与地界的勇士展开了一场魔与鬼的较量,他们在生死相守的信念下,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三百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演,验证着他们的轮回。
烈云楼不再平静,一时之间沸腾起来,而修罗区的最高统治者却坐在楼顶的龙椅上阴毒地笑着,他不是别人,就是五年前死去的前朝太子,在地界,他的名字是杜光。
“青儿姐姐!青儿姐姐!”两声轻柔的呼唤突然响起。
青儿睁开眼,看见玫儿正俯身看着她,两眼扑闪着,满是疑惑。
青儿从床上坐起,迷茫地看着前方,思绪从千年前回到了当前,口里喃喃地念道:“箫子,箫子,箫子。”
玫儿走近兰青:“青儿姐姐,杜王爷请你去他的花园。”
青儿抬头看着玫儿,惊奇地问:“请我做什么?”玫儿摇头,并随后递上一套红色衣服:“这是杜王爷吩咐的,请您换上。”
青儿定睛一看,是一件红色的舞裙,看来,杜光想再睹她的舞姿。想到杜光是这样的意图,青儿厌恶地说道:“玫儿,你退回去,就说我不愿意,我可没心情伺候他这样的变态。”
玫儿捧着红裙,接着说:“杜王爷说了,如果你不去会后悔的,他还说想要保住那个人的安全,就得听从他。”
青儿一听玫儿传达的话,顿时懊恼地骂道:“卑鄙无耻的家伙,他就不能正大光明点吗?”
玫儿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语,见青儿好半天没有行动,遂又上前谨慎地说道:“青儿姐姐,还是去吧,惹怒了杜王爷,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青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极其无奈地下床更衣,待穿上舞裙后,玫儿站在一旁不停地啧啧称赞:“青儿姐姐好漂亮!好漂亮!”
青儿满脸不悦地看着一身红装,回忆起在世之时的那一幕绝舞,不禁心生悲伤,为何转来转去,竟转不出他的手掌,就因为他是这地界的第二冥王吗?
随着玫儿的引领,兰青来到了天竺殿的花园,一处尤如仙境的休身之所,在如梦如幻的彩池边,杜光正悠然自得地坐在白玉雕琢的长椅上,等候着青儿的光临,在他的旁边,布置了一桌的鲜美水果和食物,还备有两盏酒杯,里面已经盛满红色的酒液。
当青儿如期出现在杜光面前时,杜光连忙起身相迎,带着惊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青儿,口里赞道:“还是那时的模样,看多少回都不厌。”
青儿冷眼瞧过杜光后,将视线转到彩池上,漠然言道:“你叫我来就是说这种话给我听吗?杜王爷,你很无聊。”
杜光盯着青儿清逸的脸庞,捕捉着她眼里的情愫,浅浅地笑道:“你的心里只有他吗?容不下别的男人吗?青儿,你们的轮回只能是增加你们的罪孽,根本没有消除的机会,如果分开,也许还会有救赎的可能,我这样用心良苦地为你安排,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青儿转过头,看着杜光,冷嘲道:“你如此费心,我承受不起,为了你的私欲,你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这样做难道就不是造孽吗?我看,需要得到救赎的是你。”
杜光哈哈大笑起来:“青儿,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不计较你对我的冒犯,能受到这样的待遇,你是唯一的一个,你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青儿看着杜光得意的样子,心里怒火狂烧,她压制着暴动的情绪,追问道:“你利用了何月和李艳,打算怎样安置她们?你想将杨元斌怎样?为什么不放过他?”
杜光走到近旁的桌前,拿起那两盏酒杯,笑盈盈地递给青儿一杯:“我们不说那些败兴的话,如此良辰美景,应该及时行乐才是,何苦这般自寻烦恼。”
青儿没有接过酒杯,而是径直走到池边,避开杜光淫笑的目光,此时,她感到十分心烦意乱,杜光在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并将自己囚禁在此后,到底对杨元斌做了什么?
杜光起先是放出何月的游魂,并操纵她去夺取杨元斌的阳寿,为的是将他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结束他的善果轮回,如此便可断了他与青儿的续缘,怎料青儿从中搭救,一次次化险为夷,制止了悲剧的发生,怎料,半路跳出个李艳,再一次成为杜光操纵的对象,誓要将杨元斌置于无法轮回的境地,而如今,完全失去前世记忆的魔箫子,到底能否逃过这一劫呢?
