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所爱越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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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袭击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仲越这个曾经的格斗高手只来得及推开夏书荞,连防御的姿态都没摆,就感觉左肩被一只手死死握住,手指成爪几乎要扣进骨头里,整条胳膊都仿佛要被卸下来。

疼痛似决堤后汹涌狂奔的潮水,仲越瞬间脸色煞白,疼的眼前都黑了几秒。

袭击者的另一只顺势扫过来,手臂成肘,整个人撑着他的肩膀,借力跃起,手肘重重往下磕,破空的风声带着凌冽的锐利。

仲越右肩一动,同时忍着撕裂的痛硬生生就着对方的手让左肩往下一矮,然后双腿蹬起,身子转了半圈,手肘往后狠狠撞去。

然而他的速度到底不如全盛时,胳膊还没落下,腋下就中了一拳,出拳的手臂下一秒往上,肘部直击他的下颌。

仲越往后急退,一个踉跄堪堪躲过这一下。

对方追击而上,踢腿横扫,劲风直往面门而去,仲越一惊,立刻抬手格挡,顺势往地上倒去,落地的刹那双手撑地,脚尖一蹬,借着惯性转了半圈,双腿往对方腿上踢去。

夏书荞摔在地上,懵了几秒,然后捡起开始往局里打电话,声音都是吼的:“我和赵砚钦被袭击了!在斜对面的小路!”

回过头,隐约看见仲越被袭击者摔在地上,对方的腿夹住其腰腹,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夏书荞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袭击者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利器,定睛去看,才发现是一枚长钉!

——

仲越也被这利器惊了一下,但手上动作更快,左手横在面前格挡,右手握拳死命往对方腰部击打而去。

袭击者吃痛,腿上卸了半分力,仲越瞅准时机一把掀翻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身边没有趁手的武器,仲越随手在绿化带前拎了块不知从哪里来的红砖,挥手就往袭击者脸上砸。

袭击者却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弃守转攻,猛的叼住了仲越的手腕,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只见他用力一扯,几乎将胳膊扯下来,仲越痛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立刻卸了那砖头,借着力跃起,膝盖顶起朝仲越脑袋上磕,那一下听得人心头直跳。仲越脑子里嗡的一声,意识抽离了几秒。

而袭击者却不会松手,右手握着长钉举起。仲越咬牙回神,拼着力气将身体转了几分,试图让钉子刺在不致命的地方。

只是这一下迟迟没有落下,是夏书荞忽然冲过来,双手擒住了袭击者的手腕,然而她力气小,反倒被带得往前一冲。夏书荞见势不妙,索性把心一横,直接钻进了两人之间,长钉没入她后背。

她疼的面无人色,却还是拼尽了力用手肘抡向袭击者脖颈,迫使他往后一撤。

这头仲越伸手在夏书荞后背一摸,满手黏腻的血迹,顿时血气上涌,骂了句“操!”

上方劲风又起,仲越已经力竭,眼前一阵赛一阵的发黑,但还是抱着人转了一圈,

后颈被硬铁般的手肘骨猛击,仲越闷哼一声,四肢发麻,瞬间有种瘫痪般的错觉。

他趴在地上,只觉意识模糊,身体轻飘飘的。侧过头,在一片黑暗里,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仿佛是看到了薛炜,他和袭击者缠斗在了一起。

怀里的人动了动,一只冰凉的手摸在脖子上,“赵砚钦,赵砚钦......”

那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变成苍茫的杂音,再然后归于无声。

谁是赵砚钦?

不,不是的,他是仲越......

——

白色的天花板在眼前重了影,仲越头痛欲裂,还感到阵阵恶心。他撑着要起来,探身去够垃圾桶。

文桥靖提着午饭走进来,一见他这大开大合的动作,大声喊起来:“你干什么呢!躺下躺下!”

他冲过去,把外卖盒放到桌上,一手抱起垃圾桶,一手压着人躺回去。

“脑震荡知道不?动动动,等下有得你难受的。”说着把垃圾桶递过去。

仲越干呕了几下,愣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仰面躺下,意识渐渐回笼,“夏书荞?”

