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沉禾却只是笑眯眯的望着她,脸上并无一丝动怒或者羞辱的痕迹,这令陈婉仪一惊,这个姜沉禾,她笑什么?然而,她正要细究,却见姜沉禾已然将目光转向其他太医贵女们,笑道:“诸位也是如此认为么?”
众人听闻一愣,未曾想这位姜小姐没有出言斥责陈婉仪,反而问他们,不禁一个个慢慢低下头去。
虽然他们并无陈婉仪那等恶毒的心思,但是,他们的确是觉得姜沉禾整理出的一十二种药方未必见效,但是他们又怎么敢得罪陈婉仪呢?这位姜小姐如此发问,真是难为他们了!
于是突然间,许久未曾出言的周廷若竟然上前一步道:“姜小姐,我等知你深受重伤,这些时日又是为王小姐医治,又是为陛下整理治虐良方,但是……如今闵县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每日都有百姓因为疟疾而殒命,又有很多百姓处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因而,还望姜小姐怜惜这些百姓,一一验证这一十二种治虐药方吧,不然一旦有一种不奏效,对于百姓是一种折磨,甚至会将他们推向死亡,而对于咱们大齐而言,那些药材,也耗费颇多,因而,为了百姓,为了为国库解约开支,还望姜小姐答应验证药方之事吧!”
她言辞恳切,面露凄然,俨然是一副忧国忧民之态,众人听闻,皆纷纷点头,对姜沉禾道:“还望姜小姐怜惜闵县百姓,为国库节省开支,一一验证药方吧!”他们这样说着,还恳切的望着姜沉禾,皆是一脸的忧虑模样。
陈婉仪见此,突然笑了起来,方才姜沉禾不接她的话头,而是要问众人,是想太医贵女们替她说话吧?然而,众人皆心疑她的药方,已然站到了她这一边,姜沉禾此时一定很窝火吧?不禁越发得意,笑道:“姜小姐,你不想医治整个京都的疟疾患者,但是,令一一验证这一十二种疟疾,总该能够答应了吧,不然恐怕姜小姐费心整理的药方,也只能够束之高阁,无法发挥其作用,岂不是白费了姜小姐的一番心血了?”
姜沉禾只是微笑着,并未出言,姜夫人已然气坏了,她真是不明白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禁怒道:“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阻挡陛下救治闵县百姓么?”
陈婉仪笑道:“夫人何须动怒?我等正是心系闵县百姓,恐怕药方有失,才反复验证啊!”
姜夫人大怒,“那么陈小姐是是在怀疑我女儿的医术了?还是陈小姐觉得你的医术远胜于我女儿?以至于多次阻挠,如此,还是由陈小姐为陛下出一份治虐良方吧!”她说完,无比讥讽的看着陈婉仪,这些人,分明是自己出来方子,嫉妒别人的!
陈婉仪登时脸上羞怒,没错,她一直以为她是整个京都贵女中医术最高之人,但是突然出现一个姜沉禾,生生的将她的光芒压了下去,还治愈了王小姐的疟疾,但是,在她的内心对姜沉禾始终是不服,于是道:“夫人说的没错,姜小姐纵然治好了王小姐的疟疾,但是也并不能够说明姜小姐医术了得,而且,她为王小姐开的方子,也是早已准备好的,这方子到底是她的,还是别人的,也是未可知,因而,还需姜小姐多医治几人,好证明她医术的确是高过我等,让我等心服口服才是啊!”
“你!”姜夫人气坏了,明明是他们都对疟疾束手无策,反而是她的女儿有了治虐良方,他们竟然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等话来!
但是,此言一出,周遭却是瞬间一静,众人皆意味深长的打量姜沉禾,就是姜贵妃也是如此,没错,姜沉禾给王小姐的药方乃是现成,而且,对王小姐的病情十分的熟悉,这该不会是早就有高人指点,她只走个过场吧!
那么这样一来,这份大功,可不是名副其实的啊!
独孤衍也是皱起眉梢,他这些日子一直想不通他这个未婚妻怎么突然医术如此高超,莫非她真的有高人指点?
是了,除了这个是理由,他还真是找不出来她突然变好的缘由,这个蠢货真的懂医术么?
皇帝的脸色已然变得难看,甚至带着莫测的目光打量着姜沉禾,倘若陈婉仪说的属实,那么,他的赏赐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姜沉禾耍了一通,于是脸色微沉的看向姜沉禾,问道:“沉禾,对于陈小姐之言,你以为如何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望向姜沉禾,倘若她不答应,那便证明,那方子不是她的,乃是高人指点,而她不但没有任何的赏赐,还是欺君大罪!
