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辰风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事。
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
他和劫他们说了很多他在这座城里的所见所闻,那些全部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可劫他们并没有什么触动之处。
毕竟他们属于影域,就算这中土再好,终不是他们的家。
劫将那个他带回来的小姑娘就安顿在了滁州城,因为过些时日他也要离开这里。
他不能一直带着她。
这也算是为了她好吧。
四个人都喝了不少,揍完赵信之后就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各自的栖身之处睡下了。
辰风自然是回到了那处院子。
第二日天一早,辰风便起来洗漱收拾。
他想早点走,而且他也不打算再与其他人告别。
可刚一推开门便愣住了。
门外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有陈叔有劫、封和君。
就连昨晚被他们揍完的赵信也缠着纱布站在了那里。
很是搞笑。
当然还有这城里的影域子弟们。
一群人见辰风出来,皆是笑了笑。
辰风楞了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辰风来到了东城门。
一阵铁索拉动之声响起,城门缓缓打开。
辰风转过身向着他们弯腰一拜,然后大步而去。
片刻之后,铁锁之声再起。
一切归于寂静。
辰风仰起头看了看天空,缓慢升起的太阳散发着懒洋洋的光芒。
在那片光芒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握剑而去。
中土大陆的气候很暖,所以春夏秋的变化并不明显。
然而万物终有其自身发展的规律,大自然有时可能会打盹,可他们不会。
有花开始落了。
有叶子开始黄了。
有风,开始凉了。
不管人们愿不愿意,秋天终究还是来了。
而中土大陆随着秋季地来临,好像也变的肃杀了几分。
当然这也不全是因为季节变了。
而是因为白雾宗向整个中土修行宗门宣布:中土与西方影域正式宣战!
一下子整个中土就炸了。
就像一锅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个不停,沸腾的热气不断的灼烧着人们的脸和心。
所有人都慌了。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士。
宣战就意味着开战。
开战就意味会有无数的人死去。
这不是小打小闹,不会只是头破血流。
它会像一个坑,需要用无数人的尸体去填满。
这将是一场庞大的战争。
而你我皆在。
那么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谁都不能。
各大宗门慌了。
因为一旦开战,他们将会是第一批被送上场的战士。
虽说这是为了生存而战,可毕竟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想先死。
无数宗门接二连三的关闭山门,无数修士开始疯了一样的修行。
既然躲不过,那便只能一战。
紧张的气氛一瞬间笼罩了整个中土大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滁州城之事,白雾宗没做多少解释,只是说事发突然谁都没预料到。
其余三大宗门对于此事虽有些看法,可迫于白雾宗的势力,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聚仙会结束之后,各大宗门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宗门,一场声势浩大的备战之旅开始了。
至于到底怎么打,这不是他们所担心的。
修行界如此,俗世更是如此。
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更想在这个充满“仙人”的世界里活下去。
当然,按照规矩,修行者之间的战争是不会涉及到普通人的生活的。
可,满天乱飞的刀光剑影开山裂地的功法随便一个都能将他们轻轻松松捏死。
不怕那是瞎扯。
几日后。
滁州城北边数百里之外。
这是一个小庄子。
名字也简单叫王庄。
因为这里的百多十户人家全都姓王。
这个镇子就像这俗世里众多庄子一样,和谐宁静,平淡美丽。
这里种了很多小麦,因为秋季到了,所以庄子外的很多麦田都露出了金黄色的笑脸。
风一吹,一浪接着一浪的很是漂亮。
就像那些老人们开心的笑声。
他们不知道影域要和中土开战了,也不知道离他们几百里之外的滁州城已经变成了影域的地盘。
这些麦田便是他们的一切,就算天塌下来,只要麦子熟了,他们就会很开心。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王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往祖上数三代都是踏踏实实种地的。
或许是上辈子做的好事太多了吧,到他这一代他们王家终于出现了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这孩子便是王老汉的小儿子王少阁。
话说这王少阁天生聪慧,三岁识字,四岁写文,到了七岁那年更是被一个路过此地的“仙人”看中带去修行。
从那一天起,王老汉便如同一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抬头挺胸的活着。
毕竟家里出了一个“仙人”这值得他骄傲一辈子。
就这样转眼之间二十年过去了。
这二十年来他们没有见到王少阁一面,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半点。
王老汉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对于儿子的想念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不知道他还能活上几年。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地里看麦子。
走着走着打老远就看见了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几岁,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背着把剑看上去很是飘逸。
王老汉心中大喜。
他在这个小地方从未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年轻人从这里路过。
那么,很有可能便是他那二十年未归家的儿子。
王老汉顿时按耐不住心中激动,拨开麦子一溜烟的朝着那年轻人跑了过去。
“少阁,是你么?”王老汉边跑边喊,神色之间的兴奋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那年轻人听到声音传来楞了楞,然后缓缓回头。
正是辰风。
那日离开滁州城之后,他边朝着北边一边走一边寻找着素衣的下落。
而他选择往北边走,也是因为那晚他打扫院子的时候在素衣房里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个写的很凌乱的“北”字……
片刻之后,王老汉已经来了辰风面前。
他红着脸,眼睛一下不眨的盯着辰风看来看去。
毕竟二十多年未见,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儿子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
可看了一会他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自己长什么样子他很清楚,他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儿子。
王老汉眼神一黯,整个人一下子便萎了下去。
就像一个忽然泄了气的皮球。
村里的人都很淳朴,也很好客。
见辰风嘴唇干裂,王老汉有些尴尬笑着开口。
“小伙子对不起啊,老汉我认错了人。看你应该走了很长的路吧,跟我回家里喝口水再走吧。”
辰风笑了笑,说了声好。
在滁州城那些日子让他的性格改变了很多,若是以前的他根本理都不会理。
王老汉一看辰风笑了,之前那种尴尬也就烟消云散了。
“你伙子你从来啊,看你的装扮应该是那大户人家的孩子吧,怎么跑到我们这穷沟沟里来了。”王老汉的话茬子就这样打开了。
辰风跟在王老汉的身后,看着围着自己无边无尽的麦田,近日来的忧郁一扫而空。
心情好了,话也多了。
“我来找我的未婚妻,她的家在北边。”辰风想了想说道。
“哦,那她一定很漂亮吧。”王老汉背着手笑道。
“嗯,她很好看。”辰风也笑道。
就这样两个人在断断续续的交淡中回到了庄子里。
此时还是半上午,人们大多还在地里忙着,所以庄子里面显的有些空旷。
庄子不大,人们住的地方也很密集。一条条羊场小路错落有致,鸡鸣狗叫之声不绝于耳。
王老汉的家在庄子门口不远。三间泥瓦房,丈许大的小院。
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些长势不错的青葱。
整个院子生机一片。
进了家,王老汉给辰风擦了擦凳子让辰风坐下,然后转身去给辰风倒水。
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屋里正中间一张四方桌,靠南边摆了一张木床,然后还有一张桌子上的一些瓶瓶罐罐。
辰风坐在那张四方桌上,看着屋里有些简陋的摆设,心里感慨万千。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普通人的家里,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辰风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两个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半白,穿着一身蓝布粗衣,面色憔悴的妇人闯了进来。
“老头子不好了,强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