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影微微一笑,看着赵洺溪津津有味的吃着碗里的蟹肉,心里觉得特别满足。
于是她也没闲着,又拿起了一双筷子,全将那些好吃的菜,全都夹到了赵洺溪的碗里。
“这边海上没有鸡肉跟鸭肉,你便委屈些,将就一下吃了这些东西。等到了石槌海里头,你别说想吃鸡鸭肉了,就是你想吃鸟肉,兔肉,狐狸肉,我都给你弄来。”
殇影自顾自的说着,赵洺溪自顾自的吃着,听到殇玖说的后头的几样肉,赵洺溪手上动作一顿。
“石槌海还有人养狐狸的吗?”赵洺溪咀嚼着蟹肉饭,问道。
“石槌海虽然狐狸少有,但是你想吃,我还是能够找来的。”
“别,千万别,你说的后头那些肉,我都不敢兴趣。倒是鸡肉跟鸭肉倒是能尝尝。”赵洺溪咽下了嘴里的那口饭,又将殇影给她夹来的那些菜,也全倒在饭里头,厚厚的盖了一层上去。
“我只是同你说笑,怎会真的抓来一只狐狸给你煲汤喝?”殇影淡淡一笑,看着她吃得这么香,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
“你别老跟你兄长似的,老跟我说笑,我是真的会当真的。”赵洺溪小声嘟囔了一句,还真叫殇影听进去了。
“日后我注意些,不跟我那厚脸皮的兄长学了。”殇影说完这话之后,猛得站起身来,走向梅花木做的木匣子面前,打开了木匣子,在里头拿了两个小罐酒出来。
赵洺溪吃得正香,看见殇影站起来了,自然而然的将目光,全放在了她的身上,“殇影,这儿怎么会有酒呢?”
“这西岸做水路生意,他们的膳食之所以能做的那么好好,一半功劳是靠我做的酒。我提供他们酒,他们就提供给我们吃食。”殇玖端着那两小罐白瓷酒瓶,走回原位。
“原来如此。”赵洺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这样的话,你兄长应该保证船舱的安全才是,这样一来我们吃住都可免了。”
“你这样一说,倒是有些道理!”殇影笑道,打开了一小罐递给了赵洺溪,“你尝尝,这酒可是压在船内许久,这酒味也是很香的。”
赵洺溪凑脸过去闻,眉头向上一挑,惊叹道:“确实香得很!”
殇影自信一笑,就将手上的小罐酒给了赵洺溪,自己又端起另外一罐白瓷酒瓶喝了一口。
赵洺溪看着殇影这副模样,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殇影。岚都的含香醉酒楼,你就这样不要了吗?”
殇影喝得尽兴,没一会,脸便红了。说话时,还有些醉意,“当初含香醉开张的时候,就是为了接近你。如今你愿意回来了,这含香醉酒楼也没有必要开下去了。”
“接近我?”赵洺溪眉头一皱,感觉这事儿好像真的有点都不太对劲!
