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恰年少风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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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黎明之前(2)

榛榛怔怔地看着吴昊,这些话,她很爱听。她心中突然觉得有点好奇,便忍不住说:“我这个人一直都挺小心眼,比我优秀的人,我多多少少总会有点嫉妒,但是我对你,好像并不嫉妒,反而很崇拜,像崇拜曾国藩。”

吴昊笑着说:“哦?曾国藩,那是你心里的英雄?”

榛榛点头说:“是。”

吴昊说:“这年头啊,像你一样的人不多,像你一样的女孩子也不多。这明明不是坏事,却总会被人嘲笑。”

榛榛苦笑着说:“这世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吴昊看着她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嫉妒人,我不信,一个会敬畏先贤的人会有这样的心思。我想那应该不是嫉妒,只是你不爱说话,常常把一些情绪放在肚子里,日子久了,这些情绪就像是变质似的影响了你的心。多和别人说说话,是有好处的。”

榛榛点头笑着说:“多和别人说话,的确是有好处的。”

从此之后,榛榛只对吴昊话多。

吴昊优秀的像个神话,连一向自得的青木也觉得她再苦练十年也许才可以达到到他那样的水平,看到他那样手到擒来,气定神闲,青木觉得有些羞惭,她就像一只燕雀,学了一点点东西就沾沾自喜,而吴昊就像是鸿鹄,从她头顶飞过的时候一遮就是半边天。

卢小天向来最担心别人的成绩,他跟吴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哎,你文化课考多少分?”

吴昊说:“五百六七十吧,大概。”

周围人一片惊呼:“那你为什么要学书法?”他眉头很少见地皱了皱,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反感,但随即又微笑着说:“觉得比较喜欢书法。”

卢小天摇头叹道:“学霸的世界,我是不能懂了。考试五百多分分,你为什么还要选择书法高考,分数线五百以下的学校还不够你挑的吗?”

吴昊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学历,我只是想学书法,自己对书法高考又不了解,所以才来学校里继续学。”

大师兄秦昭明似乎对这个新来的学弟很在意,一直追问说:“我们学书法大多都是因为文化课成绩不好,只想考个大学,将来能干什么都不知道,你文化课能考五百分,能选择更多的行业啊,为什么要选书法。”

吴昊看着他依旧是微笑着说:“我说过了,喜欢嘛,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青木在一旁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吴昊看到了冲她一笑。

“考试考五百多分了,你居然说你想学书法?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成绩我就高兴死了!”程浩艳羡地说着。

吴昊微微一笑说:“等你真的考到五百多分的时候,你不会满足的,你还会想要更多。”

秦昭明不甘心,接着以一副大哥的样子追问:“那你就不为将来谋划一下吗,靠什么挣钱养家呢?你真的太任性了。”

吴昊淡淡地说:“暂时可以不谋划,我家有钱。”

秦昭明一愣,周围的人大笑。

秦昭明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连叹气道:“好吧好吧,老弟,你命真好。”

吴昊说:“吃别人的饭就要听别人的话,连父母也不例外,倘若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吃这口饭。我来这儿也是争取了很久,我觉得只要能学书法,上哪所学校都不会影响我,但是我父母希望我考一所好学校,他们跟你们想的一样,所以我拖到现在才来到了培训学校,之前一直在补课,条件是考央美。其实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面子吗?他们放不下自己的骄傲和体面,而我是他们的希望。”他还是淡淡地说着,但是用了一个低头的小动作掩饰住了自己的悲凉。

“老弟啊,你是不知生活苦啊!”秦昭明用一口老大哥的语气说:“人活着要工作要养家,多难啊,你家再有钱,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工作啊!比书法行业来钱快的工作多的多啊,你这样做将来会后悔的,男生将来的压力很大的!”

吴昊顿了半天才说:“不学我将来一样会后悔。生活总是不完美的,我只想这一刻不后悔,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秦昭明嘲讽道:“你现在大话说的好,你就嘚瑟吧!”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纷纷对秦昭明说:“你看你,我们整天‘大师兄’的叫你,你一点大师兄的样子也没有,小心眼!”

