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专题片解说词
厦门告诉我
(女)1984年9月8日,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访问厦门时,曾留下一句使厦门人欢天喜地的话,他说:“在我过去的三十几年中,我走访了全世界上百个城市,厦门之美丽独占鳌头。”尼克松走了,但这句话却频繁地出现在介绍厦门的广告语言和文字之中。
(男)在一片赞誉声中,厦门人似乎忽视了什么,因此,也悄悄失去了什么。1986年,厦门西海域出现了第一次赤潮,这是惩罚,还是警告?也就在这短短的几年中,一封封投诉环境污染的信件,如雪片似的飞来,有的信联名达上百个,公章达十几个。
(女)环境污染和破坏,警醒了市民和市政府的海上花园梦。环境保护,这个永恒的话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急迫地摆在千千万万厦门人民的面前。
(男)厦门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厦门的现实告诉人们:今日厦门人,面对的是一种生存与发展的严峻挑战!
(女)水,是厦门的故乡。
千百年来,浩浩鹭江养育了世世代代的厦门儿女,可如今的现实,却不能不使厦门人痛心疾首。
(男)这黑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并非霓虹灯下的幻影,而是污染的毒素在滋生,在扩散。
(女)北溪引水,是厦门人民工业、农业和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厦门本岛百分之六十的日常生活用水来自北溪,这条长达51公里的引水渠,就这么光亮亮地躺在路旁,沿途却受到工农业和生活废水的污染。
(男)据环境监测资料表明:北溪引水渠的龙海段氨氮超标0.16倍,大肠菌群超标21倍,这是一组多么令人吃惊的数字,值得深思的数字!
(女)70年代初,“以粮为纲”的狂潮冲击厦门岛,围海造田的热浪卷走了厦门八大景之一的“筼筜渔火”,取而代之的是乌黑发臭的筼筜湖。此后,这一内陆与海洋人为隔绝的畸形儿,便成为厦门人的一块心病。如今,湖四周大大小小的工厂200多家,每年排出的各种工业污水达数百万吨。筼筜湖,这不死的湖,承载着多少厦门人的忧虑与梦幻!
(男)历史闹剧又在集美的龙舟池重演,全集美镇有一半以上的生活污水排进池中,而且自1987年龙舟池被承包给个人养育后,池水的入海口就被堵死,龙舟池变成一潭死水,泛着绿光的死亡水生物在池面上漂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试想:陈嘉庚先生的在天之灵,又怎能不痛惜:这昔日的集美明珠已黯然失色呢?!
(女)曾几何时,厦门港避风坞还是水清鱼跃,垂钓者络绎不绝;如今,水体黑臭,污泥淤积,鱼类灭绝。在港湾污染之后,自以为是的污染户们又殊途同归:百污归大海成为他们转嫁污染的新招!1988年,厦门市就278家重点企业进行调查,发现这些企业的废水排放量达两千多万吨,符合排放标准的不到十分之一,它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排入海中,仅杏林区,每年就有千万吨工业废水排入西海域。
(男)难怪,大海发怒了。这大面积的海洋污染是记者在1989年5月12日采访中偶然拍摄到的,当时大约有0.5平方公里的海面上漂浮着黄色的泡沫,海水呈混浊状态。据环保人员和常年行船捕鱼的船老大介绍,像这等大面积的海洋污染是从来没见过的。大海向人们发出了黄牌警告:大海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任何毫无节制的破坏行为,终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女)鼓浪屿港仔后和厦大湖里山海滨浴场,就是很好的说明。这两个地方,每年有近二百万人在这里游泳。可是,日渐增多的海边漂浮物却不断鲸吞这黄灿灿的沙滩,海沙泥化每况愈下。据测试,海水的大肠菌群都严重超标1.3倍以上。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男)海洋环境的恶化,不仅来自工业污染,也来自对生态的破坏。移山填海曾经是厦门人的光荣和梦想。1955年,跨海2.5公里的海堤横贯高集两岸,结束了厦门是个孤岛的漫长历史,当人们为梦想的实现而欢呼雀跃时,同安刘五店的一种生灵却在劫难逃了,这就是厦门市唯一的国家一类保护动物——文昌鱼。
(女)数百年来,这一小生命就大面积地繁殖在刘五店,这个距高集海堤九公里的天然渔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总面积达22平方公里,可年产数十吨文昌鱼。然而,自从建堤后,泥起沙沉,文昌鱼到70年代已趋于绝迹。
(男)高集海堤的建成,似乎证明了厦门人征服大海的能力,于是,海堤模式推而广之,接踵而来的是集杏、马銮筼筜、东屿海堤的崛起,这批海堤群,人为地造成了一个半封闭的港湾,使厦门海区原可自由环流的海流,受到阻滞,并使西港纳潮面积和纳潮量分别减少40%和30%。仅石湖山至高崎水道淤积就以每年15.8厘米的速度在递增,目前已淤积高6米;东渡深水码头附近也淤高1米多,而且猴岭南海底航道已淤高形成一条宽200米、深10米左右的水下连岛坝,严重威胁东渡港。长此以往,神话中的天然良港,将随着岁月的消逝而危机四伏!
