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司马错才缓缓道:“那为何他们今夜要来夜袭呢?”
军师道:“如果是将军知道。对手并无粮草,会如何处理呢?”
“坚守不出。”司马错坚定的道,这时候他的眼睛里面又闪露出了许多的光辉,只有在这时候才能体现他还是个将军,一个国家的大将军,几十万强大的军队的主帅。
“还有呢?”军师点头表示同意。
“不时小股骚扰。”司马错又再次坚定的道,这时候他的眼睛里面的光辉更加的强盛,就像是几十年前那一场大战的前夕一样。
“李建并不比将军笨。”军师虽然点头同意司马错的观点,但是一句话说出,语气间尽是不屑之意。
军师不让惊愕与怒气交加的司马错开口,又继续说道:“况且黑夜本就是最好的掩护。”
司马错这下真的无言以对了,只有长长的感慨道:“李建果然厉害。”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说些什么。
军师道:“所以明天的攻城之战将艰苦万分,所以今夜我军要好好休息,所以决不能让李建知道。我军的真实情况,一定要诱他中计,要他以为我们只有三十万军队。”
司马错对答道:“那他就会以对付三十万的人来排兵布阵防守。”
天才都是很爱惜自己的智慧与力气的,绝不会白白的浪费一点,这一点司马错也明白。
谁知军师却说道:“他李建绝对不会只是一味的防守,他还会主动出击,以他的才能,以他的谋略,都不是一个甘愿等死的人,况且三十万军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噩梦,谁都希望可以早点打破这个噩梦,早早的从中醒来。”
司马错慨然,也只有慨然。
一个只有三万军队,而且还不到三万军队的小城面对着一个拥有三十万庞大队伍的阵容,非但不龟缩不出,反而还要主动出击,这是何等的胆识,何等的才略,何等的魄力,然后他才缓缓道:“所以我们那二十万就是用在他出击时突发奇袭,一举击破他用的。”
说道。此处,就连司马错也不禁怀疑自己的话语是不是错的,用二十万军队来突发奇袭,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容不得司马错丝毫的怀疑,军师已经在肯定的回答:“对,就是这样,所以那二十万人在总攻前决不能出现,也决不能让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行。”话语间也充满了坚定,铿锵有力。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大王要如此做了。”司马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军师的话,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一直被一根无形的细线拉着,一直拉着他往军师的观点上去想,一直把他拉得偏移自己的思考,而且越来越远……
但是有一点司马错此时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场战斗绝非只是兵力,武力就可以解决的,自己面对的敌人太强悍,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率兵前来,可能就永远埋骨西蜀了。
对于李建的厉害,他在昨日的那一战中就已经深深的体会到,只是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单方面的认为是自己的军队长途跋涉,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失败,现在看来,昨日的失败是必然的,不管自己的军队是不是经过长途的跋涉,是不是实在是太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那就是失败,以失败告终。
“那我们为何不将他们偷袭的人一网打尽呢?这样既可以格杀有生力量,还可以在心里上打击李建?”司马错又问道,这也是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将军之疑的确是个问题,我们之所以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原因也有二。”军师的态度忽然好了一些,好像司马错终于问出了一个有点水平的问题,有些进步,值得表扬。
“愿闻其详。”司马错现在发现眼前的这个军师已经不是一般人,不仅对自己了解透彻,似乎对敌军也了解得相当完全,所以,此刻态度已有些变化已经变得有些尊敬军师,毕竟人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毕竟人家比自己要强一些,要不惠文王怎么会指名要他做军师,而且一切都听他的呢。
军师道:“其一,如果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就会打草惊蛇,惊动李建,试想一下,将军自己派去奇袭的部队竟突然被对手杀个干干净净,将军会作何感想?”
