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映飘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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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冰释前嫌

龚兴霸揉了揉眼睛,仔细地观察那白衣青年,总觉得十分眼熟,但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

陆倾安看向身边的李仙崖,淡淡说道:“在下陆倾安,胡邪,是我的义弟。”

龚兴霸点点头,狮子般的目光却看向远远站着的郑烱尤。

“郑长老,又是你丐帮弟子?”

郑烱尤陪着笑,一路小跑过来,“不是不是,这位姓陆的小兄弟,在下是认识的,我们是忘年交,对,忘年交。”

龚兴霸仔细感受陆倾安身上的气息,却感受不到有丝毫的内力波动,这不由得他一怔。以龚兴霸六重天巅峰的内力,只要是习武之人,总会感应到他的内力有几何。但眼前自称陆倾安的青年,却丝毫内力察觉不到。

龚兴霸想通了,陆倾安是有意隐藏气息,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岂有内力泛泛之辈。

“梁震!”龚兴霸身后的谭昆淳大喝道:“你好生无礼,见到掌门,还不下跪!”

梁震脸色惨白地摇头道:“我已被逐出天雷阁,若为这个,还有必要吗?”

“大胆!”长乾鼎攥紧了拳头,“你偷盗本门内功心法,又携本门圣器天王棍出逃,难道不该跪下谢罪吗?”

梁震长叹一声,“要谢罪,我也应该是跪在我师父面前谢罪,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龚兴霸叹气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梁震点点头,双手捧着天王棍走到龚兴霸跟前,单膝跪下,将天王棍高高举过头顶。竟是要将天王棍交还给龚兴霸。

龚兴霸神情略有些迷惑,竟没有伸手接过。

“你这是何意?你不是说你不跪吗?”

梁震慢慢说道:“我听闻我的师父,是掌门人的亲兄,姑且单膝跪着,权当向师父赔罪了,他老人家的授艺之恩,梁震来世再报。”

龚兴霸抬头望天,沉声道:“你这狼崽子,总算还有些良心,他总算没有为你白死。”

梁震闭上了双眼,“请掌门持此棍,来打碎梁震的天灵盖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龚兴霸,都觉得今日,天雷阁是要上演一场掌门亲自清理门户的好戏了。可龚兴霸迟迟没有动手,甚至都没有接梁震高高举着的天王棍。

“梁震,你此时是几重天的功力?”龚兴霸突然问道。

梁震一愣,低声回答道:“三重天。”

“三重天,何以会施展天地风雷诀的‘雷’字诀?”

梁震摇摇头,“我不知道。”

龚兴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月前,在雷砚山上,我的兄长,也就是你的师父,天雷阁外门掌事长老白廖琒在房间中自绝心脉,我匆忙赶到,那时他还未咽气。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便是要告诉我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估计你自己还不清楚吧。”

梁震茫然道:“什么秘密?”

“关于你的体质,是百年难遇的‘天雷炼体’。”

“何为天雷炼体?”

“天雷阁的两位开宗祖师爷,臧光霁,祖勇,便是天雷炼体。根据古书记载,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三重天时,便掌握了天地风雷诀的‘雷’字诀。”

梁震看向自己手心,有时当他情绪激动的时候释放内力,手心中往往有雷电浮现,随后他便感到浑身乏力。他一直以为是天地风雷诀修炼出岔的缘故,是以对那些能修行天地风雷诀至高心法的内门弟子充满了向往,以至于最后走向了铤而走险盗取秘籍的道路。

“我这种掌控‘雷’字诀向来不能随心所欲,反而十分吃力的状态,是因为我是‘天雷炼体’的体质?”

龚兴霸点点头,“这或许就是他纵容你盗取秘籍的原因吧。我兄虽是天雷阁长老,可根据天雷阁数百年传承的严规戒律,非内门长老不得解除天地风雷诀至高心法秘籍。可惜他无论怎么修炼内力都止步于四重天上,无法向下修行‘雷’字诀。但是他看到你,实在是不忍心就这么埋没了你这种百年难遇的人才,于是,他三番五次地求我为你破例一次。”

龚兴霸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他也知道,我身为掌门,更不可能触碰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到最后,他任由你盗取秘籍,知道自己已触犯了戒律,而你又盗取天王棍,并公然出逃。这,可是死罪!为了天雷阁的将来,他选择以一命抵一命的方式替你赎罪,这才离你而去,你懂得吗?”

梁震的泪水涔涔地流下,最后浑身乏力的他瘫倒在地上,天王棍也咣的一声掉落在地。

龚兴霸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的族人惨死而与我们心生芥蒂。虽说这一切都是任天路那混账演的戏,但终究是我们识人不明。对于你们梁氏一族回归天雷阁,内门一直是存着戒心,但此刻看来,是我们错了。梁家不愧为守阁人,肯为了守护天王棍,为了自己的使命,不惜付出生命。”

龚兴霸一边说着,一边将梁震搀扶起来,“天雷阁人人皆知,梁氏的先祖,是天公将军臧光霁的持兵副将。如今梁氏一族人丁凋零,你的师父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想遵从他的遗愿,你的死罪已赦,便重归我天雷阁门下吧。”

梁震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天雷阁威风八面的掌门竟是要重新收他回天雷阁。

“怎么?不愿意?”