(女)1986年和1987年,西海域发生了两次有史以来罕见的赤潮。1986年6月出现的赤潮,前后达十天。当时赤潮生物裸甲藻大量繁殖,pH值高达8.54,这种世界公认的污染事件发生,说明该海区已受到有机物的严重腐蚀,水体富营养化,导致大量浮游生物爆炸性繁殖,海水严重缺氧,各种海洋生物或因缺氧、或因受赤潮生物放出的毒素侵袭而死亡,蔚蓝色的大海中已经不住这种赤红色的挑战,神秘而深邃的大海哭泣了!
(男)厦门告诉我,今日的厦门海已经不是昔日的厦门海。
(女)厦门告诉我,今日的厦门人如果不行动起来保护环境,也许将沦为子孙的罪人!
(男)种种事实表明:社会工业化和现代化往往伴随着环境的污染。作为四大公害之一的噪声污染,近年来也一直困扰着厦门特区,整个厦门城区噪声达标面积不到一半,特别是交通噪音污染严重,自1985年以来,市区交通噪声平均值均超过国家标准,而且有90%以上的路段超标。道路拥挤,上下班的车铃、喇叭争鸣,嘈杂不堪。
(女)而由于城市建设和城市规划的不相协调,厦门不少工厂与居民区混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扰民企业层出不穷,百姓呼冤彼伏此起。环保部门为源源不断的投诉信疲于奔命,环保局几十条枪几乎一天放一枪,一枪换一个地方,仍然防不胜防。
(男)应该说,今日的厦门还是美丽的,但特区十年发展所取得的成果已多多少少被一笔笔“环保债”所抵消。如果说,“海上花园”的衰败在今天是危言耸听,那么,明天呢?这众多的危机是否会是明天一曲悲凉的挽歌,明天的厦门能告诉我吗?
(女)未来已经不单是未来人决定的未来,环境保护是一种社会、历史和经济的综合现象。
(男)1972年联合国发表的《斯德哥尔摩人类环境宣言》宣告世界已经进入全球性的环境危机,给人类发展与生存敲响了警钟。
(女)美丽的厦门告诉我,(男)唯一的厦门告诉我,(女)只有觉醒与挑战,未来才真正属于我们,属于鹭岛!(男)勇敢地面对这一现实吧,久居鹭岛的人们,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原载厦门电视台1989年6月5日播出叶文建林平锋)
1994年厦门市普法教育电视短剧
重灾区里的故事
编剧 叶文建
剧中人物:
林倩(女) 某报社记者 23岁
陈勇(男) 受污染居民 27岁
陈勇妈 (女)55岁
洪工(男) 环保局工程师 52岁
小董(男) 陈勇同事 30岁
厂长(男) 化工厂厂长 54岁
1.陈勇客厅
陈勇正在屋内收拾东西。
陈勇对镜子理了理头发,打量着自己收拾过的屋子,想了想,冲着厨房喊:“妈——”
2.厨房
陈勇妈正高兴地忙碌着,应道:“哎——”
3.客厅
阿勇拖着母亲进屋:“妈,你看看,这样还行吗?”
(一阵烟雾伴杂着机器轰鸣的噪音,传进房内)
阿勇皱眉,扯着头发跃坐在床沿:“真倒霉!”
勇:“又要让它搅黄了!讨厌、讨厌、真讨厌!”
勇妈:“唉,你不会跟她约在外边吗?!什么咖啡馆、卡拉OK厅的,不好吗?”
勇:(急躁地)“你不知道,小董说要上咱家里来!”
勇妈:(急去关窗)“不怕,不怕,关上窗户就好多了。”
(勇沮丧地,忽听敲门声,勇一阵惊慌。勇妈忽向阿勇使眼色,勇临到门边,还是勇气不足地躲在门后。敲门声又起。)
勇妈:(应声叫道)“哎,来了,来了!”(忙去开门,门打开,门后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
林倩:“伯母您好,请问这是陈勇同志家吗?”
