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也平曾经听一位记者说过,现在不少县里都有一些干部子弟不读书,聚到一起吃喝玩乐,看黄色录像,强奸妇女,邑南县的现实给了他深沉的思索。
这天晚饭后,他独身一人,沿着街道,在昏暗而迷离的黄色路灯下一直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县中大门口。他本来是毫无目的的,想把这颗沉重的心放松一下,却不知自己来到了县城这所最高学府的门口。他并没犹豫,进了大门往后走,右边是一片宿舍区,他走到一宅院子门前。
大门敞开着,于是管也平进了院子,堂屋的大门半掩着,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屋内传出声音:“谁啊?”
管也平顿时觉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当然不能暴露身份。说自己是市委书记,这岂不荒唐,那人家肯定会仰天大笑,说他冒充市委书记,轻则引来人家嘲讽,重则说他是个骗子、疯子。他一边想一边来到门旁,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说:“请问校长住哪儿?”
这时,只见一个面容清瘦,头发花白,戴着老花眼镜的老者站在门正中,白色的日光灯照在管也平脸上。老者端详着问路人,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就说:“你找哪个校长?”
管也平已经过了屋子,突然想到昨天在和兰晓平谈话时提到县中吴校长的名字,这才感到有了解释尴尬的理由,微笑着说:“吴校长。”
“他住最后面。”
管也平并没有马上就要走的意思,重新打量着这位头发几乎全白了的男主人。从他的神态、言谈,他觉得这位白头发的男人不会超过60岁。管也平说:“请问你贵姓?”
“免贵姓朱,是高三的语文教师。”
“噢,朱老师,朱老师……”
“敢问你是……”
“我是外地来的,我并不认识吴校长,只是朋友介绍,相托他办点小事。”管也平把每一句话都尽量说得含糊且轻描淡写。朱老师只是点头哦了两声。大概是看到管也平并没有要走的样子,他指指八仙桌旁的椅子说:“要不您请坐?”
管也平一边坐一边谦虚地叫朱老师也坐下来。
管也平望着朱老师说:“县城里昨天夜里除掉一群流氓,你们也听说了?”
朱老师兴奋起来了,说:“真没想到呵!听说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来了,端掉了县委书记,可惜那个黄友仁跑了。现在又除了这帮恶少爷,邑南县人民真的见到天日了!”
管也平说:“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尽干些违法的事。”
朱老师说:“现在啊,要么这也算是社会在进步?官场上越来越奇妙了,官场上的官兴买,连学校里学生干部也兴买,入党也可以买!”
管也平好奇地看看朱老师说:“学生的官又不是终身制,买它干啥?”
“你呀!看样子也是个做学问的人,书生气十足。你不知道,无论当什么官在不同环境中都有权。权这个东西就是好,高中学生当了学生会主席,入了党,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去复习,去拼上半条命高考了,可以保送升大学;到了大学,又可以继续当干部。以至大学毕业又凭这一路贴上金的历史,踏上社会,为将来铺好了道路。”
管也平只是点头,没有言语。
朱老师有些激动了,越发认真起来,说:“就说闵县长的儿子闵得金吧!我是教过他的。上高中时被捧得上了天,当上学生会主席,班级团支部书记。高三最后一学期临毕业时,准备发展他入党,保送上大学。材料都搞好了,结果犯了事……”
管也平吃惊地问:“犯了什么事?”
“强奸女同学,这女学生家长死活不让,就是告,事情闹得很大,连保送的大学也知道了。谁也不会要他了,弄得我们学校也不光彩。官场上的习气渗透到学校里来,有什么办法呢?书也难教了。这些领导干部对子女放任自流,结果是害了他们啊!这些年来,邑南县好像是另一片天地,一块乌云遮天蔽日。”这位朱老师激动得满脸通红,脖子里青筋直冒。
讲着讲着,好像面前并没有这个陌生人:“去年,一个局长家的女儿,学习成绩只能达到中下等水平,家长大摆宴席。教育局的,学校的领导吃得肚子里冒油,背后送多少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高中毕业时竟然保送去京宁师范大学!学生都愤愤不平,可是有什么办法,只怪他们没有当官的老子!”朱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是‘朝中无能人,蠢才吃俸禄’啊!难怪世风日下呀!”