“我会想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行动,将不会再突袭,而且会加强城防。”司马错略微一思考,答道。
“对。”军师道:“但是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派去奇袭的人都没有回来,那就可以说明对手的实力,至少可以大概估计对手的实力,那样作出的策略将更加的完美,那时我们的攻城之战就将更加的困难,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次迷惑,要他们以为我们只有这一点战斗力,即使是迷惑不住他们,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真正的实力,这样,他们的防备或是攻击就必然会有漏洞,必然会顾此失彼。”
“嗯,军师好谋略。”司马错赞赏道。
军师又道:“所以我们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要让他们放松守备,而且李建行事向来让人不可捉摸,如果这次将他们杀尽,说不定下一刻他就倾城而出,在黑夜中与我们决一死战,而黑夜本就是他们天然的屏障。”
“况且,若是我军新胜,守备必然松懈,所以他们还有很大的胜机。”司马错接着道。
“的确是这样啊,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我们守,让他们离去,这样我军就会加强守备,反而更加安全。”
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行军打仗很是重要,虽然军师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司马错自己却能够明白。
“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我军在黑夜中根本不能将其杀尽。”军师又接着道。
“为何?”司马错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几十万大军如何就不能将这些来偷袭的人杀尽,他们可是只有不足一千啊,那是多少人比对多少人。
军师道:“刚才卫兵报,他们兵分八队,将军可知为何?”
司马错道:“不知。”
军师道:“那是一种阵法。”
“一种阵法?”司马错惊呆了,就是这些许人马居然还能布成一个阵,让他不得不吃惊。
“对,那就是八卦阵。”军师目光忽然间又恢复了那种司马错不明白的深邃,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八卦阵?”司马错更加诧异道,八卦阵他是听说过的。
天地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演八卦,八八六十四卦,无穷无尽矣……
“不错,将军试想,连偷袭都这样紊条不乱,布这样厉害的阵法,我军在慌乱中何以破之?”军师反问司马错道。
“不错,八卦阵我也听说过,传说为当年周武王谋士姜子牙所创,即使是能人异士在白日也很难破解,更何况是晚上呢?”司马错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总之是一言难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我军只能守,不能攻,因为黑夜很难展开阵势,而他们人很少,却可以来去自如,如若我们贸然破阵,只会增加无谓的牺牲,所以要连夜巡逻防守,还要三道。防线,不然的确很危险。”军师言语间恢复了平静,并且还不时的在大帐内来回的走动着。
司马错又道:“那军师可有破解之法?”
军师明白司马错的意思,司马错说的破解,并不是破解今晚来偷袭之人的阵法,而是要破解明日大战的阵法。
既然李建可以用这样的阵法来作为偷袭,那么他也必然会用同样的阵法来作为守城之用,若是破解不了,司马错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有,那就是车轮战,只有和他们拼人多,八卦阵再怎么厉害也是人组成的,是人就会累,一旦累了就会有破绽,所以我们只有不断的换人,不断的上人,直到他们累死为止。”说罢,军师也长叹一口气,而司马错也不住的感慨,现在他才清楚的知道,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才知道。为何惠文王要派出如此之多的军队,几乎是倾整个国家之力,原来一切都是这样,他直到现在才是完完全全的明白,再也没有一丝的疑问,关于为什么要派这么多的军队来的原因……
忽然司马错又灵光一闪忙问道:“那李建是从何学得此阵法?”
在司马错的记忆当中,这种阵法已经失传多时,那李建为何习得。
在司马错的记忆当中,军师似乎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大帐半步,只是听凭卫兵的一点点报告,只是一句他们分成八拨,然后军师就知道。李建用的是八卦阵,这军师是不是也实在是太神奇了,况且这一路上军师对蜀国、对李建的了解已经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这一切都使得司马错不得不怀疑军师,是以他才问出这一句,本想试一试军师的,可是军师却像是没有听出司马错的言外之意一样,只是缓缓转身道:“我也不知,据说是当年他自己从五行八卦中自悟的,也有说他是获得了当年姜子牙的一本兵法书,而书上就有此阵法,反正这些又有谁知呢?”
