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所爱越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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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意外之人

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雨后的新一天,在弥漫着潮湿的空气里开始。

夏书荞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旁边那辆熟悉的机车,极其张扬的黑色,和它的主人一样桀骜不驯。

她心里还想着昨天的事,迫不及待想要查明廖晟鑫的身份,但奈何仲越似乎漫不经心,实在让人生气。

不满的哼了一声,她驾车驶出了小区。

搬到新住处后,上班的路程比之前远了些,不过夏书荞早起了半个小时,并不着急赶时间。

又遇上一个红灯,她把车停下来,右转道上没车,透过大开的车窗甚至隐约能听到人行道上散步老人的说话声。

红灯还有30秒,她从杯托里摸出一颗巧克力,没等拆开,余光忽然瞥见有人跨过绿化带跑上了机动车道。

“徐婉初?”

夏书荞顿时感到手足僵硬,抬起头,她看见一个跛着脚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到了车子旁。

“真的是你?小贱人,终于被我逮到了!”男人企图拉车门,嘴里骂骂咧咧,“你给我下来!”

夏书荞盯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齐学海,他是齐学海,就算再过15年,夏书荞也不会忘记他。他老了很多,看起来和每一个渐渐步入老年的人一样,发皱的皮肤,花白的头发。只是那张脸就算青春不再,也依旧看的出英俊的痕迹,但她太清楚这张不错的皮囊背后有一颗多么龌龊的心。

回神的时候,夏书荞发现自己手脚冰冷,浑身发抖。

齐学海拉了几下都没拉开,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到车内想要开门,不远处的信号灯变换,夏书荞立马关上车窗,眼看玻璃就要夹住齐学海,他触电般的缩了手,但又极快的拉住了后视镜。

夏书荞管不了那么多,一脚油门轰然而去。齐学海被一下子带倒在地。她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趴在地上,没有起来。

——

早上8点30分。

仲越踩着点骑车进了大院,停车场里车子已经停满了,他一路往里,停在了最角落的墙边,紧挨着一辆红色的车。

脱下头盔准备往大厅里走,路过车身的时候,他站住了脚步,奇怪地转头看过去。

他发现这是夏书荞的车,副驾驶一侧的后视镜裂了很明显的几道口子。

“撞了吗?”仲越弯下腰正待仔细看,却忽然发现驾驶座里有人,他吓了一跳,伸手去敲玻璃。

下一秒,车窗缓缓的降了下了,夏书荞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将脸埋在臂弯间,一动不动。

“一声不吭的,你在干什么?”

“......”

没得到回应,仲越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夏书荞?”

“别叫我。”声音嗡嗡的,像是哑了的琴。

这个角落里很少有人来,又是这个刚上班的点,周围很静,静得仲越能听清她发颤的尾音。

他有些急了,拼命克制着,声调平稳的问:“你怎么回事?路上出事故了。”

这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刺到了夏书荞,她霍然抬头,目光死死的越过他盯着那个后视镜,瞳孔微缩。

“与你无关。”她飞快的解了安全带下车,钥匙也没拿转身跑进了大楼。

仲越一头雾水,只觉莫名其妙,在原地站了几秒,摇头感慨,“呵,女人。”

拿钥匙锁了车,他也缓步走了进去。

——

夏书荞感觉很不舒服,一进办公室就趴在了桌上,没多久仲越也过来了。

他皱眉看了眼神色恹恹的夏书荞,余光瞥见桌上的日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神色略显微妙,“车钥匙放这了。”

夏书荞不想说话,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廖晟鑫的身份我会查,有结果了通知你。”仲越没有多留,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一切的声音都仿佛在慢慢被抽离,太静了。

“徐婉初。”

忽然,这诡异的安静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声音,他们都在叫着同一个名字。

“徐婉初。”

“徐婉初......”

夏书荞焦躁的捂住耳朵,“我不是,我不是......”

一片混乱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宁宁在外面大声敲门。

“书荞姐,你在吗?有份报告需要你签字。”

夏书荞惊醒,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直起腰。她照了下镜子,调整好表情,轻轻柔柔的回应,“进来吧。”

袁宁宁推门进来,把一个文件夹递过来。

“书荞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啊。”

“没事,只是生理期。”

袁宁宁秒懂,“哦,原来是这样啊。”

夏书荞对她笑笑,然后低头翻到最后一页需要签字的一栏。

她看着那一栏,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她拿起钢笔在上面写下优雅的字体——夏书荞。

——

9点42分。

仲越来到了4楼,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文桥靖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病啊,警察又不是你家保镖!”

他走到公共办公室,文桥靖背对着他,大着嗓门在说话,而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竟然是秦暄。

离婚的消息一经爆出,林氏集团与蓝天科技在商业场上突然交好就变得格外暧昧起来,外界早就频频猜测两家公司有联姻之意。昨晚有记者拍下秦暄与林家小姐的约会照片,似乎已经坐实了此事。

秦暄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这个时候,他到警局来干什么?

