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浴清蟾,叶喧凉吹,巷陌马声初断。闲依露井,笑扑流萤,惹破画罗轻扇。人静夜久凭栋,愁不归眠,立残更箭。旭日破晓,钟声朗山。
惊弦起了个大早,他走出禅房仰头吟诗:“疏篱下,丛丛菊;虚窗前,萧萧竹。”
他的大师兄突然在他耳际也吟诗以句:“叹古今得失,是非荣辱,须信人生归去好,世间万事何时足。师弟我们下山挑水去也。”他将一条毛巾往肩上一放,潇洒的离开了。
惊弦追逐着影丛并肩说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诗词吗?”
“不喜欢,不代表我完全抛弃诗词,你说对吧!”影丛径直走到大石缸边说:“你用小的木桶,还是大的木桶啊?”
“师兄,我们用膳之后,才好有力气去山下挑水啊!以我的速度,恐怕要太阳下上以后我才能上禹山。”惊弦露出难言之隐,困窘的眼神,无奈的表情。
“你放心,有你吃的,昨天晚上我准备了四个馒头,我们一人一个。”影丛拿起一根扁担,做好了一个挑水的姿势,真是悠游自在的样子。
“四个馒头还不够塞牙缝呢?”惊弦一边说,一边把水桶里面多余的水倒进水缸。
“如果不够你塞牙缝,我给你掏蜈蚣。”影丛挑起两个水桶微微一笑。
“这可是你说的。”
“少废话,赶紧走,以你的速度恐怕天黑了都回不了,红岭寺。”抛下了一句,然后一个人走了。
站在禹山之上俯览整个苍茫大地,反高岸于嵩岑,萎禾竦而振颖,偃木竖而为林,阴阳交泰,万物方遒。炎神送暑,素灵迎秋,黄鸟语方熟,紫桐阴正清。凉气叠起,芳草连绵扑鼻香。
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了,两人走了一段路,惊弦就在额头抹汗了。
“如果我能腾云驾雾就好了,一眨眼的功夫到了醴泉,我就可以每天睡觉。”惊弦乐滋滋的,说一些自我安慰的话。
“你以为你是神仙啊!”影丛说出略带讽刺的话来,又问:“师弟这挑水的滋味如何?”
“还没有挑水,我怎么知道感受呢?”惊弦觉得在讽刺自己换了一个语气说:“师兄,别老是讽刺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师弟,别把我的痛苦,当做你的笑料。”
“我无心取笑你,只是觉得你太过于聪明。”影丛呵呵的笑了起来,知道说错话了纠正道:“别以为我挑你的毛病,我也有缺点,知我者师弟也!”
“我已经糊涂了,说实话我不太了解你,你暗藏玄机。”惊弦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又抹了一把汗,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只蓝色狐鹰。
关于狐鹰,是惊弦在五岁那年,在供奉释迦牟尼石像身前的香炉里面找到的,当时狐鹰还是一只没有长羽毛的雏鹰。惊弦用蜈蚣神奇般的将雏鹰养大,而且具有灵性,一年以后,那只鹰长大了以后。如晋傅玄鹰赋所描写的一样,左看若侧,右视如倾,劲翮二六,机连体轻。勾爪悬芒,足如枯荆,觜利吴戟。目颖星明,雄姿邈世,逸气横生。
第一次离开禹山三日未归,惊弦哭得泣不成声,可是在一场大雾弥漫的早晨,狐鹰嘴里叼来一只狐狸,站在了禅房的窗沿边。嘴里还衔着一粒闪闪发光的珠子,惊弦不慎吞食一个月都没有进食,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红岭寺十二长老与住持隐瞒了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秘密。
狐鹰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出现,惊弦也几乎把狐鹰遗忘。山路逶迤盘旋至深谷,今日是六月十九日正视观音菩萨的生日,所以到红岭寺烧香的络绎不绝。师兄影丛拿起肩头的毛巾,裹住额头,惊弦见他便笑说:“你害怕别人认出你是僧人来啊?”
影丛有些懊恼反驳道:“天气甚热,我包裹头巾防晒不行吗?你长了一头红头发到好,我是头顶白云。“
惊弦只是偷偷的一笑,不作声,路途之中,行人总是把诡异的目光投向惊弦,影丛没有被如此避而远之的眼神窥探。惊弦很少下山,十八年来还未曾到过县城,偶尔听师傅提过。
惊弦突然站定对影丛说:“师兄,这些人都怪怪的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头巾借我一用啊!”
影丛走了几步,回过头说:“可以啊!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惊弦问。
“你先答应我再说。”他呵呵一笑。
“怎么能这样,先说条件。”惊弦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师兄。
“我是跟你学的。”影丛又呵呵一笑道:“你不是先叫人先答应,再提条件吗?”
“好我答应你,我知道师兄善良,不会提什么苛刻的条件。”
影丛把头巾从头顶拿下来说:“在这个条件我先保留,你要记住,你欠我一个条件,等我什么时候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说。但是你必须答应。”他将手里的头巾,递与惊弦等他应答。
惊弦一把抓过来,放下肩头的水桶说:“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人对视一笑,影丛转身便继续赶路。
二人约走了一个时辰,烈日至顶,惊弦走在影丛的后面说:“师兄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好啊!”影丛回过头又补上一句道:“你一个人休息吧!”
“别以为你你有不怕死的精神就是佛。”惊弦叽里咕噜抱怨。
影丛又转过头来说:“嘀咕什么呢?”他把肩头的扁担一放说:“就地休息。”
“师兄,你……”惊弦感觉被愚弄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影丛看着惊弦愤愤的样子笑笑说:“不想休息啊!”
