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桥靖和赵砚钦等人先去了蓝天科技,路上收到了一条最新消息。案发当晚,秦暄正在邻市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到京江市,算是有不在场证据。但奇怪的是,他的女伴并不是妻子周舒雅。
蓝天科技位于CBD北侧,在总经理办公室,一行人见到了秦暄,巧的是,周舒雅也在。
京江市富豪云集,像秦暄这样的富二代并不扎眼,不过他本人也十分低调,在圈子里风评一向不错。几年前,他坚持迎娶家世平平的周舒雅,还被几家媒体报道过,导致两人的爱情故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人津津乐道,赚足了一大票女性的关注,秦暄也因此在网络上被票选为京城最痴情的富二代之一。
不过文桥靖一进门就发现了这对夫妻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几位有什么事吗?”秦暄邀请一行人坐下,他相貌英俊,良好的家世体现在举手投足间,是十分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赵砚钦大剌剌坐在了沙发上,客套话都懒得讲,直奔主题,“秦先生认识梁芊晓吗?”
文桥靖阻止不及,眼看秦暄的脸色沉下来,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舒雅,道,“秦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单独聊?”
周舒雅无声的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秦暄抿唇,露出愧疚的神色,“不用了,我和晓晓……不仅仅是认识……”
他算是隐晦地承认了和梁芊晓的关系,倒是让众人很是诧异。
赵砚钦玩味地笑了笑,“今天早上在光汇广场,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
“什么?”秦暄一下子坐起来,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震惊、悲痛……目光下意识瞥向了对面。
赵砚钦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周舒雅就坐在办公桌前,偏着头在看窗外,她的长相并不惊艳,但是气质出众,有种很独特的韵味,越看越觉得漂亮。
他站起来,几步走近,视线扫过桌上的文件——离婚协议书。
他们进门时,秦暄和周舒雅正在谈离婚。
“秦太太似乎并不好奇我们谈论的内容,还是说你原本就知道?”
周舒雅闻言转过头,“别叫我秦太太。”她从包里拿出钢笔,在协议书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姓周。”她说。
赵砚钦颇有兴味地挑了下眉毛,从善如流地纠正称呼,“周小姐。”
“梁芊晓我知道。至于其他的,很抱歉,我不知情。”
“是你约她昨晚在光汇对面的河滩见面?”
周舒雅点头,“对。”
在场刑警顿时心头一凛。
赵砚钦神色不变,闲话家常般继续道:“为什么约她见面?”
“做妻子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抢走了丈夫,”她下颌绷着,表情越发冷淡,“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赵砚钦说,“可是,她就死在河滩旁的芦苇荡里。”
“你们在怀疑我?”周舒雅微微皱起眉,“我没杀她。”
“那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时间证人?”
“我没赴约。”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重复了一遍,“也没有杀她,犯不着。”
接着忽然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头一棵枝叶摇曳的梧桐,再不肯开口了。
众人都傻了眼,有些闹不明白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秦暄这会子也从情人身亡的打击里回神了,赶紧替妻子辩解,无非就是不相信周舒雅会杀人之类的话,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梁芊晓赴了周舒雅的约,结果被害了,现在周舒雅一句“没杀人”就想洗脱嫌疑当然是不可能的。
文桥靖沉着脸,“这可是一宗命案,梁芊晓死在了你提出的见面地点。意味着什么,我想周小姐这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我明说了吧?”
树叶被晃得沙沙作响,周舒雅的声音在像是散进了风里,“不是我。”
周舒雅的固执超乎想象,不论怎么问,都只是说自己昨晚有事就放了梁芊晓鸽子,当问及具体行踪和时间证人时就又不说话了。
文桥靖头都大了,明知自己有重大嫌疑还这么不配合的人也真是少见。最后还是秦暄忧心前妻,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小雅,你昨晚是不是在承玺那儿?”
这句话像是火星,一下子点着了周舒雅身上的炸药,她猛然回头,喝道:“与你无关!”