勇:(勇从门后闪出)“是,您是——”
勇妈:(高兴地往里让)“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勇疑惑不解的表情)
勇妈:“阿勇,快招呼客人。”
勇:(迟疑地)“您,您请坐!”
林倩:(落座)“谢谢!”
勇妈:(打量着落落大方的姑娘)“你们好好聊聊,我忙去了,阿勇,削削苹果。”(下厨房)
林倩:(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阿勇)“这是我的名片。”
(阿勇神不守舍地接下放在一边)
林倩:“我今天来——”阿勇慌得打翻杯子。
勇:“我再去,再去倒……”
(勇进厨房)
4.厨房
阿勇:“妈,她不像啊!”
勇妈:(高兴地)“嘿,我说你这傻小子,什么像不像的,人家都来了,你欢喜得昏了头了吧?”
勇:“她不像照片上的姑娘,照片上是个短发的——”
勇妈:(打断话语)“咦,你真是,头发会长长的嘛,去吧去吧,拿出点气质来噢。”(退阿勇出)
5. 客厅
(阿勇疑惑地出到客厅,林倩站窗前正欲开窗)
阿勇:(急拦)“别……”(林倩回头)阿勇:(挤笑):“您别、忙、坐吧。”
(林倩笑,停下手,返身坐下,勇笨手笨脚地削苹果,倩看,笑,尔后林倩接过苹果)
林倩:“还是我来吧。”
(勇欢喜的表情,偷眼打量姑娘。林倩看到躺在勇身旁的吉他)林倩:“你喜欢音乐?”
勇:“还可以。”
林倩:“可以来一段吗?”
(勇拿起吉他拨弄,悦耳琴声响起,林倩边削苹果边听,忽地噪声传来,勇下意识地跳起来,沮丧地扔琴。林倩注视着他的反应)林倩:“你们家与化工厂为邻,受害不浅吧?”
勇:(失望的神情,下定决心地)“是啊!瞒不过你哟,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没有的莫强求,实话对你说了,我这是重灾区,谈得好好的女朋友,到这一坐、一瞧、一听,准泡汤。”
林倩:(认真专注的表情)
勇:(喝了口水):“还有,隔壁小黄的父亲退休了,从湖北来女儿家休养,本来血压就高,来不到一个月,血压不断升高,这儿住不成住医院了。还有斜对过新盖宿舍楼里一位干部的女儿,原先在班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搬到这儿不久,让噪音搞得神经衰弱,记忆力下降,考试大受影响,一家人急得……”
勇:“唉,别提了,我就这种现状,你看着办吧!”
林倩:“你咋不向环保局反映呀?”
勇:“没有用,我们这小小老百姓,哪能斗得过财大气粗的化工厂。”
林倩:“前不久,《中国环境报》上的一篇报道你看过吗?一家合资企业由于工业噪音污染,被环保局勒令停产治理。”
(勇看着身边的林倩,无奈的表情)
6.环保局办公室
(洪工正在工作,门未关。林倩倚门框敲门)
洪工:(抬头):“噢,是林倩小姐,请进来。”
林倩:(进门):“又来打扰洪工了。”
洪工:“林记者,风尘仆仆又抢到什么新闻了?”
林倩:“我呀,刚从重灾区回来。”
洪工:“什么,重灾区?”
林倩:“看看我的衣服,就是化工厂给我的见面礼。”
洪工:(起身):“抱歉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
林倩:“我调查化工厂污染问题有一段时间了,据说化工厂又要新装5吨锅炉,这样的话,污染面将更为扩大。”
(洪工的脸色严峻)
林倩:“我今天又走访了一家污染较严重的居民……”
7.陈勇客厅
(陈勇妈和陈勇正在看电视,噪声不断传入,盖过电视屏幕声音。陈勇烦闷的表情)
勇:(朝窗口)“真是烦死了!”
勇妈:“儿呀,我看那姑娘不错,又文雅又大方。”
勇:“嘻,没这福气!就这房子,我只有一辈子打光棍啰!”
勇妈:“怎么,又谈吹了?”
勇:“差不多,渺无音讯。”(门外传来叫声:“阿勇,阿勇——”)
勇:(起身开门)“哎,小董吗,进来吧。”
小董:(跨进门)“阿勇,上回约的事真对不起。”
勇:“什么事?”
小董:“就是上回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呀!”