姜夫人已经是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沉禾,纵然她知道陈婉仪乃是故意刁难,但是,她仍旧是怕啊!因为她发现她对她女儿的自信随着陈婉仪的话,渐渐的弱了下去。
姜沉禾却是在众人或怀疑,或鄙夷的目光下,眉目紧紧皱了起来,叹道:“陛下,陈小姐已经将臣女逼迫到此处,倘若臣女不答应,岂不是冒犯欺君?况且,臣女早有心医治京都身患疟疾之人,令他们早日走出水火,今日答应陛下之言,正好了却一桩心事了。”她的表情悲凉,眉目敛着,说不出的无奈和叹惋,显然对于众人的逼迫十分的难过。
众贵女和太医见她如此,皆是大吃一惊。
这个姜小姐,竟然被他们几句话说成如此模样了?她还是那个曾经逼迫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姜家大小姐么?
而陈婉仪也是惊呆,这个姜沉禾原来不是很是伶牙俐齿么,总是一脸骄傲的模样,就因她几句话伤心了,这怎么可能?而且,对方竟答应去医治疟疾患者,不禁问道:“你是说,你早已有医治京都疟疾患者之心?那你方才何不面请陛下?”
这也是众人共同的疑问,既然早有心,为什么不早出言?却见姜沉禾一脸的无奈,道:“陈小姐方才句句箴言警句,我又怎么敢不听完,出言打断呢?”言外之意就是,你竟在此处大放厥词了,她哪里有机会出言呢?
陈婉仪登时大怒,这个姜沉禾分明是在说她在御前叽叽喳喳,废话连篇啊!不禁怒瞪向对方。
然而,皇帝的眼风却突然扫向她,道:“婉仪,你莫要再言!”若不是对方误导,他又怎么会误会姜沉禾,伤了对方的心呢?因而,他也觉得这个陈婉仪也是颇为的聒噪。
陈婉仪登时一惊,猛然想起皇帝已不似以往一般看重她,已经不容她放肆,于是心中纵有怒火,还是极力忍着,恭敬道:“臣女谨遵圣意。”她这样说着,目光还狠狠的瞪着姜沉禾。
这时候,众位贵女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姜沉禾不是伤心难过,而是要借用陛下之手令陈婉仪闭嘴啊!可不是,陛下如今如此看重她,又因相信了陈婉仪之言,伤了她的心,怎么会不迁怒陈婉仪,令对方闭嘴呢?
而姜夫人见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十分解气,这个陈小姐,一张嘴简直太臭,现在令其闭嘴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姜沉禾却道:“陛下,臣女恳请您万万不可禁了陈小姐之言,她句句皆是箴言警句,臣女受益匪浅,陈小姐巧舌如簧,您不让她出言,岂不是太可惜了!”
什么!什么!
众人再次惊呆,这个姜沉禾怎么又替陈婉仪说话了,就是陈婉仪自己也是吃了一惊,皇帝不解道:“她如此聒噪,朕令其闭嘴,又怎么会可惜呢?”
姜沉禾道:“陛下,陈小姐乃是难得的巧舌之人,您怎么能够屈她之才呢?臣女听闻恒王世子妃身患疟疾,正是一十二种疟疾之一的足少阴之疟,因而,恒王世子妃乃是必请之人,只可惜世子爷爱妻如命,如今已经广请名医,却未能有效验,而纵然臣女治好了王小姐的疟疾,恐怕因臣女恶名在外,世子爷也很难相信臣女的医术。但是,有陈小姐的巧舌如簧,从中说服,想必世子爷定然会答应吧!”
众人惊呆了,这个姜小姐,她这不是要坑死陈小姐么?
恒王乃是皇帝的同母胞弟,而膝下只有一子,正是姜沉禾口中所言的恒王世子,夫妻二人宠爱的不得了,而恒王世子妃不知怎么的染上了疟疾,世子爷爱妻,就是皇帝也不能亲自下旨令其进宫试药,可是,这个姜小姐竟然让陈婉仪去说服,依照恒王世子那脾气,陈小姐指不定被对方骂成什么样子呢!
姜夫人震惊后,便是突然笑了起来,她的女儿可真是黑啊!于是立即道:“陛下,小禾说的没错,既然陈小姐如此巧舌如簧,伶牙俐齿,想必说服恒王世子,应当不在话下吧!”
她这样说着,还冷冷的看着陈婉仪,你不是想说么?你不是口才好么?好啊,我的女儿便让你说个够!
陈婉仪才终于从震惊缓过神来,这个姜沉禾,这不是将她往火坑推么?于是急道:“陛下,臣女……臣女恐怕难当大任啊!”
此时说难当大任,岂不是太迟了!
姜沉禾笑道:“陈小姐可莫要谦逊,方才诸位都听着呢,陈小姐句句箴言,怎么可能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呢?陛下,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