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洺溪盯着殇玖半晌,看他手里拿着小刀在小白兔身上顺手地划了几道口子。将它肚子里头的东西,清得一干二净。动作行云流水,让赵洺溪看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让她有些反胃。真看不出来,平时文质彬彬的公子哥,竟然会杀小兔。又让她刷新了对殇玖的认知。
“我能不吃吗?”赵洺溪面露难色,故意干呕了两下。
“那你就被饿死吧!”殇玖又开始动手支起火架子,摆弄了几下。
“你这玩意,不是家养的就不能吃,万一中了什么毒就不好了。死在荒郊野岭的,又没有人来给收尸。”
“我怎么可能会给你吃荒郊野外的这些野味呢?你可身子娇贵着,万一吃出个什么毛病,我可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殇玖夸大言辞,加上他那夸张的动作更是滑稽。
“那你还说这只小兔是从外头打猎回来的?”
“那是我骗你的,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殇玖默默吐槽了一句。
接着又道:“这小兔是我一早下山去一家农户里买的,想着咱们也许久都未吃一口肉了,所以才早早出了山洞。谁知这山头的雾气这样重,我买完了小兔,又转了许多的圈,绕了许多远路,才转了回来。”
“原来如此,那你日后,莫要再骗我了。我可是会当真的。毕竟我们的友谊也经不起你这样试探呀。”赵洺溪眸子闪着亮光,流露出一抹淡色,静静的望向殇玖。
“知晓了。”这让殇玖的脸有些红色,毕竟这还是头一次有姑娘这样对他说这种话。
兔肉被火烤着,不久就散出了香喷的肉味,令人垂流水三尺。
赵洺溪冒着星星眼,一直窥视着殇玖手中烤的兔肉,身子微微凑到前去,狠狠的吸了一口香气,感叹道:“真香啊!”
“你可是自己说过不要吃的,莫要怪我不给你吃。”殇玖烤了一会,提起串着兔肉的树枝,也闻了闻。
赵洺溪看着嫩嫩的兔肉上,起了一层淡淡的小油泡,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的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不必当真的。”
“那你刚刚也是骗我的了?”殇玖无奈的扯出嘴角笑了笑,斜睨着眼,瞧了她一眼。
听着殇玖这怪异的语气,赵洺溪也听得出来,他是故意提了这样一句,估计是为刚才的事情生了气。
“罢了罢了,这样一算,就当我们俩扯平了!”
“嗯,扯平了。”殇玖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就将手中的烤兔肉递给赵洺溪,“你先帮我拿着先。”
“哦。”赵洺溪应了一声,便接了过来。
只见殇玖将搁在地上的小刀,拿了一块布仔细的擦了擦,接着又是割下了一块小肉,拿小刀一插。
顺势将她手中的兔肉拿了过来,接着递了插着一块香喷喷兔肉的小刀过去,“凑合着吃吧。”
“殇玖,你除了会杀兔,还会武功,制作毒针以外,你还会什么啊?”赵洺溪小口的咬下了一块兔肉,盯着殇玖看了许久。
“我什么都会。”殇玖接着又拿着兔肉去火里烤。
“那殇影是不是也什么都会啊?”
“她,除了会煮些酒,会做一些饭以外,就武功能拿的出手一些,其他一概不会。”
“那你们小时候,是不是全部的家务都是你一个人在做呀?”赵洺溪嘴里嚼着小块的兔肉,咂嘴道。
“问这么多做什么?”殇玖眼睫一抬,微微挑眉,扯嘴笑道:“对我有兴趣了?”
