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传来阵阵麻木,毕兆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耻小辈!安敢偷袭老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彻底化解了驱灵散的晏枭陡然出声。
驱灵散他只是吸纳了一点点并无大碍,主要是驱灵散里含有毒尾花的麻痹效果,让他多费了一点时间。
晏枭素来心狠手辣,此次他有言在先,也给了对方退路,没想到自己差点被暗算,心中的怒火可谓是滔天盛焰。
“你们,你们敢暗算我?”
伸手封住伤口,毕兆凉感觉体内气息不稳,用来压制伤口的内息,莫名开始中断,伤口开始大面积流血,让他悲愤交加。
这种感觉像是中了驱灵散的节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毕兆凉倏然间联想到。
其实不然,晏家堡的武师训练有素,针对不同的敌人运用不同的攻击手段。
毕兆凉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晏枭,立刻激怒了这群武师,毫不犹豫地给刀锋上了药,意味着与敌人不死不休。
这种快速给刀锋上药的手法乃晏家堡独创,当初没少坑大王子玄陵的人马。
戴上紫铁拳指的晏枭大步上前,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锤爆对方的脑袋,达到彻底震慑众掌柜的意图。
任何胆敢放肆或是挑战他底线的人,下场会死的很惨。
晏枭的逼近,也让毕兆凉开始慌乱起来,他从小天赋绝佳,奈何缺少磨炼的机会,温室里修炼的高手,终究缺乏的是战斗经验。
而这种经验,往往都是要人命的。
“晏大人手下留情,此子是城南六大家族毕家家主的私生子毕兆凉,切莫因小失大。”
杀气腾腾的晏枭骤然止步,穆然回首,只见酒馆的老板娘一脸焦急的提醒道。
老板娘之所以急忙提醒,也是想卖个人情,万一晏枭下次再来征税,说不定能免去自己的税。
面色沉郁,晏枭喉咙发紧,抿嘴不语。
实则内心深处泛起滔天巨浪。
开阳郡错综复杂,本以为避开城南六大家族就能没事,千算万算,还是牵扯到了毕家,早知道就不杀张家主了。
转念一想,若是不杀张家主又起不到杀一儆百的效果,那么征收田税的过程越发艰难。
别说三万金币了,就是三千都难。
“怎么办?”
望着惴惴不安的毕兆凉,晏枭一时间陷入尴尬局面。
酒馆外面上百号掌柜就那么坦然地看着晏枭,他若敢杀毕家的人就说明新任的领主大人不怕毕家报复,那他们就当认栽了,该交的商税老老实实上交。
倘若不敢杀,就说明领主大人欺软怕硬,那他们也不是好惹的,早就商量好了对策。
共有二计。
一计,开阳郡地处偏僻,有不少匪徒藏匿于此,他们会集体筹资,聘请匪徒血洗附近村落,逼迫晏家前去剿匪。
而后顾不得收税。
二计,关闭商铺,遣散农夫,断了他们的生计,强逼农夫们去晏家闹事。
城西目前有过万的农夫在他们手底下干农活,没了生计,农夫们必然闹事,在他们的指引下,身为一方领主的晏一刀若是不顾农夫死活,那就别想再收田税了。
此二计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城西的大家族也不会冒然出手。
一切看晏枭的决断。
“怎么办?”
内心陷入煎熬的晏枭再一次犹豫不决了。
杀了毕兆凉,等于公开打脸毕家,说不定会惹来毕家的报复,城南六大家族沆瀣一气,搞不好给晏家带来灭顶之灾。
不杀,这群掌柜可都是正眼瞅着,以后收税别想轻松了。
权衡利弊之后,晏枭嘴角发苦,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把他给我绑了,带回晏家堡听候领主大人发落。”
向来都有主见的晏枭第一次彷徨了。
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让晏一刀决断吧,谁让他是领主了。
想罢,晏枭总算脸色好了一点。
“嘁!”
望着认怂的晏枭,酒馆外面一众掌柜面露鄙意,不等晏枭发话,一个个自觉地离去了。
在他们眼里,新来的领主大人也不过如此,欺软怕硬,那他们就没什么顾忌了。
“哼!”
眼见招呼就不打,自觉离去的掌柜们,晏枭猛的一拳轰碎桌子,差点气吐血,这一次征税,全毁在了毕兆凉的手中。
他苦心经营已久的威压,瞬间荡然无存。
若不是看在对方的背景上,晏枭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晏家堡。
如今的晏家堡占据了以前开阳郡的知府衙门。
府外不时有巡逻队全天候监护,府内更有晏一刀坐镇,目的就是防止暗月来袭。
最近晏家打算重新发展副业。
副业的类别,依次是当铺、字画店、杂货铺、镖行。
营业地点考虑的是城西。
城南是六大家族的天下,去那边开副业,有点自取其辱。
从打坐状态醒来,晏一刀快速来到议事厅。
方才有人传信说晏枭急于求见,让他尽快。
议事厅里,毕兆凉被晏枭打晕过去,赶来的晏一刀正好目睹。
“家主,这事你怎么看?”
随即晏枭将今日在城西发生的事一并告知。
“你是说他就是毕家的私生子?”
望着晕倒在地的毕兆凉,晏一刀嘴角抽搐,这如何处置的问题,晏枭都拿不定主意,别说是他了。
唉!
