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空蓝的透彻,太阳照到地面火辣辣的下午,沫沫将头发高高束起,扎上马尾辫,穿上搁置许久的校服。,校服从上到下都是紧绷绷的,沫沫就觉得更热。在校门口的小超市买只冰棒的功夫,就看见同样穿着校服,背着墨蓝色书包的丁远向她走来。沫沫忽然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
沫沫和丁远约好了,重演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光。那时的他们,好得不得了,却连手都不敢碰。同学之间也有谈恋爱的,可他们不行,刚露出一点苗头,就被老师和家长盯上了。丁远的家长找到老师,怕谈恋爱影响儿子的学习和前程,让老师严格监督;沫沫的妈管的也很严,天天接送,一天不落。
隔着五年的光阴,丁远带着沫沫,做了当年不敢做的事。他不在顾忌别人的目光,把手搭在沫沫的肩头,耀武扬威般走过校园的林荫小路,找一处空地,椅树而坐,头挨着头,戴同一副耳机,放的不再是英语听力,而是怀旧的老歌。直到太阳落成红色,沫沫和丁远一起去了校北的小吃店,店内重新装修过,但名字没有变,他们两个人点了一大碗面加一大杯可乐,一人一口吃了半个多小时。
然后,他们一起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一起看《初恋这件小事》,期间哭了几次,笑了几回,仿佛电影里演的都是自己。那滋味,忍不住地荡气回肠。
时间教会他们的,不是淡忘,是珍惜。
那时,沫沫和丁远同班,高中毕业后,沫沫念了本市的一所大学,丁远去了国外读书,他们分别时就约定要有这样的一天。丁远结束学业后,没有在国外多做逗留,就马不停蹄地回国来到沫沫所在的城市。
丁远把和沫沫重回校园的照片和以前的照片全部分享到同学圈,让认识他们的同学猜哪个是现在,哪个是过去。
看到沫沫和丁远兜兜转转多年后还能玩到一起,同学们无不羡慕纷纷。有的同学直接起哄,吵闹着说要他们在一起。丁远PS的手持沫沫的照片单膝跪地的求爱视频随即在同学圈出现,他字字用力,十分虔诚地要沫沫答应与他在一起。同学们一遍遍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丁远借势将气氛推的更高。他分享了《明天我要嫁给你》这首歌。他说:“即便住在同一个城市,也觉得遥远,就想天天见沫沫”
这是求婚吗?沫沫还不曾想过结婚的事。她面红耳赤,慌了阵脚,不知道如何回复。
沫沫的妈妈看到他在屋子里团团转,以送水果之名到房间和沫沫聊天表示关心。丁远的电话打了过来,他问沫沫:“为什么突然没动静了?”他特别心急,又接着问沫沫:“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生气了?”
看到妈妈就在身旁,沫沫支支吾吾切断电话,就看妈妈的脸瞬间发生变化,带着几分谄媚的表情,说了几句女孩子谈恋爱是天经地义的宽慰话,接着是连珠炮式的问话:“是哪个小伙子,今年多大,家住哪里,做什么工作……”
沫沫楞在原地。不知今夕是何年,排山倒海的问题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丁远想进入沫沫的生活,越快越好,把几年分离的时间追回来,沫沫的马尾辫一甩一甩雀跃得像个小兔子。丁远的白色衬衫被汗水打湿了大片。
就这汗湿的衬衫,成了沫沫同学、同事兼密友燕子的谈资。
燕子和沫沫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燕子真枪实弹的恋爱从大二那年就开始了,她从纵横情场多年,用她的眼光看丁远,典型的三无产品,无房、无车、五钱男。
也是,有车能跑得满身是汗吗?可是即便这样,沫沫也认定丁远是只潜力股,她了解他。
一听沫沫这么说,燕子可来劲儿了。“有那时间和精力等待潜力股升值爆发,为什么不直接找只绩优股,干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儿,多傻。”
“丁远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
“男人的耐心有限,对女人好也只是一时一刻的热情,皆是因为他有所图。一旦结了婚,生活在一起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选男人,可不能单凭他对你好。”燕子的爱情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
还有,燕子嫌丁远身材不够修长,长得不够帅,根本配不上沫沫。在她看来,男人变心或早或晚,终会有那么一天,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不找个赏心悦目的?
