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回想在农村时，有很多趣事，这里稍写几段来。
有一天下午，下大雨。村东有一片湖水，雨滴掉到湖面上，迅速地掀起一个涟漪；湖四周的芦萎静静地接受大雨点地敲打。
村东有一个大屋子，是村子人开会的地方。因为不能下地干活，队长把村人集中在这个大屋子里。
有一个脸黑黑的村人，他先喊着：“小典，唱一首？”一个一喊，又有很多人随声附和地叫起来，“小典，唱一首。”
小典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她是大队剧团的演员。大伙儿要求她唱歌时，我观察起她了，头方方整性的，脸也显得方整，眉毛轻秀淡丽，眼睛宛若村中的湖水一般清亮，村人没有喜欢她的。
小典站在了屋子中间，村人的眼睛全集中在她身上了，她站好了，给大家唱了一段河南豫剧《朝阳沟》中的选段，“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她唱这段时，眼神很专注，她唱出来的声音像从山中清泉水中流出来一般，我竟听得入神了。
有一个爱唱歌的女孩子刘给我说：“小典唱得这么好听。”
这是我在农村以为听到了好听的歌唱了。
七
村里有一位拉板胡拉得好的何叔，因我学会了吹竹笛，他常常叫我为他的板胡合奏。
有一个秋天的下午，何叔来到我的家，喊我和他一起到一位熟人家里玩。何叔因为给大队记工，跟上他，还给记工分。
我和何叔一起走到了村公路时，何叔给我说起去的人的家里，那是何叔的好友，我也知道村中人有些传谣，说他和那女的早睡到一起了。
何叔给我说起这位女的情况，这女的叫小雪，小雪几十年来对她都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给他留着，等她去了给她吃。我当时的感觉，他只要能去给小雪见上一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我和何叔走进快要进小雪的那个家时，是向北稍走几步，有一块平平的田地，面前的地边有一棵大柿树，我看了一眼这棵大树，满树的柿子红艳艳的，美丽的秋天啊！
何叔不停地给我讲着他和小雪的来往故事，我是他的一位很好的听者。
到了小雪在的那个小村时，有一个小院子，我们俩个进去了，一个门向西的屋子，何叔很熟的进了屋门，我跟上进去。
我们俩个进去以后，小雪很快地为我们端了一条长木凳子，让我们坐下，坐在她家的床边上。
小雪见我们来了，就忙碌起来了。她拿了两上红蛋柿，主要意给何叔，也给了我一个，我从小雪手中接过，当下吃了一口，好甜！何叔也大口吃起来了。
我看见小雪家的墙壁上，挂了一把板胡，就是何叔的。何叔吃完了柿子后，把板胡从墙壁上取了下来，我也从我的裤子叉里抽出了竹笛，我那时爱竹笛的感情可以说达到形影不离。
小寻准备起来了，她端正地站在我们的面前，问何叔：“唱那一段？”
何叔说：“艳贵买水？”
这是一个大段的秦腔段子，还有很多拖腔，小雪的声音清亮，声音有些深情像按着琴弦，音不放开，有时很低，到高音区却能尽量放开。我吹的笛音也能合上何叔的板胡也能合上小雪唱声，这样的时候，我的感受很不一般，世界上最美的一定是这音乐了。
小雪唱了好多段。这个下午，是我感到快乐的时候。到天黑之时，我和何叔才各个返回自己的家里。
有一年我已经到外边闯荡去了一段时间，回家时，小雪在集上遇见了我，问我：“狗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才回来。”她脸依然青春，有些长，头发也正浓，几乎把她的大多脸部遮住了。
小雪并不是我们当地人，她是山阳县人，她的爱人是我们当地县里邮局一位职工。她对村子里人总是那么热情，就这一个问话，却让我永不忘。
前年过年，我回家，有一天中午，我到一个亲戚家吃饭之后，路过小雪家门口，向里眺望了一下，看见小雪的爱人，苍老多了，小妹和我一路，给我说：“小雪正病在炕上不能动，花多少钱病治不好，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我听了，心中无法说不出一种悲伤之感，在心中为她默默地祝福她走好！到天国一定会有幸福的！
八
我有一段时间，心不在农村，一心一意要到外边去。
村中当地邮电局一位职工苏平，有一回给村中人找了一份苦力的工作，帮助他埋电线杆子，一天能挣十元钱。
我到了苏平家里。给苏平叔说：“叔叔，能不能让我帮你抬电线杆子？”