“你完全违背了冥王的承诺,也辜负了冥王对你的信任,在千年的诺言即将实现的时刻,你如此卑鄙地违反地律,就不怕打入地狱,永不超生吗?”兰青背对着杜光恨恨地说道。
杜光缓缓走到青儿身后,自行举杯先饮了一口,然后依旧浅笑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一进入地界就成为这修罗区的统治者吗?实话告诉你,我这个未冕而亡的天子到了地界也是九五之尊,因为冥王是受到天命才将我替换了前任的统治者,你说,我能被打入地狱吗?我注定是王,他注定是寇,此乃天意。”
杜光的一席话令青儿顿时一阵心惊,原来千年来一直是上天导演着这出沧桑悲苦的轮回,造下罪孽后,魔灵儿和魔箫子便成为了众神手中的两颗棋子,而身边出现的人和事也只不过是惩罚他们的道具,一切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其实尽在神的眼里。
回头看着得意之中的杜光,青儿认识到他就是上天给予魔灵儿和魔箫子的最大诅咒,突然之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激愤从心底奔涌而出,青儿瞬息暴发出久远的魔性将杜光扑倒在地,使劲按住他的头叫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告诉我,神的慈悲在哪里?在哪里……”
被青儿愤怒地压着身体,杜光也一时傻了眼,他没想到他的话会令青儿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眼见青儿失去理智地吼叫,杜光的心底瞬间掠过一丝悔意,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迅速扳开青儿按在他脸上的双手,将她反转过来置于身下。
“青儿,既然如此,那就和他断了吧,我也喜欢你,我们会很快乐的。”杜光用力按住拼命挣扎的青儿,一边动情地说着一边强行去吻青儿。
青儿身为鬼仙的力量在她被杜光俘获时已经予以封印,此时尽管奋力挣扎,却仍摆脱不了他的束缚。在杜光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呼唤着魔箫子的名字,同时,痛恨地咬住杜光的嘴唇,直至杜光松开。
杜光舔着流血的嘴唇,兴奋地说道:“青儿,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你都已经是我的了,承认事实吧,这是天要分开你们,成全我们。”
青儿依然被困在杜光的身下,但她却不再挣扎,而是无比凄凉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要强迫我,否则,你只能得到一堆死灰。”说完,泪水顺着眼角流出。
杜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凝视着身下的青儿,不由怜惜起来,想当年她毅然死去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心动,直至现在,又爱又恨了千年,但最后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那个该死的魔箫子,只有毁灭了你,才能让青儿平静。”杜光内心无比愤恨的诅咒着。
在鬼仙北区水墨画般的山色之间,杨元斌与禹教官一道站在一处山崖边。眼前是一片浩渺的云雾,令杨元斌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也恢复了原有的状态。他凝视着脚下飘浮的白云,回想起青儿孤单的身影,不由地发出一声呼唤:“青儿。”
禹教官站在杨元斌的身旁,感叹道:“当年你与青儿在烈云楼闹得惊天动地,后来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现在却又历史重演,这如何对得起吴山和小薇子啊!”
杨元斌回过头,震惊地看着禹教官:“为什么这么说?谁是吴山?谁又是小薇子?”
禹教官神情凝重地眺望着远处的云海,伤感地说:“千年前,为了解救被众多鬼士围困的你们,当时第九队的队长吴山和下属小薇子闯进了烈云楼,最后双双战死,唉……太不应该呀,如此出色的精英,就这样陨落了。”
杨元斌呆住了,无法相信他与青儿曾掀起了那样的波澜,造下了这般的孽缘,他急问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快告诉我。”
禹教官摇摇头:“我因事外出,回来后才得知恶讯,当时的情况只有赵萍最清楚,她是吴山的副手,当时也随同而去,虽侥幸活了下来,但她不愿再做鬼仙,后来重新转世做了人。”
禹教官的一席话令杨元斌沉默了,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好像他是一道魔咒似的,所到之处,便会血雨腥风,灾难不断。
脑海里突然浮现刘岩和李艳的影子,杨元斌遂问道:“我生前有两个好友,他们也都是因我而死,但不知他们死后情况如何,你能否帮我找到他们?”
禹教官又叹了口气说:“小子,你可真是处处结怨呀,他们既然已死,恐怕都已各归其位,如今再去打搅会有诸多不利,还是当断则断吧。”
杨元斌解释道:“李艳似乎入了魔道,所以想见她一面,化解仇怨,而我那兄弟刘岩更是冤枉,被李艳害去性命,不知是否善报。”
禹教官低头想了一会后说:“此事可让龙安为你打听一下,他在空厦混得很熟。”接着又说:“龙安已经跟我说了,你的阳寿还未尽,是他冒险将你带到地界,而且,你在地界停留的时限只剩下四天,时辰一到,游魂的面目就会暴露,届时会被抓入监牢,面临恶判。”
杨元斌的眼神十分坚定,他毫不迟疑地说道;“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如果不救出青儿,我不会离开地界。”
禹教官摇摇头说:“这个恐怕由不得你,如果你恢复了阳寿,你的魂魄自然会回到阳世,这是阴阳法则。”
杨元斌又一阵沉默,心里祈望不要发生禹教官所言之事,同时急切地问道;“我现在可以去见张统管吗?”