梁震一愣,摇摇头。

“你不必多想,我是看中了你的天雷炼体也罢,还是不忍心面对你死去的师父也好,再或者可能是对你的族人心中有愧,但你此时回归我天雷阁,是没有任何顾忌的。”

梁震看着这个耋寿之年的天雷阁掌门,脑海中总是能浮现出师父和祥的面孔,片刻后,他扑通跪下,“弟子愿重回天雷阁门下。”

龚兴霸点点头,紧绷着脸说道:“外门弟子梁震,从今以后,你重回我天雷阁,并在外苦修一年,方可回雷砚山。这一年,你如有任何违反门规的行为,我会亲手废了你!还有这天王棍,便交给你保管了。”

梁震一愣,低头看向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金光的天王棍,颤声道:“交由我保管?”

龚兴霸点头道:“是的,天雷阁上下,只有你最合适。”

梁震双手举着天王棍,恭敬地回答道:“弟子谨记。”

龚兴霸紧绷着的脸欣慰地笑了,他朝身后的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弟子连忙捧着一件天雷阁弟子的外衣给梁震送了过来,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龚兴霸收他重归宗门是早有此意。

长乾鼎突然大声斥问道:“梁震!你偷取的秘籍何在?”

梁震陈色回复道:“弟子不敢拿出天雷阁,也没有借与他人,秘籍就埋在我房间,正对屋门三步处的石砖下。”

长乾鼎点点头,“总算你小子记得规矩。”

龚兴霸将铁杖扔回给长乾鼎,却朝李仙崖拱手道:“胡少侠,你年轻有为,老夫甚是钦佩。适才一时技痒,与少侠多切磋了几招,只因求尽兴,望少侠恕罪。”

李仙崖平静地点点头。

满面春风的龚兴霸舒畅地笑了,又看向在一旁笑眯眯的郑烱尤,“郑长老,今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叨扰贵帮了,就此别过吧。”

郑烱尤拱手笑道:“好说好说,那下次,下次一定请诸位到我‘忠’字堂好生叙上一叙。”

龚兴霸客气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天雷阁数人便随他扬长离去。

陆倾安望着天雷阁离去的背影,唏嘘道:“这龚掌门,和那二长老一样,这么好面子,想不到气量也没那么小嘛。”

李仙崖似是非是地点点头,“他的内功好强。”

陆倾安笑道:“天雷阁可是自古武林辈出的漢州中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天地风雷诀也是多少人向往的神功啊!”

“小安子!”柳濡霖早早地跑了过来,朝着陆倾安急哄哄地说落道:“你就知道躲在桥洞里看热闹。让木头一个人对付那三个凶巴巴的老头儿,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陆倾安神色尴尬地笑了,“我知道二弟没有问题的,那龚掌门要是敢一味地刁难二弟,我就和二弟一起出手揍他。”

“哼。”柳濡霖扭头道:“就知道放‘马后炮’。”

李仙崖解围道:“没事的霖儿,我应付得过来。”

柳濡霖长叹道:“你呀,就是一个木头。”

“哈哈,柳姑娘尽管放心好了,我很清楚,小胡是没问题的。”郑烱尤不知何时笑着走过来了。

柳濡霖一愣,奇怪的眼神看看郑烱尤,再看看李仙崖,最后喃喃道:“你果然只是木头名义上的师父,木头念念不忘的那个捉摸不透的恩师,肯定不是你啦。看看你们两个,差距实在太大了。”

郑烱尤笑笑,“柳姑娘,看破不说破呢,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

陆倾安看着李仙崖的神情古怪,有些担忧地问道:“二弟,怎么了,有心事?”

李仙崖微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惊叹,江湖果然远比我想象中的庞大,内力胜过我的高手比比皆是,倒是我井底之蛙了。”

陆倾安这才明白李仙崖在感慨些什么,爽朗地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的恩师一早便提醒过我了,所以我走南闯北,见了这么多武林豪杰,自然也就释怀了。不过二弟你放心,这个世上,有武功高过你的,也有能完胜我的,可如果我们兄弟二人合力,江湖这么大,未必有人是我们的对手。”

“嗯嗯。”李仙崖使劲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柳濡霖捂着笑说道。

“各位,我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去找家客栈投宿吧。”陆倾安一边说着,突然看向了梁震,“梁兄,我看你满面风尘,反正也无处可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梁震一愣,犹豫不决地说道:“承蒙陆兄照顾,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们了。”

柳濡霖笑道:“看你也是个老实头,没钱总不能去偷去抢吧,你既然已经回归宗门,总不能再待在这桥洞吧。”

梁震点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

郑烱尤眼底放光向陆倾安说道:“陆老弟,前段日子你在我‘忠’字堂白吃白喝混了三天,如今也顺便招待一下老叫花子吧。”

陆倾安微微一怔,笑道:“郑长老,你可是一帮长老,也要和我们这伙晚辈掺和吗?”

郑烱尤笑着说道:“晚辈?可别谦虚了,你们几个聚在一起,指不定要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呢,老叫花子闲来无事,便想跟着凑凑热闹。你说呢?我那曾经的高徒。”说着贼溜溜的目光向李仙崖望去。

李仙崖面无表情,最后微微颔首,他不知道郑烱尤这只老狐狸心中打得什么鬼主意,但他毕竟是借了丐帮弟子胡邪的身份,这老乞丐既然这么配合,他也有必要将“胡邪”这个身份继续演下去。

于是,郑烱尤便向身边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众丐帮弟子一哄而散。陆倾安便领着众人离开了青石桥,去小镇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