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我追求梦想的故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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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我和王老师之间的故事

我和王老师之间的故事

外面,鸟儿们已在欢唱。比特丽丝目光转向窗户,看着透过布照进来的阳光。

“有些日子里,我能清楚地想起他来,”她说。“可是,过了一天,我的记忆就好像蒙了一层雾。不过,我们的儿子是个善良的男子汉,这我能肯定。”

“公主啊,他现在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了呢?”

我敢说,我们俩总有一个人很快会想起来,”他说。

“我们努力想吧,埃克索。两人都努力。这就好像我们把一块宝石放错了地方,找不到了。但只要努力,我们肯定会找到的

上面这些句子,是我读了一本日本作家《被掩埋了的记忆》中的句子,它让我知道了记忆是怎么一回事,愿意为记忆努力想,就像摆错地方,忽然想起来的.

多年前,在一个困难的年代,我曾经和一位在省歌舞团搞作曲的王持起,同住在一个宿舍,无话不说,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的面,却有好多回,在梦中梦到王持起,因为他是省里搞作曲的,我总叫叫他王老师。

人和人之间有没有一种相互间关爱的真情,有的!如果不这样,为什么我总会做一些与往日的好友在梦中相见的梦呢?

昨天,我在反复理解一首晏几道的词《蝶恋花》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路,不与离人与。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语,而我昨天晚上梦到了王老师,是王老师来到了我故乡的村中家里来见我.

梦是一个人的愿望,我做过好多回梦到王老师的梦.

昨天晚上,梦到了王老师来到了我现在住的二弟家中。像是一天早晨,东方的太阳格外红艳大圆,升起来两竹杆子高了.门前一棵桂花树上,飞来个了几只喜雀,不觉累地开始喳喳叫着。

有人轻轻敲我临时住的二弟家二楼的门,我立即起身开了门,来人是何人呢?我见来人是王老师。

王老师进来后,我让王老师坐在一个红红的沙发上

面前放了一个茶几为王老师倒了一杯清茶.

“渴茶.”王老师轻轻地端起茶杯,很快慢地喝了一小口,然后和我聊起来。

我问:“王老师,你是如何找到我在的村子里的呢”?

“你们市里音乐家协会,请我来为你们村子里音乐爱好者讲作曲课,我接到信后,就来了。你知道,我想起来,当年我和你在音乐学院学习作曲时你给我留下的地址,我就找到了你这里。找得很快的。我一进村后,向一个村人打听了你一下,我说到了你的名字大海,村人给我指了一下,我就找到你这儿来了。”

“这回你来我们村子,不要走了,就住在我这里,有地方住的,请你再教一下我学习作曲?”

“你不是学习过吗?”

“我没有学习会。”

王老师说:“没有问题。不过学习作曲,我能教给你一作曲方法,但你不热爱作曲,作曲时没有感情也是学习不会的,并且要投入大量所有者旋律写作练习,不下一定的功夫是学习不会的。”

“我一定努力!”

“那我就好好地教你学习作曲,会做到诲人不倦的,你也要做到学而不厌。”

还有一回,梦到王老师生情境是这样的。

村北后是一条公路,公路以东,能通到河南,以西能通到西安。

梦中,我站在公路边上,看村北山下边一块平地上我家的一棵大核桃树,核桃长得大圆了起来,外皮还是青色的,核桃树上的核桃结得密的,之间相碰撞时,会发出一种轻轻地如琴弦的声音。

村后面的山是青山,草儿绿了,太阳光照满了山上每一处地方,整个山犹如太阳光一般光亮亮的。有位村人握着一把镢头,正在山的一处挖地,脸上的汗水雨一般的流着。

从我面前公路以北的边上,走过去一位人,脚步迈得沉稳,我用心倾听时,能听到脚踏在路面上时那种稳实坚定的清响声。

我总在思考杜甫的一首诗春夜喜雨,是怎么表达这个喜雨的喜字呢?喜的是随风潜放夜,润物细无声.这种美的感觉是需要好好体会的。

我见从我面前走过的人,正是当年同窗学习的王老师。

我喊了声:“王老师。”王老师停下了脚步,向我凝视了一眼.他一定会想到,难倒说这就是我在的村子吗.