禹教官摇了摇头;“其实他未必会见你,不过,可以试一试,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因为时间紧迫,禹教官即刻带着杨元斌奔赴张统管的府坻,在离开北区之前,他特地安排龙安去查探李艳和刘岩的下落。
在前往张统管府坻的路上,杨元斌问禹教官为何对他伸出援手,禹教官的回答是,青儿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不但聪慧机智、而且果敢坚定,是个不可多得的英才,所以希望她能得正果,逃出苦难轮回。但禹教官最后也忠告,如果他们的劫数未尽,一切付出终将徒劳。
鬼仙区的统帅楼位于鬼仙区的中央,可以纵观东西南北四方,是一座黑身红顶的古式高楼,门口有两名卫士把守,不见有来往进出者,门庭清静。
禹教官向卫士说明来意后,卫士便入内征询,待出来后,竟放他们两个进入,对此,禹教官感到很意外,猜想张统管可能已获悉了一些情况,但不知意欲何为。
进入张统管的房间,站在他的面前时,杨元斌立刻意识到他此行绝不枉费,从对方眼里透射而出的智慧和其一身凛然的气势来看,这位鬼仙统帅有着不一般的力量,似乎可以解开所有的疑惑,并能给予很大的帮助。
杨元斌看着眼前出现的希望,内心激情澎湃,而张统管却冷酷十足地面对着他,威严地坐在椅子上,用审讯的口吻说道:“你当真是不把地律放在眼里,到底想怎样?”
张统管的问话令杨元斌一时无措,站在原地半响无语,这时,张统管对着一旁的禹教官说:“你先退下去吧,我和他单独说话。”
禹教官领命退下,留下杨元斌独自面对张统管,双方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后,张统管打破了沉默:“魔箫子,如果你想结束这段孽缘,就放手吧,一味地执著下去,你和青儿都不会得到善果。”
杨元斌有些不明白,问道:“我错在哪里?”
张统管直截了当地回道:“当年给了你们从善的机会,如今你却将其付之一炬,这怪你用情太深,魔箫子,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杨元斌反驳道;“让我们阴阳两隔,这就是所谓的机会吗?让明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难道这就是上苍的慈悲吗?青儿现在被无故囚禁,是她应该承受的吗?如果一定要惩罚,就冲着我来吧,别去折磨青儿,我才是罪魁祸首。”
张统管定神看着义愤填膺的杨元斌,流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在他看来,青儿不顾一切的付出还是值得的,似乎也只有这个魔箫子才能将她从天竺殿内解救出来。但一想到千年前的那场劫难,张统管顿时面现难色,无不伤感地说道:“就算你说得都在理,那又如何?以你的力量能对抗整个地界吗?那只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别忘了,冥王开过一次恩,但不会再次网开一面。”
杨元斌见机说道:“我一看见你,就认定你可以帮我,张统管,我知道你很器重青儿,也不想她继续冤苦下去。”
张统管一愣,随即冷笑道;“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帮你,老实告诉你,我现在没有抓你,是看在青儿的份上,如果你再执迷下去,我会毫不客气地将你收伏。”末了又添上一句:“你以为你捣的乱还不够多吗?”
杨元斌忽然想到禹教官先前所说的话,遂压低声音说道:“禹教官告诉我了,你曾痛失爱将,很对不起,让我来为他们偿罪吧!”
张统管表情严肃起来,冷冷地注视着杨元斌:“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无须偿罪,只是别辜负了他们对青儿的情义。”
那一日,兰青挥泪离开后,吴山很是不放心,遂决定将兰青强行追回来,以免她闯出大祸。但还未走出北区,便被赵萍喊住,询问所去何处。
吴山将兰青一事说于赵萍,并要求予以保密,而赵萍在点头应允的同时,却提出了一同前往的请求,这令吴山感到很为难,就在犹豫不决之时,到处寻找兰青的小薇子也凑上近前:“队长,看到兰青没有?”
小薇子突然出现,令吴山与赵萍一时搭不上话,而敏感的小薇子见他俩似有难言之隐,便没好气地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急于追赶兰青的吴山不想耗费时间,对着赵萍说道:“你就留在队里。”说完,匆匆而去。
小薇子望着吴山离去的背影,嘟着嘴怨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连句话都不给我。”说完,转过身盯着赵萍问:“队长怎么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你可别瞒我,告诉我吧。”
赵萍心里想着事,没有搭理小薇子,这令小薇子越发想知道究竟:“快说呀,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队长他……”小薇子停下话,死死盯着赵萍。
赵萍因心系吴山和兰青的安危,便在一番思想挣扎后,对小薇子说出了吴山说予她的事情,并称很想和吴山一同前往,但又唯恐吴山责怪。
小薇子听到实情后,随即大叫道:“这还犹豫什么,大不了像上次那样,再关几天禁闭,赶快走吧,晚了就真出事了。”
受到小薇子的提醒,赵萍如梦初醒,当即便与小薇子一同直奔烈云楼,她们都知道,烈云楼的地下就是关押囚徒的巨大监牢,兰青的目标一定就是那里。
当吴山逐渐靠近怪兽状的烈云楼时,他便清晰地感受到了楼内散发而出的强大气势,两股力量正相互对抗着,很明显,兰青真的不顾一切了。
吴山直趋烈云楼的监牢,但此时监牢的入口却比平日增强了几倍的防御,由十几个彪形大汉组成一面坚实的围墙捍卫在那里。
站在入口,吴山由四周极速波动的气流意识到监牢里正上演着激烈的对战,他急切而又礼貌地对着守卫说;“请容我进去,让我劝阻兰青。”
守卫中有识得吴山的鬼士,他们无奈地回道:“这是上面的指示,谁也不许入内,请吴队长回吧。”
