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如果这是爱2
“我们认识五年的时间了。她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强却也是最不幸的女孩子。”带着回忆的意味,清少把目光转向了徐烨。
看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想想五年前的徐千夏,他不能不恨!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想要努力地证明自己,想让自己的爸爸知道,他的女儿有多优秀……冒雨逃离了被寄养的那家,一个人租了一间小房子,每天除了上课,她还要去打工,顺便偷偷地练习跆拳道和散打……她曾说,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能够到法国看看她,让她知道——爸爸心里还有她这个女儿……”
说到这里,清少俊彦眼中的仇恨更加深刻:“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他死死地盯着徐烨,满腔怒火顷刻而出,“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女儿,所以您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一样地爱您!每天绞尽脑汁地为您找借口——爸爸或许是太忙了;可能他生病了;应该是一时忘记了……就这样骗了自己三年!”
徐烨怔怔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年的时间,他是如何对待那个小女儿的,他比谁都要清楚!
的确!因为知道了她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所以很排斥看到她,所以才将她送出国,以求眼不见为净!然而,毕竟也是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十年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丝毫不关心呢?
清少俊彦的指控仍在继续:“您知不知道,她曾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发烧到四十一度而无人问津,如果不是房东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您又知不知道,她曾被一些小流氓打到吐血,如果不是警察及时出现,她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建立SK神党,创建SK集团,她所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向您证明——她并不输给自己的姐姐!可笑的是,最后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徐千美泣不成声地哀求着。
藤洋静子的眼泪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
“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她一个人在陵园坐了很久。后来她告诉我——真希望自己从来都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隔壁病房门口的那个人,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病床上躺着的徐千夏,手掌在身侧不由得收紧,修长的指被握进掌心,久久都没有放开。
“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现在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声色俱厉的指责在走廊里久久地回荡着。
徐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病房里的徐千夏身上,听着清少俊彦那些指责,他心如刀割……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一时的纠结犹豫,带给女儿的,却是如此深刻的痛苦。
难怪她叛逆,难怪她处处与自己这个父亲做对,难怪……
“爸……”徐千美担忧地看着徐烨,心中的痛不比任何人少一分。
只有她知道——爸爸是爱千夏的,只是当时的事发生的太突然,让他一时间不能完全释怀,所以才选择了送她出国。可惜,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优秀……
“傻瓜!如果当时出了事,你要我和爸爸怎么活下去?”她忍不住冲着玻璃窗内喃喃自语。
“千美姐……”带着深深疲惫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徐千美诧异地回头,只见尹泽宇就站在离自己不足五公尺的地方,凌乱的发丝、略显皱褶的衣服,一副长途跋涉的模样,甚至就连左耳垂上那原本嚣张的黑钻,也低调起来,黯淡的光芒让人心酸。
“泽宇?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他低低地、静静地回答着,目光转向病房里。
“千夏她……”徐千美忍不住再次哽咽。
就知道总会有这样的时候,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地念书,居然学人家混黑道,真的要看她和爸爸担心死吗?
“她会没事的……”尹泽宇说得很笃定,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那张清丽却略显苍白的脸上,唇边缓缓勾出浅笑,“因为,她答应我会回去,所以会没事的……”
如果她最后的那句“知道了”算是答应的话!
之后的两天,徐千夏的生命体征没有出现任何的好转,轻微的心跳始终维持着,听得其他人都忍不住越来越心惊。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今天晚上之前,这位小姐依然没有醒过来,那么,她可能会失去生命,也可能——变成植物人!”
这是前来查房的医生说的话,听得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
清少俊彦满目惊痛地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尹泽宇则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徐千夏,目光平和:“千夏,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我会等你,直到……你醒来为止!”
恍忽间,手心里传出轻微的颤动,尹泽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诧异地低下头,那只白皙的小手静静地被自己握着,一动也不动,就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间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泽宇,去休息一下吧,你都在这里守了一整天了!”徐千美走过来劝他,忍不住阵阵心酸,目光落到妹妹的脸上,忍不住在心底轻喃,“千夏,你看到了吗?这里有这么多人为你担心,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们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窗外的寒风轻轻吹着,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太阳落山了,徐千夏没有一丁点要醒来的迹象,让人忍不住更为担忧。
看着窗外的夜色,尹泽宇无声地沉默着。
几天来,他一直守在病房里,清少俊彦也一直守着,顺带着藤洋静子也是一有空就过来,病房里的人来来往往,搞得好像躺着的是什么国家领导人似的。
徐千美和徐烨住到了SK安排的酒店里,父女俩也是逮着时间就会跑过来看一眼,生怕徐千夏醒了,自己第一时间不在身边。
“千美姐,你回来了。”清少俊彦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尹泽宇转回身,看到徐千美一脸疲惫地坐到椅子上。
“公司的事还没有忙完吗?”他关切地走上前去,顺便倒了杯水给她。
徐千美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别提了!虽然资金链是没问题了,但要重新上轨道,且等呢!”
“千美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谈一谈。”他站定在徐千美身边,脸色很凝重。
“什么?”徐千美不解地看着他,连一旁的清少俊彦也一本正经地看了过去。
“之前在韩国,姐姐和我爸妈说希望我和千夏订婚的事,还算数吧?”