我问王老师:"你到那里去?”“到西安去。”

"怎么不坐车去?”

“我这次到西安去,主要是为了锻炼一下自己身体,所以步行走路。”

我还是想学习作曲,想让王老师到我家去,在我家教我学习作曲。

我说:“王老师,到家里去?”“不去了,我还要赶路,想下午赶到西安。”

说着,王老师就身子转到以西方向,出发步行,我站在公路边,目送着王老师,王老师走过公路一个弯儿之后,我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回到家里。

这是梦中梦到王老师的情境。

我对王老师有如此情感,主要是当年在音乐学院学习士的作曲的时候,和王老师曾经住在一个地下室宿舍,王老师对作曲的热爱刻在我的心中。

有一天中午,我和王老师在音乐学院的食堂吃过午饭,返回宿舍。

那天是一个大晴天,应是秋天,音乐学院到处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明亮。王老师走路的脚步缓缓的,有一种深思的表情,一定与音乐有关。

忽然,音乐学院的广播里,传出来一段锁呐曲,有时旋律在高音区,像把我带到了大西北的高原地区,那里人性格中有一种不怕输无论多么难,也要做成一件事情的努力拼搏精神。有时在低音区,像是轻轻细说与,亲切,温暖,像是亲人之间交流的美感。这一段旋律很神奇,像是离我很远,又像是很近,就像我和王老师现在这样距离很近,他给我说话的声音,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老师对我在奋地说:“广播里这一段锁呐曲是我作的,是我们团里面一位锁呐演奏家吹的。”

我听了后,非常惊讶,心想:王老师真不简单,他作的曲子,竟能在音乐学院的广播里都能听到。”

王老师当时能在音乐学院作曲系来学习,他是自己完全争取来的。

听王老师曾经给我说过,当年他们团里,派人到音乐学院系统再学习,先后派了几位,就是轮不到他。

王老师也萌发了到音乐学院作曲系,再好好地学习一回作曲。

王老师多次给团长谈过他的想法。有一回,王老师到了团长家里,团长老婆在.

“团长到哪儿去了?”“到省文化局开会去了。”王老师怀着一想腔热情,想到团长家里,没有想到,鼓起勇气来找团长,团长竟不在家。

团长老婆说:“你有事,别的时间再来。”

王老师只好离开团长家里,回到了团里,上班去了。

又有一回,王老师到团长家里,以为说话好说一些,到了团长家里,团长一见,就知他的用意,团长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在他的心中,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原因,王老师在团长心中,是属于团长不喜欢的那些人之中。

王老师因为团里工作方面的事情,也曾和团吵经过,争吵起来,王老师不知给人留情,说话难听,也就伤了团长折心.

王老师给团长说:"我想到音乐学院作曲系学习作曲,主要是为了团里的工作。”

团长说:“我已经派人去了。”

“你不同意我去,团里拿钱让我学习,我自费音乐学院作曲系学习作曲."

团长说:“团里工作要紧,你不能离开。”

王老师心想:我不立即行动,一辈子也都实现不了能在音乐学院作曲学习作曲的愿望。”

王老师从团长家里出来,第二天一早,就座火车到音乐学院作曲系联系学习作曲,系主任接受他在作曲系。

王老师常常晚做作曲作来到第十二点以后,白天里,听作曲系老师讲作曲课。

三年之后,王老师创作了一部交响乐《李自成》,在音乐学院舞台演出,大获成功。王老师站在舞台上边,脸笑得如花儿开放时那样的美好。音乐学院院长上台讲话,夸王老师在音乐学院刻苦学习作曲,创作了专业水平高的交响乐《李自成》,这是一部能在国际音乐界打得响的作品。”

我听到了院长表扬王老师的话,很受激励。

王老师对我说:“学习作曲是需要热爱和努力的,这是真的,没有一点投机之处。”

