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会1
我很后悔,那次没能壮着胆子和小思把酒言欢,但似乎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小思从此便没在我面前喝过一滴酒,当我以为小思是讨厌我了的时候,她却开始叫我“宝贝”。我想她还是喜欢我的,只是不想在我面前再度失态。不想让我看见那样子的她。就像我不喜欢在她面前摘下面纱一样。我非常理解。
天气开始转凉,若晴天还好,风雨天的晚上,睡在小蓬里已经开始觉得冷。小思最近总缠着我教她练琴唱歌,我知道又有年轻的新人陆续出来了,客人即便在这里也会偶尔提起隔壁伊春楼的那些兰瀶女子,那些女子,是伊春楼花妈妈重金从兰瀶买来的,为了对抗小思这个花魁。她们风情异域,会唱听不懂歌词的却奇异的歌,跳奇异的舞,挑起了男人们全部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她们年轻貌美。
是啊,年轻貌美。而小思已不再年轻,18岁,若再上世才刚成年的年纪,但如今,却早该为人母,我已经记不清我今年究竟是14还是15岁,但我却知道,那些兰瀶女子,有的竟比我还小。从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而小思,自16岁开始,便已不再过生日。
她催的急了我只好随便唱些前世的歌给她听,前世的歌真的很多,种类繁杂,我记起什么便唱什么,歌词记不全的就自己瞎编,实在编不出,就哼哼过去。小思听的很认真。有时候欣喜有时候却又皱眉。原来,未来的歌,古人也未必都喜欢。有些词曲,就连她们都不以为然。
这个时代,才子云游四方,而才女?就沦落这青楼之中。
小思的客人开始少了,我看星星的夜晚也多了起来。我心情大好,但小思却日渐憔悴,她对着铜镜问我,她是否已经老去。我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脸有些纳闷,古人是怎么对镜描眉,点唇的?根本就是模糊到变形。
“小思你芳华正茂,却莫要让心老了去。”我有些担心她,这样顾影自怜与初见时的春风满面判若两人。不过此时非彼时,那时的她,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小思转头看我,依旧的清丽绝俗,虽然神色憔悴,却也越发楚楚可怜。我心想,这样的人,到了80岁只怕都比我好看吧。而我已经那么丑了最近脸上竟然还在冒痘痘。真时人比人气死人。
“宝贝说的对啊。”小思眼睛一亮,“不如改日我们出去玩好么?”
我的眼睛比她还亮:“好!”
小思说的“改日”很快就到了,而且有点突然。那天秋高气爽,小思拿了两套男子的装束来我小蓬找我。这也是小思第一次来我的小蓬,恩……她比较忙。
“懒宝贝!怎么还在睡啊?昨天看星星看傻了吧。”小思对着我的耳朵一阵大叫。
我脑子还不太清醒,恍恍惚惚的以为是上辈子住校时寝室的同学叫我起床。而我也的确是看星星看的太久了。
所以我懒懒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口中下意识的喃喃:“再给我5分钟。”
“5分钟是什么?”小思好笑又好气的踢了踢我,我皮厚,全无反应。
无奈,房间小,没地方坐,她只好随处转悠,时不时的去门口屋檐下摘个葡萄。忽然一瞥眼正好看见了那首刘禹锡的《陋室铭》。
“宝贝醒醒,宝贝醒醒!吃饭了!出去玩了!”
恍恍惚惚的,感觉脸上一阵阵的凉,是谁那么缺心眼?用手沾着清水轻拍我的脸。不过,吃饭?出去玩?
我本能的张开眼,迷迷蒙蒙的看见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用湿嗒嗒的手拍我的小脸,面纱已被取下,他却不害怕,眸子里还含着笑意。难道我走桃花运了?百世守身如玉,今日要守得云开?我有点激动,想着是不是要勾引他?但又怕把他吓走。
正琢磨着,却听“美少年”笑着呼唤自己:“宝贝!终于醒啦。”
被“美少年”叫宝贝!我差点流下这世的第一汪热泪,却忽然发现,那声音怎么是个女的。
“小思?”我不确定的问,把咱的小鼠眼揉了又揉。
“怎么样,我帅不?”小思转了个圈,锦衣宽袍,好一个娘娘腔版翩翩“美少年”。
“恩恩!”趁我刚睡醒意志薄弱的时候,差点把我迷住了。奇怪,想在冥河边,彦奎那般霹雳无敌大帅哥揉着我,我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怎么对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发起傻来了?莫不是性向有问题?还是说在妓院耳濡目染的饥不择食起来了?真是奇怪。
“那,这是你的快换上。我看你睡的跟个小猪一样就先换了。”小思见我还在发傻,就把一套书童的衣服狠狠扔过来。“快点换,今天有秋会,我们去凑个热闹。”
“秋会是什么?”我躲进被子里换衣服,虽然小思是女的,但在穿男装的小思面前换衣服,还是有点害羞的,况且咱身材平平,拿不出什么给人家看。
小思说,那是个庆典,整个凌州的文人墨客,青年才俊,都会云集在莲池边,庆四海升平,庆五谷丰登。我却想,秋天本来就是那些诗画之人蠢蠢欲动的季节,这种人看见叶子落下感怀都特别多,庆贺什么纯粹是托词,反正就是想找个理由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过过瘾而已。当下“哦”了一声,没往下问。反正去看了就知道。
“好看么?”我穿好衣服爬出被子。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自找欺辱不是么。只是穿上新衣服,条件反射般的就问了。
“一般……一般丑而已。”小思尴尬的笑。
果然,让人家为难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