勇:“怎么啦,不能怪我,她上门一看,吓坏了。我早料到肯定会吹的。”
小董:(吃惊地)“她来过了?”
勇:“是啊,比照片上还好看,可惜我就没这个命!”
小董:“可是——,她后来听说你住在化工厂隔壁,就不肯来了。”
陈勇:“哎,她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8.居民区
洪工和林倩走访居民A、B。
9.环境监测站
洪工和林倩进监测站。
10.化工厂
洪工与林倩乘带环保局标志的车进化工厂。
11.厂长办公室
(洪工、林倩与厂长会谈)
洪工:“我们调查的情况是:污染居民数目目前为十五户,加上你们新扩建的五吨锅炉造成的污染面,还得再增加七户,一共是22户,其中受污染最严重的几家,据环境监测站监测,噪声高达82分贝。”
林倩:“你们厂周围的居民都说自己是生活在重灾区里。”
厂长:“我们化工厂的噪音震动和烟尘污染确实给周围群众生活造成一定危害,我们也一直感到不安。”
洪工:“要找到一个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不能再拖下去了。”
厂长:“鉴于这个厂与居民区掺杂在一起时历史原因,本厂虽已投入一定的资金进行改造,但仍不符合环保要求,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厂群矛盾,我们已决定提出搬迁……”
12.陈勇家客厅
陈勇无聊地抽烟。
勇妈:(进屋,高兴地)“阿勇,听居委会主任说,化工厂要把我们这些受污染居们搬到莲花新村,住高级房子呢。”
(陈勇起先懒洋洋地打哈哈,突然,他似乎听懂什么,喜出望外)
勇妈:“是啊,这下子可好了,你的对象该不用愁了。”
(陈勇精神振奋,忽地想起什么,开始翻找什么)
勇妈:“哎,你在干嘛?”
陈勇:(找出当时林倩送的名片)“我打电话去。”
(陈勇看着名片,仔细一看,惊叫)“咦,记者,她是记者?!”
勇妈:(不解地)“什么记者不记者的。”
勇:“闹半天,小董介绍的那位果真没来。咳!来的原来是个记者,我昨天还同人家瞎扯。”
勇妈:“瞧你这孩子。”
陈勇:“可我当时哪顾得上啊,都让噪音烟尘搅懵了。”
13.公用电话亭
(陈勇抓一叠报纸倚在话机旁,心不在焉地翻看报纸,欲打电话,又瞅瞅话机,瞅瞅名片,陈勇伸手拨号)
勇:“喂,我找林倩小姐。”“喂,我是陈勇,曾是化工厂污染的受害者,在您和环保局、化工厂的帮助下,我们即将告别重灾区,我想在搬家后,再请您来玩可以吗?……”
(原载1994年11月厦门电视台)
报告文学
绿色文明的开端
本世纪最后的20年间,一座原本就闻名遐迩的海港风景城市,又以其崭新神奇的特区风貌,引起了东西方的共同瞩目,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窗口,这就是位于中国东南沿海的厦门。当人们在回顾特区建设15年的时候,这座经改革大潮洗礼的岛城令人刮目相看了。
改革开放初期,有人把中国兴办特区称为“深圳的速度、珠海的模式、厦门的基础”,这一“基础”是在根据自身的特点形成的,它要改造老城区,还要建设新城区,要背一些“先天不足”去开拓……
然而这座百年老城却拥有天然良港,可以与世界各洲连通,又与金门隔海相望,它可是联系海峡彼岸的桥头堡和不可多得的通商、通航、通邮的口岸。这里属于亚热带气候,山在水中,水又在山中,城中有水,水中有城,素来被称为“海上花园”,这里又是著名的侨乡,英才辈出而蜚声海内外。
改革开放办特区建设15年,厦门的经济实力增强了,1995年,全市实现国内生产总值250亿元,人均达19714元,居全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万元城市中的第三名。城市建设与管理水平有明显提高,1992年被评为全国首批城市投资硬环境40优之一。城市面积由8.36平方公里增加到50平方公里,1995年港口货物吞吐量达1314吨,集装箱运输列全国第五位,厦门港进入全国一类行列,空港客运量名列全国第六位,同年在全国大中城市卫生评比中名列36个参评城市第一名。
这是厦门市党政领导率领他们的人民进行的“第一次创业”所取得的业绩。
这是英明的决策者向党中央和全国人民递交的一份出色的答卷。
一项战略性的科学决策
特区建设过程中,万商云集,但厦门的决策者不是盲目地抓项目、上工程,而是科学地将发展项目、工业布局分成三个层次:发展“用水少、占地少、污染少、耗能少”的知识技术密集型的精小、轻、新和高科技产业,规划在厦门岛内建设,把轻纺、轻工等劳力密集型工业安排在岛外的杏林工业区,又把石油化工等原料工业和能源工业安排在海沧镇和同安县。对符合这些原则要求的,坚决支持,否则一律不开绿灯。
1984年,一个炼油项目拟在厦门建设,该项目占地需2平方公里,年加工500万吨原油,年产高级汽油146万吨并能提供5000人的就业机会,地方政府并有数千万元的经济收入。这对受“前线”因素制约,饱尝30年半封闭发展的厦门的诱惑力太大了,但当最后决策时,市政府还是忍痛割爱地否决了该项目的建设。
像这样被否决的项目不止一家,类似在岛内办炼钢厂、电镀厂、造纸厂等有违“四少”原则和国家产业政策项目的,在厦门市均难于找到落脚之地。不是说办特区要吸引外资吗?外资来了你们又不要,难怪厦门“发展太慢”!厦门太挑剔了!
