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拉着云浅月走进院子。
“楚家主好大的派头。”苍亭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位妹妹心仪楚家主许久,今日得见,却是楚家主携妻而归,芳心欲碎不说,难道连见一面楚夫人的机会都不给吗?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苍哥哥!你回来啦?”两个小姑娘见到来人一喜,齐齐喊了一声。
“嗯,刚刚回来就看到你们被人欺负,越来越不长进了。”苍亭手中的十二骨扇轻摇,打量了二人一眼,笑道:“我出门月余,两个妹妹越发水灵了。”
两个小姑娘本来白着的脸齐齐一红。
“楚家主,据说楚夫人是红阁小主,久仰大名啊!”苍亭看向云浅月,一双凤眸好不含蓄地打量她,似乎要透过她的面纱看到她骨子里,“不知道本少主是否可以有幸一睹红阁小主的芳容?红阁阁主当年艳冠群芳,令十大世家无论男女,纷纷失色,不知道红阁小主是否令人也一见惊艳,在下实在好奇得很。”
苍亭聪明地不说见楚夫人,而说见红阁小主,自然避开了见人妻子的唐突之举。
“内子不喜见生人,苍少主海涵。”容景周身气息清冽冷寒,如冰玉之剑碎了锋芒,淡淡一句,驳回了苍亭的话,拉着云浅月继续走。
苍亭身形一转,衣袂轻飘,转瞬间便拦在了容景的面前,“楚家主这些年一直避见其容,娶个妻子也避见其容,难道这里面有何不可告人之密?”
“苍少主不愧是苍蝇的本家,实在有够嗡嗡,令人烦闷。”容景薄唇吐口,冷冽地道:“本家主和内子即便有不可告人之密,似乎也不关苍少主之事。”
苍亭似乎没想到容景如此嘴毒且不留情,面色微微一寒,目光定在云浅月的面纱上,“莫不是丑八怪?当年的红阁阁主可是真容来此,未曾遮遮掩掩。难道几十年已过,红阁如此见不得人了?”
云浅月顿时大怒,忽然伸手扯开面纱,手心凝聚成一团灵气照着苍亭的脸上打了下去,动作虽烈,但声音却是内敛冷静,变声得和她往常自然不同,“苍少主这张嘴当真厌烦,我看不如封了!”
她话落,灵气袭上苍亭的脸。
苍亭一惊,连忙躲闪,但无论如何躲避那团雾都追随着他,他催动内力用折扇挡住抵抗,但那团雾却穿透了折扇依然打他的脸,他从来没遇到如此情况,冷汗蹭地冒了出来,抵抗不管用,只能躲避。
但她左躲,那团雾左追着他,右躲,那团雾右追着他。向后退,那团雾依然再追。催动内力,却是如大力打在棉花上,那团雾依然不散,苍亭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且无力过。无论他怎样,都寻不到能抵挡不住这团雾的办法。
“苍哥哥!”那两个小姑娘似乎被吓住了,齐齐惊呼。
云浅月今日势必要给苍亭一个教训。她以前没学灵术,武功奈何不了苍亭,但她三日前和父亲学了这种灵术,三日来探究发现不仅能幻容,幻容是最基本的小儿科,也可以做攻击和伤人利器,简直变幻无穷,难怪容景当初恼怒了。今日苍亭撞上来,她自然新仇旧恨一块报了。
这座院落大门口,一追一躲,极为热闹。
容景闲闲袖手旁观了良久,直到苍亭发簪脱落,衣带散乱,他才挥手制止了云浅月,低沉冷冽的声音不难听出一丝温柔,“行了,别玩了,外公该等急了,我们进去吧。”
云浅月知道容景对灵术忌讳,便也见好就收,况且她也只能坚持这么久,便将灵力撤回体内,不看苍亭狼狈不堪的样子,对容景嗔了一眼,“我这是在教训登徒子,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能说我是在玩?”
“看着很像是玩。”容景眸光浸了一丝笑意。
“不给我娘亲丢人吧?”云浅月抖了抖手里的面纱笑问。
“不丢,苍少主可是十大世家武功大成的翘楚。”容景拦住她的手,“走吧!”
云浅月将面纱重新带回脸上,跟着容景抬步,不看任何人一眼。
苍亭这回再未拦阻,站在不远处,脸色忽青忽白地看着二人离开,一双凤眸和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大相径庭,有些怔忡和不解。
那两名小姑娘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云浅月的脸,却发现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极美的人。尤其是她清清冷冷,沉敛素简的气质比她的容貌更显眼,即便她们心里不想承认,但还是觉得那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最为般配。直到那二人进了内院,看不到身影,她们才收回视线,齐齐对看一眼,眼眶都有些发红,但强忍着不流出泪来。
“楚容有什么好的?哭什么?”苍亭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和华裳,看着二人皱眉,见二人委屈的模样,又不忍地哄道:“十大世家多的是好男人,不差这么一个。”
两个小姑娘点头,心里想着十大世家虽然多得是好男人,但是楚家主就那么一个啊。过了片刻,蓝家的小姐看着苍亭询问,“苍哥哥,你以前也没见过这红阁小主吗?”