以下,我从另外一个方面,写我学习音乐的故事。

我读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有一段写一位老师是如何教一位女孩子弹钢琴的。

这样写道:“其次不要强加于她,让她自动选择。不是让她贪多求快,而是让她停下来回味。就这几点,也只有这样才能抓出成效。”

我读这一段时,“而是让她停下来回味”,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也许我体会出它的好处来了。

回味,让我想到了我的读书,书读了不少,可是缺少再读,当年读过的书中内容,现在还能记得多少呢?如果再重新读一遍,一定会有比当初发现更多的美妙之处来了。

回味,如同吃美食,想象和体会,那美食的味道会更陶醉人。

《论语》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含有温故而知新之意。

我想到了我读过的一首词: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段的意思是:深夜梦回楼台朱门紧锁,宿酒醒后帘幕重重低垂。去年的春恨涌上心头时,人在落花纷扬中幽幽独立,燕子在微风细雨中双双翱飞。

记得与小苹初次相见,她穿着两重心字香熏过的罗衣。琵琶轻弹委委倾诉相思。当时明月如今犹在,曾照着她彩云般的身影回归。

特别是当时明月犹在,曾照着她彩云般的身影回归,这样的句子,很给我对以往所见到人当时是和我有过怎样的交流,那月光今夜还在,对从前所遇到的人,很有一种相思之情,静下心来,会细细心看清她的模样,会年清楚她给过我的幸福微笑。

我想到了好多年春天的一天下午,我来到了一个小村子一位爱好唱歌的表姐家里。

村子来了很多村人来看我。当时是一个晴天,太阳离回西边山下还有很高一段,有好多竹竿那般高。

我感到太阳此时,像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子的脸蛋,脸色保持红扑扑的色彩,它内心中有一种欣喜之情,不停地向全天下人讲它那些有趣的喜事。

太阳会唱歌的,我坚信这一点,我坚信:有一位歌唱家唱《我的太阳》这首歌曲,大意是在风雨之后,那轮太阳会更美更深情更可爱更温柔,更给人以美的无限想象力。

我把太阳的双手拉在我的手上了,太阳的双手温暖,因为我当时站在亲戚家门口小院子的时候,双脚踩着太阳光,双手有太阳光照住了,如同把太阳的双手握在了手上一样。

太阳的光,照到了村子里南边一个花园,有人给我说月季花月月开放,我坚信当时,我看到了那南边花园里的一簇月季花开得正红艳,它的芬芳香味,向我身心渗透着。

表姐从屋内出来,看见村子里人都围在她门口,微笑着对我说:“狗儿,这里村子里人爱听唱歌,你唱歌给他们听吧?”

我当时从数百里之外来到了表姐家,在那原来生活过的地方,如同没有见过世面之人,当时内心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压抑之感。我来到这个村子时候,心中的紧锁的大门一下子被打开。

心的大门本来紧锁着,我记得爷爷家的一口长柜子拴上边,挂着一个长长的黄铜锁,柜子里放着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钱,还有爷爷认为秘密的东西。

那个铜锁被我打开了,我揭开了柜盖,一个长长的褪了色的盖子,拿在手上的时候,有一种重重的感觉。原来是它,你怎么早不打开,还要到了这么久的多年之后。

我内心柜子里,一定有我爱的宝物,我听到内心中藏有好多位歌唱家的歌声。

表姐微笑着脸蛋,她的双眼也在笑,表姐是一位会笑的人,看到她笑的时候,我一时心境全得到了改变,以为世界上人最好的表情就是这微笑。

表姐知我喜欢唱歌,我唱一首什么歌曲呢?

