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刀山地狱:亵渎神灵者,你不信没关系,但你不能亵渎他;杀牲者,别提杀人,就说你生前杀过牛呀、马呀、猫、狗,因为它们也是生命,也许它们的前生也是人。因为阴间不同于阳间,那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牛、马、猫、狗以及人,来者统称为生灵。犯以上二罪之一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视其罪过轻重,也许“常驻”刀山之上。
第八层,冰山地狱: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裸体上冰山。另外还有赌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义之人,令其裸体上冰山。
第九层,油锅地狱:卖淫嫖娼,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
第十层,牛坑地狱:这是一层为畜生申冤的地狱。凡在世之人随意诛杀牲畜,死后打入牛坑地狱。投入坑中,数只野牛袭来,牛角顶,牛蹄踩。
第十一层,石压地狱: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或是因重男轻女等原因,将婴儿溺死,抛弃。这种人死后打入石压地狱。为一方形大石池,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使大石压身。
第十二层,舂臼地狱:此狱颇为稀奇,就是人在世时,如果你浪费粮食,糟踏五谷,比如说吃剩的酒席随意倒掉,或是不喜欢吃的东西吃两口就扔掉。死后将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舂杀。
第十三层,血池地狱: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中受苦。
第十四层,枉死地狱:要知道,作为人身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是阎王爷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去自杀,如割脉死、服毒死、上吊死等人,激怒阎王爷,死后打入枉死牢狱,就再也别想为人了。
第十五层,磔刑地狱: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处磔刑。
第十六层,火山地狱: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另外还有犯戒的和尚、道士,也被赶入火山之中。
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将打入石磨地狱。磨成肉酱,后重塑人身再磨!
第十八层,刀锯地狱:偷工减料,欺上瞒下,拐诱妇女儿童,买卖不公之人,死后将打入刀锯地狱。把来人衣服脱光,呈“大”字形捆绑于四根木桩之上,由裆部开始至头部,用锯锯毙。
这十八层地狱是专门对人生前所做过孽障的人进行惩罚的。其实,除了这十八层地狱,还有专门对鬼惩罚的八炎火地狱、八寒地狱和八热地狱。
人作恶后会打入十八层地狱,而鬼作恶后则会打入八炎火地狱、八寒地狱和八热地狱中的一种。而八热地狱的最底层就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阿鼻地狱,亦即无间地狱。
40.
“阿鼻地狱?”箢箕鬼迟疑了一下,可是它没有被爷爷的话吓住,眼睛里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被凶狠替代。它冷笑道:“我的脑袋被你们打破了,不比阿鼻地狱差多少。你们看看我的头,已经变成什么形状了!”
文撒子辩道:“你害得马屠夫还不惨吗?你的只是外伤,他作为一个父亲,受的是内伤。”我估计文撒子本来要说“心伤”,可是一时说快了说成“内伤”了。
“我可不管这么多,以牙还牙是我的本性。”箢箕鬼恨恨说道。说完,它张了张嘴,腐烂的牙齿一览无余。
文撒子吓得连退几步,但是他的嘴巴仍不示弱:“谁怕你一个小娃娃以牙还牙?你一个小娃娃,打人不过用手挠,用脚踢,用嘴咬,还能有什么招式?”
文撒子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在箢箕鬼丢了芭蕉叶和烂甘蔗后,他的原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虽然是恶鬼,但是本性还属于小孩子,打架的招式应该和小孩子打架差不多,毫无章法。只是那口牙齿吓人,只要不让它咬到应该就没有多大的事。
不过我还没有想到什么好方法不让它的牙齿咬到我。
可是事实往往出乎意料之外。箢箕鬼听了文撒子的话,像狼一样伸长了脖子大号一声。那号叫声异常刺耳,像被刺痛了的孩子嗓子撕裂般哭叫。
我们三个人都紧紧捂住耳朵,可是那声音如瞎眼的蝙蝠一般直往我们的耳朵里钻。
它的号叫声持续了不知多久。我们几个一直不敢把手从耳边拿开,生怕一拿开耳膜就震裂了。
号叫的它也仿佛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两眼鼓胀,脸色变土,青筋暴出!它的双手平伸,手掌狠狠地抓挠空气;它的双脚叉开,脚掌狠狠摩擦地面。整个形状如一个“大”字。
文撒子已经疼得蹲了下来。箢箕鬼这才停止了号叫。
我拿下手,可是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如同被人掴了一巴掌,而那巴掌刚好打在了耳朵上。我的脸上和耳朵都火辣辣的疼。
爷爷也对箢箕鬼的这声号叫猝不及防。我看了看爷爷,愣了。
爷爷的脸上有两个红红的手印!
