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龙笙时常会想,生活中,人们都惧怕这张无形的网,可又何曾逃脱过这张无形的网?每次都奋力奔跑,还是会被它网住,然后被迫认输,任人宰割。
到了平定脑包,年龄又大了一些,曹龙笙开始模仿父亲,带领小伙伴们去钓鱼。吊坠用得是铁螺母,鱼钩使的是大头针,鱼杆是木棍或毛竹,鱼线粗得像尼龙绳,鱼漂是漂亮的鸡毛。这哪能钓到鱼?幸亏那时鱼多,常有脾气较大、性子太急的鱼;一冲动,一上火,就把大头针一口吞进肚子里,然后被他们拉上岸来。曹龙笙想,这种鱼也太傻了点儿,大头针都能钓上来,大概人吃了也不会有什么营养。
后来,就马上进入中级阶段,曹龙笙找来了铅皮和锡块儿,制成动静更小的吊坠。不至于扔到水里扑通一声,马上就把鱼儿吓跑。鱼钩要用缝衣针过火弯一个,这活得央求大人来做,常常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来交换。老大不小了,什么亲一下之类的当然早已失效,扫地之类的劳动来交换也勉强,承诺考状元秀才则是必杀,但若考不好,下次可就不灵了。工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鱼获却没增加多少。大约是笨蛋鱼都被钓光了,只剩下了聪明的鱼,咬钩时都不一样了,懂得试探了。还经常会有脱钩的现象,原因是针弯的钩没有倒刺。
再大些,曹龙笙的钓鱼技巧也日渐成熟,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懂得计划时间了,明白了一早一晚,才是鱼儿上钩的最佳时间。那时候哪有手机?家里唯一的钟是个机械动力的大家伙,里面有个个圆圆的秤砣。它发出的响声极端刺耳,想不听到太难了。为了不影响他人,曹龙笙只好把它搬到自己屋里,这样才能动静小些。天还没亮,闹钟已经敲响,曹龙笙从被窝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地拿起小米和和好的面,以及挖来的蚯蚓。这蚯蚓是从老乡菜地里挖的,那时平源周边都是荒地,庄稼都不长,哪会有蚯蚓?老乡们起得早,得乘晚上人家睡下,才让李树龙作贼似的摸到地里,悄悄挖几条。有时,还会挖出几条蠕虫,这虫子通身黄色,一头会朝着各个方向扭动。据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你如果大声喊:“东”、“南”…它就会跟着扭,不管方向指得对不对,被戏称为“东南西北”。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挖出个癞蛤蟆,吓一跳。若是碰上个喝多了的夜游神,免不了还得挨上一通数落:
“谁?干什么呢?你们?”
“挖…挖几条蚯蚓。”
“伸出手来!莫不是偷东西了你们?”
一看真是几条蚯蚓,才消了气儿:
“你们这几个娃娃,不好好睡觉,跑到地里偷蚯蚓,这东西又不能吃!”
“明天告诉你们大人们去,得严加管教!”
这时候才认出来是曹龙笙,又赶紧说:
“哦,是曹大少爷呀!什么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我再给挖几条吧,这地都是你们家的,想挖多少挖多少!”
最后,再从房子里拿上个坐垫什么的,让曹龙笙拿上:
“管家呢?怎么能让你自己出来,这兵荒马乱的。”
曹龙笙赶紧说:“不用不用,我们好几个呢,又不是自己,没事儿的。”
说完指了指曹龙埙和李树龙。李树龙开始证明:
“明白着呢,这不明摆着呢么?没事,有我呢。”
然后就是开溜,曹龙笙带着孩子们摸黑走到河边,开始一天的垂钓。
月色下的青年湖平波如镜,似乎鱼儿仍在睡觉;湖边垂柳依依,影子静静倒映。最美的是太阳初升、朝霞**之时,红色驱离了阴暗,光线点亮了镜子。伴随着薄雾濛濛,一阵清风徐徐而来,如镜的水面泛起了涟漪;顿时波光粼粼、美轮美奂,是一天中最好看的景色。与此同时,蛙声虫吟、鸟鸣啾啾,耳畔也伴着一天中最好听的声音。
可如此景色,身后的背景却是水深火热的现实。后来,再大些,曹龙笙忙碌于生活,就再也没时间和机会到小城的湖边钓鱼了。
那时,曹龙笙不用弯刀,却善使扁担,人送外号“扁担愣”。那群对跟斗的孩子们早已被打服,都成了他的小弟。尤其是李树龙,总爱说那句:
“明白着呢,这不明摆着呢么?”由于他总跟着曹龙笙,人们都叫他“愣扁担”。曹龙笙从小性格倔犟,但从不以强凌弱,以大欺小,面对强者他从不惧怕,不欺人,也不被人欺。小孩子们打群架时,他不参与,孩子们要是惹着他,他天不怕,地不怕。真要是动起手来,无所顾及,也不懂计较后果,拼命打。由于他练过武,孩子都不是他对手,不敢招惹他。但弟弟曹龙埙打架本事不行,出去玩时,孩子们是“香瓜专捡软的吃”,他经常被孩子们打哭,要是被曹龙笙看见了,那是不依不挠,非要叫个长短。打了不算完,还要拉上哭泣的弟弟找他家大人去理论。因此,孩子们一但把曹龙埙打哭了,见曹龙笙来了,就呼哨一声“铁嘴来了,铁嘴来了”便一哄而散。
有一次,在西围子不知为什么又打起来了,西围子这群孩子年龄都很大,这一打曹龙笙有些招架不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曹龙笙那时还不知道孙子兵法,只知道马上跑。回家的方向需要路过大壕沟,这壕沟虽然不如平定堡的护城壕深,但孩子们无法越过。这时,孩子们追上来了,曹龙笙一看急红了眼,一猫腰抓起一把沙子,朝追来的孩子扔去,打的孩子们睁不开眼,有的孩子没防备蒙了眼,但曹龙笙也忙中出错,一只脚没站稳,掉进了沟里。孩子们一看惹了祸,吓的都跑了,只有曹龙笙和李树龙没走。李树龙因为长得像李逵,孩子们送给他一个绰号“愣扁担”。两个孩子想拉他上来,无奈够不着,曹龙笙也挣扎着往上爬,但壕沟太深,爬不上来,急得没办法。曹龙笙没哭,很镇静,想了想说:
“扁担,你回家去叫人吧。”“愣扁担”一听,急忙说:
“明白着呢,这不明摆着呢么?我跑得快,我去喊人吧。”
他一边跑一边喊:“小流流(曹龙笙小名叫牛牛)掉的壕沟里了。”
家里人来了,才把曹龙笙弄上来。
曹龙笙从小受父亲影响,深爱百姓,义薄云天;他过目成诵、口才又极好,被人们称为“铁嘴”。曹玉箫共生育了三男两女,与其他父母一样,他对每个孩子都疼爱有加。不同的是,他的思想更加超前。他把子女送到外地读书,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因此,曹龙笙的思想并不陈旧,它更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期待着爆发。
曹家虽然在平源建有深宅大院,却很少住;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度过。
那时,随着居民逐渐北扩,到龙笙十三岁那年,平定堡开始建成一个村,因为这个村西南平地上有一个凸起的土丘,最早叫黑土洼,后来又取名平定脑包,这是平定堡镇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