“她没事儿,钉子虽然扎的深,但没伤到骨头。”

仲越“哦”了一声。

文桥靖搬了凳子坐下来,一边拆饭盒一边嘀嘀咕咕,“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小伤口就别去说了。喏,左肩脱臼、右腿韧带拉伤、颈椎损伤......还有脑震荡。你这要是超过48小时不醒,直接给你按植物人处理了信不信。”他用手指着伤口一样一样的往下,说了个顺溜。

仲越抬手压着额头,“我昏迷了多久?”

“十几个小时吧。”

“......”

仲越的反应有些慢,后知后觉的问:“那家伙呢?”

“跑了,”说起这个文桥靖就来气,“竟然在公安大院附近袭击警察,太嚣张了。”

“看过现场了?”

文桥靖:“废话,可惜没什么线索。那破路连个监控探头都没有,离老住宅也就一墙之隔,凶手要是往里头蹿走了,就是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个一二三来。”

“合着我这顿打白挨了。”

文桥靖垂眼,见他鼻青脸肿的,很不厚道的想笑,“你还说呢,怎么就让人跑了?看你平时挺能耐啊。”

仲越翻了个白眼,这一动又觉头疼,口气也不好了起来,“你行你上啊。”

文桥靖尴尬的摸摸鼻子。

这会儿工夫,潘定一跟其他人也进来了。

文桥靖听到动静回头,见他手里还拿着记录本,顿时无语,“老潘,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人刚醒呢。”

“潘队。”

潘定一走近两步,“你要不舒服,那就再等一会儿。”

仲越摆摆手,“你问吧。”

“那袭击者身手怎么样?”

“十个你都打不过。”

仲越琢磨了一下,就算自己身体素质最好的时候,估计跟他也只能打个平手。

潘定一被怼得莫名其妙,“你觉得他是那个连环杀手吗?”从吴博丰手里拿过一证物袋,“这枚钉子跟秦暄杀死秦暄的那种是一摸一样的,连上面‘钱记老字号’的标记都差不多。”

“这个说不好,但是从身手上来说很有可能。”

“可他跟踪夏书荞干什么呀。”潘定一不解,又问,“对了,你看清他脸了吗?”

“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而且他还遮着脸。”仲越回忆了一下,“是个男人,年纪可能比我之前推测的还要小,但不会低于30岁。他绝对受过专业的训练,花架子没有,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

“会不会是道上混的?”

“不知道,不过他招式都还算正派。这几年大大小小端了那么多不法组织,道上还有身上这么好的?”

文桥靖插话:“怎么没有,昨儿晚上救你们的那人,不就是以前混太阳帮的。”

“薛炜?”

“可不是,你小弟啊?”

仲越“嗯”了一声。

随后潘定一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合上记录本准备要走,顺道把文桥靖也拉上了。

——

静下来的病房里,仲越揉着眉骨养神。

没多久,响起一阵敲门声,他睁开眼睛,见是薛炜。

他提了个果篮,像模像样的来探病一般,只是一进屋就锁了门。

“你怎么样?”

“死不了,昨晚上谢了,”仲越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你要查的事有些眉目,正巧打那儿过就准备去找你。问门口的警察,他说你往小路去了。”

仲越“唔”了一声,没说话。

薛炜看了眼门上的透视窗,确定外头没人,压低了声音说:“袭击你那人我见过。”

仲越一惊,“什么?”

“身手挺像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我现在怀疑,你们警方的那个卧底梁永峰,就是被他杀的。”

薛炜声色平缓的说出令人震惊的话,“梁永峰死在一巷子里,那天我替凯哥去买宵夜,路过附近的时候,里头冲出来一个人不下心把东西撞翻了,我们还动了两下手。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着他功夫很俊。不过没看清脸,遮的很严实。”

仲越皱起眉,脸色发沉。

“没道理啊,他杀人都有固定的模式,怎么是杀害梁永峰的凶手呢?难道爆炸也是他干的......”