吴山立刻明白上面对兰青和安元已经痛下杀手,这如何是好呢?吴山在入口处忧心如焚、矛盾重重,身为鬼仙队长,他理应遵守地律、执行上面的指示,但作为兰青的上司,他实在不忍她遭到诛杀,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对爱的执著,吴山从心底里希望兰青与安元能长相厮守,就如同他希望自己与红玉能天长地久。
徘徊了一会后,吴山突然对着那十几个彪捍守卫说了声:“得罪了。”接着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们瞬间击倒,身手干净利落,随后一路无阻地来到了焰光冲天的监牢,顿时为眼前的景象惊心动魄。
几百个灰衣鬼士正将兰青和安元层层围住,轮番攻击,而处在中央的兰青和安元则始终是背靠着背,在完美的默契中四面应敌,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洋溢着幸福和快感,似乎已经达到了二合为一的境地。
吴山看着已经魔变的兰青,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知己的感觉,多少年来,自己对红玉的爱一直压抑在心底,只知道去体会那种离别之痛,但从未像兰青这样勇敢地面对,这样的义无反顾。
由于兰青和安元还没有彻底恢复魔力,因此,在上百鬼士的轮番攻击下气势明显减弱,招势由主动攻击转为被动防守,而兰青所感到的不支更引起了安元的紧张,在与敌手周旋的过程中,他分出心来护卫兰青,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好几个围攻的鬼士瞧准了安元的破绽,便联合发出索命鬼道,汇聚成一道殷红色的箭光向着安元射去,他们得知上面的指示,对于安元就地处决,将其形神俱灭,而兰青则不能致命,将其击伤、失去战斗能力即可。
就在红色绝命箭离弦飞起之时,吴山从外围飞入中央,拔出腰间的长剑对着飞来的红箭一挥手,即刻破除鬼道,化解了危机。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下来,吴山的介入给激烈的战局带来了暂时的镇定,对战的双方均是震惊万分,将不可置信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吴山的身上。
“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正义之士,放过他们两个,权当是上苍慈悲。”吴山手持凛凛寒剑喝斥道。
见吴山闯入他们的战局,兰青大惊失色地喊道:“队长,你不要管我们,回去吧,这是我与魔箫子的孽缘,我不要你为了我们自毁前程,求你了!”
此时大感意外的魔箫子聚精盯着吴山,依旧是冰冷的神情,他毫不激动地说道:“你太多管闲事了,这里没有你的事,请回吧!”
面对魔箫子的冷言冷语,吴山俊美的容颜毫不变色,如往常那般,依然文雅地回敬道:“这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你尽力突围,带兰青出去吧。”
这时,鬼士中传出一声质问:“吴队长,你可是修罗区的鬼仙精英,怎可以做出这种叛逆之事,罢手吧,回头还来得及。”
吴山露出淡淡的一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谢了。”
见吴山仍不退出,兰青再一次央求道:“队长,兰青求你了,不要管我们,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你何苦连累自己呢,求你,回去吧。”说着说着,兰青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难言的酸楚。
吴山轻轻地回应兰青:“兰青,不用求我了,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们都是同命中魂。”话音一落,吴山便挥剑主动迎上面前的鬼士,结束了短暂的安宁,紧接着,双方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战斗,不同的是,这一轮里,由于吴山的加入,双方的形势渐渐逆转,而兰青和安元在他的影响和激励下,慢慢恢复着魔灵儿和魔箫子的魔力。
吴山不愧是鬼仙精英中的佼佼者,他的剑法看似轻盈如风,但所到之处却是剑剑致命,加之他变幻莫测的鬼道,其杀伤力威猛无比,令周围的鬼士不由地胆战心惊,以至于在慌乱的间隙,多数被其剑伤,削弱了战斗力。
魔箫子不甚明白吴山的真实意图,但看到他如此身手,也不由地心中啧啧称叹,并且对于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做法,不禁心生敬佩。
在与敌手交战之时,魔箫子不时地注意着兰青,此时的她越来越接近魔灵儿的魔气,冷美至极,且手法越来越残酷,似乎抛弃了所有的怜悯之心,将所有愤怒一古脑地倾注到对手身上,即便血肉横飞,也不再有痛心的感觉,是的,任性的魔灵儿就是这个样子,在被激怒的时候,她就是个魔,除此之外,她的美丽与可爱就是寻遍天上地下,也无谁可及。
兰青魔性的强烈激发完全是因为吴山的出现,她想早点结束这场战斗,她不想吴山受到任何伤害,因为她知道吴山还有牵挂,就如同自己始终牵挂着魔箫子那样,她怎可以毁了他的美好前途呢?
在双方的战斗愈演愈烈之时,赵萍和小薇子匆匆赶到,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们两个当时就傻了眼,兰青、队长、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正合力与修罗区的鬼士奋战着,很显然,队长和兰青正不顾后果与地界作对。
“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小薇子惊恐地说道。
赵萍虽然也感到万分震惊,但她很快意识到,队长是在救助兰青和那个陌生男子,但却是在毁灭自己,她担忧地自语道:“队长,队长,你怎么也会如此冲动!”