“嗯,确实是接近你。”殇影又喝了一口酒,长叹了一气,眼里雾蒙蒙的,让赵洺溪看得很不真切。
赵洺溪心里一紧,殇影这样光明正大的承认之后,她倒是紧张了,支支吾吾的问道:“所以你去福山寺是为何?你为何会受那么严重的伤!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福山寺,是首长让我去的,具体办什么事情,原谅我无法告诉你。但相信我们,我们是永远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的。”殇影伸出手去,捋了捋赵洺溪散落下来的墨色青丝。
赵洺溪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她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殇影还没吃几口菜,就灌了几口酒罢了,见赵洺溪这样一躲,人直接倒在桌子上,竟这样睡了过去。
赵洺溪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好像每个人接近她,都是有目地的,都是有所企图。原来就连她一直信任的殇影,也不例外。
这样一想赵洺溪心灰蒙蒙的,失落极了。这桌饭菜,她也没胃口再吃下去了。
一时之间,眼底起了一层雾,却有了殇影的三重影子,这一切让她感觉更加无力。
所以如今她该何去何从,她没有了琰宸,没有太后,现在对殇影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船漂泊在海上,跟着海浪一晃一晃的,耳畔是海浪的响声,让人的睡意也渐渐深了许多。
夜幕来临,天上挂着碎星,赵洺溪将殇影的身子扶上床榻上之后,心里泛着各种滋味,说不上来的堵得慌。
她走出房间,叫了打理船舱的丫头,去把舱内打扫一番,交代一番后,就独自走到甲板上。
微微抬起头,望着那轮圆月,受着清爽的海风,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赵洺溪长叹了一口气,听见自己身后,甲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听这脚步声,她熟悉得很,也不必猜是谁,微启朱唇对身后的那人说道:“殇玖,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你怎知道是我?”殇玖眼底晦暗不明,紧盯着赵洺溪的背影。
“听你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了。”赵洺溪说完话,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目光。
他避重就轻的说道:“夜里凉,早点回去休息,别受寒了。”
眼瞧着殇玖转身就要走,赵洺溪赶紧叫住了他,“等等,殇玖!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问题?”殇玖此时开始跟她装糊涂了。
赵洺溪抿了抿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办法去套套他的话,“殇影都跟我说,你们竟然这样对我!利用我!费劲心思的接近我!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永远都不知道?”
殇玖觉得赵洺溪说这些话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想来,他确实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更没有什么利用。
于是他拿出常用的扇子,挑了一下眉,嘴角微扬,反问道:“那你说说我们是如何利用你的?”
“你们…你们。”此时的赵洺溪有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感觉,她下意识垂下眸去,偏过脸去。
以前她可是扯谎的本事是信手拈来的,在煜王府里头,她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自从遇上了殇玖,不但各种谎话被戳穿了,如今却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口,这也算是变向地“从良”吧。
“怎么?说不出来了?”殇玖拿着那把折扇,在赵洺溪的眼前晃了晃,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时候。
随后,他又敞开扇子,在自己的身前摇了摇。
这海风大得很,吹得两人的衣角,袖衫全飞扬了起来,在空中乱舞。
赵洺溪紧盯着殇玖衣角的,看着那飘乱的丝带,心里闷闷的。
她好想跟殇玖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听殇玖沉声道:“赵洺溪,你用心想想,我救了你那么多次,连你的信任都换不来吗?”
赵洺溪蓦地的抬起头,看向殇玖,月色衬着他的俊脸,显得特别温柔。
今晚的殇玖,好像跟平时不一样了,他面无表情,却有种让人说不出口的成熟。
两人对视许久,赵洺溪愣是没说一句话来,只听他说道:“罢了,不同你说这些无用的了,我们本该就没有友谊,我救你天经地义的事。”
殇玖撂下这些话,转身便走了,走得很是干脆,独留赵洺溪一人站在原地,受着海风吹。
赵洺溪不懂他说的“天经地义”是何意,但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没心没肺。
在宫里时,受着赵太后的宠爱庇护,在煜王府里的时候受着余香的喜爱和庇护,现在跟着殇家兄妹,虽然跟殇玖处得不是很愉快,但确实她也是受着殇影的喜爱,殇玖的庇护的。
她从未报答过她们,挺没心没肺的吧。
回到屋内,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收拾起来了,而一旁睡在榻上的殇影,已经睡得很沉很沉,匀速的呼吸声,缓缓入耳。
赵洺溪脱下鞋袜,躺在殇影的身侧,端详着她的脸许久。
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红润的脸颊,她眼下一圈都是红的,这让赵洺溪心底很是难受,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懂,她才哭的?
