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收音机
苏海民很喜欢收音机。在农村这时他唯一的精神享了。
邻庄的小段有一回到苏海民住的草屋子里,想借去听。
小段说:“小苏,把你的收音机借我听听?”
苏海民只好答应了,因为小段曾经帮他拦过车,省了他的钱。
小段把收音机很久没有还苏海民,苏海民急了。苏海民到小段的家里时,小段正听着一个收音机。
苏海民就把这个收音机带走了,意思是顶他的那一个。
过了半个多月后,苏海民的收音机被人偷了。苏海民记得那天大约是吃早饭后,隔壁有一家人在推籽麻,苏海民到村子中间的热闹有人的地方去了。门没有上锁,当他回来时,收间机被人偷了。
这收音机,对苏海民来说是不能少的东西,通过这,让他和外边的世界联系起来,听新闻,听音乐,苏海民爱听河南豫剧,京剧歌曲,可是现在就没有了,当下心痛的感觉是无法形容。
是谁偷走了苏海民的收音机呢?苏海民当时总是在怀疑着小段,因为他和小段因为收音机有了瓜果,没有通过他同意,带有一点强行拿走了。
10
村庄的人那么爱收音机。
这个庄上的人秋天挖了红薯时,削成红薯片撒在地里,削红薯片时,庄上有收音机的人把收音机放在跟前,一边削着红薯片,一边听着河南豫剧《朝阳沟》。有一位叫何平的年岁大的人,他的脸圆圆的,心态总是特别好,对生活很有一种满足感,脸上总有甜美的笑容。当他听着豫剧《朝阳沟》时,心中如乐得开了花一样。
苏海民到过村子里一位民办教师何老师家里,一进中间的屋子的柜台上,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小收音机。
有一天中午,苏海民到村东边一位叫何夫成的人家里,他家的收音机正在播着河南豫剧《朝阳沟》,苏海民就不走了,一直坚持到把这全剧听远才离开这家人的家里。
10一位大爷
多少年过去后,苏海民总记得村子里一位叫何言中的大爷。何言中家里有两位闺女,大闺女抬了一个上门女婿,还有外边有个工作干,小闺女在家帮他做农活。何言中本人还会一门上鞋补鞋的艺。
街上缝集的时候,何言中就在街上赶他的手艺。苏海民有好多回路过言中大爷跟前时,发现言中大爷一手拿着锥子,一手拿着鞋底和鞋帮子,每一针下去都要扎到他想要扎的地方。
下雨天的时候,苏海民到他家去,见言中大爷还是在家里给人上鞋底,上一双能挣上人家一元多钱。看见他上好的一双鞋,苏海民很服气这个老人的手艺,这么一针针,需要的是用心。
这时候,苏海民没有钱花,除过卖粮以外,就没有办法了。他想自己能不能学点手艺,挣到钱。
有一天,苏海民到大爷家去了。言中大爷正好在家里做他的上鞋的活,地上到处是小不点的皮子。
苏海民对言中大爷说:“大爷,请您教我学习补鞋?”
言中大爷说:“好吧?给你几双鞋拿去学的补吧?”言中大爷说着给了苏海民一个锥子,线绳子子,小痞子,苏海民全接住了,他并不教它如何去补,而是叫他自己带回家去练习。
苏海民把自己补的鞋拿到言中大爷跟前时,大爷直摇头,通不过。
大爷说:“你不是学这的料子。”
大爷说:“你的命运不在农村,以后还是要到外边去的。”
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苏海民在自己的老家时,村子里来了一位卖豆腐的人,这个人叫发喜,人都说他会算卦。
发喜到了苏海民的家里,商量叫他的母亲买豆腐的事情。苏海民说:“发喜叔,请你给我算一卦?”发喜在他的手里数了数手指头,笑着说:“你的心没有在家里,早晚还是要飞到外边去的!”苏海民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在家里他的心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总以为外边比在家里好。
一年夏天收割麦子,村子里的人从麦田里把麦子割了挑到场里面。一天中午,言中大爷套牛带着石轨压铺在场里的麦杆子,苏海民提着一个粪龙,当牛拉牛尿了,他就用一把铁铲子铲起来铲到烘笼子里。中午烈日当天空,才感到太阳热得厉害。
言中大爷看苏海心干这样的活,也是动作不快,就对他轻蔑地说:“你在我们这地方想找工作是难于上青天,你要找工作,你还是回你老家吧?”