“你这话可别乱说,我可是有夫之妇!”赵洺溪也不追问下去了,嘴巴紧抿着。
“逗你笑呢。”殇玖看她吃的也差不多了,朝她伸手,“刀子。”
赵洺溪把刀子递还给了他,不好意思地就将眼神看向别处。
——
后宫之中,动荡不安,身为六宫之主的顾婉婷,自然要担起了责任。开始叫人彻查后宫,是否有人带了些不该带进后宫的东西。
比如木偶或是毒药。
最后还是兰妍兮被皇后委托,查出宋仪容使用巫蛊之术,诅咒沈婕妤。
皇上因此容颜大怒,直接将宋仪容拉出去杖毙了。
不但如此,兰妍兮彻查有功,位分也升了不少,一下就升到了贵嫔之位。
升位子的人也不止她一人,皇帝琰琛为了安抚沈婕妤,也一并升到了昭仪的位置。
皇上也不嘉奖皇后,自那日之后,依然没有去承乾宫,这让顾婉婷的心凉的不止半点。
这些日子里,皇后娘娘身子渐渐有了好转,后妃的每日请安自然也是要排上的。
顾婉婷早早的坐在了承乾宫里头,等着各位妃子的请安。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妃子,轮番地上前给她请安。
但迟迟就是不见沈婕妤的身影,不,如今该称一句沈昭仪了。
“皇后娘娘,沈昭仪迟迟未来承乾宫必定是仗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里有货!如今又升了位分,才不会将皇后娘娘看在眼底呢!”薛嫔说道。
“就是呀,皇后娘娘。薛嫔姐姐说的没错,自从宋仪容被杖毙以后,可见皇上是如何疼爱沈昭仪的。还请皇后娘娘日后定要责罚沈昭仪才行,免得让沈昭仪以为自己就是皇后了呢!”云贵嫔附议道。
“好了好了,你们全都给本宫住嘴,你们是没瞧见皇后娘娘现在如此头疼的模样了吗?竟还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淑妃扫了众人一眼。
顾婉婷正要开口同她们说道一些别的理,可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熟悉慵懒的“哒哒哒”声。
“臣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皇上也真是的,也不跟皇后娘娘报告一声,倒是嘱咐起臣妾要多睡些时辰,对孩子好。臣妾哪知道竟睡得这样沉,醒来之后,就立马赶到承乾宫来了。”
她轻轻拍抚着自己圆滚的肚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有货似的,淡淡说道:“太医也说可能是怀了龙嗣的原因,自然会嗜睡一些。皇后娘娘不会因此怪罪臣妾吧?”
这沈昭仪倒是会说话,三言两语,不但在皇后娘娘这儿显示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不忘显摆自己肚子,让全后宫的女人嫉妒。
“沈昭仪身怀六甲,还不忘赶来承乾宫请安,已属不易,快些入座。莫要站着了,这可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要小心伺候着才是,更别说怪罪沈妹妹了。”顾婉婷说的这番话,倒是很识大体。
可在别的妃子的眼里,倒像是皇后娘娘拿着热脸去贴着沈昭仪,各个颇为不满。
妃子们在下各说各的话,聊着家长里短,皇后娘娘还没开口说些什么,沈昭仪倒是先听腻了,毫无顾忌的用手揉了揉腰身,眨了眨困意的眼。
这边薛嫔还在说得起劲,那边沈昭仪倒是有了困意,还打了一声哈欠,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薛嫔也止了声,冷眼扫了过去,只听那沈昭仪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困了,就不打扰了。”
皇后娘娘还没松口让她走,她便皇而堂之的走出了承乾宫。
在座的妃子议论纷纷,待她出了承乾宫,薛嫔这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你肯一直让这小小的沈昭仪踩在咱们头上吗?”
“是啊皇后娘娘,这个沈昭仪目中无人到了这种境地,可想而知,她压根没把皇后娘娘还有众姐妹放在眼里啊!”
“皇后娘娘!你才是皇后呀!别忘记自己手头上的权利,这时候正是该用的时候,不能让沈昭仪在后宫里横行霸道了!”