秦暄早有意料般,露出无奈的神色来。
“秦先生,出去说?”文桥靖道。
比起周舒雅,秦暄要配合得多,他跟文桥靖到了走廊,“我不相信小雅会杀人,她是个很骄傲、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一时糊涂和晓晓……”
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的感情纠葛,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她发现后,也只是迅速和我断干净,你们刚刚……也看到了。”
文桥靖回想刚才周舒雅签字时的神情,也没反驳,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时传来开门声,是赵砚钦出来了。
秦暄:“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坚持不透露自己的行踪,如果不是心虚,那……就只可能是和承玺在一块儿了。”
赵砚钦在距离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靠着墙,“你老婆也给你戴绿帽子了啊?”
文桥靖恨不得去捂他的嘴巴。
好在秦暄并未发飙,“当然不是,承玺是我小舅子……”大抵是忽然想到自己刚刚被离婚,便又纠正道,“是小雅的弟弟。不过他们……关系不好。出了什么事,就算放下尊严求到陌生人头上,她也不会去找承玺的。昨天下午,小雅来家里搬东西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和承玺讲电话。”
文桥靖蒙了一下,这得多大恩怨才能把姐弟做成仇人啊?
“亲姐弟?”赵砚钦插话问道。
秦暄摇头,“他们家是重组家庭,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周承玺……也是姓周吧?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在彩旗路的一家酒吧上班。”
赵砚钦点点头表示了解,“走吧。”站直身体,他抬脚就往电梯口走。
“喂!你去哪里?”
他斜了下眼睛,“去酒吧找人啊。文警官,你这反应能力是怎么混到副队长的,走后门的吧?”
“你!”文桥靖被气了个仰倒,偏偏还得在秦暄面前维护警察形象,硬生生忍住了脾气。
转头泻火地扯开嗓子把小计叫出来,吩咐他将秦暄和周舒雅先带回局里,自己则和赵砚钦去彩旗路找周承玺。
——
天色未暗,彩旗路的酒吧一条街略显清冷,秦暄说的那家小酒吧位置偏僻。进门正对的舞台上周承玺弹着吉他在低声唱歌。
文桥靖一进门就直奔舞台。
赵砚钦往另一边走到吧台要了杯酒,调酒师是个身材火辣的姑娘,手里夹了根女士细烟。
“美女,借个火?”
他叼着烟微微凑过去,调酒师笑起来,“行啊。”说着,夹烟那手就伸了过去。
“你们店生意还可以啊。”赵砚钦说。
这么偏的位置,还是在白天,店里却是已经坐满三四张桌子了。
调酒师朝着舞台那儿扬了扬下巴,“这不全靠他么。喏,装修好看,人好看,顾客才会上门嘛。”
“嗯……的确很好看。”赵砚钦看着她,夸道。
调酒师笑得花枝乱颤,“帅哥,你可真会哄人。”
“我向来爱说实话,怎么会哄你呢?”窗外夕阳倒映在漆黑的眸底,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开,“来店里的难道都是冲着驻唱来的?”
“可不是,白白净净,还会唱歌弹琴的男孩子谁不喜欢?现在的小故娘都迷这一款。”调酒师指了下某处,“你看那桌的姑娘,头号粉丝,狂追多年啊。”
两人聊了会儿,赵砚钦和调酒师示意了一下,端着酒杯往舞台那边走,路过“头号粉丝”那桌,看见圆脸的姑娘正把拍立得照片贴在本子上,上头花花绿绿贴的都是周承玺的照片。
“嗨喽。”他忽然停住脚步。
姑娘抬头,谨慎地笑了下,“嗨。”
“你这贴的是台上那位帅哥?”
这个话题一下子让姑娘放松警惕,“对啊。”粉丝总有和全世界安利偶像的冲动,她也不例外,立刻摊开自己珍藏的本子分享。
赵砚钦随手翻了两页,里面全是周承玺的照片,从记录的文字看,时间跨度长达七八年,“头号粉丝”这个称号还真不为过。
他摇头失笑,耳边忽然听到清雅细腻的男声,“你是?”