苏海民并没有回答他一句什么话,可是他知道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村庄的,他的心更远的一个地方,虽然现在还看不见影子,却一天天在心中映现出来,总在心中呼唤着苏海民要到那个地方去。
11
苏海民还记得那是夏天的时,村子里的人都在庄北面的河沟里摔河泥。苏海民也在和庄上人一起干。庄上的男人那么有力量,站在河道里,不费劲儿就是一大铁锨泥上去了。
生产队长何言成,对苏海民说:“你去捡粪吧?”这对苏海民是一个大照顾。苏海民提了一个粪笼在村庄子到处串,只感到天这么热得厉害,晒得他头脑发晕,怎么人懒得没有一点力气。
遇到村子的树下边,他就凉一会儿,然后又去到处捡粪。
12
晚上时候,很多人都在自家门前凉。苏海民心中那样强烈的想法,做着各种各样的神话故事的梦。
他总爱看书,书中有他喜欢的一切,那个婴宁的故事,最感动的是婴宁的笑声,让他感到了读书的快乐。
苏海民第一回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老少爷都来看他,这是他感到这里的人是我么热情!他竟激动地唱起了很多在老家学来的歌曲戏曲,唱给这个村子的人。
有一位来之大城市的女青年,满长工脸,脸雪一样白,她看苏海民唱歌时,总是在不停地笑。
苏海民发现了多少美的人和事情。
13
秋天的时候,苏海民出了庄,就是大块大块的红薯地,红薯的蔓子拉得很长,把地铺得满满的。庄稼人会想道:红薯大到什么样子了。
秋天时候,黄豆熟了的时候,也能给村庄人带来高兴心情。割黄豆时,每个人带一把镰刀,大热天在地里割黄豆的声音,像是村庄人奏出的音乐。
14
像是一幅画面越来越清楚了。苏海民虽然人在乡村,却对音乐爱的心情依然还在。
有一回,他还参加了区里的一个音乐学习班。县里来了一位音乐老师,给学员们教了很多的二家弦的音乐唱腔,他用手打着节奏,那一板一眼那样准确,听那样的音乐,总有一种很美的东西在吸引关他。
街上有一位音乐爱好者,总想在大家面前表现些什么?这老师当面讽刺他:“你会拉什么曲子?拉个东方红叫我听听看对不?”老师叫他拉,他拉了,老师说他拉得根本不对,不是少一拍,就是多一拍。
一天下午,苏海民到区里参加音乐班学习,刚走到上课的教室前,有一位叫张忠义的年轻人,正在拉二胡,他拉的是一首二胡独奏曲,阿炳的《二泉映月》,他全是全身心地投入,苏海民听了后,感到人家拉得这么好听。
有个上午,天下着雨,苏海民还把自己作的曲子带着找这位音乐爱好者,他已在区里的中学当上了音乐教师了。苏海民当到这位张老师的办公室时,把自己作的曲子给他看,他唱了一下。因为能得到他的肯定,就是得了大作曲家的肯定一样。
张老师还把自己作的曲子,给苏海民看。有好几十段唱腔,全是这位张老师作的,张老师并没有学习过作曲,可是竟能凭自己的感觉把作想要的曲子记下来。张老师对苏海民说:“这是我们区上参加地区文艺会演时用的曲子。”
苏海民听他这样说,很敬佩。
苏海民有一天接到大队的通知,要他参加大队的宣传队,是生产队长开会回来带的信。
下午苏海民就到大队宣传队报名,这实在叫他是意想不到的高兴的事情。
15唱歌的女孩子
苏海民现在还能记得,他当年在的那个庄子里,队长的妹子典,感人感受到很文静秀美。
有一天下午下大雨了,村子里的人集合在村东边的仓裤里边。队里要开会了。
大伙儿喊道:“典,来一曲!”典站在大伙儿的中间,什么人也不怕,就按大伙儿的要求,唱起了一段河南豫剧《朝阳沟》中的一段祖国的大建设,她的声音很清亮,纯净得像山中的清泉水,苏海民听的时候,很用心地听着。
唱完以后,大伙儿还要她现唱一首,她又唱了一首。
多少年过去了,苏海民听到了好多流行的音乐,中外的名曲,可是在农村时一位女孩子唱的河南豫剧当时在他认为是如同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音乐一样。
一天早晨,苏海民在自己家的草屋子里,没有下地干活去,却在酝酿着要到音乐学院学习的事情。是谁给他这样一个指令,他要到音乐学院学习作曲,当一个作曲家。他写好了一个证明信:
音乐学院:我队青年苏海民一心想学习学曲,请能接受他的作曲请求。
苏海民拿着这张证明信,到了东边的生产队长家里找队长盖个队里的章子。苏海民经过了一个小院子向北有个上屋,进去后,风队长的妹子典正好在家。
“有事吗?”