“本宫知道了,本宫自由分寸。”顾婉婷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显然头疼不已,这沈昭仪确实是个祸害。
不但是后宫的祸害,也是朝廷的祸害。
众宫妃接连走后,顾婉婷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顾婉婷坐在凤椅上,支着额间,揉着太阳穴。她缓缓抬眼,横扫了一圈,在场只有兰妍兮还没走。
“你怎么还不走?”顾婉婷放下了支在额间的手,问道。
“臣妾想为皇后娘娘分忧。”兰妍兮动作缓慢地从自己的位置上起了身,走向顾婉婷的身前。
“你不必替本宫分忧,这压根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顾婉婷淡淡道,眼里显然没有了光亮。
“皇后娘娘说这话倒是不对了,这后宫不止是皇后娘娘一人的后宫啊,主要众妃团结一气,这沈昭仪还能横行霸道吗?”兰妍兮这话说得很轻。轻飘飘的就进了顾婉婷的耳朵里。
“那你说说,后宫该如何团结一气,才能消了沈昭仪的锐气?”顾婉婷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继续追问了下去。
“这还不好办吗?”兰妍兮浅笑,轻微挑起了眉,继续说道:“她如今最在意的是什么,那我们就拿掉她什么。这样不就消了她的锐气了吗?”
顾婉婷一下脸色巨变,“你说什么?不可以!你要是敢拿孩子动手,本宫就废了你!”
“皇后娘娘倒是别说什么大话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作了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若是那孩子不除,后宫会放过皇后娘娘吗?顾家会放过皇后娘娘吗?那些反抗皇上沉迷妖妃的大臣们会轻易的放过皇后娘娘吗?”
顾婉婷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兰妍兮说的不错,她的手上,已经被人递了许多刀子了,如果她不动手的话,就会让大家失望。这琰国的天,也会变了。
接着兰妍兮凑近了顾婉婷的耳边,伏在她耳畔,轻笑道:“皇后娘娘,如今你自己要好好想想,这事情,该如何做的干脆,又该做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不被人发现才是。”
顾婉婷深吸了一气,整个人的身子绷的紧紧的,耳边传来她浅浅的轻笑,身上的汗毛不由得竖起。
“若是皇后娘娘迟迟不动手,那只好让别人动手了。”说完这话,兰妍兮才离了顾婉婷的耳畔,福了一礼,便告退了。
顾婉婷心里也是没底的,因为她不想碰这个孩子,她想让沈昭仪把孩子生下来,想得到皇上的怜悯,再把孩子送到她手上抚养。
可是她想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她一人的想法。顾家不会允许,皇上也不会允许。
若是不碰这个孩子的话,那如今能做的就是让皇上厌恶沈昭仪,这样一来,沈昭仪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安全一些。
琰琛日日寻欢作乐,知道沈昭仪喜欢看民间舞坊内的歌姬跳舞,一下就招一大批舞姬,歌姬进了宫里,特意培训了几日。
顾婉婷知晓此事之后,就在到南庭殿堵着琰琛。
苍天不负有心日,就在今日,她终于等到了琰琛!
她身穿着云纹绉纱拖地长袍,下身穿着缕金挑线纱裙,她看见长廊过道里的御辇,提着裙子就往前拦。
身后跟着十二个宫女,死命的在后头一直气喘吁吁地追着她。
顾婉婷这病才好转不过两日,若是这样一直疾跑,难免会出汗受凉,一受凉这病就又回去了。
她深知这个理,但她不得不劝琰琛!只见淡黄嫩白的影子跑进琰琛的视线里,直接拦住了他的御辇。
来人见到是皇后娘娘后,一个个不敢朝前走去,跟木头人似的,肩膀抬着御辇,丝毫不动。
“皇上!”顾婉婷大喊了一句,便直直地跪了下来,“还请皇上某要再宠幸沈昭仪!”
“皇后!你知道你如今在干什么吗?”琰琛大怒,居高临下的恶狠狠地盯着,跪在自己眼前不知好歹的那抹黄白影子。
“臣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但臣妾却不知道皇上在做什么事情!”
顾婉婷屈弓着背,跪伏在地上,眼里只看见地石板之间缝隙,态度坚毅道:“皇上!朝廷内臣对皇上的微词甚多,后宫也对皇上宠幸沈昭仪之事,极为不满。若是皇上不依臣妾,那臣妾就长跪不起,一表决心!”
“顾婉婷!你居然敢威胁朕!”琰琛手拍御辇沉香木金纹龙案的木栏,大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