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誉峰还想辩解两句,手机却眨眼就挂断了。
他忙又看了看照片,这标题中规中矩,真的没什么问题,而且内容里丝毫没有出现“钟牧铭”四个字,所有的名字称谓,都用的牧铭,且他是为了替苏蔓赔罪,特别邀请陈雅星吃火锅……
不过,牧铭素来是行事谨慎的,他的照片,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这种杂志上的。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曝光的,再说,照片上两人隔着桌子离得远着呢,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呀。
他这就给儿子打过去,手机没有接通,他只得又给周逸打过去。
“周逸,牧铭呢?”
“总监在飞机上。”
“难怪手机打不通。”
周逸干巴巴地笑了笑,手上拿着几份文件,正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警惕。
“伯父,您是有什么事吗?”
“牧铭和雅星经常在一起吗?”
“在一起?呵呵,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总监喜欢的可是苏蔓。”
周逸心虚地哈哈笑着,手心里却捏着一把冷汗。
儿子喜欢苏蔓,钟誉峰再清楚不过了。老爷子和老夫人没少为这事儿着急。
周逸唯恐他怀疑,忙又压低声音强调道,“伯父,您恐怕不知道吧?为了苏蔓跟踪陈雅星的事儿,总监可是一直追着陈雅星道歉呢,事情闹得不小,您只当做看戏就好了。”
“苏蔓跟踪过陈雅星?看来,我是错过了不少好戏。”苏蔓是什么人,钟誉峰也是清楚的。“看来,事情的确不简单呐!”
周逸忙陪着笑说道,“误会,都是误会,苏蔓是没事儿挑事儿呢!”
“杂志上拍到牧铭和雅星一起吃火锅,你知道吧?”
“只是一顿火锅,没什么的,您放一百个心,总监怎么可能喜欢陈雅星呢?鬼都知道,陈雅星快要嫁给二少爷了!”
钟誉峰这才放了心,“牧铭回来,你让他回家来吃饭。”
“是,话我一定帮您带到,但是,总监回不回,我可是做不了主的。”
周逸极有先见之明地先把话撂下,又寒暄两句,才硬着头皮挂断。
他忙又给钟牧铭发了一条短信,“你爹已经知道你要夺陈雅星,还特地喊你回家吃饭!”
钟牧铭刚下飞机,听到手机提醒,忙看了眼,他迅速给周逸回了一条,“日程安排发给我,顺便查一下雅星的行踪。”
周逸刚搁下文件,看到短信内容,差点就倒地吐血。
“从伦敦就在咖啡厅里蹲点儿守着,吃火锅滚床单也都闹过了,您这追回国还不死心呐?这是真刀真枪的抢上了?!”
钟牧铭却并不觉得自己抢了什么。
钟牧煦不喜欢雅星,雅星也并不喜欢钟牧煦,所以,他这真的算不上争抢,他只是正儿八经地追求陈雅星而已。
医院的走廊上,雅星拎着手提包,从下了飞机,她明显就感觉到有人跟踪,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若非杜宝仪的人,就是钟家的人。
雅星在病房门前停住脚步,朝门里看了看,犹豫良久,才抬手敲门。
杜宝仪早就收到她来的消息,也对陈豪报备过了三遍,因此打开门,看到雅星并没有丝毫惊讶。
陈豪忙从病床上按着伤处坐起身来,“雅星,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
雅星把补品递给杜宝仪,“不稀罕就扔了吧,反正我也没想送。”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豪尴尬地忙堆上笑,却只觉得自己唇角都快抽筋,眼睛只在雅星身上一停,却再不敢多看,他也实在没有颜面多看她。“快,过来坐!宝仪,给雅星沏茶。”
“我不能喝茶也不能喝咖啡,不必忙了。”
然后,雅星坐下来,却再没有什么话可说。安静下来,她不禁又懊恼来这一趟。
杜宝仪在病房里进进出出,似是格外忙碌,却也是因为太尴尬,不知该坐那儿好。
雅星却不是看不出,杜宝仪是执意做给自己看的。
从前争抢上位的小三,娇娆跋扈,如今也落在了尘埃里,纠结于柴米油盐,纠结于和继女之间的演戏,忙着照料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拖着一家亏损严重的公司,还有一双不争气的双胞胎儿女……
这种生活,倒是蛮充实,却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报应。
都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再美好的爱情,都会被杀得面目全非,果真一点也不假。
看到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半点甜蜜、再没有如胶似漆、就连相守也成了折磨,雅星很是放心。
见陈豪垂着眼皮,颤抖着伸手拿床头柜上的水杯,雅星客气地站起身来要帮忙。
杜宝仪忙道,“你坐着,好好和你爸说说话,我来就好!”
雅星还是一句话寻不到,也不知该怎么说。
心底的伤早在十二年前就结下了丑陋的疤痕,对这两个人她连伪装善良都懒得。
“爸爸”这两个字,她一路上来时有在练习,面对陈豪,却还是喊不出口。
病床上的男人与十二年前的男人相差太多太多,对她陈雅星来说,太过陌生。
他头发花白了大半,容颜憔悴暗黄,就连手上都青筋崩突,早已不是那个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男子……
病魔是把人的尊严碾碎成肉糜的绞肉机,他还能无所畏惧地活着,着实不容易。
陈豪其实也尴尬。
十二年,他设想过无数次再见的情景,却事到临头,才发现隔着手机可以说的话,搁在眼前无法开口。
但是,也只有这样面对面,才是补偿的开始。
不想再僵持下去,他忙道,“雅星,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刚。”
“你该好好调整时差。”
雅星淡冷地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我也觉得如此!来这一趟,我更像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能来,爸爸真的很开心!”
“陈先生客气了,如果真的开心,你不会是这个反应。”
“……你希望爸爸什么反应?如果爸爸跪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又觉得爸爸虚与委蛇?”
“虽然我并不稀罕你的下跪,至少那样是比较有诚意的。”
陈豪就垂眼看地面,他这种境况,还能下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