就在赵萍和小薇子站在边缘焦急万分又不知所措之时,监牢的另一端竟涌出另一群鬼士,一下子填补了先前战败的鬼士,数量不但未减,反而增加了一倍,这意味着这场战斗会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因为在修罗区像这样的鬼士成千上万,在最高统治者的操纵下,他们会被源源不断地派往这里。
赵萍和小薇子看到鬼士不断地补充进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豁出去了。”说完,相互惊讶地看了一眼,尔后会意地点点头,便冲进包围圈中,小薇子同时大声喊道:“队长!兰青!我们来了!”
听到小薇子的声音,吴山在挥剑的间隙瞟了一眼声源的方向,见赵萍和小薇子双双冲进来,立刻疾呼道:“回去!这是命令!”
小薇子一边向里冲,一边高声回应道:“不能回去了,已经进来了。”话说完,已来到吴山近旁,而赵萍还在外围与众多鬼士周旋。
还未等吴山训斥小薇子,已闻声慢下动作的兰青厉声喝道:“都回去!我不领情,别在这里妨碍我!”
小薇子听到兰青故意说出的话,反唇道:“谁叫你领情了,我们可不稀罕。”
悉知小薇子性情的吴山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帮助兰青他们出去,上面要的是他们的命,不是我的命。”
近旁的小薇子听了吴山的话后,点头应道:“小薇子一定办到。”说话间,便迅速避开鬼士的攻击,闪身跃到兰青的身后:“兰青,我们走吧,这里由队长应付。”
正与对手杀得魔性高涨的兰青在将一个鬼士手刃击毙后,扬起一只染满鲜血的手斜眼看着小薇子说:“你认错了,我不是兰青,我是魔灵儿,回去吧,别让我把你也杀了。”
小薇子看到了兰青双瞳里的冷光,感觉她的眼神、她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淡恐惧袭上了她的心头,这果真不是兰青呀?
就在小薇子发愣之时,一个鬼士趁机从背后偷袭过来,关键时刻,兰青极速越过小薇子,凌空一脚将对方踢下地面,接着,在小薇子目瞪口呆之下用仿佛利刃般的手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对方的喉咙,在鲜血狂溅之时,她再一次对着小薇子说道:“看见了吧,我不是兰青,我是魔,我的真名叫灵儿,所以你们救错了对象,还是快走吧,别给我杀你们的机会。”说话的时候,兰青的眼里始终充满着寒意。
魔箫子在不远处洞察到了兰青的变化,担心地向她靠拢,他知道兰青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即便是完全恢复为原来的魔灵儿,她也不会伤害朋友,但此时,她眼里的寒意却暗示着她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哀痛和愤恨,如果这层包裹身心的寒冰破碎的话,也就是她丧失承受能力的时候,这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聪明的小薇子并没有被兰青的冷言冷语所击退,她一边与好几个鬼士周旋,一边说道:“我才不信你的话,要真会杀了我,适才就不会救我,你的激将法不管用的。”
这时,旁边传来吴山的话:“小薇子,还在磨磳什么!”
小薇子恍然大悟,立刻避开对手,快速跃到兰青身边,一把抓住兰青正欲出击的手:“听队长的话,他们要的是你俩的命,不是我们的命,所以不必担心队长,我们先突围出去。”
兰青甩开小薇子的手:“你以为我会这么做吗?该走的是你们,别再管我的事!趁现在还有能力,赶快和队长一起突围,如果只是你们,会容易冲出去,带着我们反而出不去。”
小薇子急了:“我不管,队长的话我必须听,我们这就冲出去。”说着,使劲拉住兰青的手臂向外冲,欲强行突围。
但如兰青所说,本是有些分散的鬼士见兰青欲突围,便自动汇集而来,堵截出路,更为糟糕的是,周围突然之间好像又增加了许多新的对抗力量,冲出包围可谓是难上加难。
“好卑鄙,这么多对付我们两个,打不过就用肉身来挡,真是可怜了这些家伙,他们好歹也是修炼之身,就这样被利用了。”小薇子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她的手却始终不愿松开兰青。
兰青意识到形势的恶劣,恐慌也随之加剧,她摆脱小薇子的手,凄厉地喊道:“笨蛋!还不走,想死在这里吗?我可不需要你们给我陪葬,和队长一起走!”
小薇子忙着对付鬼士的袭击,一时之间搭不上话,而兰青说完话后也随即与她一道陷入混战之中,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奋战之中的魔箫子与吴山见兰青与小薇子被团团围住不能脱身,便边打边退,向着她俩的方向靠近,而另一处,赵萍仍在与十几个鬼士对战,无法抽身。
随着灰衣鬼士的前仆后继,兰青和小薇子同时感到了体力不支,尤其是小薇子,她的能力远远不及魔变之后的兰青,而且这些鬼士的能力与鬼仙相差不大,因而几番攻击之后,她的防御开始漏洞百出,最后,她在极度疲惫之下,留给了对手一个致命的空隙。
“啊……”一声惨痛的叫喊过后,小薇子应声倒在了地上,在她的正胸前,赫然出现了一块刀口,血正不断地由口里向外冒,一会儿便染红了她那身漂亮的翠衫。
“小薇子……”看到悲惨一幕的兰青声嘶力竭地喊着,正欲冲向小薇子时,却被众鬼士予以围攻,根本无法脱身,她狂怒地叫道:“混蛋!我杀了你们!”