我想了想,或根本不用想,我的内心中宛若有一位老师,他要我唱唱陕西的眉户唱腔。

我是不是接受表姐的意见,给村子里来看我的村人唱起陕西的眉户曲调来了?敬爱的诸位读者,听我慢慢地细讲。

我脑子中装了不少眉户曲调?这些曲调是如何来到我的大脑中的?这让我无意间记起很多与学习眉户有关的人和事。

引起我思考的是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的小说,记得我读过这样一段: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即使是你最心爱的人,心中都会有一片你没有办法到达的森林。——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我有过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没有自己的那一片森林,按村上春树的树说,我的那一片森林还在那里,只是在于你愿意去不到到它的近前,去凝视上它一眼,也许那失去的美好记忆很多就又重新回来了,你的一片森林,是你的一个好朋友,是一位老师,是一位长辈,当别人都不愿意理你,这些伟大的人们,却主动地和你接近,让你心中忽然出现一片蓝天白云,一个久久的陶渊明曾想象的桃花园,就如小鸟飞舞一般地来到了你的面前。

我十一岁那年,迷恋上音乐起来。

我家的南边不远,有一个村中的大舞台,冬天的时候,舞台上面演眉户戏。

村子里爱看戏,小孩子半下午,就端一个长长的木凳子,放在舞台下面的露天剧场,就是一个圆圆的大场。晚上陪我看戏的人,是我的奶奶。看完戏结束回到家里,我是晚上睡在奶奶的热炕上,奶奶还要给我讲讲看戏的感受,那一个演员演得好,那一个演员唱得好,奶奶听了好多段子,说着说着,就给我唱起几段眉户唱腔,我就是这样迷上了眉户音乐。

一年夏天六月的一天,村中同姓张家,有一位我叫书证哥的人,他在兰州一家大工厂工作,这个书证哥是一个懂眉户音乐的人。

书证哥在家时带了一个星期,有一天早晨,我见书证哥在村北公路上等车。

我准备好了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快步跑到了书证哥跟前。

近前,是一段到西安去的公路,公路在村子这一段,特别直,像美术老师教学生画线条,画得笔直的一条线,木匠崩了线一样准,一样直。

公路下边,有一个小场,挨着公路,长有一棵大柿树,此时虽然是六月,树上的柿子结得很繁,还是青色的,是那种圆圆的小柿子。个别的柿子,早红艳了,皮儿变得软了起来,喜欢摘蛋柿吃的小孩子,会上到柿树上面把它摘下来,它还是一种不成熟的甜滋味,作为柿子本真的味,早早地表现出来了。

我快步跑到公路边书证哥面前的时候,这一棵柿树上像长了很多双眼睛,是看到了我跑步的样子,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跑,是想跟这位要离开村子回兰州的书证哥学习眉户唱腔。

我跑到公路边上时候,公路的路面,坚硬,我双脚踩在上面的时候,发出一种清脆的犹如铜韵一般的清响。

大自然万物,此时似乎能感知我的心境,对学习眉户音乐唱腔这样一种如肌似渴的心情。

当我从南边一条村中的小路,向公路上面跑的时候,在公路边等车的书证哥也早看到我了。

书证哥似乎听到我的脚步声了,跑得很快,心中有一种急事,要来找我,这小孩子找我有什么事情?我能给小孩子帮助什么事情,一时心中有些纳闷。转眼又想道:是不是跟学习音乐有关,他一定看到我为村中演员唱眉户戏,坐在乐队,用二胡给伴奏,他也是是一位爱好眉户音乐的,想找我学习眉户音乐吧。

当我跑到书证哥近前的时候,书证用很沉思的眼光望着我。

我求书证哥:“书证哥,给我抄几段眉户曲调?”

说着,我要把钢笔和笔记本给书证哥。

书证哥:“这一回算了,等我下次回村子时候,你到我家里来,我给你抄。”

我一听,书证哥的意思这一回算了,这让我有多失望啊,这一下回,要等多长时间。我这时候,对眉户曲唱腔的渴望得到,比一本好看的书还要重要,那眉户唱腔,那么悦耳,比过年时吃上一顿好饭还要香甜。

我不想失去机会,又求书证哥:“把你会的眉户唱腔给我抄几段?”