“呃……这个,当时千夏不是反对吗?你好像也不太愿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提起这件事,只是本能地回答着。
“那是因为,当时她在和我赌气。现在,千夏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我想,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希望你和伯父能够允许我把她带回韩国。”
尹泽宇十分郑重地看着徐千美,眼神很真切。
“韩国?去韩国做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来照顾她!不管她变成植物人也好,永远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也好,请让我守在她的身边……”
“不行!”清少俊彦突然开口,果断而认真,“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有义务负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你?哈!不要忘了,她是为了谁才变成现在这样?!”尹泽宇气愤不已地看着他,似乎恨不得把拳头直接挥过去!
“是因为我!所以,我才说应该由我来照顾她!”清少俊彦一点也不避讳。
“你没有资格!”尹泽宇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清少俊彦,“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她根本不需要来日本,那样也就不会跟你哥哥结仇,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那儿的人是我!”清少俊彦也生气了,充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攫住尹泽宇。
“不要再吵了!”徐千美及时出面制止了他们,“关于千夏要去哪的事情,我自有决定!我爸爸一直觉得亏欠千夏,所以……等她醒过来,我们会带她回中国!”
一句话,让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同时沉默下去。
病房里的空气开始变得凝重,仿佛随时都能凝结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尹泽宇的目光再次迎向徐千美:“不管怎么样,我要和千夏订婚!”
简短的一句话,让徐千美和清少俊彦皆是不由得一愣,然后齐齐地看向他平静无波的脸,无法完全消化那个讯息。
“我反对!”不一会儿,清少俊彦就坚定地反驳出来。
“你凭什么反对?”尹泽宇火大地反问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立即冒了出来。
“至少也该听听千夏的意思。等她醒来之后,再说你的决定。”清少俊彦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强硬的态度让人很想揍他!
尹泽宇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从病床上传来的一声嘤咛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精神一震——只见徐千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能是因为太久的沉睡,一时间不能适应白炽灯的光线,所以赶紧又闭上了。
但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已经让在场的人欣喜若狂!
“千夏,你醒了……”徐千美首先冲了过去,握紧她的手,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脸上的欣喜更是显而易见。
尹泽宇和清少俊彦几乎是同时扑过去的,同样的一脸关切和狂喜。
看着他们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个个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徐千夏未语泪先流。
晶莹的泪珠悄悄地滑出眼角,静静地滴落下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姐姐去叫医生……”徐千美说着就要出去,却被徐千夏拉住了手。
她的手很冰,没什么力气,也正是这样才让徐千美更加心酸。
“我,没事……”费了好大劲,徐千夏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淡淡的微笑浮现在唇角。
目光掠过尹泽宇,她的泪流得更凶。
“千夏……”他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害我担心死了,知不知道这样很没道德?!”
“我以为……不能再见了,以为……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嗓子里流淌出来,带着淡淡的忧伤和疲惫。
看着她的眼瞳里只有尹泽宇,一旁的清少俊彦心中一痛,转开了视线。
她的心意,他不是不了解,只是不甘心!
可如今,看着九死一生的她,听着她的真心话,却不得不承认——在她心目中,自己果然是比不得尹泽宇的!
不想再听下去,他悄无声息地反手转动轮椅,打算不着痕迹地退出。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门的前一秒——“清少……”徐千夏的叫喊先一步传进耳中,虚弱而无力的声音却像是最为结实的绳子,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让他再也无法移动一步!
转回头,看到的是她含泪的水眸,清澈而温和,有着独特的灵韵。
“谢谢你!”被咬得极重的发音听在清少耳中,有着特别的含义。
徐千夏尽管虚弱,但眉宇间的神色却格外灵动,相比受伤之前,反而多了一份豁达和坦然。
“我知道你一直守在这里,也知道你的担心和忧虑,但是对不起……”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我可能,真的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轻飘飘的话语在病房里来回飘荡,无人应声。
门外,藤洋静子略带哀伤地站着,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然而徐千夏却看到了她,之后微微一笑,友好而温和。
目光转回清少俊彦身上,她的眼中满是祝福:“静子小姐真的很爱你,请好好对她。至于我,还是忘记吧!”
清少俊彦的目光中一直有着犹豫和痛楚,然而此刻,却奇异地只剩下温柔如水:“知道了……”他淡然地笑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和不快,因为他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就是要她幸福。而爱不爱一个人,完全是自己的事,与对方无关!
听到他的回答,徐千夏满意地勾起唇角,然后闭上了眼睛,疲惫之色瞬间漫上脸庞。
见她再次沉沉地睡去,一屋子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徐千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徐烨报平安,老人家更是立刻就赶了过来。可惜的是徐千夏已经睡着了,只好再等她醒来。
冬天的第一场雪,飘落在一个漆黑的夜。
病房里的灯光很亮,把屋子里照得像白昼。
徐千美正想叫爸爸去休息,突然听到徐千夏的呢喃声:“水……水……”
“水?千夏要水!”徐烨首先反应过来,赶紧让徐千美倒了水,两人涌到病床边上,满脸关切。
徐千美将她扶起来,又把水杯递到她的唇边,轻声哄着:“水来了,千夏。”
昏迷中的徐千夏无意识地抿了一口,随即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徐千美真是心疼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