惊弦把肩头的一对水桶一扔道:“是不是我是你师弟,就认为我好欺负啊!”
“我可没有欺负你啊!”影丛坐在油桐树下,看了他一样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可是我从你之口听来的。”
惊弦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抓掉头巾,只好倒在草坪中,假寐思索。一会儿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农,戴着草帽,黑白相间的头发,胡须延过胸前,满脸皱纹,穿着破草鞋,衣衫褴褛打了好几个补丁。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朴素的赶着水牛向二人走来。
“小兄弟请让一下!”老农直视惊弦,惊弦急忙从草丛露出头来吓得眼前的水牛,突兀的惊起跳动起来,仿佛在预示地震来临一般。水牛差一点,就把老农挤下坡去,惊弦矫健而迅速地爬起来闪身过去,忽然用右手抓住老农的衣衫,往内一拉,撕破一块布来握在手里。他用另一只手,又紧拉住拴牛的绳子,不让水牛再乱动。
惊弦羞赧的看着老农,支支吾吾的急忙道歉说:“对不起,吓着您了。”
老农笑笑说:“我到没有被吓住,把我的水牛给吓住了。”
惊弦又捏着从老农身上撕落的一块布说:“这个还你,真不好意思,”惊弦抓抓头,显得尴尬。
老农又微微笑道:“送你吧!”老人再仔细打量了二人,见地上放着的水桶便道:“二位要到何处去。”
“到醴泉。”惊弦回道,见老人表情蕴愁含苦的样子就问:“有什么不妥吗?”
“醴泉,是阴阳之气的结合体,阴之气,盛于阳之气,又有狐狸洞,邪气与怨气,妖气凝聚,乃不详之危谷。”老农抚摸着胡子道:“如果不是醴泉之水冲淡邪气,恐怕妖孽横行了吧!”
影丛突然惊起说:“老人家,你怎么懂这么多?”
“地球人都知道。”老农又呵呵一笑。
影丛走过去说:“把这头水牛先拴在树上,坐下歇息一会儿吧!”影丛欲要去拿老农手里的绳子。被老农决绝道:“我自己来。”
老农把绳子,拴在油桐树上,便坐到一颗大槐树下边。惊弦走过去,用手里撕下来的那块布,给老农扇风问道:“老人家,我可没有听说,这醴泉有这等神奇,可否骗我师兄弟。”
“句句为真,醴泉还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你们想听吗?”老农看着二人,观其眼神。
惊弦笑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他又对师兄眨眨眼说:“师兄,比我都还爱听故事,是吧师兄?”
影丛诺诺连声说了三个“是”字。
老农聚精会神的就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与说书的艺人一般,斜着头而聚精会神:“具传说,醴泉之崖的狐狸洞内被封印着一只九尾灵狐,那九尾灵狐是轩辕坟中的狐狸,由于吸收天地灵气经千年修炼成人。纣王贪图美色,写下亵渎女娲的诗,女娲大怒,使用‘招妖幡’招来三妖,去迷惑纣王,九尾灵狐便在其中。狐妖附体于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的身体,去迷惑纣王,女娲吩咐不许残害众生,只可迷惑纣王,狐妖不听,在朝歌为非作歹,肆虐逞威,不顾女娲娘娘的告诫。后来武王攻入朝歌,姜子牙派杨戬、韦护、雷震子前去捉妖,雷震子奉命捉拿九尾灵狐,没有捉住,结果还是女娲把三妖捆绑了,交与三人回去复命。妲己被缚绑在辕门外,跪在尘埃,恍然是一块美玉无瑕,娇花钦语,脸衬朝霞;转秋波无限风情,顿歌喉百般妩媚。
姜子牙命令雷震子监斩狐妖,可是持刀的军士见其貌美,十分怜惜,再加她娇滴滴,看着她如痴如呆,莫能动履。杨戬与韦护都监斩了二妖,只有雷震子一人杀她不得。结果禀报姜子牙,姜子牙用布将她的头遮掩住,用打神鞭,才将其杀死。可是她死后的妖气并无消散,凝聚在了醴泉的狐狸洞之中修炼。姜子牙害怕她百年后再危害人间,就派雷震子拿着符咒前去封洞,并且告诫他,‘符咒不可亵渎污损。’不然你就会有生命之难,一切的灾难由你一人承受,切记。’雷震子领命,飞越千里到达狐狸洞,由于疲惫饥渴,见醴泉之水,净如琼浆玉露,便用双手捧了水,狂饮至醉,迷迷糊糊之中,拿出姜子牙给他的符咒,封冻了狐狸洞。由于手上的醴泉之水没有干,又在狐狸洞边小便,就亵渎了符咒。据说在千年之后,九尾灵狐将会出来报仇。”
由于老农把这个报仇说的很重,惊弦一惊说:“没有这么恐怖吧!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有事么东西,刺激我一般,让我害怕起来。”
“不是说,你胆子很大吗?怎么吓成这样。”影丛站起笑笑:“还说喜欢听故事,这是传说笨蛋,假的。走吧!”
惊弦混混沌沌的站起身,挑起旁边的水桶对老农说:“谢谢你的故事。”说完用那块从老人身上撕下来的那一块布,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告别老人二人便赶往醴泉。’
老人抚摸着胡须看着二人去的方向又呵呵笑道:“二位不要当真,这是一个传说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伴着这句话,二人早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