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不愿承认,当暗卫说叶非晚与扶闲一同出现在街市,又一同消失时,他心中的慌乱。
抛下了议事的文武百官,亲自驾马前来。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定然会回叶府,便在回叶府的路上候着。
果然看见了那二人的身影。
扶闲正拿着一个簪子,往她的素发间插去,哪怕天色阴沉,那一对男女仍是最为亮眼的一处风景。
郎情妾意,很美好。
可他看在心中,除却满腔怒火,再无其他,所以走上前来,说了“接非晚回家”。
非晚,回家……
叶非晚听着封卿这句亲昵的称谓,睫毛微颤,许久自嘲一笑。
他从未和她这般亲密过,也从未承认过王府是她的家。
有时她也不解,封卿何苦这般做戏,究竟是在欺骗旁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若我探听的没错的话,非晚和王爷,应当已经毫无关系了吧。”扶闲慢悠悠的声音传来,说的慵懒,然双眸严肃。
封卿双目一凛,朝他望去:“扶闲公子这一次,真的探听错了。”说着,他走上前去,伸手抓着叶非晚的手,“不早了,该回去了。”声音极为轻柔。
叶非晚轻怔,她垂眸看着二人的手。
封卿的手很大,轻易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只是,她的指尖很凉,他温不热:“王爷前日的话不作数了吗?”她的声音极轻。
封卿本攥着她的手微顿,他没有看她,只轻描淡写道:“本王不记得曾承诺过你什么。”
叶非晚睫毛微颤,却很快反应过来。
的确,他从未承诺过她什么,这就是封卿,哪怕他那夜看起来最为温和,都不忘在自己的话中埋下对自己有利的引子。
“如果我不愿和你回去呢?”叶非晚自嘲一笑。
封卿双眸紧缩,抓着她的手收紧:“这事由不得你。”话落便要朝街市对面走去。
然下刻,叶非晚只觉自己另一手被人抓住:“光天化日,王爷莫不是打断强抢民女不成?”一旁,扶闲的声音随意传来。
封卿眉心紧蹙,目光从扶闲的手上一扫而过,眸中的犹疑顷刻凝结,转瞬已然冷肃一片:“扶闲公子口中的民女,是本王的王妃,这一点,扶闲公子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扶闲一顿,静默良久,最终转头看向叶非晚:“你怎么说?”
叶非晚僵住,她看着扶闲握着自己的手,不该这般。
扶闲总是嘴硬心软,他对她很好,可她还不起扶闲任何感情。她宁可和封卿互相伤害,也不愿伤害仅有的对她好的人了。
“扶闲,我有些话想和他说。”叶非晚垂眸,安静道着。
扶闲本抓着她的手一颤,他望着她,许久讽笑一声:“倒是本公子自作多情了。”只是虽笑着,却满眼的幽深漆黑。
他松开紧攥着她的手,转身大步流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叶非晚怔怔望着那抹暗绯色背影,双眸茫然。
封卿望着她此刻看着旁的男子的模样,神色陡然紧绷,声音冷冽:“回府。”
叶非晚回神,看了眼仍被他牵着的手:“王爷可以松开我了吗?”
封卿眉心皱的更紧:“别的男人碰的,本王便碰不得了?”
话落,他径自拉着他,走到马匹旁,而后长身一跃,再反应过来,叶非晚已被人拉到马背上,封卿飞身坐在她身后,低呵一声:“驾——”
马匹嘶鸣一声,转身行入人少的街道。
细风拂面,二人的衣袂彼此纠缠。
叶非晚眯眸,第一次与他共乘一骑。她甚至能嗅到身后人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不觉朝前探了探身子。
封卿望着女人明显逃避的动作,攥着缰绳的手一顿,薄唇紧抿。
不知多久,王府已近在眼前。
马匹渐渐停下,叶非晚只想快些摆脱身后人气息的纠缠,径自下马,不想动作过急,掉落之际,腰身一只大手阻止了她的坠落。
封卿一怔,她的腰很细,仿佛自己一手便能握过来一般。
莫名的……心口处竟剧烈碰撞了一下,似有一股灼热在胸口处慢慢激荡开来。
“……封卿?封卿?”叶非晚唤着他。
封卿猛地清醒过来,竟心中一慌,匆忙下马将她放在一旁,眼中带着几丝惊惶。
心口处,那一点慌乱并未消散,反而越发的明显。第一次,这样陌生而让人热烈的情绪在心中滋生。
“往后,王爷还是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了。”叶非晚的声音响起。
封卿望着她,声如呢喃:“什么?”
“说‘我是王爷的王妃’这种话,”叶非晚垂眸,“我如今,并不是靖元王妃了。”
封卿心中的热烈顷刻低迷,他彻底清醒:“是与不是,不过是本王一句话……”
“可你的选择不是我。”叶非晚望着他,“封卿,曲烟为何被废?且先皇能纵容其回曲府调养身子?”
封卿脸色微白。
叶非晚笑了笑,收回目光,咽下喉中莫名的酸涩:“你插手了吧,哪怕你昨日说了在意我,但你选择了放曲烟自由。”而她,注定是被他放弃的那一个。
封卿怔怔望着她,许久目光落在她的发间:“那你呢?”嗓音艰涩。
“我?”
“送你的银簪,便这般不喜欢?出了府便懒得再戴了吗?”封卿看着她发髻间那个全新的簪子,“还是说,便这般喜欢扶闲送你的物件?”
“你说什……”
叶非晚刚欲反问,转眼想到什么,飞快摸了一下发髻,上面只有一个发簪,便是扶闲方才送给她的。
而之前的封卿送她的,早已无所踪。
难怪……扶闲方才看见她时,便说她“怎会这般寒酸”,难怪扶闲会送她发簪……
可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叶非晚,”封卿望着她怔忡的眉眼,感受着胸口处陌生的温热,缓缓启唇,“银簪你不喜欢,我可以送你别的;哪怕不能有孕,也不会纳旁的女子;甚至亲自将你接回来……”
他微顿,复又继续道:“如果……不只是在意……”呢。
最后一字终究未能说出口,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宫中的大太监,脸色青白满头冷汗,唇还在瑟瑟发抖着,扑跪在封卿跟前,战战兢兢道:“王爷,皇上……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