薛炜木讷着一张脸,“这得问你,我只想知道是谁害死的赵哥。”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字,“我找到一个人,是赵哥以前的邻居,一个老太太,赵哥似乎很尊重她,就是在帮里的那几年,还记着给她汇钱。你要是想知道赵哥小时候的事,问她应该会有答案。”

仲越接过纸条,垂眼看了几秒,“谢谢,辛苦了。”

——

仲越伤的不清,养了快一周才算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期间他没见过夏书荞,听来探望的沈平说潘定一专门派了两个人在她身边盯岗盯梢,就怕凶手卷土再来。

不过这样一来,她新住处的位置也算曝光,文桥靖第一个炸毛了,当天就冲到医院里来发了通脾气。

“你他娘的竟然跟她住一块儿!”

仲越头都大了,“什么叫住一块儿?你说话不过脑子啊?那叫对门。”

文桥靖还是火,要不看在他病号的份上,估计都得动手,“你就天天骗我吧,我说你俩怎么这么快就混熟了。操你大爷!”

“纯属巧合,你让我说什么?”仲越扶额,“我难道还拿大喇叭满世界宣传啊,别逗了。”

这次争吵最后以文桥靖摔门而去结束。

——

时间飞逝,太阳东升西沉。转眼就到了周一。

仲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收拾东西出院,转头就去了埭石镇。

赵砚钦的从出生至少年时代,都是在埭石镇度过的。

薛炜查到的那位老太太姓褚,住在镇上最老旧的小区里,虽年过七旬,但精神抖擞,身体康健。

一见仲越她就红了眼眶,一个劲儿的拉着他的手问近况,“你好久没回来啦,都去干什么了?我还以为出啥事儿了呢,天天都担心啊。”

老太太独居,也不上网看报,并不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一切。

仲越摆好礼物,扶着她坐下,编了个借口让她安心,“去外地工作了。忘记说,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她就笑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你还年轻,是该出去闯闯。”

仲越顺从的点头,放缓了声音,仿佛自己真是赵砚钦,正在和关心自己的人聊些近况。

他从前总觉得赵砚钦阴郁,可却忘了活得再黑暗的人,也总会遇到些温暖的人。

“奶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最爱跟谁玩吗?”

老太太哈哈笑,“怎么了,还想着小婉初啊?”

她说话夹杂着本地口音,有股子爽朗劲儿,“她前几个月来看过我一次,都快认不出来了咯,女大十八变。

不过,她真是个好姑娘,这么多年了还能想起我,走的时候还硬是塞了不少钱呢。你们要是能在一块儿就好了,可惜她说她有爱人了,诶。”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开,仲越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沉默。

老太太还以为他不高兴,“其实你们两个太像了,也不合适,听奶奶的没错别惦记了,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儿。”

“徐......婉初?”

老太太叹一口气,“是啊,你以为奶奶在说谁啊?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吗。你跟你妈真真是一模一样,这种事情上,就是死心眼儿。”

仲越低头,皱着眉,用手压了压心口。

似乎是身体难受,他没多留,匆匆和老太太告别,只是离开的时候悄悄往礼物盒下塞了个装满现金的信封。

——

仲越离开老太太家,走出没几步就停住了,他靠在墙边,在口袋里摸香烟。

然后点火,抽上。整个过程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轻微的发抖。

小区的道儿上,时不时走过几个吃过午饭下来消食的居民,远处自行车叮铃铃的响,不知哪家的皮孩子翘了课在往篮球场骑。

正午的阳光烈的很,仲越抬起头,光晕散在眼前,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眯着眼睛看见一对小情侣走过,牵手说笑着往前去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曾这样牵着夏书荞的手走在路上,从万物初生到冬雪满地......

烟头燃尽,一直烧到了手指,仲越这才回过神,嘲讽的短促的笑了一声,用手掐息了烟头扔在脚边。

下一秒,手机响起。仲越接了电话,听到文桥靖严肃愤怒的声音:“那家伙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