苏平看了我一眼，轻视地说：“这事你干不了，要特别强壮的劳力。”
离开苏平家里时，有一种很失望的心情。
有一个区高官的女儿叫张小云，有一个白天，张小云在村舞台演节目，她站在舞台东边，个子不高，脸上总有很多笑容，我老远地看见她，怎么感到是那样喜欢她，而且她和我并不在一个起跑线的人，而且年比我大好多岁。
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也竟成了村剧团的一员，还是得利于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吹竹笛拉二胡，竟能为剧团演秦腔戏用我的乐器伴奏。这样和张小云就有了接近的机会。张小云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是我感受到了一种快乐。她轻轻地喊着我名字：“狗儿，来帮我教一下这段秦腔唱段怎么唱。”我想不到我在音乐方面竟是很有天才，秦腔的唱段，我没有人指导过，看着谱子，自己竟能全唱得下来。
音乐中有什么精灵吸引我，有人和我说音乐方面的事情，竟教我心花怒放之感。
有一个冬天，村剧团到另外一个村子演秦腔戏。我站在乐队中吹竹笛，到了小云上场时候，小云把她的花袄很快地放在我的手中，笑着给我说：“你帮我这袄子抱一会儿？”说着她就上台去了，当我抱起小云的花袄时，感到还热呼呼地，却意外地闻到了来之于她身上的气香，我想多抱一会儿她的花棉袄。
有一年玉米长老高了，天却不给下雨，玉米正在挂穗时。有一天吃过早饭，我挑了家里两上水桶，去了小云家的自留地。
我去的时候，小云正在挑水从一个下坡下去，有小块玉米地是她家的，玉米长老高了，很久不下雨，玉米的叶子干昨卷起来了一样。坡下边有一条人工渠，渠水正满，小云拿着铁匀从渠面上舀水倒在水桶里，桶满了后，由我挑到她家的自留地，我为小云挑水，怎么一点不感到疲劳。
挑到吃中饭之后，小云说：“浇好了，狗儿回家，到我家吃中饭。”我本想去的，小云叫了我以后，只好跟着她到了她家。
这天中午饭，在小云家吃的是煮小米杂面条，面条很长，放着油辣子，我是坐在小云的书房，小云为我端来的。小云和我坐在一起吃她家杂面条。这餐午饭我记得这样清楚。
吃完了午饭，我挑着空桶回我家。我父母亲也不知我到哪儿去干啥去了。还以为我给队里干活去了。
这一阶段，小云并不能明白我，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男孩儿，竟在心中暗暗喜欢她，为了能和她在一起，竟帮助她家挑水浇玉米，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小云家住在街北一个高处，三间瓦房，我多少回从街上经过时，目光都要看她家的门，想那个屋子里的小云此时在做什么？
有一回，舅舅从关中回来，给了我一串好多刀子，很好看，我专门跑到小云这里，送给了小云，为了和小云在一起呆上一会儿，欣赏她那好看的面貌。
有个晚上，月亮从东边的山坳里升老高了。我却想到小云家玩玩。对了，这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到了她家的门口时，何叔带着板胡，启民带着二胡，我们三个人都是村剧团乐队的演奏员，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小云家门口，门口是一个大平地，小云为我们端了一条大长木凳子，让我们坐下，何叔和启民两位坐上了小云端的大长木凳上，我因为吹笛站上就行了。
小云站在我们面前，唱了当地好多段眉户唱段，我们三个人用心用情的伴奏着。当小云唱声开始时，我的笛声响起，像是自己在创造一个伟大的作品一样，那心情极舒畅起来。
小云家以南不远，是绕村流过的那条丹江，丹江是一年四季日以继夜唱着自己的流动的美妙旋律。月亮在天空，离我们几位越来越近了，它发出极清净的月光，就照在我们的脚下的土地上。这个晚上，天空大地是这样安静，村中人早在甜美的梦中了，而我们几位却为了一个爱好，聚集在小云家，小云迎合我们，虽了好多段当地的音乐唱段。
这对于我在农村的时候，是一种美好的记忆了。故乡的月亮是美好的，小云是美好的。可是我那天晚上，我们的几位，再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为了生存是各在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