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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宠爱如荆(3)

后罩屋没闹起来,福嬷嬷多少有些不甘心。这宋氏怀了跟没怀一个样,四阿哥最多过去看她两眼,最后还是在李氏那边歇。

李氏平时没事时还爱跟四阿哥要个东西,现在真正亏了她的了,反倒不见她有动静了。不知是心里憋着坏呢还是没胆子嚷嚷出来。

元英:“嗯。”抬头看到福嬷嬷把她抄的经书搬出去,叫住道,“等等。”

福嬷嬷见她看着经卷,就把托盘放到了她面前的炕桌上。

一天两卷经,短短一旬,她就抄了二十卷,就是整整两托盘。她拿起一卷展开,上面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血所化。

“明天,拿到额娘宫里的小佛堂里供起来。”她轻轻抚摸着还散发着墨香的经卷,轻声喃喃道,“这全是我的孝心……”

第二天,永和宫的小佛堂里就供上了四福晋亲手抄的祈福经卷。

德妃早起先在小佛堂诵了两卷经,捡了一个时辰的佛豆,然后才用的早膳。这时十四阿哥已经去书房读书了,她叫来奶嬷嬷,细细问了一遍十四阿哥昨夜睡得如何,早膳吃了什么之后,在小佛堂打扫伺候的妙文嬷嬷进来了。

妙文嬷嬷比德妃还要早进宫七八年,也是当宫女出身,但据说从小就有佛性,不会认字时就会念阿弥陀佛。到了该出宫的时候,她求了当时已经是德嫔的乌雅氏,进了永和宫的小佛堂。她平时从不出佛堂半步,每日茹素、穿缁衣,曾经还想剃度,但被乌雅氏给拦住了。平常也会到德妃这里,两人一起说说因果。

今天德妃刚从小佛堂出来,她这会儿就过来,肯定是有事。

挥退十四阿哥的奶嬷嬷后,德妃叫着妙文嬷嬷去了西侧的厢房。

“坐,尝尝这茶,是皇上使上送来的。说是在活佛跟前供过的呢。”德妃坐在上首,端着面前的茶道。

妙文嬷嬷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笑眯眯地端起来尝了一口,大加赞叹道:“果然是好茶呢!一尝就满鼻子的佛香。”

她为人诙谐,德妃平日最爱她这样。

见她这样就笑了,道:“得了,你既喜欢,我就分一半给你。”

说着就使宫女去拿茶来。

等人都走了,妙文仿佛闲聊般道:“若说对佛祖的虔诚,没有人比四福晋更用心的了。这些日子以来,每旬都供上二十卷亲手抄的经书。”

“哦?是吗?这孩子也是个懂佛的。”德妃笑道。

妙文双手合十再一笑,两人转口就谈起了别的,这时去拿茶的宫女回来了,妙文拿了茶就告辞了。

送走了妙文,德妃身边最信重的方姑姑道:“妙文莫不是在小佛堂里待腻了?怎么没头没脑地跑来拍四福晋的马屁?”

德妃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

方姑姑掩口一笑。

笑完,德妃道:“不过又是一个傻子罢了。”方姑姑往毓庆宫仰了仰下巴,两人相视一笑,又一起沉默下来。

女人嘛,既然一生荣华都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不思量如何巴着他,光想着自己立起来有个屁用?你立得再高,没男人撑着,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四阿哥院里,正好是午膳时间。

正院里,元英指着一盘蟹粉狮子头道:“这是今天进上来的?”

福嬷嬷赶紧亲手用小碟子夹了一颗狮子头捧到她面前的炕桌上,笑道:“这可是膳房特意进上来的。他们那里有上好的肥蟹,福晋可以晚点儿的时候试一试。”

元英小口吃了半个就放下了碟子,好吃是好吃,但是……她左手轻轻捂住小腹。宋格格有了好消息之后,她一直期待着也能早日听到自己的好消息。虽然以前在家里也爱这一味儿,可螃蟹性寒……

福嬷嬷心疼福晋,劝道:“福晋喜欢,不如就让他们到时进两只,以前在家里也是常吃的。等四阿哥回来,温一壶黄酒,福晋与阿哥可以小酌几杯,松快松快。”

在府里还看不出来,进宫都快一年了,她亲眼看着福晋小小的一个人,把自己越逼越紧。她过了年才十五啊,还年轻得很呢,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暮气沉沉呢?四阿哥不爱亲近她,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她不敢多说,只能暗地里心疼福晋,她让“四福晋”这个位置逼得太狠了。这么大的帽子,家族的期望,皇家的威严,压得她幼小的身板都快支不起来了。

