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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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遗弃

唇唇继续使白牙过着郁郁不乐的日子,因此它变得过分邪恶残忍。狂野是它性格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这样发展下去却超出了本性之外。它在人类动物中间也有了邪恶的名声。

营地里不管哪里出现麻烦、混乱、打架、争吵或传来女人叫喊肉被偷走的声音,你必然会发现白牙混在其中,通常还是祸根呢!他们不用费心去追查它作乱的原因,只看见结果,而结果是糟糕的。它成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偷,挑拨离间,惹是生非。

女人当面骂它,说它是只卑鄙无耻的狼,一定没有好下场,可它只是机警地盯着他们,随时躲开猛然飞来之物。

它发现自己在这个人口稠密的野营中间成了一个被遗弃者。所有的小狗都受唇唇的领导。在白牙和它们之间存在一种差异。也许它们觉察到它属于原始森林品种,本能地对它怀有敌意,因为家狗都对野狼怀有敌意。但是无论如何,它们与唇唇合伙迫害白牙。

向它宣战一次之后,它们就有了很好的理由继续向它宣战。它们一次又一次地个个都感受了它的牙齿;足以使它感到光荣的是,它付出多于收入。它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打败许多小狗;但是它们不跟它一对一地战斗,一旦开始了这样的战斗,野营里的小狗就都跑来围攻它。

从这种群体迫害中,它学会了两种重要的东西:如何在混战时保护自己;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一个单独的小狗以最大的伤害。在持有敌意的群体中站稳脚跟就意味着生存,这一点它知道得非常清楚。

它变得像猫一样,能够保持站住。甚至大狗可能会用它们沉重的躯体把它撞得后退或退到一边,被撞到空中或被撞得在地上滑出很远,但它总是四腿向下,四脚朝着母亲大地。一般狗打架时总是先“汪汪”叫,绷着腿乱窜一阵,然后才进入战斗。但白牙不要这些前奏。耽搁时间就意味着等着别的狗来围攻,它必须速战速决,然后赶紧撤离战场。

它进攻之前不露声色,不宣而战,上来就咬,使敌人措手不及。它学会了快、准、狠地打击敌人,它知道突然袭击的重要性。假如它已经把敌人的肩膀咬开,把对手的耳朵撕成了碎条,对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敌人就算被打败了。

而且,采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很容易把狗掀翻,狗被掀翻以后,总是把颈部下面那柔软的致命部位暴露出来,一击即毙。白牙知道这个部位在哪儿。这个常识是从历代狼群那里传下来的。这就是白牙的方法,它总是按照这样的步骤进攻:首先,寻找单个的小狗,然后,对其发起突然袭击,将其扳倒在地,最后,用牙咬其颈部的致命处。

然而它还未成熟,嘴巴不够大,也不够有力,无法从喉部咬死敌人。不过营地里有许多小狗喉咙上都留下了被白牙咬烂的伤痕。

有一天它碰见一个敌人独自在树林边,就一次次把它撞翻袭击喉部,咬断大血管,使敌人一命呜呼。那晚大吵大闹了一番。它干的事被发现了,消息带到死狗的主人那里,女人们也记起肉被偷吃的所有事例,许多愤怒的声音把格雷?比弗包围起来。但他坚决抓住帐篷的门——罪犯就关在里面——不让部落的人报仇,尽管他们叫嚷着强烈要求把它交出去。

人和狗都憎恨白牙。在这段生长期间它没有片刻的安宁。每只狗都要咬它,每个人都要打它。狗要对它嗥叫,神要骂它,向它甩石头。它过得紧张不安,心中的弦总是绷着,时刻准备攻击,还要警惕被袭击,留神出乎意料的飞来物,准备好采取突然而沉着的行动,要么扑上去猛咬一口,要么发出威吓的嗥叫跳开。

至于咆哮,它能比野营里任何一只狗,不论是小还是老的,都咆哮得更加可怕。咆哮的目的是警告或吓唬,需要判断才知道何时应该使用这种手段。白牙知道怎样咆哮和何时应该咆哮。它将所有的邪恶、凶恶和恐怖都并入它的咆哮中。

它用不断地抽搐皱起鼻子,周期性波浪起伏地竖起毛发,将舌头像一条红蛇一样急速伸出、再急速抽回,垂下耳朵,眼睛里闪耀着仇恨的光芒,翘起嘴唇,露出利齿,滴下口涎,它做出的这些姿态能迫使几乎任何一个攻击者踌躇一下。但是这种踌躇经常会延长时间,直至完全终止进攻。在许多大狗面前,白牙的咆哮会使它们体面地撤退。

白牙被狗群排斥在外,但是它那血腥残酷的战术和立竿见影的效果,对于它们的迫害是一个报复。事情说来凑巧,狗群把白牙排斥在外,可是它们谁也别想离开狗群单独行动。

白牙不允许它们这样。因为它不动声色进行伏击,使得小狗们不敢单独行动。除了唇唇以外,其余的都得老老实实待在一起,以共同对付白牙。假如哪只小狗单独跑到河边,那就意味着它的死亡,即使从伏击者身边逃脱,它那惨叫声也得把营寨里所有的人和狗都惊动起来。

但白牙的报复是无休止的,即便小狗们已彻底明白彼此不可分离。它只要碰见它们哪一只单独待着就袭击,它们只要在一起就袭击它。一看见它,它们就向它猛扑过来,这时它便飞快跑开,通常得以脱身。而在这样的追击中,也是该跑在前面的狗遭殃!

白牙学会了猛然转身扑向跑在前面的狗,赶在狗群到达之间把它撕咬得很惨。这样的事发生得太频繁了,因为狗群一旦都嗥叫起来,追击兴奋时容易忘乎所以,而白牙是从不忘乎所以的。它边跑边往后偷看,随时准备转身向跑在前面过分心急的家伙扑去。小狗们是一定要玩游戏的。由于环境的迫切要求,它们在这种模拟战斗中实现游戏。于是,追猎白牙成为它们的主要游戏——一种致命的游戏,而且总是一种危险的游戏。另一方面,白牙跑得最快,它不怕到任何地方去冒险。在徒劳地等候母亲的那段时间里,它曾多次引诱小狗们猛烈追赶,穿过邻近的树林。但是小狗们总是不知它的去向。

它们的声响和叫喊把它们所处的位置告诉了白牙,而它独自像它父亲和母亲先前在树林里那样影子般地、轻快地、默默地跑着。此外,它比它们更直接地与荒野联系在一起,而且比它们更多地了解荒野的秘密和策略。它最喜欢的把戏是涉过流淌的小溪,淹没自己的踪迹,然后在附近的一个灌木丛中躺下来,而它们困惑的叫喊声便在它的四周响起来。

白牙不屈不挠,因此狗恨它,人也恨它;它不断地遭受侵略,它自己也不断地发动战争。在这种形势下它发育得很快,但它的发育有些片面。这里不是充满仁慈与温情的地方,仁慈与温情与它毫不相干。它学来的生活准则是——服从强者,压迫弱者。

萨蒙?托古是神,是强者,因此,白牙服从他;比它小的狗是弱者,注定该死。它是沿着强权的方向发展的。为了面对经常挨打甚至是覆灭的危险,它过分地培养了进攻和自卫的能力。它比别的狗动作更敏捷,腿脚更快,更狡猾,更凶狠。钢筋一样的肌肉使其体形更矫健,更具忍耐力,更残酷,也更聪慧。它必须如此,否则,在遭到攻击时它就无招架之力,在这充满敌意的环境里也就无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