回头去看,原来是周承玺一曲唱罢,下台就被等候已久的文桥靖拦下了。
文桥靖并未透露太多,只简单解释了来意。
得知自己姐姐可能会缠上人命案子,周承玺显得十分无动于衷,冷漠的态度和周舒雅如出一辙。
不过好在他还算配合,问什么就答什么。他说昨晚约了朋友在家里煮火锅,吃到一半周舒雅忽然来了,张口就要看母亲的遗物。
周承玺把她带到父母房间就随她去了,结果一直等到晚饭结束都不见动静,进门一看她竟然在床上睡着了。
姐弟俩势同水火,周承玺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人醒,最后干脆拉着朋友出门了。用他的话说:宁愿在外面吹冷风,也比和周舒雅同处一室来得舒服。
等他在外面待不住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周舒雅还在睡,后来是被他暴力推醒了赶走的。
文桥靖再一次被这对姐弟的关系惊到,让赵砚钦抢了先问道:“你确定在你离开后,她一直没出过门?”
周承玺撇嘴,“这我怎么知道?”
一番询问下来,周舒雅的嫌疑反而重了,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是昨晚要去关系不和睦的弟弟家拿母亲遗物,又那么巧地睡着了,怎么想都有些蹊跷。更何况,如今也没有证据能排除她趁周承玺离开后去行凶,而后回来装睡的可能性。
“被害人和周舒雅那女人有什么过节?”
文桥靖想了想,还是说了,“梁小姐和秦先生有些特殊的交情。”
话说得隐晦,但周承玺还是听明白了,顿时就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风水轮流转啊,她也有这么倒霉的时候。杀没杀人不好说,不过她的度量可不怎么样。当初为了一只布娃娃,她就给了我一剪刀,才15岁啊,真狠……”
他拉开领子,露出锁骨下方的一道疤。
文桥靖看得一惊。
“你那个朋友是谁,能让我们见见吗?”赵砚钦目光扫过,忽然问。
周承玺拉好衣领,有些不耐烦,目光越过他们两人之间望向后面,回头一看原来是“头号粉丝”姑娘。
“一碰上那女人就倒霉。”他嘀咕着,几步走到了“头号粉丝”面前低语了几句,小姑娘先是惊喜地红了脸,很快又露出诧异的表情。
“头号粉丝”姑娘叫董瑶,追了周承玺很多年,最近她鼓足勇气向对方告白,虽然没成功,但是两人关系却是突飞猛进,大有那么点儿恋人未满的意思。
昨晚她约周承玺吃饭,没想到对方直接邀请她去家里煮火锅,只是最后这个饭局被周舒雅打扰了。
她说的情况和周承玺的大同小异,昨晚吃完饭,周承玺发现周舒雅在房间里睡着了,很粗鲁地要把人喊起来。董瑶见周舒雅脸色疲惫,是真的睡得很香了,忍不住阻止。
周承玺这才罢手,转而带着她离开了。后来两个人去商厦吃了餐甜品聊天。又在马路上散了很久的步,周承玺才把她送回家。
相差无几的内容,两人的话基本是可信的。
文桥靖暗暗将周舒雅摆在了头号嫌疑人的位置,刚准备和赵砚钦讨论一句,结果发现他竟然端着一杯酒,“……我真是昏了头才把你带出来。”
“文警官,我还没聋呢。”
“就是说给你听的!零点前破案,这可是你说的,不过看你这样啊八成也是没戏,还是赶紧回家写调职申请吧。”
“谁说没戏?戏才刚刚开始。”赵砚钦轻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文桥靖狐疑地看他,过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故作勉强地问道:“咳咳……你看出什么了?”
赵砚钦放下酒杯,指了下吧台,“买单。”
“开玩笑,你点的酒,凭什么我买单?”
“因为……我能破案。”
文桥靖忍了又忍,猛地转身去了吧台,拍了张纸币在桌上,然后又走回来,“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给我破案。”
“别急,”赵砚钦转头往外走,“去墅玉花园。”
被使唤的某人爆起粗口:“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