再看看文撒子,他的脸上居然也有两个红手印!他的皮肤因为比爷爷白,所以脸上的手印更加红。
不用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告诉我,我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会有两个红手印。原来不是好像被掴了巴掌,而是真实的!
可是,箢箕鬼的手并没有伸过来。
难道,它的力量是通过刺耳的声音掴在了我们的脸上?
“够了!”一个声音大喊道。
“嗯?”文撒子两手护脸左看右看,不知道“够了”是谁说出来的。我和爷爷也是面面相觑,箢箕鬼也一惊。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屋里四个人都是男性。
“把你脑袋打破还算是对你客气的,我看还要把你手脚都打断,你才能安分点儿。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还是这个女人的声音,说话比较狠。
声音就在耳边,可是我分不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仿佛是从窗外传来,又仿佛是从屋顶传来。不光是我,就是爷爷和文撒子也是左顾右盼,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声音但是找不到声源。
“你,你是……”箢箕鬼有些心虚了。
还没等箢箕鬼后面的话说出来,那个女声打断它说:“对,你知道我。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儿。虽然我曾是你的同类,但是我绝不会帮你的。你敢趁着马师傅反噬期间起坏心的话,小心我来收拾你这个丑陋的家伙!”
我心中一喜,幸亏来者是向着我们的,爷爷现在已经没有力量跟箢箕鬼斗了,如果箢箕鬼趁着这个机会要对爷爷和我下手的话,我们还真没有办法。
“它是谁?”爷爷问文撒子。
文撒子看了看爷爷,迷惑道:“我还正要问您呢。”爷爷看了看我,我摇摇头。
“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箢箕鬼对着空气喊道。刚才那声音果然有效,箢箕鬼一边喊一边退步拉开跟爷爷之间的距离。看来它暂时不敢对爷爷怎么样了,“我跟你没有什么过节儿吧?你为什么要阻碍我?”
“因为……马师傅和他的外孙给了我新生。”女声音回答道。
“好!”箢箕鬼说了声“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它那个“好”是答应那个女声音,还是表达心中不能发泄的怒火。
“知趣的快给我离开!”那个女声音没有丝毫的客气。
“好!”箢箕鬼又说了一次。眼睛里的凶光并没有因此消失。
箢箕鬼捡起了地上的芭蕉叶和烂甘蔗,倒退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它一个返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我们连忙跟着赶出门来,想知道刚才发出声音的到底是谁。可是,门外什么人也没有。文撒子急忙绕着自家房子走了一圈,一无所获。
“没有见到人,也没有见到其他异常的东西。”文撒子摊开双手说。
爷爷的眉头拧紧了。
“您想起了什么吗?那个声音说您跟您的外孙给了它新生。它可能是把你们当做救命恩人了。你们想一想,难道脑袋里没有相关的记忆吗?”文撒子问道。他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去,问话的时候手还有些抖,声音也有些颤。
爷爷叹了口气:“可能是我曾经救过的那个鬼吧?是我收服过的那个鬼也说不定。刚才的声音判断不出从哪里传来的,应该不是普通的人发出的声音。可是我捉鬼这么久了,要说哪个鬼会记得我,我也说不清楚。”
文撒子跟着叹了口气,说:“也是。”
我看了看周围。因为文撒子的家在村子的最前头,所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这个村子的大半部分。这个村子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那样祥和。白发女子的孝歌顺着风飘到了这个村子里的各个角落。
这样的歌声不会惊扰熟睡人的梦,却会像水一样渗入各个不同的梦里。
41.
