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忙活了一夜的刑侦科睡的睡，趴的趴，林楠打着哈欠找到阎非的时候，发现他还在一帧一帧地看着果壳公寓外的视频，因为一夜没睡，阎非的眼眶下全青了。
“头儿，这个萧厉是个自媒体，你带着他是不是冒险了点？别提前叫他走漏什么风声出来。”
从人事处领完临时证，林楠还有些犹豫：“他确实已经交了账号，但是万一他有什么小号之类可就麻烦了。”
阎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接过证看了一眼，嗓子因为抽了太多烟提神而发哑：“这次的案子是他一开始提供了关键线索，他也确实比我们要熟悉舆论还有网络媒体，反正本身就要出人去保护他并且告知他相关情况，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他跟着我。”
“可是头儿……这事儿段局知道吗？”
林楠还是放心不下，阎非拍拍他：“我之后会跟他解释的，不用担心。”
他拿着临时证下楼，萧厉正在超市里吃着关东煮，熬了一晚上，他看上去也相当憔悴，阎非把证递过去：“你单独使用是没用的，我得在场，进出案发现场和总局都是。”
“那我这哪是给你们当临时顾问，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啊。”
萧厉给阎非推过来一杯咖啡：“阎爸爸，不知道你喝什么我就买美式了，然后我刚刚忽然想起来，昨天碰到的那人我虽然没看清楚脸，但是他身上穿的很厚，不知道是不是伪装。”
便利店的咖啡散发出很浓的香气，阎非倒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便喝：“谢谢，还有什么你记得的？”
“真不多，谁被电谁知道，没尿就不错了……我还算争气，把他家伙抢了下来。”
萧厉吞下一个龙虾丸，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纱布：“阎队你不知道，我几年没吃过这种亏了。”
阎非道：“马上上去跟我录个笔录，然后按照你昨天说的我们查了一下，宋芸原来是莓果传媒的外包人员，虽然会参加年会但是一直没名分，也就最近一两个星期才和莓果传媒签约的。”
“所以说他们三个人都算是同一家公司的，像莓果这么大的网红孵化公司，底下有很多子公司，应该已经囊括了现在网上你见到的大多数网红了。”
萧厉回想起那天赵博发来的截图，他和许丽即使在微信上也不是以真名相称，说明两人在现实当中可能根本没见过，他问道：“你们警察办案不都是要调查什么社会关系吗？赵博和许丽见过吗？”
阎非抿了口咖啡：“目前只调查了许丽的社会关系，他和赵博分别隶属于莓果传媒下浆果旅行和蔓越健身两个不同的子公司，并没有查到他俩在现实当中有任何接触。”
“那还等什么，去莓果传媒啊？”
萧厉眼眶下一片青黑，精神头却还是很足，喝了口汤把杯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调查过微博，看到我说的私信吗？”
阎非起身领着他往局里走：“信息督查办那边核实过，只有赵博还留着那条私信，其他两个人可能都已经清理掉了，至于他们三个人在网络上的关系，赵博和许丽互相关注，宋芸是单方面关注了他们两个。”
“发私信的人呢？”
“是小号，和发给你的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上了刑侦局八楼，这个点人陆陆续续地都来上班了，萧厉是个新面孔，加上又戴着临时顾问的牌子，一路上惹得不少人回头，萧厉忍不住小声问：“是不是我头发留太长了，你们有纪律？我还有纹身呢，不会被当黑社会抓了吧。”
“你就当这儿没人喜欢媒体。”
阎非把他领进了审讯室，笔录录的很快，或者说萧厉确实没有看到太多的东西，目前能提供的信息只有两点，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男性，还有对方穿着不属于当季的很厚的衣服。
早上十点刚过，萧厉录完笔录，跟着上了阎非的车。莓果传媒的总公司在周宁市的中心商业区，人数大概在三百人左右，一般来说网红都属于弹性工作制，所以即使身属同一家公司下，很多人可能除了年会都不会见面。
一路上，阎非没什么话，车里的气氛异常催眠，萧厉没五分钟就已经在副驾驶上睡的昏天黑地，最后是在莓果传媒楼下的停车场被推醒的，他迷迷糊糊进了公司，前台看到他们俩的样子立刻堆上了满脸的笑：“你们好，是来面试的吗？”
“警察。”
阎非掏出证件，小姑娘的脸色一下变了，萧厉也给吓得一个激灵，一个箭步挡在阎非前头：“你别怕啊，就是找你们几个同事问点东西，不是来抓人的，不行你给我们引荐引荐？”
