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火焰像草原上的大火,迅速燃烧了整个欧洲,但麻色街家中的生活却很平静。杜卡斯小姐把爱因斯坦夫人的责任加到她自己的身上,她照顾爱因斯坦的生活同样周到而严厉,对于一些不速之客,也同样予以阻挡。玛嘉特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她经常前来探望,并且给这里带来年轻人的欢乐。她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教授很快就喜欢上它的娇态。不久,奇哥——一头完全不守秩序的小狗,又加入了这个家。
1939年,玛加来看她的哥哥。许多初次见到她的人,都对他们兄妹的如此酷似感到惊讶不已。玛加的声音竟然与她的哥哥十分相似,而且说话时的语调也差不多,她爽直的个性也像她的哥哥。
另一些受到欢迎的访客是他的儿子汉斯和他的妻子及两个孩子:伯纳德,严肃而好学;小艾芙琳,梳着小辫子,活泼可爱。汉斯在南方待了一阵子之后,带了家人搬往伯克莱,目前在加州大学工程系担任教授。他的弟弟爱德华研究医药,和他的生母一起留在瑞士。
爱因斯坦1933年到美国去,是以观光客的身份签证入境的,他急于要成为一个美国公民,但根据移民法的规定,必须先在某处外国土地上向美国领事提出申请。因此,爱因斯坦前往英国的属地百慕大,在这里他受到热烈的欢迎,美国领事设宴款待他。现在,爱因斯坦已获准以一位永久居民的身份进入美国了。
要想成为美国公民没有捷径可循,他从百慕大到达美国之后,还要再等上五年,才能成为一名美国公民。他和玛嘉特及杜卡斯小姐花了许多时间研究宪法及美国历史。1940年在爱因斯坦的生命中是决定性的一年,对他的秘书及继女而言也是如此。他们顺利通过考试,正式成为美国公民。
对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来说,他绝不会盲目信仰他的国家——不管他的国家是对还是错。身为欧洲人,他比许多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更能清楚地看出侵略国的阴影正缓慢、但肯定地笼罩在他们所选定的猎物上。他的恐惧感与日俱增,因为他亲眼目睹了日本在中国东北的侵略行为;意大利占领了无助的阿比西尼亚;法西斯主义者和纳粹党干预西班牙;德国占领了捷克。他对美国及欧洲民主国家的盲目及犹疑不决深感纳闷,这些国家为什么对这些动乱袖手旁观?
有一次,他问一位美国高级外交官,为什么美国不以商业抵制的方式来阻止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日本对我们的商业利益太重要了。”这是他所获得的答案,“我们的许多位大商人坚持出售石油及废铁给日本。”爱因斯坦想不到一个爱好自由的国家竟然把战略物资出售给侵略者,这使他十分惊讶。
同时还有人提醒他,抵制某一个国家以及拒绝购买它的货品,实际上就等于是不宣而战。爱因斯坦已不再是一位和平主义者,但他仍然深信,战争是人类的最大祸害。他也知道,现在再不抵抗,就太迟了。当他读到从挪威到苏联的一些非战斗人员遭到屠杀的新闻时;当他想到欧洲最佳及最勇敢的领袖们,正在集中营内受苦受难时,他深信,暴力一定要用暴力来对付,否则,一些善良的人类就要从地球上消失了。一群比利时年轻人问他,如果比利时参加战争,他们是否应该拒绝参战。这位以前是“反战”领袖的科学家断然宣称,他们应该为祖国的自由而战。
有一次,爱因斯坦的一位同事在讨论“相对论”时,问他:“在科学发展方面,你下一步将向哪一方向发展?”爱因斯坦的回答,更像是一位诗人,而不像是一位科学家。他说:“谁敢说一棵正在成长中的树木,它的树枝下一次将伸向何处?”爱因斯坦本人也没有想到,他那个著名的公式E=mc2将获得运用并且震惊全世界!巴萨迪纳的米利坎博士在提到这个公式时,一点儿也没夸张。他说这个公式“是有史以来对人类影响最大的一个公式”。
爱因斯坦远在1905年就已表示,能量可转变成为质量,而质量也可转变成能量。在他发表这项声明三十三年之后,这项理论成为铀制造的基础,并导致原子弹的发明。
1938年在凯色威姆研究所,奥托·哈恩和莱丝·梅特纳一起研究这个公式。爱因斯坦一向十分欣赏后者,他称她为“我们的居里夫人”,他说这位奥地利女科学家甚至比居里夫人更伟大。哈恩和梅特纳小姐发现了铀原子可以予以击破,而放出能量来。
幸好德国人尚没有能力制造原子弹,这也是人类的幸运。莱丝·梅特纳由于具有犹太血统,她的生命很快受到威胁,幸好她躲到瑞典去了。后来,由于德国在苏联前线战败,希特勒和他的将领觉得他们再也不能把庞大的财力和人力应用在哈恩和梅特纳所创立的研究工作上,他们认为应把全部人力和物力用于制造急需使用的弹药之上。由于他们急于制造战争所需的武器,所以也就无法充分协助德国科学家们研究这项新的而可怕的力量。
在以后的发展过程里,显示了科学家彼此间的惊人合作。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及工程师,从爱因斯坦一直到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在原子弹的戏剧性制造过程中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莱丝·梅特纳带着她的实验结果流亡国外,并会晤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所长尼尔斯·波尔博士。波尔虽然不像爱因斯坦那般举世皆知,但在物理学方面也同样赫赫有名,而且他在英国和鲁色福研究之时,曾对原子的构造做过漫长而深入的研究。莱丝·梅特纳的发现使波尔更感兴奋,因为艾里柯·福米——从意大利法西斯主义暴虐统治下逃到美国的一位科学家,已经预测到这种可能性:分裂一个铀核子之后,经由一项连锁反应,可以使其他核子重复分裂。
从计算中获知,一磅铀所释放的能量,相当于燃烧几千吨煤的能量,所以许多科学家们深信,可以制造出铀弹,其毁灭力将是一般炸药的几百万倍。
福米在获知莱丝·梅特纳和波尔会晤的结果之后,立即和米里欧·史吉拉(从柏林大学逃出的一位犹太难民科学家,在哥伦比亚大学做科学研究)会晤,讨论需要多久就可制造出原子弹。他们知道,美国政府必须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建立起实验室以及提供科学工作人员。他们认为,如果把这件事向陆军或政府官员提出,是很不聪明的做法。这些官员可能会斥责他们是不切实际的大学教授。不过,罗斯福总统倒是经常召见科学家,并给予多方协助。因此,他们认为,如果直接去见这位三军最高统帅的话,也许这件事可以很快获得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