书证哥,见我求学的心情坚决,他也许想到了他当初学习音乐的时候,曾求过一些音乐老师,虽然他当时还是一张白纸,人家还是照样教他了。

我把钢笔和笔记本递给了书证哥手上,书证哥握着钢笔杆子,像在回忆一个有趣的故事,把眉户唱腔的音符,给我一个一个的写在了笔记本上,写了五六段。

还要再写下去,一辆从商南过来的客车停下来了,是到西安去的,书证哥招手,客车停下来了。

书证哥向车门走去,对我说:“这一回给你抄了这几段,下一回回来,你到我家,我再给你抄。”

书证哥把笔记本钢笔给了我,从车门上了车,车门轻轻地关上了,车开始起动起来了,向前方开去,一会儿就转一个湾儿,我心中,还有客车发出的如风一样的声音,还有盼望着,等下一回书证哥回村子时,一定要到他的家里,让他为我抄上好多段眉户唱腔。

我从书证哥那里得到了五六段眉户唱腔音乐曲谱之后,我当时还并没有学习过如何识简谱,音符时值长短等音乐知识一无所知,拿上书证哥给我抄的眉户曲谱,一段一段,却能正确无误地唱下去,并且准确,这一定是这些眉户曲谱早在我的心中犹一棵树根一样,在那儿扎着一样,只要拿着眉户曲谱对照一下,这种眉户音乐原样记忆就会全有了。

村中,有一位鹅姑,是村中唱眉户戏唱得极好的人。

有一年秋天的一天早饭之后,村中大人小娃,在村北一块玉米地里搬玉米棒子。

休息的时候,鹅姑坐在一堆玉米杆子上边歇息。有十多位喜爱眉户音乐的小娃,围在鹅姑面前,我求鹅姑:“姑,给我们唱几段眉户唱腔?”

鹅姑把我望了一眼,见我有一种真心诚意想听眉户音乐的心情。

我也看了鹅姑一眼,那脸上肌肉丰膄,红玫瑰花一样的色彩,或说如同东方早晨刚升起来的太阳近前红霞那般的红,双眼炯炯有神,其模样,跟地区某一位漂亮的女演员的神韵一样。

秋天上午的太阳正好,照满了玉米地每一片地方,照到了玉米杆子,玉米杆子变得如同太阳一样明亮光灿。

秋阳似清沏的水色,静静地,如果鹅姑唱起眉户唱腔,眼前的玉米地,如一片湖水,先是平静,接着就荡漾起来了,水面上,旋转起一个接一个的小小的涟漪。

大自然万物一切都有了灵性,只要人们真心实意的召唤它,那灵性就会真的来到每一个人面前。

人们总是盼望有一种美的东西即刻出现在面前,听人说,音乐含有生命的信息灵性最多。

我当时并不懂音乐有这么丰富的生命灵性,只是有一种无法形容地喜欢它,和对自己喜爱的亲人的感情是相同的。

我求了鹅姑给我们唱几段眉户唱腔的时候,鹅姑先说:“让姑歇一会儿后,给你们唱。”

我还以为鹅姑是拒绝不给唱了,只好等了数分钟之后,鹅姑开始唱了第一句,我一直有兴趣听鹅姑唱了十多段眉户,唱的都是她在村剧团演眉户戏唱的唱段。

我发现,我们这些小娃,当时听鹅姑唱眉户唱腔的时候,怎么那么专注,比上学时,坐在教室听老师上语文课,还要注意力好,没有一个人乱说话的,这说明了眉户音乐的好听,一个好听,就把人的注意力一下子给吸引过去了。

那一年秋天,我记得生产队分给我家的玉米,有那烧的吃的玉米棒子,母亲给家人烧了好多个,也给我分了一个,那玉米棒子香味,至今还在心中没有离去,啃玉米牙齿里发出来的声音,不那么高昂,却有一种快速的节奏。主要的,还是那一年秋天,因为在玉米地里搬玉米棒子,听到了鹅姑唱眉户唱腔,那一的秋天,却永远留在我的心中,那一片玉米地,连同每一杆玉米杆子,都留在我的心中,玉米杆上边,染有明亮的太阳光,让我把那轮秋天的太阳,也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我此时,突然想到了“联想”这个词,日本作家有自由联想的写作方法,会把写作的灵感,通过它,达到极致。