不,厦门要引进外资,但必须符合城市的规划布局、按照厦门的环境容量来“引资”。
看,一批高新技术的产业在这块沃土里扎根了,像厦华电子集团、电子、轻工、纺织等产值高、能耗低、污染小的大型骨干企业相继建成,从而使厦门环境质量至今仍保持在特区建设“本底”水平之上。
“海上花园”的遗憾
厦门能有今天,是改革开放的好政策给这个神奇的城市注入了活力。这15年,厦门在环境与发展这架天平上,是很会掂出轻重的。
此间,一些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也出现了。
1986年,厦门西海域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赤潮,由此“环境”这张黄牌也不断在人们眼前亮起,筼筜湖和厦门港避风坞的污染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弥漫在鹭岛上空的200多根烟囱在“吞云吐雾”,城市噪声达到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自然生态破坏严重、垃圾围城、四害猖獗,城市管理混乱,1989年全国首次创建国家卫生城市考核厦门时,厦门以全国倒数第二名的成绩名落孙山!
厦门怎么啦?是厦门没有环境优势?否!是厦门管理水平不行?否!是厦门高层领导不重视?否!忍辱负重的厦门人开始了他们新的环境战略,让我们摄下几组镜头,再把这些镜头进行放大和拼装,你会看到“海上花园”的主人们是怎样从环境的噩梦中醒来的。
从污水中捞起的太阳
那是在70年代,一个不应该的年代,厦门人用一双勤劳的双手,将与大海相连通的天然良港,围出了个不伦不类的死湖,一厢情愿的人们企盼在被围起的海滩上能种出谷物,但人们尚未品尝上谷香的时候,湖周围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200多家工厂,这些工厂长年累月向湖里排着五颜六色的污水。于是筼筜湖发怒了。
一位饱经湖水发臭的市民终于耐不住那阵阵飘来的味道,向当时的厦门市市长邹尔均寄来一幅漫画,漫画上有一位居住在湖区周围的居民为躲避蚊虫的袭击,躲在蚊帐里看电视新闻,并取名为“垂帘听政”。
位于筼筜湖区周围的市环境监测站的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含铜物件,包括铜锁、精密仪器,均被湖中污水随风飘来的含氰化物物质而污染显得锈迹斑斑。
位于西堤湖边建起的一幢幢豪华别墅,也被黑臭污染,这一时期的售房率不足一半。
文明素质较高的厦门人,也包括外地来厦的,此时此刻也忍不住骂娘。
那满目疮痍的惨状,惊动了福建省和厦门市的决策者,也惊动了一向以反映人民呼声为己任的人大代表及其常委会。
1988年4月7日,厦门市人大常委会的部分组成人员、部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以及市政府相关部门的头头们近百人,对筼筜湖区和几个排污大户进行视察,并认真做了讨论和研究。
1988年4月8日,在厦门市环保局的大会议室内,近百张桌椅座无虚席,会场上一张张表情严肃的脸,望着台上那陈词发言者的神态。这时,曾担任过常务副市长,此时担任人大常委会主任的王金水,更是感慨万千,他告诫与会的政府部门的头头们,要吸取教训,在今后的建设与发展中,宁可少上几个项目,也要保护环境,宁可少盖几栋房子,也要保证资金治理筼筜湖。
从权力机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后,厦门市政府开始缩紧腰带,从财政中抠出资金用于治理筼筜湖。
于是,一场加速综合治理筼筜湖的战役打响了。市政府调集在厦门的所有科研力量,邀请和走访了省内外许多大专院校和科研单位、专家教授,并委托国家海洋局第三研究所、厦门大学等单位开展了一场科学治理筼筜湖的攻坚战。方案提了数十个,经过反复论证和比较,最终确定了污染控制、污水截流、污水处理、清挖湖泥搞活水体、防洪蓄洪、园林绿化和护岸维护的综合治理方案。同时,为避免边治理边污染,市环保局首先对排入筼筜湖、负荷占60%的25家主要工厂污染源实行限期治理,并责令岛内3家造纸厂停止制浆生产,对全市的电镀行业进行清理整顿。通过加强环境监督管理,运用限期治理、罚款、加倍征收排污费,实行排污许可证制度以及关、停、并、转、迁等行政、经济和法律手段,对高浓度有机废水及印染、造纸、电镀、医疗等排入湖中的废水实行厂内处理,从而大幅度削减了污染物的排放;对新建、改建、扩建工程严格实行污染防治设施与主体工程同时设计、同时施工、同时投入运转的“三同时”制度,使之做到达标排放。