“又有谁知道。呢?”司马错在回味着军师的这句话。
“又有谁知呢?”军师也在喃喃自语,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而司马错却全无所知,一心想着这八卦阵法,一心想着军师和李建的关系,一心想着军师是不是也会这神奇的阵法,一心想着这军师究竟是何人,忽然又道:“那林玉箫呢?他又是谁?”
“林玉箫是李建的儿时好友。”军师从回忆中醒来。
“我知道,我是说林玉箫这个人。”司马错见军师心不在焉,忙解释道。
“哦,将军是想了解林玉箫这个人。”军师似乎也明白了司马错的话。
“对,就是这个意思。”司马错怕军师还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林玉箫只是个江湖中人而已,他从来都不会过问朝廷中事。”军师说道。
“江湖人?”司马错现在对江湖人已经有些朦朦胧胧的理解了。
“对,他是个江湖人,和今夜的蜀中兄弟一样。”军师怕司马错不明白什么是江湖人,又把蜀中兄弟拿出来一比较。
但是军师不说蜀中兄弟还好,一说起他两人,司马错就忍不住的浑身发抖,言语也有些结巴,道:“那林玉箫武功怎样?”
军师一见司马错如此,先是一惊,而后又是莞尔一笑,道:“将军不必害怕,林玉箫是不会来谋害将军的。”
“何以见得?”司马错仍旧不放心。
“因为他是李建找来的,李建找他来也不会要刺杀将军的,将军试想一下,无论是谁,要想在几十万大军丛中取主帅性命,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建会让自己的好友犯险吗?当然不会,所以将军不必害怕,说不定林玉箫来是有别的事。”军师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司马错一听军师这话,也暗自一思考,觉得有道。理,是以才宽下心来,道:“那军师可不可以给我说说林玉箫。”
“可以。”军师也爽快的答应,这倒是又一次出乎了司马错的预料。
“那就谢过军师。”司马错抱拳道。
“将军不必多礼。”军师也回礼,然后接着道:“关于林玉箫,或许只有李建才知道。得清楚,外人都只是知道。他成名以后的事情的。”
“嗯。”司马错应了一声,又道:“难道。军师也不知道。吗?”在他看来,军师应该知道。蜀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树木的。
军师也听出了司马错的意思,惨淡的一笑,道:“不瞒将军说,我也不知道!”
“呵呵,军师也有不知道嘛。”司马错听说军师也不知道,非但没有半点的遗憾,反而还笑着道。
“那是。”军师也只好跟着打哈哈,然后又道:“人们知道。林玉箫是在十多年前,那时他才十来岁时,以一柄青锋剑一连击败了江湖上的诸多好手,而后便是走峨眉,上青城,入剑阁,几乎会遍当时蜀国所有的高手,几乎没有敌手,就连蜀中兄弟也在败给他之后,退隐江湖。”
军师的话让司马错听得一愣一愣的,道:“这么厉害。”
“但是不久之后,他就归隐玉箫山,不再过问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只是稍微的下山,为江湖除害而已。”军师又道。
“哦,原来。”司马错也大概知道。林玉箫了,又继续问道:“那他这次为何而来?”
军师一时无话,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道:“他可能只是受李建之托,来救开明王之后的。”
“开明王有后?”司马错又是一惊,大声说道。
司马错这一惊,倒是吧军师吓了一跳,缓缓道:“有,开明王妃已临产,或许已经出生。”
司马错还想再问,不料军师却望了望帐外,篝火还在摇曳,道:“明日攻城甚是劳苦,将军还是早些歇息吧,今夜不论何人来袭,将军都不必惊慌,只需歇息即可。”说罢,转身朝帐外走去,只留下一道。白影,在黑夜中消散。
丑时又尽,益州偷袭的军队已来过两拨,乌云遮月,微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