相比于阎非，萧厉的样子就要平易近人的多，前台怯怯看着他：“你们要见什么人？”
“就随便叫你们几个同事出来吧，最好各个子公司的都要有，四五个就行了。”
萧厉鼓励性地冲人笑笑，小姑娘被弄的有点脸红，很快慌慌张张地跑了，萧厉随即转向一言不发的阎非：“这可怪不得人家说你们作风粗暴啊？”
“我们调查的是命案，不是来这儿拍明星的。”
阎非想到之前林楠的事儿冷冷看着他：“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没有时间浪费，你们不也经常说刑侦队没有办事效率吗？”
萧厉没想到这人原来还挺记仇，估计是看了他写的东西，自知理亏地没再开口。两人在前头等了一会儿，很快公关部门有人出来接待他们，还提供了一间单独的面试间，叫了七八个网红出来让他们问情况。
萧厉第一次参与调查，熟门熟路地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到最后甚至还敢抢阎非的话头，问到最后一个健身网红，阎非干脆就让他问全部流程了。
两人很快发现，在莓果传媒，赵博和许丽都算是是公司骨干，至于最后遇害的宋芸，大多数人虽然认识她，但都不知道她是公司刚刚签约的新人，只有前台还记得宋芸就在不久前来过公司面试，时间大概也就在那条陈雨的微博被发出前后。
萧厉道：“他们三个几乎都是在微博发布后的一小时内转发的，为什么会忽然转这个？他们和陈雨又没什么关系。”
“他们和陈雨没关系，但和莓果传媒有关系。”
阎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陈雨之前在一家叫做千亿直播的直播平台工作，但是知名度不高，按道理如果要谋求更好的发展，她应该会往更大的平台转型才对。”
萧厉一愣：“你是觉得，这不是他们和陈雨个人之间的事，可能只是替公司出头……倒也能解释的通，公司骨干为了拍领导马屁，新人也是为了讨领导的欢心，还真是个好题材。”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阎非闻言凉凉看他一眼：“你现在算半个警察，这些东西都属于刑侦队内部消息，拿出去上了网或者见了报，我都会追究你的责任。”
他说完也没给萧厉解释的机会，出去没一会儿带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回来，来人自我介绍叫李晓，上来先给两人都递了名片，萧厉一看：“哟，人事总监，厉害啊。”
李晓打扮的很得体，点头哈腰地跟两人握手：“我已经听公关部的小吴说了，两位是为许丽他们的事来的吧，其实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两位来是不是代表已经有什么线索了？”
“你认识陈雨吗？她是一个玩cosplay的小网红，之前在一家直播平台工作。”
阎非开门见山，没想到刚说完李晓的脸色就变了，过了两三秒才勉强笑道：“似乎不是我们公司的？”
“这么看起来，李总也不是不认识她？”
萧厉看着李晓的样子一下来了兴趣，出去采风这么多年，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在说瞎话：“她可是这次案子的关键人物，李总要是知道可不要吝啬告诉我们啊，毕竟这事儿这两天年媒体炒的厉害，警察身上压力可大了。”
他接话接的快，一转头对上阎非冰冷的视线，萧厉干笑道：“协助办案吗不是？”
阎非没理他，他看着李晓捏紧的手指，像是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陈雨已经死了。”
这下李晓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又白了一截，阎非盯着他语气平淡：“上个月就自杀了，这个月尸体被找到，我们已经查到刚刚死的许丽，赵博和宋芸在死前都转发过一条和陈雨有关的微博，并且他们在死前也收到过私信，有人要他们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关于这个，你没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我……”
李晓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不出话来，很多事情却已经呼之欲出，萧厉见状笑了一下，压着嗓子凑上去：“说起来凶手还没抓到，李总，你说他要是为了陈雨来的，现在就杀了三个人，是不是还有仇没报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