看到小薇子身中要害,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吴山顿时有些手脚慌乱,在一番艰苦突围后,他终于来到了小薇子的身边,但无奈的是,面对不断攻击而来的鬼士,他根本就无法触及到小薇子。
在看到小薇子渴望而又无助的眼神后,吴山痛心疾首,肝肠寸断,但他越是想靠近她,越是无法靠近,越是想拯救她,越是无法拯救,于是,他孤注一掷地拼命厮杀,哪怕是获取片刻的接触,也在所不惜。
然而,命运就是命运,可以很残酷,也可以很美好,吴山在耗费了大量能量后,在所有努力快要成为现实的时刻,他最终没能挡住鬼士的多重夹击,身负索命鬼道,无声地倒在了小薇子的近旁。
此时此刻,对于兰青而言,时间就此停滞不前了,她放弃了搏杀,眼神变得暗淡无光,迷失了所有的方向。
“住手!”兰青发出一声震颤整个烈云楼的呐喊。
兰青呐喊过后,整个监牢骤然安静下来,在浓烈的血腥味中,所有的目光汇聚到她身上,此时的兰青,如瀑的长发披散着,苍凉的面容毫无血色,娇柔的身姿似乎摇摇欲坠。
魔箫子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兰青的面前,一把抱过她,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柔声唤道:“灵儿,灵儿。”他极力平息兰青体内的暴动,不想她彻底蜕变,他很清楚,那个时候的魔灵儿很可能会结束周围的一切,也包括她自己。
一直在外围打斗的赵萍一时之间傻了眼,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随着一声凄惨地叫喊,她疾速奔扑到吴山的身边,跪在一旁泣不成声。
在魔箫子紧紧的拥抱下,兰青毫无声息,获得片刻的安抚后,她离开魔箫子的怀抱,首先来到小薇子的身边,双膝落地,泪如泉涌:“小薇子,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大傻瓜……”话未说完,已哽咽得无法再语。
小薇子的眼睛始终睁着,面容很安详,她仰望上空,微弱地说道:“能和队长一起死,很幸福呀,兰青,谢谢你成全了我。”
听到小薇子说出这样的临终话,兰青怔住了,脑子里突然出现久远前的一幕,那个和眼前小薇子一样浑身血染的自己躺在魔箫子的怀里,依然还是那么任性地说着:“我一点也不后悔,即便这样,我也很幸福的,这是上天在成全我们,让我们更相爱,是不是?”
“灵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灵儿喜欢,我什么都愿意做。”魔箫子将额头轻轻贴着魔灵儿冰凉的额头,闭着眼睛极其温柔地说道,那表情很难用言语加以形容。
“拜托,别再这么宠我,不然,我会闯下更大的祸。”魔灵儿一边柔弱地说着,一边将头习惯性地往魔箫子怀里靠:“好了,我以后再不这么任性了,再不要你为我而受苦,原谅灵儿的任性吧。”淡淡的话语过后,魔灵儿露出最后的一丝浅笑,合上双眼轻轻地说出最后三个字:“我爱你。”随后,偎在魔箫子的怀里安详离去。
就在耳边回响着魔箫子难以言喻的呼唤声时,兰青面前的小薇子如同那时的魔灵儿一般,垂下眼帘,含笑而去。
看到如此相似的场景,兰青内心的悲痛和自责达到了极点,原来自己食言了,以前的魔灵儿也好,现在的兰青也罢,依旧没有改变她的本性,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直到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这一次,绝不是上天在成全她,而是将她的苦难转移到他人身上,令她品尝到更为痛苦的滋味。
“难道我的罪孽竟是如此深重吗?”兰青呆呆地跪在小薇子面前自语着,而在听到吴山轻唤她的名字后,她便象触了电似的爬到吴山的面前,依然跪着,声音沙哑地叫道:“队长,队长,你不能死呀,你还要和红玉重逢,你可不能丢下她。”
此时的兰青被罪孽感重重地压着,恐慌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像一个受惊的鸟儿,身心颤栗。站在近旁的魔箫子眼见兰青自责到如此地步,禁不住想上前阻止她与吴山的最后对话,但脚步却迟迟无法挪动,因为他也不想兰青留下深深的遗恨。
尽管赵萍一直守在旁边不停地哭着,但吴山依旧很安然,英俊的面容泛着淡淡的笑靥,一副如往常般波澜不惊的神情:“兰青,不必自责,果生因,因生果,我只是在循环自己的因果而已,这不是你的错,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做你想做的吧。”看到兰青依旧失神的眼睛,他继续吃力地说道:“我和红玉能否在一起,是冥冥之中的定数,非我们所能左右,你切莫太执著我和小薇子的死,希望你和他能圆满,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兰青无语相对,默默地凝视着吴山,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点点神采,她弯下身子,将头伏在吴山的胸前,仿佛聆听着什么,许久不愿挪开。
周围的鬼士静静地站在一旁目睹着眼前的情景,没有发动丝毫攻击,表现出了一点同情之心,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伤及到兰青的性命,这是修罗区最高统治者的绝对指示。但在兰青悲苦之际,他们却时刻警惕着魔箫子的举动,呈一触即发之势。
吴山已经离去,但兰青依旧趴在他的胸前不肯松开,魔箫子不得已之下,走上前欲强行将兰青抱起,而就在这时,所有的鬼士突然间骚动起来,向两侧摆开。
魔箫子抬眼一看,认出了他的身份:“太子!原来是你策划了这一切,你当真是比魔还魔。”
出现在鬼士中央的杜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兰青后,转而看着魔箫子说:“是你自己硬要闯进来,与我何干?既然你给不了青儿幸福,就别再逞能,还祸及这么多的无辜。”
本已有所平静的魔箫子此时再度点燃愤恨的怒火,忿然说道:“是你从中阻挠了我和灵儿的重逢,没想到在地界,你依旧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但别得意,我不会任你摆布,有种的话,别拿这些可怜的下属作你的挡箭牌,我们一对一的较量,别只会躲在暗里耍阴招。”
杜光不屑地回应:“和你一对一的较量?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的区别在于,我永远是支配者,而你永远是被支配者,所以你就算再厉害,一样逃脱不了你的宿命。“
