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她转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将那些家伙的手从她身上逐一拂去。总算是落座了，温又微松了口气，现在她只需要文雅地用餐，礼貌地赔笑就可以了吧！
“温小姐能喝酒吧！”
诸如我不擅饮酒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面前的水柱型酒杯已经被倒上了满满一杯五十四度白酒。
她要喝这么多酒吗？温又微正发愁地瞪着酒杯，柳是再次不着痕迹地拿过她的酒杯，将她杯中的酒倒在自己的杯中，只留下浅浅的四分之一的酒给她的酒杯装装样子。
温又微惊讶地偏过脸来看着他的举动，不自觉地望向身边的他，还是那样沉寂的面庞，却少了眼底习惯藏着笑。
现在的他是真实的柳是吗？
她痴痴地看着他，这样明显的举动暴露了柳是的作为。负责企业宣传的高主任头一个发话了：“柳总监，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温小姐又没让你代酒，不至于还没举杯你就先醉了吧！我看你是醉了，糊涂了。”
被发现了！
柳是眼底的笑意重又升起，举着杯他先敬诸位，“不好意思，温小姐是我们翁总监的朋友，翁总监出门之前特意交代我要看好她，万一她醉得不省人事我没办法跟老板交代。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体谅我们这些看老板脸色的打工仔。这杯酒我先喝了，就当向各位赔罪了。”
大半杯的白酒被柳是一饮而尽，不用他人动手，他径自给自己斟满，而后逐一敬在座的各位。两圈下来，他起码喝了半斤白酒。
温又微在桌子底下不时地拉他的衣角，小声地叮嘱他：“你喝慢点，小心醉了。要不要吃口菜？不是说先吃点菜垫垫胃会好些嘛！”
柳是但笑不语，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他喝的这半斤酒起码有三两是为她挡的。怪只怪他自己，不该把温又微彻底变了模样，引得这几个老男人直想把她灌醉放倒。没奈何，这几个老男人不停地对着温又微吞口水，他唯有不停地举杯喝酒了。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又过三巡，面对频频举起的酒杯，柳是渐渐有点支撑不住了。这工夫赵总带头对温又微发起了进攻：“来来来，温小姐，我看你好像还没怎么喝，怎么样？赏个脸吧！陪我喝这一杯？”
不等温又微接话，柳是站起身，接过赵总递上来的这杯酒，“她不会喝酒，我代了吧！”
赵总微怒，这么漂亮的小姐喝醉了一定更有韵味，今天晚上柳是尽坏他们好事了。拂开他的手，赵总坚持让温又微接下这一杯，“既然来了，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啊？”
这是在拿合约压他啊！如果不是初来《嫁》，想要多带几个客户过来，稳固《嫁》的实力，也证明翁半晴选择自己的眼光没有错，柳是真的不打算再继续这顿饭局了。
他左右徘徊的工夫，不期然温又微竟开口了：“赵总，我不经常出来应酬也不知道这酒桌上的规矩。不过我有听说，有时候在酒桌上喝一杯酒就给多少万广告费的，真的有吗？”
赵总朗声笑起来，“原来温小姐在这里等着我们呢！”他抬手拿过五只酒杯，逐一斟满，摆在温又微面前，“这样吧！一杯酒一百万，温小姐只要喝完这五杯酒，五百万的广告合约，你现在就可以拿走。”
“你说的哦！”
温又微的右手去取那桌上的酒杯，柳是在桌子下面拉住了她的左手，她偏过头来望向他的眼，眼底那总是如影子一般如影随形的笑意不在了。现在的他是真的担心她吧！
真好，能看清他的真心真好。
温又微接过第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空杯的瞬间，她笑眯眯地望向赵总，“一百万喽！”接下来是第二杯、第三杯……
她一气喝完桌上的五杯酒，望着五只空杯，她直接向赵总伸手，“五百万的合约拿来。”
男人在女人面前怎么能食言？尤其是如此漂亮又爽快的女人。
赵总不甘不愿地在合约上签名，却不肯轻易递到柳是的手里，他嘴里还说呢：“原来温小姐的酒量这么好，那么刚才柳总监你拼命替她挡酒，是故意耍我们吗？”
“不是。”没等柳是说话，温又微已经扬着笑脸举起了酒瓶，“他完全是替你们着想，怕你们勾起我的酒瘾，怕我把你们彻底灌醉。可是怎么办呢？”她无辜地眨着可爱的圆眼睛，“忽然好想喝酒啊！咱们一起吧！来来来每人一杯，我先干为敬。”
要她喝酒？可以，这帮老男人以命作陪。
接下来，在温又微的狂轰乱炸下，在柳是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在几个男人被迫举杯下，柳是拿到了合约，几个方才酒兴过浓的家伙醉倒在桌子底下。
温又微大胜，她笑咧了嘴，一把拽起柳是，她还不忘将账单揣进那位呼呼大睡的赵总口袋里。