承担治理工程的厦门市公用事业管理局和污水治理工程筹建处的广大员工,更是夜以继日地抢时间增速度,建成了福建省第一座日处理能力一级13.4万立方米、二级3.7万立方米的城市污水处理厂,并将工业污水截入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后排放出海,同时,清挖了长期淤积在湖底和滩地的污泥230万立方米,扩大水面50公顷,增加库容近200万立方米。为使长期存积在湖水中的臭水变清,又实施了引海水入湖工程,利用海水潮差每天可引入80万立方米的新鲜海水进入湖区,将臭水冲稀后排入大海。
从1989年到1992年,短短三年中,厦门砍掉了许多基建项目,投入1.5亿元的工程终于大功告成,筼筜湖水改善和湖岸修建后,焕然一新的景观引来了跃跃欲试的国内外客商,前面提到的那位个体司机在饱经污染之苦后,终于赢得了好的环境,往日不愿在湖区居住的市民也纷纷想办法再搬回来。湖区北岸的西堤别墅,很快被抢购一空,在建的每平方米售价高达700美元仍然供不应求。
1991年,筼筜湖治理被国家环保局和建设部评为福建省唯一的“全国城市环境综合整治优秀项目”,1994年,该项目被联合国开发署列为“东亚海域海洋污染预防与管理”示范工程,向东亚沿海国家推广。厦门市在抓紧水污染集中控制的同时,各企业也积极对自身污水进行治理,从而使厦门的工业污水处理率从经济特区建设前的“零”提高到65%,城市污水处理率高达35%,居全国领先水平。
为了海上花园的宁静
繁华的都市要安静,但却安静不下来,高分贝,这个高噪音的代名词,犹如一个怪圈使城里人长期难于摆脱。
厦门,这个面积仅有131平方公里的小岛,1981年拥有机动车辆仅为3700辆,到1995年底,机动车猛增至5万多辆。长期以来,城市道路发展跟不上车辆的增长数,加上对车辆管理不严,乱鸣喇叭的现象十分严重。同时,施工工地的打桩声、搅拌声、震动声,工业区与居民区交错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有那“让人欢喜让人愁”的鞭炮声、高音喇叭声等等,构成一幅杂乱无章的“交响曲”。
一位来厦办事的美国人,居住在当时号称条件上乘的鹭江宾馆,本来想在厦门游它三五天,不料一天工夫,高分贝把美国人吵得不能安宁,第二天便告别了这种令人感到闹心的城市。回国后不久,他便写了一封长信给厦门市环保局局长吴子琳,批评“海上花园”那不协调的杂音。
此时的吴子琳显得无可奈何,他知道类似这样的投诉信每年要收到上百封,约占投诉信件的40%,他也只能尽其所能进行着小打小闹的治理和不断向社会呼吁。
1986年7月3日,一份《厦门市环境噪声管理办法》讨论稿摆在市长办公会议的案头,市长们认真地推敲着《办法》的条文。此时的市长邹尔钧一改过去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他仿佛看到美仁宫一带由于堵车现象严重,司机们又争先恐后地鸣喇叭,加上自行车铃声,菜市场内外的吆喝声,汇成一股与都市极不协调的噪音……市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然后,邹尔钧一锤定音,并要求该《办法》于当年的8月8日由人民政府公布实施。
这是特区建立以来的第一部向环境噪声宣战的禁令,它的颁布实施,深受群众的支持和拥护。
于是一场包括公安、港监、交通、城管、环保等多兵团的作战队伍组成了。
此时的新闻单位也发挥了无可取代的优势,纷纷开动宣传机器,告诉市民们共同维护自己的环境。
这时,一项“全国首创”的执法措施在执法中应运而生。这就是对违反《办法》规定的人除要接受行政单位的处罚外还应在《厦门日报》上刊登检讨广告,“以毒攻毒”,严重者要在当天的新闻媒体上公开“亮相”。
不料,此法甚灵,一些不怕被处罚,就怕被曝光的人终于开始遵章守法了。
这是厦门市有史以来向环境噪声宣战第一波。
公元1994年元旦,厦门市政府果断发布禁令,禁止在岛内燃放烟花爆竹,不久,集美、杏林城区也发布此令。
烟花爆竹放了几百年了,说禁就禁?没错,这是广大市民的普遍愿望,市政府只不过是因势利导而已,否则,此“炮声”愈演愈烈,市民受不了,环境也不允许。以前是过年才放,现在是婚丧嫁娶也放,开工开业也放,而且越放越离奇,有的竟然雇来吊车把鞭炮吊起来放,这样显得有“派头”。其实,鸣炮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放炮引发火灾的有之,因放炮炸伤人的有之,因放炮给环境带来的污染危害更是不可估量,那高噪声,那含硫气体,那纸屑垃圾等等,都是人们所讨厌的。