“这个世界是无常的,想必你知道这一点,所以别说这种绝对的话,告诉你,我是一定要和灵儿在一起的,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魔箫子反唇相讥。
杜光冷笑道:“所谓的开始从今以后都不存在了,既然地狱不收你,我就直接把你消亡。”
魔箫子同样冷笑道:“尽管来吧,别让我失望。”
听到魔箫子与杜光之间的激烈言辞,兰青的眼睛倏地闪亮起来,她顺手拿起吴山的长剑站了起来,接着反手将长剑压在颈间,对着杜光说道:“太子吗?你终究不放过我,那我再死一遍如何?”
在魔箫子转身痛呼“灵儿”之时,杜光也面露惊恐之态,他印象中的青儿还是那么固执,还是那么让他欲罢不能。
“灵儿!把剑放下!”魔箫子走到兰青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乞求道。
兰青手持长剑,眼眸清澈如水,神采冷凛而坚毅,她看着魔箫子,动情地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让我来承担吧!”说完,即刻又对着杜光说道:“放过魔箫子,我来承担这一切,从阳世追到阴间,你的目标应该是我,现在,我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但你还必须让吴山和小薇子一起转世,给他们重生的机会。”
魔箫子哪里能接受兰青的做法,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向着兰青索要:“灵儿,把剑给我!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不再任性,不再让我受苦,全忘记了吗?把剑给我!”此时,魔箫子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满目悲凉。
兰青紧紧握着长剑,凄婉道;“此孽由我生,就让我来斩断这一切吧!我不想再承受这样的悲苦,更不想毁了你。”
魔箫子的双眼顷刻湿润,他痛心地哽咽道:“灵儿,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当真弃我不顾了吗?”
兰青凝视着魔箫子泪光闪闪的眼睛,异常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你,让我去吧,我答应,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够了!别在我面前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把戏,青儿,不要以为我下不了手,你俩的性命就攥在我手中。”一旁观看的杜光见到兰青与魔箫子的恩爱情景,有些失态地吼道。
兰青移动身子,正视着杜光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要与你讨这个价,我现在就把命给你。”话一说完,兰青手一用力,她白皙的玉颈之上便由剑压处渗出鲜红的血液,缓缓而下。
魔箫子发疯地叫道:“灵儿!”接着扑上前想阻止兰青,兰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闪过了魔箫子,同时说道:“不许过来,否则我立刻消失。”等稳住身子,她再次正面对着杜光:“看到了吗?我绝不食言,放了魔箫子,让吴山和小薇子转世。”
杜光狠狠地看着兰青,脸上青筋暴出:“你真是个魔女,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明知道我不忍看着你掉入地狱,被那些鬼怪折磨,所以才这么强硬。”接着,不甘心地看着魔箫子,嘲讽道:“真可怜,救不了自己的爱人,反倒要爱人救你,那好,我就成全你的懦弱。”
杜光恼怒过后,回应兰青道:“青儿,我可以答应你向冥王求情,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归依我。”
“办不到!”杜光话一说完,兰青便斩钉截铁地回绝道:“如果这样,还不如下地狱。”
魔箫子始终盯着兰青,他明白她的灵儿已经铁了心地那么做,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可能改变她的意志,这和当年的情形如出一辙,她总是在最后时刻甘愿承担一切,这样的魔灵儿怎能不让他痛,不让他爱。在无奈地注视中,魔箫子决定了,如果兰青一意孤行,他也绝不有所留恋。
杜光死死盯着兰青,愤怒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但看见兰青颈间的血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浓,他还是动摇了,妥协道:“放下你的剑,如果不小心割断了咽喉,那就别想与我谈什么条件。”随后,又对着身边的鬼士下令:“把他们两个先关起来,听候发落。”说完,转身离开监牢。
待杜光走后,那些得令的鬼士再次将兰青和魔箫子围住,而兰青得到杜光隐晦的承诺后,遂放下长剑,带着希望的眼神看着魔箫子:“不要再动手,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争取,你说过的,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魔箫子此时显得格外平静,在兰青对她说话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始终以含泪的双眼注视着,其一头凌乱长发在衬出他更为狂野的同时,也平添一份异样的柔情。
看到魔箫子那样的神态和举止,兰青忍不住冲上前去,将他紧紧抱住,口里反复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魔箫子迅速搂住兰青,什么话也不说,径直低头用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末了,封住兰青欲言而启的嘴唇,将她的忏悔之言堵截了回去,用极致的温柔表明着自己的深情爱意。
只是简单的吻,却温暖了兰青心底的冰凉,她主动迎了上去,紧紧勾住魔箫子的脖子,与他热烈的亲吻起来,在双唇交融的时刻,灵魂也融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在众目睽睽之下,兰青与魔箫子热拥亲吻了好一会,随后便分别囚禁于不同的牢笼,等待着杜光所说的发落,而经历了一场激战后的监牢也就此变回了原来的氛围,延续的依旧是那些鬼囚们的声声悲鸣,阵阵哀嚎。
讲述到这里,张统管停了下来,他看着杨元斌说道:“你现在的行为等于是在重演千年前的悲剧,结局不都是一样的吗?”
