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女仵作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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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夜探余杭

夜已深,衙门里静悄悄的一片,唯有放置往日各案卷宗的房间还亮着灯火。

竹亭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疼,她有过手臂酸疼小腿酸疼,眼睛有这种感觉还是头一遭。或许是因为在昏暗的灯光下作业太长时间了吧。但她自己却没有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叩叩。”敲门声传入了她的耳朵,她随口一答:“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孟淮之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小亭儿,已经是子时了。还不歇息吗?”他声音温润,令竹亭无端生出几分倦意。

“唔……还有一点……”竹亭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了,“没事,师父,你快去休息吧。”

“晚上不睡觉会长不高的。”孟淮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轻地将竹亭手中的书卷抽出来放到一旁,“何况你也没必要为这件案子如此操劳,这事有专人负责。”

竹亭揉揉眼睛,没有答话,只是木讷地点点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交代了一句“我先去睡了”便绕过孟淮之走出了房间。

她这下是真的困了。揉揉酸胀的眼睛,竹亭轻柔地咂咂嘴。

孟淮之一言不发地看着竹亭走出去,低头看向她刚刚正在阅读的书卷。

欧阳安和宁珞心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各坐一角翻阅卷宗,二人皆是沉默着,空气中只能听见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二人一同抬起头“呼”地长出了一口气。

“小师姐,你有什么发现?”欧阳安刚问出这句话,却见宁珞心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前,冲他“嘘”了一声。欧阳安这才想起小花还在隔壁房间休息,连忙捂住嘴点点头。

“笨蛋,”宁珞心压低声音先是骂了一句,“你注意点。”

“好的好的……”欧阳安赶紧点头。

见了他的反应,宁珞心这才定定心神,说:“现在发现的三个死者,死亡的时间都相隔四天到五天左右,分别住在城东城西以及城南,你不觉得,这就像一个仪式吗?就跟每个死者的家门前都会留下一个血手印一样。”

欧阳安略一思索,点点头,道:“的确如此。照这样说来,凶手应该还有下一个目标,且住在城北那边!如此算起来,应该就在这两天,便会有下一个死者出现!可是……”他又愁眉苦脸起来,“城北那块这么大,何况又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会去行凶,就凭这点线索,怎么可能找得到凶手?”

宁珞心被他这句话生生地浇了一盆冷水,刚才因为有了发现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不过……”欧阳安又是话锋一转,“或许我有办法找出凶手的下一个行动区域。不过那是个笨办法,也从没真正验证过,只是师父用这种方式抓住过犯人。虽然他老人家说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行了行了,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快点告诉我。”宁珞心没心情听他继续叨叨了,直接了当地打断了他。

欧阳安闻言“嘿嘿”一笑,只道:“纸笔招来!”

隔日,余杭县北,祈安街。

宁珞心与欧阳安二人今日皆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就像两个普通的小商小贩游走在喧闹的街市上。不过二人面色都是严肃凝重的,两双眼睛在周围的人群中不断来回打探。

祈安街不似其他大道那般热闹,来往人群不过七七八八,但宁珞心依旧是提高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她本就是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此时的眼神就好像周围所有人都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惹得两三个路过的女子窃窃私语。

“诶,你看那个女的,感觉好凶啊。”

“就是,莫名其妙的,是不是谁家得了疯病的姑娘啊?”

“哎哟,瞧你这话说的……”

两个姑娘拎着竹篮,嘻嘻哈哈地走远了。但她们的议论声却一字不落地落在了欧阳安的耳朵里。

“小师姐,”欧阳安惴惴不安地说,“那个,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凶手都是晚上作案,现在咱们也找不到他啊。”

宁珞心扫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欧阳安得到了答复,抬头看看天色,还早,得过几个时辰才会天黑。他想,今天若是凶手出现,他们必定会逮住他。他可不信,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混蛋能打得过他们六扇门两大高手。

入夜。因为宵禁的缘故,此时此刻街上已不见半个人影。欧阳安蹲在一个黑暗的墙角里,朝自己的双手哈了口热气。现在天气不冷,但他需要一些动作为自己热热身,毕竟有些事情,是一触即发的。

宁珞心伏在一处瓦房的屋顶上,不动声色地俯视着安静祥和的祈安街。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出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她只知道,如果今天那个胆大包天的杀人凶手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即使是先斩后奏也定要解决了他。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上头一个窝在下面,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欧阳安已经开始犯困打盹,而宁珞心的眼睛依旧像鹰一样死死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样。

“小师姐!”欧阳安压着嗓子低喊,“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和我换一下?”

