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达到今天的地位绝非侥幸,你能活到今天也绝不是没有道理。不杀人就要被别人所杀,不害人就要被别人所害。你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你也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要找你报仇,不过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既然吃了这碗饭,你就不会害怕杀人和被人杀,开饭馆就不怕大肚汉。
但是你还记得邓岳七枪,所谓的遗忘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因为你也是邓岳七枪的一员,这些所谓的兄弟也正是直接和间接的死在你手里,只有一个人例外。
时间。时间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他居然可以把一个手无缚鸡的懦夫也改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老实说,你对这个叫曾自行的人已经没什么完整的印象了,按理说当年一个跑腿的小伙计怎么也不应该变成你今日的威胁,但世事岂能如人所料。
在他杀人的刹那你倒是清晰的看清楚了他的出手,那是干净利落的一刺一劈。
“穿心刺”、“断岳斩”,如果你没有记错的话,那正是一代刀王“盖世狂刀”的“灭神七击”中的两式,他已经达到或者超过了盖世狂刀当年的水准,这也许就是他信心的保证。
你研究过盖世狂刀的招数,天下也许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刀招的变化,但是你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疯狂的东西,谁也不能控制,甚至是使刀的人自己。
你现在面前的路有两条,应战或者装憨。
你的选择是装憨。你根本不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有人想死,就让他去死,反正他一定会死,什么出风头之类的东西,谁想出谁去。
就是这样,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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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维护秩序的锦衣卫们已经象潮水一样向曾自行冲了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冲上去快,退下来更快,短短的片刻接触间,地上就多了十多条断胳膊断腿。
于是训练有素的弓弩手们立刻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这种用于野战的强弩在这个距离可以射穿三重铁铠,速度可想而知。
曾自行毫无惧色,他纵声狂笑,好象命悬一线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看台上的长平安乐王悠闲的捋着自己漂亮的胡子,“杭大人,如果你手下没有人能杀掉这个狂贼,本王座下倒有人可以代劳,不知——杭大人意向如何?”
杭天啸火烧屁股一样的窜起来,“谁能杀了这厮,官升一级,赏黄金百两,美女十名!”
中山靖海王悠悠然笑道:“黄金赏得太少,美女赏得太多,真有这么多美女?”
不管有没有这么多美女,事实上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已经有三四个人争先恐后的下了比武场。
四个人中,有两个穿六品带刀锦衣卫服色。另外两个则是禁军中的校尉,一个身材高瘦的锦衣卫拱了拱手,“几位大人,贺某不才,向各位大人讨个先,最近我手头有点紧,几位大人大人大量,就让下官讨个便宜吧!”说罢,也不等那几个人回答,抽出腰畔长剑,昂然向前。
“好说好说,贺大人小心。”
“本官乃锦衣卫六品带刀贺正海,本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报上名来!”说着话他的剑也迅捷无比的划着各种各样的剑圈,这些剑圈光华夺目,一个未毕,一个又生,看起来确实好看,他这样做的目的,既可以说是热身运动,也可以说是炫耀自己的剑术,混乱对方的心神。
刀疤脸大汉用食指在鼻子下一刮,沉声道:“你不是值得我报名的人。”
贺正海脸都变青了,“找死!”他向前迈上一步,挺剑欲刺。
曾自行却比他更快的也迈上了一步,抢进了他身形的三尺之内,贺正海的这一剑便非常别扭的刺不出去,贺正海心胆欲裂,向后抽身疾退,掌中剑想再划个圆来护住身形。
曾自行既然得到先机,自然不会放弃,如影随形的挥刀一击,贺正海的右臂就象脆弱的小树枝一样被劈断。
刀光再闪。
贺正海退出了一丈开外,曾自行不再追击,双手抱胸,叉腿而立。
“我倒是不想杀你,但是想来想去,锦衣卫是不养废人的,所以你还是死了的好。”
他说完话,贺正海就象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标着血倒下来。
旁边立着的三个人虽然还没有逃走,但是他们的神色都已经起了变化。
曾自行道:“下一位是谁?”
禁军中的一个校尉叹了一口气,“以阁下的身手,倘若报效朝廷,不难博个封妻荫子,象你今日所为,唉!”
曾自行道:“我知道你们高手如云,我知道我今日必死无疑,但在下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为了一了心中夙愿,为沉冤得雪,公理正义,死又何惜!你们武功不行,我志不在尔等,还是换高手来吧。”
这校尉又叹一口气,“果然如此,但是我也不是为黄金美女来的,你杀了禁军的人,我身为童千军的长官,不能为他报仇维护禁军的尊严,又有何生存下去的必要?既然下了这个场,我也就不能空手而归了!”
他抡锏向曾自行砸去,而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也不约而同的抄家伙冲上去,形成三打一的局面。
因为他们深知这也许是他们取胜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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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喝叱咤、惊心动魄的刀剑交击的声音在天地间滚动。
看台上的长平安乐王一边看一边微笑,而杭天啸和禁军的副将胡同则是如坐针毡,希望这一切能够早点结束。
在右边的看棚里,曹流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在三十招过后,一切终于结束,几声短促的嘶吼声之后,站在那比武场中央的只剩下一个人,脚下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一个脸上有着一条刀疤的人,浑身浴血,但都是别人的。
恼羞成怒的杭天啸终于发令,“放箭!”
四五具尸体飞向了弓弩手,在弓弩手短暂的混乱和迟疑漫无目标的乱射中,曾自行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冷笑。
“你们可以歇歇了!”
刀光乱闪,血肉横飞,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
曾自行对着看台大声的怒吼:“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本事,老子可不奉陪了!”
长平安乐王亦不满的道:“杭大人,我看还是交给我的人吧,天远?”
在长平安乐王身边坐着的一个少年剑士立刻长身站起,“王爷有何吩咐?”
长平安乐王道:“拿下他!”
杭天啸急忙大声道:“王爷且慢!这是我们锦衣卫的事情,我们能自己解决!”
长平安乐王的命令是“拿下”,姑且不论这少年能否拿下此人,都可以反映长平安乐王对此人很欣赏,甚至有收为己用的意思,而让这个人活下去的话,锦衣卫就永远不要想抬起头来混了!
杭天啸看了看左右,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曹流!曹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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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的,杭天啸不过是个草包,但是他却是你的上司。
人生就是如此的充满了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就算你现在也是锦衣卫的一个堂堂都统你也仍然要受这个饭桶的摆布。
或者这也是重用吧,总是在关键时刻才想到你,可这样一个小蟊贼怎么轮得到你来亲自动手呢?骑兵冲杀,钩挠手刀斧手一起上,犯得着为他个人的小小虚荣心而置你于危险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