杨元斌听了张统管的述说,脑子里纷乱不堪,竟没有一点苏复的迹象,他急切地问道:“后来怎样了?”
张统管继续说道:“后来,杜光带着青儿一同在冥王面前求请,几番周折后,冥王最终网开一面,给了你改邪归正的机会,把你打入六道轮回,以此获得救赎,而青儿则必须永世为鬼,不得与你相认,这也是杜光向冥王献策的结果,但青儿不依不挠地坚持要与你最终相见,并在冥王府长跪九昼十夜,直至打动冥王,获得了一个你们能够重聚的唯一机会,那就是你必须疯狂轮回千年,且铲除魔性、修得正果,如此才能团圆。”
张统管站到有些呆滞的杨元斌面前,重重地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将青儿的努力付水东流,冥王也不可能再次给你机会。”接着又斥责道:“你知道吗,赵萍一直投胎为人,而吴山和小薇子到如今还囚困在修罗界无休无止的杀戮中,无法解脱,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杨元斌痛苦地挣扎着,始终不能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但有种渴望依然强烈,那就是不顾一切地要见到青儿,也许那是禁锢中的魔箫子唯一能发出的呐喊。
“张统管,为什么我到了地界却不能获得前世的记忆?起先明明有所恢复,现在为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求得?”杨元斌无奈地求助张统管,他想重新置身于历史的影像中,找到解救青儿的机会,并企图获得原有的力量。
张统管冷漠地回答:“进入轮回之时,你的魔力和记忆被牢牢锁住,直到轮回圆满之时,才会被释放出来,不过,现在看得出,魔箫子的魔性在试图挣脱束缚,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复活,如果受到强烈的刺激,也许会出现暂时的苏醒,但是这样混浊不清的你想要再去挑战烈云楼,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杨元斌从张统管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敏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青儿就在烈云楼里,和当年的情景相同吗?”
张统管定睛看了一眼杨元斌后,表情怪异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自己想像的。”
记忆之门虽没有打开,但张统管在有意与无意间所提供的信息足以令杨元斌认清眼下的局势,他索性横下心来,直截了当地向张统管请求:“张统管,事已至此,我已没有回头路可走,还请您指点一二。”
张统管走到房中的一扇窗前,抬眼看着前方,沉重地说道:“身为地界的执法官,我岂能助你横行,你走吧,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呆的地方,如果能够还阳,也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杨元斌坚持道:“无故囚禁青儿,可否算是横行?难道我与青儿一定是邪恶,而你们就注定是正义的吗?告诉我,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何为善何为恶?上天不是有浩生之德吗,为什么不能付诸于我和青儿身上呢?”
张统管垂下眼帘沉默了,对杨元斌的激言置之不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与邪,他所要做的只是执行这地律,就好像当年将青儿收编为鬼仙,也只是出于填充精英队伍的考虑,而对于她与魔箫子之间的辗转悲情,从不去考虑它的对与错、因与果,因为他的使命不是普度众生,也不是悲天悯人,而是遵循天地法则,维持这阴阳平衡。
但青儿的执著不得不令张统管另眼看待,所谓天亦有情天亦老,谁能堪负这千年的情伤,受这千年的煎熬?而每当看到青儿淡淡的笑靥,从容的风采,他却开始思考,这天地果真还有如此之情?
“魔箫子,你果真执意到底,我也无话可说。”张统管重新开口说话,停顿了一会儿,依然背对着杨元斌说:“你去找北区第五分队的队长,她会给你一些帮助。“
杨元斌愣了一下,但很快意会到张统管的用心,遂躬身谢道:“多谢张统管,在下先告辞了。”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张统管魁梧雄壮的背影后,杨元斌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