一屁股坐在家主位上,晏一刀挝耳挠腮,这还真难住他了。
不过尚未等他商量出结果来,晏府大门传来一声巨响。
“大胆!何人胆敢造次?”
大门被破,同时跌进来的还有守门的护卫,立刻引来了府内的敌视。
与晏枭对视一眼,晏一刀看了一眼昏迷的毕兆凉隐约猜出了什么。
“凉儿,你在哪?千万别怕,爹来救你了。”
率先进府的是毕家家主毕常春,紧随其后的是十名宗师高手,皆手持掺杂了紫铁的兵器,寒光凛冽,虎视眈眈地围在毕常春左右。
“大胆!毕家主你胆敢擅闯领主府,居心何在?”
此时发话的是晏枭,作为晏家堡的一份子,任何有损晏家堡的事他都会制止。
“少他娘的废话,姓晏的,你抓了我儿子这笔账我得好好跟你算算了。”
踏步上前,毕家主一脸急切地四处搜寻,好不容易生个天赋异禀的儿子,他能不着急嘛。
“本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如此不识好歹。来人,给我砍了姓毕的小子。”
手握三环宝刀,晏一刀彻底怒了,光天化日被人闯家,等于是践踏他的底线。
得令的晏家人不做迟疑,拎着兵器就离开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先把我儿子还我,一切都好商量。”
满心期待的毕常春得知儿子还活着时,态度立刻大变。
收回三环宝刀,晏一刀抬手喝止了负责砍人的手下,同时张口道:“我晏家征税天经地义,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不料你儿子口出狂言,还用下三滥手段偷袭我的人,这笔账又怎么算?”
这番话晏一刀说的是底气十足,若不是拼不过毕家,晏一刀懒得跟对方讲理。
深吸一口气,毕常春不傻,没想到自己刚警告了那臭小子,紧接着就违背了他的话,着实让他气愤不已。
“此事是我儿做的不对,老夫管教不严还望晏兄见谅。”
抬手让跟随的宗师放下兵器后,毕常春态度缓和,也让晏一刀脸色好看了一些。
“就因为令郎的淘气,害得我晏家征税失败,沦为笑柄,此事又该如何解决?”
一手杵着宝刀,晏一刀得理不饶人,这次的事让晏家丧失威信,他必须要讨回公道。
冷眼回视,毕常春有些怒意上头了,作为本地的地头蛇,向来都是他原谅别人,何时轮到别人向他要公道了?
若是有公道在,那他还配得上地头蛇的称号嘛!
“放人!此事就当一了百了。”
双手背负身后,毕常春开始显露枭雄霸气,彰显自己的同时,也告诉了晏一刀自己不追究,已是最大的让步。
“不放又如何?”
怒火再次上头,晏一刀提起三环宝刀,大有死磕到家的架势。
“不放,过了今夜领主府彻底消失,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只跟朋友开玩笑。”
随着毕常春语落,收起兵器的宗师立刻警惕四周,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打算。
闻言,整个晏府脸色巨变,阴沉的快要滴水。
晏一刀、晏枭二人,握着兵器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抖动,着实气的不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双方人马陷入了僵持,整个府衙刮起一阵肃杀。
期间晏一刀与晏枭眼神交流,不断计算着硬拼的代价。
而晏枭回馈的信息也不乐观,一旦厮杀,双方实力悬殊过大,恐怕晏家堡能活下来的只有个数。
“爹!”
直到一声清脆的叫唤,让神经紧绷的晏一刀一下子妥协了。
身为家主,他要捍卫家族尊严,哪怕是死,也绝不退让,大不了鱼死网破。
身为父亲,他有的只是无私的爱,哪怕尊严受辱,他也能承受。
“放人!”
转身回府,晏一刀挺直的腰板明显松垮,显得有些落寞。
这世间能让他收手的人不多,他的女儿晏暮芸正是其中一位。
和熙的日光之下,晏暮芸的皮肤白若霜雪,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浸着泪花,纤纤玉指因为父亲的妥协狠狠攥紧,就连指甲深陷肉里,也浑然不知。
紧盯毕家的人,她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将百倍奉还。
晏一刀的退让没有让毕常春意外,力量悬殊之下,他压根不信晏一刀敢飞蛾扑火。
“爹!”
苏醒过来的毕兆凉被人拎了出来,这一次的挫折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的不足。
让他惊喜的是,这个以前从不关心他的父亲,在听说自己被抓后,竟然第一时间赶来救他,着实让他感动一把。
这一声爹,他是发自真心叫的。
望着儿子的狼狈样,毕常春满肚子怒言只好咽下,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叫唤,也让毕常春感觉什么都值了。
“走,我们回家。”
上前接过儿子,毕常春牵着儿子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出晏家堡。
由于晏一刀的退让,整个晏家堡陷入一片死寂。
无数人咬紧嘴唇,垂首不语。
晏家堡外,得知毕家家主大闹领主府,位于城西的上百名掌柜闻风而来,在瞧见毕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样时,结果不言而喻。
新来的领主大人终究还是纸糊的老虎,在毕家面前,照样雌伏。
“嘁,什么玩意儿!”
众人的目光掠过晏家堡大门,心中的鄙夷不屑,不吐不快。
这一次,所有的掌柜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他们团结起来,面对晏枭,便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