负责实施禁放工程的公安、城管、工商等部门协同作战,同时运用新闻舆论监督,通过一年多的宣传和执法,百年一贯制的顽症被消除了。
打完这顺应民心的战役后,市政府又针对日益恶化的交通噪声进行专项整治,并于1995年2月开始在市区主干道实施禁鸣工作,6月2日宣布在全岛施行禁鸣喇叭,从此,厦门开始安静。此日,厦门的区域环境噪声从1989年的64分贝下降到1995年的57.1分贝,道路交通噪声从1989年的79分贝下降到1995年的70.9分贝。
此间,厦门市抓住特区建设的有利时机,一方面结合对企业的技术改造,解决噪声污染,另一方面积极引导引进外资项目,按国家产业技术要求,进行清洁生产,有效地控制工业噪声的污染。对有些噪声治理难度大、居民群众反映强烈的工厂企业,采取关、停、并、转、迁,使成千上万居民摆脱工业噪声的污染。
1994年10月的一天,厦门市市长洪永世第二次来到这里——海沧镇政府会议室,此时的他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对着与会的头头脑脑们说:如果全国最高权力机关的人大常委会来调查纠正,采石场的噪声还没有办法得到解决,那么有谁才能解决问题?
与会者面面相觑,此时,他们才猛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于是内疚、惭愧,百感交集。
原来,海沧中学周围,分布着三个大采石场,这些采石场生产时所产生的噪声令师生们白天无法上课,晚上无法休息,中学的师生员工几经反映,市、省、中央的新闻单位也为此事进行了曝光,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是等待的时间和肆无忌惮的噪声。
这时,当“海中”的师生们获悉全国人大环保执法检查团来厦时,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告状信”递给检查团,第二天,检查团便派来了一位部长级干部前来现场检查,由此,年出口创汇1900万美元、纳税1700万元的海沧采石场终于停产。
降得“乌龙”现蓝天
有人说,厦门的空气可以瓶装出口。这话不无道理,厦门特区经过15年的建设与发展,经济建设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但厦门城市的大气环境质量总体仍基本保持在国家一级水平。这来之不易的“一级”包含多少环保工作者和全市人民的汗水。
1987年夏天,位于百家村附近的十来个“老太婆”,嘟嘟囔囔地来到环保局,局长吴子琳耐心地听取她们的“诉苦”:“我们的衬衫刚洗后亮晾在阳台上,过一会儿白衬衫便成了洒上黑芝麻似的。”
“我们的门要关,门一打开房间内便多是颗粒很小的灰尘。”
“我们家煮好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吃,一会儿饭菜上便像洒上胡椒粉似的不能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请求环保部门为其做主。
吴子琳和在座的几位工程师听完诉苦后,便指示有关人员立刻进行调查处理。
第二天 ,调查报告出来了,原因是蚊香厂的除尘设备发生故障,设备没有及时进行维修处理,从而造成烟尘外逸。
同样的故事发生在塔厝社一带的居民,这一年的一天上午,20多位居民代表敲锣打鼓放鞭炮,送来了一面大锦旗,上面写着“处世为民,办事为公”八个大字,感谢环保局为这一带的居民办了一件大好事。
原来,位于塔厝社的居民区与厦门橡胶厂的锅炉交错在一起,居民们长期忍受着这个车间所发出的高噪声和粉尘污染之苦。
像这样由于规划布局混乱,工厂与居民犬牙交错,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在厦门的旧城区里是不足为奇的,由于橡胶厂是厦门当时工业的“龙头老大”,但工厂自身经济实力有限,工厂搬迁也非一朝一夕,治理污染源也只能“头痛医头”。工厂在边治理边污染的情况下“我行我素”,群众也只能在边受污染边告状的情况下“得过且过”。
机会终于来了,橡胶厂由于要扩大生产量,原有锅炉房必须改造并扩大生产能力。当改造方案报到市环保局的案头时,环保局因势利导,要求工厂在技术改造中一并治理污染源。然而治理谈何容易!