“你们三个喝了这么多酒，该你们付钱。”
“没想到你这么能喝酒。”柳是靠着墙，不敢小觑地瞅着那个还有力气哼歌的丫头片子，“早知道就不帮你挡酒了。”
“醉了吗？要我扶你吗？”温又微歪着头看他，方才他好像是喝了不少哦！她承认，有一大部分是替她喝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酒量是多少，因为我从来没有醉过。”
柳是不由自主地瞪起她来，“那你不早说？”他曾听说过，有的人身体里自带一种可以分解酒精的酶，是怎么喝都不会醉的。约莫她就是这种体质，不像他，每次喝酒前都需要提前吃解酒药。
她靠在他身边的墙上，高跟鞋穿在脚上实在是累死了，“我是会计，我干吗要做陪酒女？你以为我是你，心甘情愿做软饭王，只为了拿下那些老女人手里的合约？”
她的话再度勾起了柳是的狐疑，借着三分醉，他靠在墙壁上，微醺的眼紧瞅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好奇也就顺嘴溜了出来：“我们之前见过是不是？”她的表情一再地提醒着他这个可能，“在我来《嫁》之前，我们就见过是不是？而且我留给你的印象还不太好。”
他想到死也猜不到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初次见到他吧！更猜不到从最初对他的欣赏到鄙视他，仅仅只花了一瞬间的工夫，仅仅只是眼神流转的一瞬间。
“你觉得什么是营销的最高境界？”
他忽然开口，吓了她一跳，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她又不是学营销的，“当然是用好的营销方案让客户主动找上门来。”
“如今传媒竞争已近乎白热化的局面，各家推出的营销方案大同小异。即使在短期内你能想到领先于行业同仁的营销方案，可是很快别人就会仿照，就会跟风，到头来你依然处于大势之中。人脑毕竟有限，你不可能每次都领先于别人。那么到后来，靠什么争取新客户，用什么巩固老客户？”
他真的醉了，眼里的她竟然有些缥缈。
“就靠你送花陪吃饭？”少替他这个名副其实的软饭王找借口了。
“知道这世上什么最难得到吗？”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有点醉态的他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是人心，如果你可以得到一个人的心，那么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他太了解这些中年阔太的心，“她们有钱有地位有权势，要什么有什么，最缺少的是什么？别人的关心、理解和倾听。有时候，她们想要的不过是有个懂她们心的男人能坐下来安静地倾听她们的心声罢了。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带上耳朵和适当的表情，对她们来说就够了，比三克拉的顶级华美裸钻还值钱些。”
他做到了，所以他得到了她们的心，也就顺利地拿下了那些合约。
可是让温又微不懂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懂得并且去利用那些老女人的心？
他这样年纪的男人不是应该围着漂亮小妹妹转才对嘛！
“是因为那个把你当成阶梯往上攀登的女人吗？”她忽然开口，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这显然是他不愿提及的隐私，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酒精在心口熊熊燃烧，因为醉得难受，他也没有精力去理会她的话了。柳是拿手臂盖着脸，醉语喃喃：“我利用老女人，我喜欢的女人利用我——这世界很公平，对不对？”
他离开墙跌跌撞撞往外去，温又微不放心地追了上去。可惜高跟鞋阻碍了她的敏捷，不管了，温又微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疾步追上他。将他的手臂挎过她的肩膀，让他整个人倚靠着她，这样就可以走稳接下来的路了吧！
“你这是在干什么？”依靠一个女人？他还从没依靠过这么年轻的女人。
“少废话，帮我拎着鞋。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我怎么可能扶稳你，所以为了保证我们俩的安全——替我拎着高跟鞋。”
她大呼小叫，扶着他往酒店门外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双高跟鞋的柳是，低过头来看着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人光着脚丫子扶着他一路前行。
用尽她全部的气力，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