原本要说“不”的元英听到福嬷嬷的后半句话就改了主意,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挑好的蟹蒸上,晚上进几只来。”

福嬷嬷高兴地答应,转身就要出去喊人到膳房说。

元英叫住她又添了句:“让人给书房传话,等阿哥回来,就说我这里备好了新鲜的螃蟹,请阿哥赏脸。”

“好!好!”福嬷嬷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专门派葡萄去书房传话,又盯着人去膳房要螃蟹。等屋里没人了,她忍不住对福晋说,“福晋,等晚上见了四阿哥,软和些。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软和些的。”

她想说,福晋在四阿哥面前,大可不必摆“四福晋”的架子,要“端庄”“威严”。那可是她的丈夫,在自家男人面前,服个软,撒个娇,没有什么丢脸的。

元英脸一红,道:“嬷嬷,我都知道的。”

但她一见四阿哥就紧张,就想到要跟他的身份地位相配,要做“四福晋”。

她只会在四阿哥面前当“四福晋”,却不会当小女人啊。

胤禛从书房回来后,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太子说一说,马上就到新年了,他想求个差事。不知道皇阿玛打算让他们这几个年长的阿哥什么时候开府,但也差不多了。三阿哥今年就出宫建府了,从他往下到七阿哥,就算不会一起开府,前后总差不了一两年。

快的,今明两年就该有修府的旨意下来了。

为了开府的时候好看点儿,他打算这两年好好表现。

放下功课后,他坐下拿起刚发出去的邸报看,见苏培盛进来,刚好想起一件事,就对他道:“去跟你李主子说一声,今天晚上我要歇在书房,让她把膳送到这边来。”

现在胤禛每逢懒得自己点膳,又不想让苏培盛安排,就让李薇点好给他送到这边来。

苏培盛迟疑了下,躬身道:“爷,福晋那边传了话来,说备好了今年的秋蟹,请您赏光。”

胤禛一愣,想了想还是放下邸报站起了身。福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正好,过年的时候也有些事要跟她商量,给额娘和五妹妹准备的礼物还是要提前跟她说说。

正院里,元英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但四阿哥来得太早了,膳房那边还没有把螃蟹送来。她赶忙起身迎接,四阿哥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

元英还要想话题,幸好四阿哥提起了给德妃和五公主准备礼物的事。

胤禛早昐着过年了。

因为过年是他难得能光明正大去亲近永和宫的日子。

虽然他与五公主和十四阿哥是同母所出,但宫妃们的眼睛总是死死盯着德妃和他,平时哪怕是他多亲近永和宫一点儿,过不久肯定会有闲话传来。

养恩与生恩,已去的孝懿皇后与德妃,他往哪边站都不合适,只能夹在中间。又因为孝懿已死,承乾宫虽然住进了另一个佟佳氏,可他当然不能去贴这个便宜“姨母”。

既然远了佟佳氏,自然不能再亲近永和宫。

不然,说他忘了养恩是个白眼狼还是小的,说他见孝懿皇后死了就去抱德妃的大腿,那名声才臭完了呢。

他马上就要出宫建府,还打算接差事呢。宫里的佟佳氏可以不去搭理,宫外的佟半朝呢?他能不当一回事吗?

德妃的脾气他很清楚。她不可能为了护着他跟佟佳氏对着干,要是问到她那里,只怕她反而会说“孝懿皇后于你有恩,你不可忘恩负义”。

德妃靠不住,佟佳氏这一门便宜亲戚,他也不能甩开不理。

所以,只能这么糊涂着。

胤禛自认娶了福晋后,他已经长进多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以前不懂事时,以为宫中生育多名皇子的妃子也不止德妃一个,他就算曾经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但生恩也不能忘,所以总是想亲近德妃一系的人,还曾经对德妃待他太过于冷淡而伤心生气。

但渐渐长大后,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现在的四妃中,育有一个以上阿哥的妃子只有德妃和宜妃。

宜妃早在五阿哥被送到皇太后处抚育之后,几乎等于放弃了这个阿哥。不管小时候五阿哥的满语有多糟,功课有多坏,她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

而德妃在孝懿皇后收养他之后,待他也是格外冷淡,哪怕孝懿去世后,她也不曾表现出哪怕多一分的亲近。

不必细究,只看结果:宜妃和德妃都成功养大了两位阿哥。而除她们以外没有人能养活两个亲生的阿哥。剩下所有的宫妃,最多的只保有一个亲生子。

胤禛模糊地猜到什么之后,就慢慢不着痕迹地疏远了德妃。但他还是希望能让额娘和弟弟妹妹们记得他这个哥哥,所以抓住机会就会用力表现。

主要是自从十四出生后,他觉得额娘待他是越来越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