在环保局的支持下,居民提出搬出“重灾区”,并将这片“重灾区”作为橡胶厂扩大生产的场地。此办法与橡胶厂不谋而合。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工厂与居民的矛盾,橡胶厂便不惜重金,在莲花、振业新村等地购了25套住宅供这些饱受污染之苦的居民搬迁使用。
于是便出现了市民给环保局送锦旗的喜事。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全市的烟尘污染,彻底锁住这一根根吞云吐雾的烟囱,厦门市环保局提出三年见成效的奋斗目标。
1981年以来,从江头吕厝到第一码头,不到15公里的地方,就分布着40根冒黑烟的烟囱,全市拥有210台锅炉,200多台窑炉,80多台手烧炉,每年向天空排出大量的烟尘,污染环境,危害人体健康。
1984年,一场创建无烟尘控制恩彭公毕役打响了。
三年实现“无黑烟”,市政府向市民做出了掷地有声的承诺。市环保局的工程技术人员疲于奔命,他们采取请进来、走出去的办法,分门别类地采用水浴降尘法,湿法除尘法,施风加冲击式水膜除尘法,布袋除尘,多管旋风除尘等技术,用上“十八般武艺”,终于制服了“污龙”的肆虐。
1989年4月2日,市政府组织相关人员爬上狐尾山、日光岩等制高点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那昔日飘着黑带子、吐着黄烟的烟囱,像被一道魔法套住似的,终于不再吞云吐雾。
治理了吃黑渣、吐污烟的烟囱后,在市环保局、劳动局、市经委等推动下,杏林工业区的利恒涤纶公司、印染厂、毛织厂、化纤厂等利用电厂的余热进行集中供热工程,从而避免了这些工厂各自运转锅炉造成场地浪费、能源浪费和资金浪费。
1995年9月,一项耗资千万元建成的集中供热工程,没有拿政府一分钱,而是采用“民办公助”形式,砍掉了位于东区的3座锅炉和3根烟囱,建成一条长达1370米的管线,并由侨星化工厂统一供气,供10个单位使用,市长洪永世在场察看后高兴地说:特区的环保建设有了新经验。
在全面治理“污龙”后,厦门市凭着特区建设的有利时机,大气开展气化工程,建成日产煤气10万立方米和2000立方米的石油液化工程,使全市30多万人用上煤气或石油液化气,目前全市气化率已达85%,每年减少二氧化硫700吨,减少了大量煤灰、煤渣等生活垃圾。
治理了吃黑渣、吐黑烟的烟囱后,在市环保局、劳动局、市经委等推动下,杏林工业区的利恒涤纶公司、印染厂、毛织厂、厂等利用电厂的余热量进行集中供热工程,从而避免了这些工厂锅炉、造成场地浪费能源浪费和资金浪费。
1995年9月,一项耗资千万元建成的集中供热工程,都没有拿政府一分钱,用“民办工助”形式,砍掉了位于东区的3座锅炉烟囱,建成一条长达1370米的管线,并由侨星化工厂统一供10个单位使用,市长洪永世在场察看后高兴地说:特区的环保建设有了新经验。
在全面治理“污龙”后,厦门市凭着特区建设的有利时机,大力开展气化工程,建成日产煤气10万立方米和2000立方米的石油液化工程,使全市30多万人用上煤气或石油液化气,目前全市气化率已达85%,每年减少二氧化硫700吨,减少大量煤炭、煤渣等生活垃圾。
值得一提的是湖里工业区这个特区的发祥地,拥有众多工业企业,却看不到一根烟囱。这是现代化工业的缩影,也是中国现代化工业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