“真是怪事,刚才是谁的声音呢?怎么脸都不露一下?”文撒子挠了挠后脑勺,“幸亏刚才的声音,不然我们可都栽在箢箕鬼的手里了。我还说要请歪道士来帮忙制伏一目五先生呢,没有想到还有更麻烦的东西出现了。难怪孔夫子说,祸不单行呢,一来就来一双。”
这里读书很少的人认为所有的字、所有的词都是孔子一个人发明的。
“哎呀,还要感谢那只叮我的蚊子呢。要不是叮我一下,我恐怕被一目五先生吸完了精气还不知道哦。”文撒子拍了个响亮的巴掌,“可是我还把它给拍死了。”
我不禁一笑,但是不把爷爷做的事说穿。
听到我笑声,文撒子这才想起我和爷爷还站在旁边:“哎哟,我差点儿忘记了你们还在这里呢。快,快,进屋喝点儿茶吧。刚刚的事情真是惊险,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来来,喝点儿茶歇息一下,压压惊。”
“歇息就不用了,天色很晚了,我和我外孙都要回去,还要赶路。不过你给我们倒点儿茶吧,我还真有点儿渴了。”爷爷挥挥手把文撒子朝屋里赶,叫他快点儿倒茶来给我们喝。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边走边急急地喊爷爷:“马师傅呀,要喝茶到我家去喝吧。”
爷爷眯起眼睛看了看来者,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爷爷说:“就不用麻烦你啦。喝茶哪还有这么多讲究的?在文撒子家喝点儿就可以了。我还要回去呢。下回啊,下回有机会到你家喝茶。”
那个人说:“那可不行,今晚你非得到我家去一趟,我家的小娃娃夜尿太多了,您得去帮忙看看。这不像正常现象。”那个人终于走近了。是个年轻的妇女,胸前的两团非常大。
文撒子见了,连忙打招呼:“原来是弟妹哦。你家的娃娃又不听话了?叫马师傅带两个鬼去吓吓他,是吧?”
“你文撒子尽睁眼说瞎话,小孩子能见那些吓人的东西吗?不把魂魄给吓跑了?做伯伯的也不知道疼侄子。”那个年轻妇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以看出,她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不过她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文撒子笑道:“你是外来的媳妇,听了一点儿关于马师傅的事情,就以为他的方术什么都能治好是吧?他掐时捉鬼有一套,但是不管看病卖药。你家孩子夜尿多,应该去找医生,怎么来找马师傅呢?”
“可以的。”我插嘴道。爷爷也点点头。
“这也可以?”文撒子怀疑地看着我。
“要拜鸡做干哥。”我说。
那个妇女马上说:“是啊是啊。我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也听别人讲过呢,说小孩子夜尿多要拜鸡做干哥。但是我没有记住到底应该怎么做。”这里结了婚的女人说自己还没有结婚之前的日子时,一般喜欢说“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而不说“我结婚之前”。
“拜鸡做干哥?”文撒子哭笑不得。
我之所以能回答出来,是因为爷爷曾经也给我做过同样的“置肇”。我小时候也经常夜里在床上“画地图”,妈妈一天要给我换一次床单。有时一个床单还没有干,另一个床单又湿了。妈妈只好把床单换个边,然后将就用。后来爷爷给妈妈出了个点子,就是拜鸡做干哥。
爷爷搓了搓了巴掌,说:“那好吧。到你家喝茶去。顺便帮你家小娃娃置肇一下。走吧,你带路。”
年轻妇女见爷爷答应了,高兴得差点儿脚尖离地蹦起来,说了一连串的谢谢。
文撒子把门锁了,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圈,说:“我也去看个新鲜。”
爷爷爽朗一笑,笑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悠扬。
年轻妇女带着我们几个穿过几条小巷,拐了几个小弯,就到了她家。刚到她家门口,屋里便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哭声。接着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哦。哦。宝宝乖,宝宝乖,不要哭不要哭。哎呀,怎么又把床单尿湿了?这样尿了几次了,都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啦。”
年轻妇女解释道:“孩子他爸不想事,还在大棚里听孝歌呢。他可不管孩子的,全靠我和他老母亲带孩子。”
她仰起脖子喊:“妈,我带马师傅来了,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