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死亡一样的寂静,诡异恐怖的气氛确实是要让人发疯。
我刚才勉强冲穴而起,经脉受损很严重,我估计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了。
“有人没有?回答我!”
那常漫沙有气无力的哀声道。
“有鬼!一定是有鬼!”
我听见了一阵凌厉的罡风声,显然是这常老头全力护住身形打出来的掌法,他的这套掌法使的甚快,但他口中却不知道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
只听的这风声已经越来越快,他的武功倒确实不弱啊,可惜凡猛烈者必不能持久。
我凝心蓄力,慢慢的让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点。
奇怪的是现在好象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常漫沙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住拳脚,“没事了,公主殿下,我想敌人已经退去了。”
黑暗中响起了“咔嗒”“咔嗒”的划火刀火镰的声音,大概是这常老头在划火。
火星溅出,点着了火绒。
我看见离我二十丈远的地方立着两个黑影,一个人静无声息的站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火光就亮在他们中间。
我听见常老头发出的变了调的狂呼声,那也是他一生的最后的声音,他一定是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人物。
火光一闪即灭,只有人死前的惨叫声在夜空中久久不绝。
四周又变的一片死寂,既是伸手不见五指,又是四野无半点声息,好象到了黄泉之旅。
在我的记忆中,我还从未遇到或者听说过这样诡异的杀人高手。
我握着剑,若老僧入定。
杀人者在未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走的,我知道他也早发现我了,逃避没有作用,我也不是会逃避的人。
与其逃避,不如把他找出来。
这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在黑暗中战斗不是我的长处,我运起夜眼来,毫无顾忌的一步步向前走去。
没有光是没办法看见任何东西的。但是天虽然近似于没有一点光,毕竟还是会有一点人眼所不能察觉的光存在的。(现代技术的夜视原理是红外线,但是高手是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气息,甚至是热发散)
夜眼的耗费功力颇剧,而且让自己的眼睛发出绿莹莹的野兽之光,恐怕你没有看见别人,别人已经先发现了你。
我能够清晰的看见三尺以内的事物,却感觉到四下尸横盈野,旷野中也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响。
“碧玉,我知道你还活着,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出来和我一起走,或者,和我决一死战?一决雌雄?”
没有人回答我。
我自顾道:“你如果一定不出来,那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我现在就走。你有十分自信自己能不被人发现,那么就继续装死尸藏起来好了。”
突然有人道:“谁装死尸了?霸皇风,你是嫌自己命长怎么着?”
这声音近在咫尺,我的长剑循声递出,抵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是东瀛忍者的遁地无形,小姑娘,你这一手可俊得很哪!”
碧玉公主怒道:“要杀你杀好了!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就会欺负人,不要语含讥讽!”
她身子向前挺,我剑向后缩,她向后退,我剑也象粘在她身上一样。
“你这个坏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得罪了,不过,只要你不乱动,我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
碧玉公主不屑地道:“哼,牛皮!你一时半刻或者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
我笑笑,“你身上带没有带火折?打着它!”
“废话!你想想我这样的千金之躯,用的着带这种东西吗?而且火折一亮,不是必然有人要死吗?那个人似乎见不得光啊。”
我冷冷的道:“敌人越怕什么就越要给他什么,你若不相信我的能力,根本就……”
眼前突然一亮,没有敲打的声音,一个小巧精致的火折已经燃起,而且光线甚足。
由于事先完全没有征兆,而且这种光线也不是一般的火折能够发出来的,更由于我用了夜眼神功,高度采光中,因此眼前一花,反而什么都看不见。
冷冰冰地几根银线一下子钉在了我身上,碧玉公主把握这时机倒确实不错。
银线虽然锋锐,但是用来杀伤人的主要还是线上的内力,碧玉公主就算真想杀我,可惜凭这样的和我相差甚远的内力和特殊武器的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危险显然不在于此。
我听见了碧玉公主惊惧的尖叫声,虽然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是我想那一定是她看见了在我身后的敌人。
为何会完全没有感觉?