管也平没想到出来走走会碰到这个耿直的朱老师,听到这样多的怨言。特别是这两句“朝中无能人,蠢才吃俸禄”,不正是当前机关一些干部的真实写照吗!大概处处都一样。他觉得心头笼罩上一层层暮霭。
朱老师又说:“现在官场上的腐败像化学武器一样,渗透力比什么都强,各行各业都一样,凡是有权有钱的地方,必然腐败严重。”
管也平听着朱老师的一席话,更加忧心如焚。
一伙恶少流氓集团被摧毁了,公安干警一面审讯,一面查找证人,准备尽快宣判他们的罪行。
清明已经过了,明媚的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给人们带来了生活的欢乐和幸福。在生意场上打拼三年的玉洁已是第三次回家。她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独闯天下。第一次回家时,她带回了2000元钱,全家人乐坏了。母亲拿着这厚厚的一沓钱,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心疼女儿,这是女儿赚来的血汗钱哪!
玉洁离家时仅仅18岁,这个一脚踏进青春门槛一脚还留在少女花季的女孩子,带着倔犟的个性外出寻找自己的天下。她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第二次回家,带回两万元钱。她硬是把家里那三间旧房子拆了,看着四间平顶砖石结构的房子盖好了,才高兴地走了。转眼又是一年,玉洁又回来了。尽管汽车在路上抛锚了两个多小时,但温暖的春风加上比春风还要温暖的心境,令这个急性子的姑娘更急得不行。当她又回到这个阔别一年的县城时,已经是夜晚10多点钟,她感到腹中一阵饥饿。车站周围到处是小吃摊,她吃了一碗韭菜馅饺子后,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黑暗中朝郊外走去。她家离县城不过二三里地,她一路带着小跑走在回家的路上。
正当她满怀着就要见到亲人的喜悦,心花怒放地走在这条熟悉的石子路上时,突然路边冲出三个人,她连一声都没喊出来,就被拖走了。她拼命地挣扎,想喊,想叫,想骂,可是,一个姑娘哪里是三个男人的对手!她被拖上一辆面包车,嘴里塞上毛巾,眼睛蒙上黑布。汽车不知在什么地方停下了,她被拖到一间屋子里,接着被剥光了身子。昏暗的灯光下,三个青年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就是闵得金,22岁。另一个是刘小惠,才18岁,脸上还带着孩子气。还有一个则是安庆虎,也不过20刚出头。闵得金摸着嘴上那刚刚长出的软软的胡须说:“姑娘,今天该你运气好,碰上咱哥们,给我先尝尝鲜,看你还是不是个原汁原味!”一阵蹂躏之后,闵得金狂笑着说:“你倒是个原汁原味,还是个很干净的身子!”一阵淫笑之后,指着两个青年说:“小子,来,尝尝!”
安庆虎脱掉衣服,如狼似虎,扑到女子身上!玉洁闭上眼睛,泪水泉涌般地流下来,她的心如同万箭穿刺,心脏在流着血!眼里在流泪!安庆虎疯狂地发泄后,对刘小惠说:“小惠,来,你那个小东西还没尝过吧,也给你尝尝。”
三个青年一番糟蹋之后,玉洁已经如泪人一般,全身的骨头、肌肉如同散了一样。下身血淋淋的,有心里流出的血!伴随着三个野兽身上流出来的污浊物,霎时她感到已经到了一个豺狼般的世界。三个流氓从她包里、口袋里洗劫了两万块钱,把她松了绑狂笑着上了面包车跑了。
玉洁半天才恢复了力气,挣扎着穿上衣服,欲哭无泪。可怜的姑娘两条腿已不能并拢,只能一拐一拐地朝前挪动着脚步。什么时候到家的,怎样到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记忆和知觉了。
父母亲不知女儿出了什么事,她神情沮丧,不吃不喝,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三天天一亮,她不告而辞了。
一个月后,她又回来了,她带着三个男青年,晚上在饭店里喝了很长时间的酒。十一点多,他们悄悄地出去了。
夜色昏暗,她一个人哼着歌,悠闲地走在马路上。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她放慢脚步,突然路边冲上三个人,捂住她的嘴,拖着她的胳膊。刚走几步,猛地上来三个人,一阵猛烈的袭击打得这三个家伙晕头转向。那三个家伙只好丢下玉洁,一个对打一个。厮打了半天,眼看敌不过对手了,闵得金大声吼道:“放!”