我想到了村中一位音乐家,冰燕叔,他无师自通地会拉二胡,会拉小提琴,村中演秦腔戏,他是乐队主要的成员。

我小时候崇敬的音乐家冰燕叔,后来,他离开了村子,在故乡城里一个文化部门工作。

有一年过年之后,我从故乡回我在的城市,在故乡的城里车站里,遇到了冰燕叔。

我认人是很准的,一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走到了他的跟前,说:“冰燕叔,你还能认得我吗?”

“认不得了。”

我心颤抖了一下,怎么一个村子的人,几十年之后,他竟不认得我了。

我想和他深入地谈些过去的事情,谈些我小时候,对他的音乐方面的印象,可是因为他一个不认得我,我就没有和他什么话了。

此时,我又重温习了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的句子,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森森,他总在那里,我想我的那一片森林至今还在一个什么地方,以为隔开它了,实际上并没有。

我要找一个什么把它钩连起来。

冰燕叔把我忘了,这不要紧。

“我只求你,把我想一回。”这是《挪威的森林》的句子,给我的思考太有意思了。

我只想一回村子任何一个认得的村人,或在城市认得的朋友,给我有过一次打交道的机会,只要我此时愿意,我都能知到我和他一些事情来,在当时也许没有感到有什么意义,但过后一思量,还真的很有趣味的,它是生活原初,它是诗,它是过去了的诗却又是新诗的延续展开,回忆过去的时候,那诗的生命又活过来了,更重要的是,它是我的一片森林中其中的一棵树,也许是小树,也许是大树。

我小时候,开始学习音乐的时候,渴望得到一本乐理书,我早知道冰燕叔家里有乐理书。

有一天中午时候,我到了冰燕叔家里。冰燕叔正在拉二胡,他拉的是一首《江湖水》,那旋律,像是从远古飘到我心中的旋律,我听到这么美的二胡声音的时候,内心中有一种想法,希望它像流水一样流动着,不要停止下来,让我听过够。

我到了冰燕叔的书房,站在他的面,他沉静的拉完《江河水》的二胡曲,我才对冰燕叔说:“冰燕叔,把你的乐理书借我看看?”

冰燕叔先把二胡挂在了他近处的一面墙壁上面的一个铁钉子上。

然后,从他的书中,给我拿出了一本外国人写的乐理书。

我从冰燕叔接过这一本乐理书的时候,冰燕叔还给我说:“你把他带回家后,好好地看看,慢慢地看,不懂的地方再来找我,我给你解答。”

我当时有一种找到老师的感受。

我从此有了这样一本乐理书,拿回家后,曾经坐在家里窗子下边一个小电灯下,读过这本书,细细地想过,什么是四分音符,什么是全音符,什么是拍子,什么是小节线,什么是乐段。一段旋律,从一个音到另外一个音,那真好玩,是有一定的逻辑性。细细地想下去,真够一辈子去想,也许才能把音乐的美妙之处悟出几份来。

有一个冬天的晚上,村剧团演一个秦腔戏。开始之前,加了一个小节目,是冰燕叔拉小提琴,丹凤的一位女知识青年唱一段《红灯记》中的京剧唱腔《做人要做这样的人》。

舞台前面那一面幕布是红色的,在我的记忆中,如同白居易《琵琶行》中写的那位琵琶女身上穿过的血色罗裙;或说像一个强有力的惊叹号,或说像一个喜欢的美人灵魂变成了一面大红色幕布,我总把目光盯在那一面红色的幕布上面。