“我找你哥盖个生产队里的章子。”
苏海民看到柜子上面正好放着那队里的章子,就给芳说:“你给我盖一个?”
芳就拿起一个圆圆的章子,按了一下印色,就在苏海民带的事先写好的那张证明信盖上了队里的章子。
苏海民拿着这人盖好了队里的公章去了大队的会计,会计看到了小队都同意了,就只好盖上了大队的章子,又去了区里盖上了区里的章子。苏海民并不懂得音乐学院有这么多的要求,他只是为了一个证明身份的作用,自己是从那里来的。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苏海民根本无法想像到的事情。
苏海民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从南边哭骂着过来了,还以为这与他无关的。当苏海民从屋子里出来看时,只见队长的老婆一面哭着,一面骂着:“苏海民偷盖了队里的公章。”村子里吃早饭人都围关路边很远的地方持热闹。有一个光头的木匠,端着饭吃着,一边看着队长老婆的这场戏怎么演下去。
到走近了,队长的老婆对着苏海民大声地骂着:“你偷盖队里的公章是犯法的事情,你把那证明信交出来。”
苏海民说:“我已经寄走了。”
队长的老婆骂了半天后,要苏海民交出盖公章地信,可是苏海民就是不交,她没有办法了,才回到她的家里。
16
苏海民的心早就是水一样地流动起来,他的音乐梦想如一条大海一样,时刻在他的心中流动着,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到音乐学院去联系学习的事呢?
这是一年开春的时候,苏海民准备了一百元路费到,从街上坐车出发了。
苏海民带的钱太少了,总不敢多花。上车时没有买票,一位女售票员没有叫他买车票。
汽车到了一个县城,停下来了。司机喊着:“大家都下来,到食堂吃饭。”很多人向停车的一个食堂走去,苏海民从家里带的是干粮,烙的馍,吃这就行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旅人们都上车了,苏海民没有车票,可他还是上了车。他想错了,以为不买车票就算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苏海民坐在他原业的位上,妇售票员过来,对他说:“补票。”
苏海民说:“我没有钱。”他认为他带的钱少,还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这样说,人家会不会算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你补不补。”
苏海民还是不想补,那女售票员一把把苏海民的提包从车门窗里摔到车外边去了,司机把车停下来了,为了自己的包,苏海民下了车,去捡他的包,当他捡起包时,看见拉他的那车转过了一个湾子后,就很快地开远了。
这时候,时间大约是两点多的样子。太阳把大地照得格外明亮。公路是沿着大山下边弯曲地前行,不知到什么地方,像是一条弯曲的河一样,总是在流动着。北面的山和南边的山相隔并不多远,中间是沙滩,沙滩中间有一道小河,纯净得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南边的大山一山接一山,连在一起,那山的面上却像是蓝天一样的颜色。这里没有一家人,空空荡荡的,给他的希望的是还是北面那条公路,它是在向前着,向前总是有路的,刚才那一辆过去了,难道说再不会有车过来么,过来了再挡。他想不到,为了省钱,反而误自己的赶路,给他的一个预感,这次是要到音乐学院联系学习,可是这样不顺利,因为了什么?就是一个钱字。在车上当女售票员让他买票时,他不买,一车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因为钱,叫他这样没有面子。
在这个空旷的地方,苏海民等了很久,又过来了一辆客车,他抬手,这一回又等上了车,老实地买好了车票。到了一个火车站停下来了,苏海民直向火车站去,买到了一张到南下的火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