三个人同时朝对方撒出白色的粉末,跑了。这三个人几乎同时被白色粉末撒在脸上,当他们奋力追去时,他们已经跑很远了。玉洁气得直跺脚。一气之下,他们来到面包车旁,打开油箱,点着火,然后躲到远处,看着面包车烧着了,才悄悄地走了。
邑南县纺织厂是一个以女工为主的工厂,离县城也只有两三里多地,工人大都在夜里12点钟上下夜班。闵得金已经聚集了九个干部子弟,这天夜里,这九个家伙分成三组,于三个地点拦截纺织厂女工。
12点整,闵得金一组躲在通往纺织厂的拐弯路边,两个下夜班的妇女骑着自行车,朝大路过来了。闵得金一声令下,三个人冲上去,这两个妇女吓得同时从自行车上跌下来。他们把吓得不知所措的两个女人带到面包车上。见其中一个是已经40多岁的女人,闵得金说:“老家伙,快滚!放了你。”回头看另一女子,见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便淫笑着说:“快脱衣服,让大爷品品鲜味!”
说着另两个青年上来剥掉女子的衣服,闵得金把女子按在沙发上,一边奸淫一边骂道:“你他妈的不是原货!”
与此同时,安小虎带领的第二组拦在另一个路口。当三个妇女在路口正分手时,这三个家伙窜上去,一人揪住一个,拖到旁边草地里。安小虎力大凶猛,那女子终不是他的对手,被强行奸污了。另一个青年手段更残忍,那个女子咬住他的右手不放,他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这女子终于无力地松开嘴。这小子用力拽掉她的裤子,她在昏迷不醒中被奸污了。还有一个青年碰上一个力大女子,当她被按倒时,刚好身边有一块砖头。她抓起砖头,狠狠地朝这青年头上猛打过去。
这小子大概是因为疼痛难忍,松开手去护头。这女子乘机跑了。第三组虽有刘小惠带领,却因他年纪小,他们也拦截到一个女子。刘小惠争着要第一个强奸这女子,被另一个叫黑三的大个子踢了一脚。
这一夜,对邑南县城来说是黑色的。当天夜里四个被凌辱的女子的家庭呼号着苍天,哀叹着世界的不公!
另两个逃出虎口的女人,惊恐得魂飞魄散。第二天,只有两个女人去公安局报案。然而,却如石沉大海。纺织厂惊慌了,所有女工的家人恐慌了!整个县城惊呆了!城里城外,女人们无人敢夜晚外出了。一时间,这伙恶少找不到猎物,闵得金常常把这伙青年聚在一起放黄色录像,撩得这些青春期的恶少们心里如同猫抓似的难受。闵得金又从外地带回三个暗娼,一边放着黄色录像,一边当众学着录像上的动作。
长期性疯狂的这伙青年,仍时时在寻找机会,一旦碰上了年轻女子,那是死也不会放过的。一天晚上,闵得金和其中几个恶少酒后到处乱逛,恰好碰上一个姑娘,闵得金一挥手,上来两个青年拖着女子就走。这女子嚷道:“流氓,我舅舅是公安局长,你们不想活了!放开我……”
闽得金上了面包车狂笑道:“你他妈的吓唬谁,公安局长,老子今天就要尝尝你这个公安局长外甥女的鲜味。”
面包车载着骂声、笑声驶向郊外。这女子惨遭凌辱了。当这女子疯了一般地哭着到公安局长皮士林门口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皮士林一看外甥女披头散发,已知不妙。此事之后,皮上林召开局长常务会,下决心要铲除这帮流氓。他调动了公安局和两个派出所的力量,准备连夜出击。然而却被一名副局长走漏了消息,闵长发勃然大怒,直闯公安局,扬言:“除非你公安局长不想干了!不信你试试!”
皮士林无奈地屈服了。
事后不久,皮士林的公安局长被免了,黄友仁当上了县公安局长。
管也平回到县水利招待所,看到高亦健正和两个同志在他的房间接对材料,他转身来到葛运成的房间。葛运成已经睡下了。管也平也很疲乏,半躺在葛运成旁边的床上,翻着报纸,渐渐地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专案组的同志和领导们都已经睡着了。
“啊!——”突然从二楼一间房子里传出撕裂心肺的叫声,这声音顿时传到这幢楼的每一个房间。听到叫声,管也平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葛运成也醒了。
葛运成一边下床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管也平朝外走去说:“看看去!”
他们来到二楼,只见高亦健握着手枪追下楼去,管也平进了房间,原来睡在他床上的那个年轻人左膀子正流着血,另一个青年抱着他。
高亦健急慌慌地进了房间说:“这家伙跑了。管书记,这个人以为你睡在这张床上,明显是来向你下手的。我们大家都熬夜,疲劳了,睡得都很死。真是危险。”
管也平说:“赶快把小刘送医院。”
葛运成说:“这人是来伤害管书记的。”
高亦健说:“明天开始要派公安干警值班。不仅要查出这个凶手,而且要查出幕后指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