幕布徐徐的拉开了,有一个热情洋溢的女报幕员,走在前台:“先听大家欣赏一段《红灯记》唱腔“做人要做这样的人”。

台下边本来还有人的说话声总是停不下来,如一阵声波。当听到演出要开始了,突然一个转折,变得极安静起来,如中秋晚上那轮月亮一般的安静。

冰燕叔坐在一把红椅子上面,专心拉小担琴,为一位女演员伴奏“做人要做这样的人”一段京剧唱腔。

冰燕叔拉小提琴,那一个音符,都和演员演唱的感情保持一致,像完全从心中蹦出来每一个音符。

那女演员演唱这一段,唱到激动的时候,还向前张开了双手,整个人就在一段戏内的情境之中。

那天晚上演出结束以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在我家的屋后边,还看见了那位演京剧的女知青,她一定会感知到的,我远远地眺望她的模样,她的脸色雪白,头发如一簇白云,如一帘幕布,从窗子上面垂下来一般。我当时,以为这位女知青,就是唱京剧唱腔唱得最好的一位了。

我小时候的村子,是区所在地,有一个区医院,区医院有一位炊士员均良叔,他原来在县剧团当演员,因为嗓子坏了,只好改变工作,到了区医院当上了一名炊士员,他并没有认为炊士员这一工作有什么不好,他尽力为区医院的职工做好每一餐饭。

均良叔,有一个最大的爱好,还是音乐,他喜欢拉二胡,吹笛子。村子有个业余农民剧团,冬天晚上排戏,均良叔就去村剧团,帮助排戏,还坐在乐队拉二胡,有时候还吹笛子。

这位均良叔在我心中的地位特别高。他就是我心中的一片森林中一棵粗大的有用之树,我总想求他教我学习眉户曲调,因为他是专业出身,他唱的眉户唱腔比村子剧团演员唱的要好听好多倍以上。

有一年春天的一天吃过早饭之后,我和父亲在爷爷家的磨房子里,给家里推玉米,让颗粒的玉米最后变成玉米糁子,玉米糁子当时是农村人主要饭食,母亲每餐做玉米饭,做一大锅,做得很稀,虽然稀,让家里的穷日子能过得下去。

推玉米,是怎么一种劳动?就是有两块圆圆的石磨,一面在上,一面在底处,底处中间有个圆孔,上面的有一个木轴,正好合在下面的一个圆孔里,靠着把上磨推动,转动起来,才会把那玉米颗粒压碎。这种劳动是一种苦力活,父亲肚子上顶一个磨杠,我的肚子上面顶一个磨杠,父亲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围着磨道不停地转圈子。

父亲干这种活的时候,很平静,不急不躁,他内心中有一种强大的意志,这推玉米的活儿多苦,但力气到了的时候,都能变成人心愿的一种结果。

我当时,真不想干推玉米这种活儿,可是父亲让我干这种活儿,我只好服从,我出的那一点力量,只是跟父亲是一种协助,出大力推磨的还是父亲。

我推玉米磨子的时候,心中想的还是音乐,想到区医院找均良叔教我眉户音乐唱腔。

当我和父亲推磨,把玉米压碎了之后,父亲开始筛细玉米粉子的时候,当时不顾父亲的感受,只想到自己的学习音乐的重要性,趁父亲低头筛玉米糁子的时候,就扯起双脚,跑出了楼门外边,沿一条小街,直跑到了区医院的食堂均良叔跟前。

我对均良叔说:”均良叔,你给我抄几段眉户曲唱腔?”

“你先等一会儿,我把活干完了,就给你抄。”

均良叔,此时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工作服,头顶上还戴着一顶圆圆的白布帽子。均良叔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光,那神光中含有一种待人的亲切之感。

均良叔正在为做午饭,而站在案板前干面条,那擀杖上面卷着很粗壮的面团,均良叔双手按着擀杖,在案板上面来回推转着,那要的面形,越来就越达到想的那样一种结果出现。

我看了一眼均良叔案板近前装水的水瓷,水不多了,那时候没有自来水,要到丹江河北边小山下,有一个清泉水前去挑水。

我为了让均良叔高兴一些,能教我几首眉户唱腔,就主动地挑了两空桶,到丹江河以北的小山下,挑了两桶泉水,挑到了区医院食堂里,倒在了那个高高的红色的水瓮里,提着一桶水,倒进去的时候,有一阵流水般的清响声,这声音,让我内心中萌生出一种喜悦心情。

均良叔的活儿干完了,然后,带着一把竹笛,站在了区医院食堂门外的小场中间。

我请求:“均良叔,给我吹几段眉户唱腔?”