苍亭摇头,整理好了衣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十二骨玉扇,没有离去的打算。
“她好厉害,那是什么武功?”蓝家的小姐又问,见苍亭依然摇头,低声道:“连你也看不出来吗?好神奇,像一片云朵,居然能突破你的内力穿透你的扇子。”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苍亭似乎笑了一下,语气莫名,“以为是一位故人,原来竟然不是。”
“苍哥哥,哪位故人?”花家小姐好奇地问。
苍亭收起脸上的情绪,笑了笑,“红阁小主也是个很有意思的,楚容竟然不知何时娶了她。真是令人意外。”
“楚哥哥形迹缥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红阁这些年也未曾有何动作,很是隐秘。这样算起来,楚哥哥早就和红阁有渊源了。说不准当年的楚家姑姑嫁的就是红阁的人呢,如今楚哥哥娶红阁的小主也说得过去。”蓝家小姐道。
“呵,小丫头倒是会猜测,不过也说不准。”苍亭笑了一声,闲散地道。
两位小姑娘听苍亭如此说,心里好受一些。若是楚家主和红阁小主早就相识的话,近水楼台,红阁小主先得月,她们没有机会,也不怪她们,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三人说话间,容景和云浅月已经进了内院,来到一处主院落。
“家主!”主院的守门恭敬地见礼。
容景点点头,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
云浅月看着这处院落庄重大气,院内的主房门口立着几名老者,其中包括去十里桃花林外迎接容景的七伯,她猜测这几名老者大约是楚家的族中长辈。
“家主!”几人见容景来到,连忙迎了过来。
十大世家因为是几百年前的高门望族,尊卑之分更为严谨,所以这些即便可以称之为容景的长辈,但还是得按尊分给容景见礼,甚为恭敬。
“外公还在等着吧?”容景问。
“老家主在呢,知道家主带着……带着红阁小主前来……”一名老者似乎不知如何称呼云浅月,顿了顿,还是按照红阁小主的称呼。
云浅月听出他的声音就是在楚家门口迎接容景时开口的那名老者,看了他一眼。虽然年岁有些大,但老眼精光内敛,人也极为精神,不显老态,显然内功醇厚。
“是夫人!”容景纠正。
老者连忙垂首,“是夫人……夫人好!”
“夫人好!”其余几人也齐齐见礼。
云浅月嘴角微勾,想着容景将她归为妻子的这一举动当真是将人都吓住了。她声音清冷不失和气,含笑点头,“几位老人家好,无须多礼!”
“今日无事,叔伯们都去歇着吧,我们进去见外公。”容景刚刚沉下来的眸光此时带了一丝满意的笑,丢下一句话,拉着云浅月进了主屋。
珠帘挑起又落下,二人的身影已经走了进去。
几名老者对看一眼,面面相耽,过了片刻,似乎齐齐无奈地叹息一声,各自摇摇头,推请一番,齐齐离去。他们本来过来等着见红阁小主容貌,但是不想她来见老家主依然带着面纱,看家主爱护的样子,不敢过分请求,如今只能作罢了。反正蓝家的事情估计明日一日也解决不了,家主势必要住两日,再等机会见吧!
这间主屋比容景母亲所住的那间房间大了一倍,屋中陈设自然都是上等古玩珍品。值得一说的是屋子正中间放了个庞大的类似炉子的蒸笼,蒸笼下方燃着干柴,上方有蒸蒸酒气散出。谱一入屋,便闻到浓浓酒香味。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正趴在蒸笼前往里面加干柴。
虽然如今秋季,但天气还是暑热,但屋中虽然有干柴燃烧的蒸笼,依然不闷热,显然跟蒸笼下方铺设的寒玉石砖有关系,将热气通过寒玉专吸收散入了地下。
屋中仅有老者一人,再无别人,侍候的婢女仆从也无。
云浅月想着这满头华发的老者应该就是容景的外公了,原来好酿酒。
“外公!”容景拉着云浅月在蒸笼三尺远的距离站定,温声喊了一声。
老者“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带着媳妇来了?”
“是!”容景颔首。
云浅月想着从妻子变夫人,从夫人变媳妇,多么艰难的过度啊,她居然很适应,没有脸红,也没有跳脚,更没反驳,这是不是适应得太好了?
“喊一声外公听听!”老者依然头也不抬,这话自然是对云浅月说的。
“外公!”云浅月依言喊了一声,很是顺口。
“你会酿酒吗?”老者声音听不出满意,也听不出不满意,问道。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不答反问,“会酿酒如何,不会酿酒又如何?”
“会酿酒就是我外孙媳妇,不会酿酒就不是。”老者道。
“您是找酒娘还是找外孙媳妇?”云浅月无语。
“小丫头,别打马虎眼,想糊弄过去不管用!”老者哼了一声。
“这样说吧!若您这样子就算是会酿酒的话,那么我不会。”云浅月摇摇头,“我会的方法和您的不一样。”
老者趴着的身体腾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到了云浅月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