宁珞心不答话,欧阳安知道她这是拒绝的意思,只好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夜色愈来愈浓,似乎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欧阳安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在钓鱼一样,一点一点地,仿佛一不注意就会彻底栽倒在地。他一点都没听见宁珞心那边有什么动静,因此他甚至开始怀疑小师姐是不是已经自己率先睡着了?

答案是,当然没有。

宁珞心此时此刻清醒得不得了,她眼观鼻鼻观心,彻底是心无旁骛地观察着下头的景象——一只野猫刚刚从一户人家的墙角窜过,踢倒了一根扫帚,扫帚倒下的声响又惊动了鸡圈里的几只大公鸡,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登时闹得鸡飞狗跳。

唉,吵死了。她揉揉自己的耳朵,干脆又爬高了一点站在了瓦房的屋脊上,瞬间一大片夜景收入她的眼底。她窈窕的身姿在夜色的映衬下格外迷人,若是被哪个不明所以的男子看到,恐怕真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狐仙吧。

她冷冷地扫了一圈周围的景象,秀丽的眉毛微微一皱。

有人!

虽然笼着夜色,还有高低不平的建筑物遮挡,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她能清楚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微微眯起眼睛,便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急匆匆地穿行在其中。

在已经设下宵禁的余杭县,有谁会在这样不太平的夜晚东奔西走呢?在宁珞心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答案——凶手。

“欧阳。”她轻声呼唤。

而下面的欧阳安早已是蓄势待发,他的眼中似乎藏着一团火焰,一团随时都有可能迸发而出的火焰。

“得令!”他一个箭步,冲出了阴影。

竹亭想,希望自己没有迟来。

她提着自己的裙子急匆匆地向目的地赶去,额角渗出了几颗汗珠,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紧张。从小,她的父亲就告诫她,一个女孩子这样高提着长裙奔跑是极其不雅观的,但现在她别无选择。若是因为一条裙子而迟到一步,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穿裙子了。

三名死者,皆是死于子时到丑时之间。这个凶手是非常注重这些仪式性的东西的。所以,她一定要赶在那个凶手之前到达下一个目标的身边。

她头一次觉得,原来这双小巧玲珑的绣花鞋是如此不合脚,没跑一步她都觉得自己的脚后跟被磨得生疼;她也头一次觉得原来青石板的道路是这样难走,又滑又凹凸不平,一不小心就会绊她一跤,仿佛处处都是陷阱一般。

竹亭发誓,从明天开始她就再也不穿这双鞋子了。

不知是不是使命感在作祟,她在夜晚七拐八绕地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竟一丝恐惧感都没有。她浑然不觉在这样的夜里一个小姑娘独自行动是有多么危险,她只知道要去阻止一个人,一个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人”的人。

她是如此认真,认真到连一双在夜色中注视着她的眼睛都没有发现。

那双眼睛的主人死死地跟在她的身后,无声无息,脚步却越来越快,离她越来越近,五尺、三尺、一尺——近在咫尺!

终于,在竹亭即将又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死死地扣在了竹亭瘦小的肩膀上,手的主人清楚地听到一声低低的“啊”和随声而来的一阵颤抖。

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竹亭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老人们常说,走夜路时感觉肩膀被拍了不能回头,要一直向前走。但她明显感觉到这双冰凉的手力气极大,根本不容她离开。沉默许久,她做了几个大大的深呼吸,终于鼓足勇气,僵硬地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她的眼睛对上了一张死白死白的脸,脸的主人正冷冰冰地瞪着她。

“小姑娘,”那张脸上的嘴巴张开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