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个对手的出手很快,因为有不止一个好手被他从正面格杀了。
我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是用他的手或者爪子杀人,因为很多的尸体都显示出是被钝器所杀,而非锐器的穿透和分割,而一般的钝器如棍棒之类是无法获得很高的速度的。
我采取的措施是立刻运内力于头、颈、后心。
重点当然是颈。
一只冰凉的手差点就把我的头从脖子上拧了下去。
这只手让我有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
我不能两面迎击。
于是碧玉公主的五根银丝一齐钻进了我的肉里,碧玉公主有所惊觉,她准备收回银丝,但是我嘶声道:“恩…咕…咕…格!”
我感觉到银丝略一停顿,便闪电般的钻过我的身体,钉在我身后的那人身上,从银丝上传来的颤动令我相信他大概也被钉穿了。
我身后的人可以避开银丝,因为我已经说了话提醒他。他更可以运内力抵御,但是这个人并没有这样做,他完全是把我的脖子当成和我拼内力的场所,仅仅是这一点我就可以相信这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因为对自己也不珍惜的人对他人就更残酷,心狠手毒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我现在的内力是被碧玉公主提升到了平时五倍以上的地步,我虽然知道这对我的生命必定大有妨害,但是有那一个武者不希望自己有更强大的力量?我事实上是深以此为喜的。
但是身后的人的内力显然不比我差多少,如果他没有吃药,那么他正常的修行应该在八十年以上,而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位置比我好,我完全没有反击的力量,只能支撑,连用剑往后刺都做不到。
在死亡的边缘我只苦苦的想着一件事,他是谁?
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霸皇风!难道你要将你的一生这样的葬送在一个你未见面、不知其名的人手中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
这冰冷潮湿地有如蛇吻一样的手!我记得!
二十年前我初出道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杰出的少年。
那少年英俊而威猛,心狠手毒,也是邪派难得的人才,声名犹在我之上。
他的“阴风手”是号称一击必杀的绝技。
我的剑号称“霸皇剑下,不死即残。”
满天的星斗可以同时在天空中闪耀,但是有时候两个渺小到微不足道的人反而不能并存于世。
或者就是两颗行星最终因为轨道交错而撞在了一起。
不管是白道的智者还是爱看热闹的人想蓄意挑起我们之间的争斗,我们这两个无怨无仇的人似乎都无法拒绝这性格决定的一战。
我们从大地的两个不同的地方各自跋涉千里而来一战。
也许是胜利得太多,这家伙无疑是小看我了,他简直把这比武看成了度假,他在他的一大帮姘妇的面前有恃无恐,仿佛吃定我了,他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时候还是谦虚一点好。
他说要让我死得心服口服,让我先出招,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其实他唯一的机会就是不要让我能发挥我的剑法。
他在他的二十多个美貌如花的姘妇的助阵下大咧咧的向我走来,他一点也不知道我心中的愤怒正在与时俱增。
他那些未婚同居的“姘妇”们有的也系出名门大派,身份相貌不俗,我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死心塌地的爱他。
要说是妒忌,我不会承认的,我只知道我心里非常的不舒服,而一般而言,我的剑是需要我的愤怒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的。
我让他永远记住了我的剑,在第一招,我的剑就把他全身上下完全笼罩。
他反击时无疑已经太晚,他的确是一个高手,最后的反击差点让我的剑脱手。
我没有能见到他的阴风手,因为我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我取走了他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割断他的腰带,全身上下穿了三十六个洞。
士可杀不可辱。
他不是士,我也不是君子。
表面上是因为他一大帮“姘妇”的哀求使我没有杀死他,其实质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但是一定要报答他对我的侮辱。
后来我得到的消息,他在能动之后把他所有——不管是背弃他的还是痴心不变照顾他的姘妇全杀死了。
我很惊奇但是并不意外。
此人后来便得了一个“无情毒兽”的外号,尽管他和毒药野兽没什么关系。
最后的消息是他成为了九天冥帝的独行杀手,却始终没有很盛的声势,或者因为他已经残废了有关。
我粗略的知道他善于夜间杀人,但是没想到他可以活到现在,而且这样厉害!
他废了眼睛,而且耳朵也由于没有了耳廓而不会很灵光,唯一最灵的感官应该是鼻子。
鼻子!
我想我应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我狂吼着拖着无情毒兽向山庄里重新飞奔而去,只有那迷魂香才能制服这家伙。
至于我身上狂喷的血,我会不会被掐断脖子,我一概不管。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