沫沫倒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可燕子说的话让她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自打那以后,沫沫没再让丁远下班来接她。
丁远对于沫沫的家人来说,是个谜一样的男子。通电话的时候,妈妈隔着门听得仔细,看那样子,比接电话的当事人还心急。每次丁远和沫沫约会接送她时,妈妈都会隔着,十六楼的窗户张望许久。
与其这样,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让他们见一面。
一个周末,沫沫带丁远回了家。
初次登门,丁远大包小包买了不少礼物欲讨沫沫家人欢心。沫沫的妈妈笑呵呵地接人待物,照样的事事询问。可丁远一走,妈妈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嗯,小伙子看着不错,挺机灵,还有上进心,难能可贵。但是,以后准会万事以事业为重,说不准哪天就会把你一脚踢开。”
这是沫沫认准的爱情,她的心可不是随便能为谁而动的。她就不明白了,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这么不被看好?
沫沫垂头丧气,但见丁远时,还是一副斗志昂扬的小模样,
为了离沫沫更近,丁远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居室,从南城搬到北城。这下好了,怎么跑都不会浸湿他的白衬衫了。把房子的钥匙交到沫沫手机时,丁远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就像他们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似的。
沫沫像小媳妇一样忙东忙西,仔细地帮丁远添置新物件。桃心图案的窗帘、床单和被罩,情侣拖鞋,情侣的马克水杯……沫沫把丁远的房间打扫的既干净又整洁。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时,仿佛能预见到他们年老时白发苍苍的岁月。
沫沫和丁远爸妈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丁远租的房子里。
那天沫沫下班后从超市买了新鲜的果菜,打算给丁远做她新学的东坡肉。可打开门,就见丁远的爸妈疾言厉色地要丁远搬回去住。
沫沫成了丁远爸妈口中的红颜祸水。要不是她。丁远哪会没什么成就就匆匆回国;要不是她,丁远会有大好的前程在国外。沫沫无意之中成了羁绊丁远未来的女人。
这些话,丁远从未对沫沫提过一个字。
丁远看到沫沫拎着菜楞在门口,二话不说,扔下父母,牵着沫沫的手,跑了出去,一气跑到他们的学校。
在校北的小吃店,他们要了一大碗面,一大杯可乐,沫沫一口也吃不进。她从见到丁远那一刻起留一句话也没说。可一开口,沫沫就向丁远提出分手。不被祝福的爱情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她不想成为丁远的绊脚石。
沫沫没顾丁远的挽留,一个人独自回家了。
她把所有和丁远有关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上学时传过的字条,一起画的画,毕业留言上丁远深情的赠言……沫沫一股脑将他们放进储物箱,只有一把丁远租的房子的钥匙,她要趁空给他送回去。
沫沫请了假,想趁着丁远不在家的时间把钥匙放在茶几上,然后留张字条就走人。可她打开门,门口有丁远常穿的鞋子,卧室里暗暗的,窗帘没有拉,丁远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是把钥匙留下就走,还是跟丁远打个招呼再走?沫沫考虑好一会儿,走向床边推丁远起床。可是推了好几下,丁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睡着,沫沫再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药瓶。
沫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抓起手机打了120。
丁远要自杀!
医院里,丁远打了促醒针已经醒来,但是怕留下后遗症,又是洗胃,又是输液,折腾到下午,沫沫的眼泪都快哭干了。“你怎么这么傻,多亏我来送钥匙看到你,要不然怎么还能见得到。”沫沫没再说下去,抹着眼泪哭倒在丁远的怀里。
丁远有气无力地说:“不是。,沫沫,别哭,不是你想的那样。”丁远说他为了第二天的案子熬夜,可是后来睡不着,只是多吃了两片安眠药。他还没爱够,怎么会想死?
燕子和妈妈都跑来医院,看到丁远和沫沫哭的昏天暗地地抱在一起,全都点了头。
燕子说:“有情有义的男人多难得,在视死如归的爱情面前,房子、车子、票子,包括外表,一切都是浮云。”
妈妈说:“失个恋就要死要活的,不会有啥大出息,将来肯定是个顾家的男人,好管!女儿找个这样的男人,放心!”
丁远的父母也大老远赶过来。他们一致表态:“为了这姑娘,儿子连命都不要,我们还拦着做什么?”
可丁远真是只是睡不着觉多吃了两片安眠药。看到这样的结局,躺在病床上的丁远笑了,一场疑似自杀未遂的意外拯救了他的爱情。这药吃的,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