均良叔一点没有推脱,就握着竹笛,将双手托起竹笛,架在半空,嘴唇对着吹孔,竟兴致勃勃地吹了一段接一段的眉户唱腔,都是我最想的眉户唱腔。

均良叔吹竹笛的时候,双眼有一点眯着,双眼像是在微笑着一样,那脸色,十分平静,完全陶醉在他的笛声中了,他这时候,是真正在享受音乐。

均良叔问我:“这些眉户曲唱腔,好听吗?”

“好听。”

“你能帮我抄下来吗?”

“没有麻达。”

均良叔回食堂找到了钢笔,还有区医院用的稿纸,坐在食堂门外一块长方形的石头上面,沉思着,想着那眉户唱腔是怎么一种模样儿,就在短的时间,给我抄了十多段。

均良叔把他为我抄的眉户唱腔曲谱给了我,我拿在手上时个,如得到了一种宝贝一样,心中的喜悦像一条江河水那般丰盈。

均良叔问我:“你会不会唱?”

我没有好意思说我会,实际上,我的所谓会唱,离均良叔的要求,那是相差很远的。

“你给我唱一遍,我听听?”

均良叔,就给我把所有抄的眉户曲唱腔统统给我唱了一遍。

均良叔问我:“会了没有?”

我大着胆子说:“会了!”

我从均良叔手中,拿到了抄的眉户曲唱腔谱子后,飞快地返回到父亲推磨子的磨坊。

这时候,父亲一个人推着一长木杠,很缓慢地转动着那重重的一面石磨,我走到磨房,拿起了原来推过的木杠子,系在磨绳一个孔内,把磨杠一边顶在肚子上,我和父亲两个人一起推磨子时候,磨子转动得比父亲一个人推的时候,快很多了。

父亲见我中间从磨坊溜到外边,脸色变成了阴云一般。

我推着磨子,还吹着竹笛,试吹着从均良叔那里学习来的眉户曲唱腔。

父亲以为我这样,影响推磨子,生气地说:“这吹笛子就是你以后要做的事情吗?它能当饭吃吗?”

我没有办法回答父亲的说法。

我以后体会到,音乐可以把人带到天堂般的远方,鼓励人永远寻求天堂,会让人的人生变得特别快乐,并且能给他人带来快乐,人们太需要快乐了,而音乐就有这种强大的功能。

那天下午,在表姐家的门口,当表姐要求我给村子人唱歌的时候,我选择了眉户戏的唱腔,唱了十几段,我那一次唱歌,是真正一回心花怒放式地歌唱唱。

我看到了在众多村人听我歌唱的人中间,有一位上海的女知识青年,她的脸雪白,长长的,双眼妩媚,像是画里的美人一般。

她是上海知青,却很专心听我唱陕西的眉户,我看到她那笑声时候,是对我艰难学习音乐的一种强有力支持。我当时感受到她脸上的微笑,如同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美。

多年以后,我回起起那位上海知青,当时听我唱歌时候,她脸上漾出的微笑,还依旧在那表姐的门口留着,她还在那里站着,专心专意听我唱歌。她给我的微笑,我回忆起来的时候,总以为是世界上最美的微笑,从那微笑中,我感到我用音乐带给他人时的快乐,我也从他人给我的微笑中,得到了快乐,这种微笑,依旧对于我有作用,激励着我永远去寻找美,去创造美,并且为了给他人带来快乐,去用音乐或文学,做出我最大的努力。因为人,给他人带来快乐,给他人的生命带来了价值,同样也会让自己创造了个人的生命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