其实秦昭明也并非是嫉妒,他只是着急。一个年纪不小了的复读生,看到这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有才的学弟学妹,一年又一年,他等了那么多年,积攒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处处被比下去,他心中怎么能不急。

还有一个新来的同学叫肖子骏。其实他不算是新来的,他是美术生,只是校考他想考国画专业,书法也得会一点,因此便隔三差五地抽时间来书法教室练字,听说他会国画,大家也都对他的这个特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偶尔在教室画国画,便会招来一群学生看热闹。

也许是因为女孩子更偏爱五花八门的颜色的原因,肖子骏画画的时候,周围围的一般是女生,不住地问:“哎,你是从小学的吗?是谁教的你啊,学了几年了……”肖子骏众星捧月似的被围在中间,有条不紊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卢小天和肖子骏是同宿舍的舍友,见到这状况便忍不住讽刺道:“段老师,你看看这个学美术的多不是人,天天在咱们这忽悠小姑娘!”书法班的男生们一阵哄笑,纷纷大喊:“就是就是!”

老段当时也在学生堆里看着肖子骏画册页,画面是简单生动虫草图,右侧画的是画,左侧还等着老段题字,老段很乐意在这时候显摆,因此看也不看他们,大手一挥说:“都给我闭嘴,谁不服谁自己学啊,就会耍嘴皮子!”

“完了,看见了吗,胳膊肘往外拐。”程浩摇头叹息。

考试已经临近,大家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来练习。

深夜,女生宿舍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青木还在画速写。这一个星期的任务是她需要把画速写的时间控制在三十分钟之内,青木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每画一幅画就开始计时,这样只画了三天,她就已经找到了诀窍,可以把时间控制住了,并且在一个月内,以一种眼睛看得见的速度进步着,到后来,她的作品混在美术生的作品当中也能拿近八十分的成绩。

在这里,她像是个身怀绝技的大侠,总是惊艳旁人,在这里她没有对手,就算是吴昊,她也没放在眼里过,她常这样想:“我要是也能从小学,会比他更优秀,更灵活,不光能学一手好书法,还能画得一手好画。”楼道里的美术生们也在画画,渐渐的,她们一个个都回宿舍睡觉去了,青木还在一张接一张地画,她必须尽快达到考试的要求,因为她必须要挤时间学习文化课了。

这些天她翻看文化课课本,先前那些知识从她开始厌弃读书之后,再想要重新学居然会学不会了。她渐渐地开始意识到那种几个月提高一百分甚至两百分的传说已经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了,基础已坏,除非重头再来,可她早已经心痒难耐,再也等不得了。复读?来年的状况未必比今年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次已经是拼尽了全力,明年,她不能保证自己还有多少心力,而且她的家庭条件,也已经不容许她再来一次了,所以,即使再难,她也要学下去,明知不行,她也要试。

很多老师说,学艺术的孩子回到原本的学校之后,总会变得很懂事,因为参加艺考的都是真真实实想考大学的,没有人会去混日子,也没有人会跟批评自己的老师顶嘴。

越来越逼近考试了,重压让很多人急躁暴戾,一个女生在给家人打电话的女生泣不成声;一个美术生在一个周日上午,躲在宿舍踹碎了自己的画板;对面教室里一个学生因不服管教砸了教室的玻璃,老胡被扎的满手血,学生们纷纷指责那个闹事的男生:“在这儿可没人怕你,你要是不想画画,就请你滚回去!”;有学生在食堂为了一个女生打架,一头磕在桌角上,磕到了眼眶,食堂吃饭的学生都顾不上围观;有人在操场踢毽子用力过猛,自己摔在了地上,牙齿咬断了舌筋;榛榛因为一个美术生一脸嫌弃地说她的速写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而崩溃大哭……

生活有点混乱,但是时间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