“殇影,醒来之后,全告诉我吧。是好的还是坏的,全告诉我,我该知道的。”赵洺溪手抱紧了殇影的腰肢,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随后也跟着睡了过去。
——
沈昭仪殒命不久,全朝上下拥戴皇后,各位大臣纷纷启奏称赞皇后,母仪天下,治宫有方,这便招来琰琛的不满,因此降罪于顾婉婷。
承乾宫内,许多宫婢都受了罪责,统统挨了十几大板,如今各个躺在自己榻上,无人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奉。
顾婉婷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去太医院里头去求一些治疗伤口的上好的金疮药。
可惜太医院里的太医说:“皇后娘娘,并非是下官不给承乾宫拨一批药材,是上头的人安排了,还请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下官。”
顾婉婷这样一听,她如今这个皇后做到无权,无势的份上也相当于是个唬人的空壳子,压根没有什么大权。
当她心灰意冷的回到承乾宫时,只见兰妍兮让勾寄端着药材,叫人去了承乾宫里的各个偏房里头,帮着宫女上上药。
顾婉婷不知兰妍兮为何这样帮她,她已经是无权无势的皇后。
显然一看,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能利用的价值。
兰妍兮从来不是吃亏的主儿,从以前她升了贵妃压榨势弱嫔妃那劲头,自然就能看出。
如今她降为贵嫔,也没有兰家庇护和皇上的宠爱,她如今来帮一个落魄皇后,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
顾婉婷知道她就一直没存什么好心思,就算成了贵嫔也是如此,所以顾婉婷就留了一个心眼。
兰妍兮看见皇后回来之后,立马行礼,恭敬又亲昵地朝她一笑,“给皇后娘娘请安。”
顾婉婷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勾寄手上的药材,沉声道:“兰贵嫔,你端着这些药来承乾宫做什么?”
“妾身知道皇上让太医院停了承乾宫的药材,所以妾身就擅自做主,拿了岚仪宫屯的药材特意给皇后送来。”兰妍兮偏长的丹凤眼,有说不出的柔情。
顾婉婷扯了扯嘴角,“为何要帮承乾宫?这里没有旁人,但说无妨。”
听闻此言,兰妍兮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后又自破尴尬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怕是误会妾身了。妾身一直就站在皇后身边,从未有过要在皇后娘娘身上图些东西。”
“本宫可信你吗?”顾婉婷一副难以置信的瞧着她。
“自然可信。如今沈昭仪殒命,宫里头自然是会太平一些。但承乾宫里头却不会,妾身就怕皇后有一日会像妾身一样,从高高的位置上摔下来,没有人会对你好,没有人会替你说话。”兰妍兮说着说着,脸上那一抹淡笑,也消失了。
想必她成为西艳宫里头的贵人时候,日子过得一定很凄惨。
“西艳宫冷清,比冷宫还要冷清。妾身在西艳宫里,除了勾寄陪着,就什么也没有了。住在西艳宫的正房的玉妃,日日欺着妾身。所以妾身一直隐忍到现在。”
兰妍兮一头说着话,身侧的勾寄一头叹气,无奈摇头。
这让顾婉婷觉得自己此时也身处其境,悠悠的看向她们俩,说道:“好了,不必再说了。本宫信你们。”
兰妍兮立刻福了一礼,表达一番感激之情后又消了声。
“如今本宫跟你又有什么区别,空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空壳子罢了。”顾婉婷自嘲一笑,背过身去,扫了一眼,承乾宫的景象。
承乾宫富丽堂皇,有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碧玉作灯。外人可不知晓,这皇后这一称职只是这些装饰品的华丽而已。
“皇后娘娘不必沮丧,只要皇后娘娘依靠于妾身,妾身自然能让重得宫里的一席之地。”兰妍兮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顾婉婷摇了摇头,神情恍惚,说道:“如今皇上不得臣心,皇上不顺朝野,本宫又能如何在后宫里头站稳脚跟?”
兰妍兮嘴角似有似无的勾着,“皇上自毁前程,皇后娘娘就应该学臣妾这般,自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