“我看你是坏事做多了心里有鬼!赶紧走赶紧走,别浪费警力资源。”

文桥靖气呼呼的走出来,仲越看了他一眼,朝里面撇撇嘴,“他干嘛?”

“他有病!”文桥靖一提这事就来气,“这家伙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来公安局,真是无法无天。”

“......”

文桥靖顺了顺气,这才正儿八经的说事,“他来报案的。”

仲越吃了一惊,露出诧异的表情,“报案?这可真有意思了。”

“是不是很可笑?没证据抓他是警察无能,但他现在这样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文桥靖边说边往自己办公室走。

仲越倒不这么觉得,只是道:“他为了什么来报案?”

“他说自己被跟踪了,担心有危险。这人能把阴谋诡计玩儿那么溜,不去害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仲越拿了水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跟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小计在问。”文桥靖烦躁的摆摆手,“别提他了,来气。对了,你有什么事儿?”

仲越喝了口水,抬眼瞟他,“文警官,这就把承诺忘了?”

“......你说案卷啊?”

“不然呢?”

文桥靖难得语塞,“老潘现在这状态,我跟他去要案卷,这不找骂嘛。”

仲越似笑非笑的瞅他,“你这是......要耍赖?”

“说什么呢!”文桥靖不乐意了,“你再等几天,我想想办法。”

“其实,案卷不看也行,不过......”

“不过什么?”

仲越放下水杯,“我要见陈六子。”

文桥靖一愣,狐疑道:“见他干嘛?”

仲越微微摇头,“这个你不用管。我要单独见他,不是在审讯室。这件事比起从潘定一手里拿走案卷,要简单多了吧,文警官?”

“行行行,你要见就见吧,”文桥靖略微思索一番就同意了,“你以后别喊我警官了,一喊准没好事。”

五分钟后。

文桥靖站在走廊里,脸上有些不满,看了眼被仲越关上的门,他哼了一声,转头去了斜对面办公室,小计还在里头跟秦暄周旋。

仲越给陈六子泡了一杯茶,“坐。”

“赵哥,你找我还有什么事?该交代的我可都交代清楚了。”

仲越显得挺漫不经心,用茶夹随手拨弄着罐子里的茶叶,这套茶具还是他在的时候朋友送的,文桥靖不喜欢这么繁琐的东西,除了茶叶罐单独摆放在显眼的位置,其他的器具都已经积了些灰,很久没使用过了。

“我找你是为了私事。”

“什么?”

“你以前也在阿仔手下,听说跟廖晟鑫私交还可以。”

陈六子一怔,“赵哥你说笑了,咱们这种人之间哪有什么私交,今儿还是过命的兄弟,明儿可能就各自为营了。”

仲越不在意他的讽刺,“你相信那起爆炸案是他干的吗?”

“警察不都查明白了吗,人都死两年了,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警察是警察,我是我。”仲越直视他的眼睛,“我只问你,相不相信那是他干的?”

陈六子皱眉,“你想做什么?”

仲越笑而不语。

“不相信,廖晟鑫没那个胆子。”陈六子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说出来都没人信,他这人心肠倒不是说有多软,就是不敢下狠手做事,说是要积德。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六子停了话,看向仲越,“有烟吗?”

仲越扔了一根给他,他点上深深抽了一口,“别看他最后去了凯哥身边,你也知道,不过是看他话不多,做事勤快靠谱。说白了就是去跑腿的。杀警察那么大的事情,凯哥让他去做,这不缺心眼么。”

他吐出烟圈,“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背了锅,难不成是我看走眼猜错了?可他说找到了孩子就要退帮派的,怎么会真去卖命呢......”

仲越捕捉到重点,立刻追问:“他有孩子?”

“廖晟鑫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那次也是凑巧,无意提起的。他说年轻的时候跟孩子失散了,一直在找着呢。”

“那他找到了吗?”

“哪能啊,天大地大的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最后一个问题,他跟梁永峰有交情吗?”

陈六子笑了,“哟,这个梁永峰潜伏在咱仔哥的死对头那儿,两派人那是明争暗斗,他俩能有什么交情呀。”

——

10点05分。外边儿日头越来越盛,仲越结束问话,叫了文桥靖回来。

文桥靖安排了两个警察把人押回看守所。回头,看见仲越走到了门口,“问完了?”

仲越挑了挑眉,没搭话。

“你问了他什么?”

“秘密。”仲越轻飘飘的笑,“不过,你要是能拿到案卷,我就告诉你。”

“......”文桥靖无语,“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仲越心里直乐,面色丝毫不显,“走了。”

路过公共办公室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眼里面,秦暄坐在原来的位置,似有所感,忽然抬起头。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仲越明显感觉到这个曾玩弄别人生死的男人眼睛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惊恐和不安。

走进楼道,他正巧遇上了从楼上下来的沈平,他笑嘻嘻的打招呼,“赵警官,干嘛去呀?”

仲越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工作。”

“档案科能有什么要紧事呀,正好我要去给大家买奶茶,王局请客犒劳大家,见者有份。走走走,一起去啊。”

仲越被他扯住手臂,顿时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不知想到什么,也没拒绝,说了声“好。”任由他拉着往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