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绉了一篇给他，小叔还嫌弃我写得烂，做了一大堆批注，让我回去好好看书，还美其名曰‘多学点法律对我没坏处’，可把我给折腾死了。”陆铭吐槽道。
乔嘉言听他这么说，心中怀疑更甚。
“啊，对了，那批注还不是我小叔写的。”陆铭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估计是给谁练手，拿我当教材，让我陪太子读书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小叔做的批注？”乔嘉言好奇地问。
陆铭老神在在地答道：“嘿，我小叔那个批注的用户名，万年不变，和他微信名一个样。但给我做批注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陆铭用手背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好像是一味中药名，嘿，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三七？”
“啊，对，就是三七！”陆铭一拍手掌，“婶婶你认识啊？”
她怎么会不认识，那就是她啊！
乔嘉言现在可以肯定，那个Luk就是陆远谌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总出幺蛾子的家伙，竟然就是陆远谌。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但Luk就是他准没错。
乔嘉言有些生气，这家伙，竟然骗自己！
那天她问陆远谌那篇论文是不是他的学生写的时候，他怎么回答的？
含含糊糊的一个“嗯”字，这么轻易就想把自己糊弄过去，也太小看她了吧。
乔嘉言磨牙，她非得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不可。当初被Luk气得够呛时，她总安慰自己，客户是上帝，她既接了这个单，收了对方的钱，就得做好服务，万事都要忍着。
到后来，忍无可忍时，她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可他怎么说的？
说自己想通了，不让她代写论文了，改请她指导自己，后来还变相地让自己做他的感情顾问。
好家伙，这不是戏耍自己嘛！
让她教他怎么追自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乔嘉言越想越生气，觉得这件事绝不能轻饶了陆远谌，不然以后自己岂不是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陆铭正说到兴头上，忽见乔嘉言变了脸色，不禁诧异。
“婶婶？”
然而，乔嘉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搭理他。
陆铭又叫了一声，仍没得到回应后，便知事情不对头了。
可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啊？
陆铭哭丧着脸想，这要是让小叔知道了，不得弄死自己。
“婶婶，你没事吧？小叔应该快回来了，我……我就先走了。”
陆铭说完，拔腿就想跑。
却不料，刚下了楼，就迎面撞见了下课回来的陆远谌。
“跑什么？”陆远谌一把拽住他，蹙眉问。
陆铭吓了一跳：“小……小叔。”
“怎么回事，火烧屁股了，瞎跑什么？”
陆铭咽了咽口水：“没啊，我就是来送个东西，我妈说是你托她给婶婶买的。”
“看到你婶婶了？”陆远谌问。
“看到了，看到了。”陆铭猛点头，希冀着能早点从自家小叔的魔爪里逃脱出来。
陆远谌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乔嘉言还在办公室里，便想赶紧回去看看。
他松了手，对陆铭道：“行了，走吧。二十多岁的人了，成天咋咋呼呼的，一点儿都不知道稳重。”
说完，陆远谌抬脚朝楼上走去。
陆铭则一阵风似的跑了。
但愿小叔回去时，婶婶已经没事了。
不然，他铁定得脱层皮。
陆远谌回到办公室时，乔嘉言正窝在沙发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铭带来的那盒护肤品摆在办公桌上，看样子还没拆封。
陆远谌倒了杯水，坐到乔嘉言身边。
“陆铭刚刚来过了？”
“嗯。”乔嘉言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了，那小子惹你了？”陆远谌皱了皱眉。
难怪刚刚跑得那么快，原来是干了坏事！
陆远谌正想着下回逮着他定要给他个教训，便听见乔嘉言替他辩解：“没，不关他的事。”
然而，这话落在了陆远谌耳中，便成了她受了委屈，却顾忌陆铭是他侄子不好诉苦的表现了。
“你不用怕他，那小子就是欠收拾。”陆远谌宽慰道，“他要是欺负了你，你尽管说，我大哥大嫂也不是不明理的人。”
“真的和他没关系。”乔嘉言仍旧低着头，似乎在纠结怎么开口一般，“陆远谌，你还记得我那天问你的事吗？”
“嗯？”陆远谌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就是那天我不小心碰掉的一篇论文，我问你，是不是你学生写的。”
听她提起这件事，陆远谌的心顿时快要跳到喉咙口了。
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
那天不是翻篇了吗？
难道她知道了？
陆远谌紧张不已。
可是，看她现在这模样，不像是知道了的样子。
那刚刚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不管是什么事，肯定和陆铭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陆远谌断定。
“那你应该知道，他中途换过选题的吧。”乔嘉言始终低着头，声音也轻轻的，“嗯，其实……他之前那篇论文是花钱找人代写的，后来被人骂了一顿，才又自己换了题目，让人教他怎么写的。”
陆远谌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出来，他怔怔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那个代写的人，是我。”
一句话，让陆远谌的呼吸一滞。
“所以呢？”陆远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那么奇怪。
乔嘉言接着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对，既然他是你学生，我也不想帮他瞒着。反正以你的聪明，肯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其实，代写论文这个事是苏晓晓开的淘宝店的一个业务。那次她抓瞎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就把我拉了过去。我是第一次干这这种事，也是最后一次！”
“还很不走运地碰到了你，你那会儿找的茬可真多啊，差点把我搞崩溃了。你还记得我那次去旁听你的课吗，其实就是想了解下现在的大四学生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不过，你眼睛可真毒啊，我尽量写得像本科生的水平了，还被你发现了破绽。你那个学生，在知道可能暴露了的时候，顿时就抓狂了。我也被他搞烦了，就把他骂了一顿，说退钱给他让他自己解决。后来，我看他诚心悔过，又实在没人帮他，才又答应指导他写毕业论文，就是前几天我问你的那篇。”
乔嘉言说得条理清晰，半点儿没有陆远谌所担心的内容。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没暴露。
“这件事我就干了这么一回，你不会生气吧？”乔嘉言忐忑地问。
陆远谌觉得危机已经解除，不由得放松了心神。
“不生气。”
他勾了勾唇，又调笑道：“不过，乔师妹对自己的专业知识很有自信嘛。”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调侃了。
她专业知识学得再好，也比不上陆远谌啊！
乔嘉言嘟着嘴看他：“你还说你不生气，你这是故意嘲我吗？”
还特地用了“乔师妹”这个称呼，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呐？
“没有。”陆远谌忙哄她，“我就一时嘴欠，我家嘉言多厉害啊，整个法学院多少人都称赞过呢。”
乔嘉言撇了撇嘴，这家伙，又油嘴滑舌，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待会儿让你好看！
“不过，那天在你办公室看到那篇论文后，我就留心了一下。”乔嘉言忽而将话题又转了回去，“你猜那人是谁？”
“是谁？”陆远谌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乔嘉言不答反问：“你说呢？”
陆远谌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的学生你不知道？”乔嘉言歪头看他。
陆远谌这回是真紧张了。
压根就没这么个人，他哪知道乔嘉言到底会误以为对方是谁。
就在他额头上都不自觉地开始冒汗时，乔嘉言终于收起了刚才那副纯真的表情，冷冷一笑：“装！继续装！”
陆远谌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暴露了，刚刚乔嘉言是逗他玩呢！
“我错了！”认清局面的陆远谌立马讨饶，“Luk就是我，我骗了你。”
乔嘉言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但我不是故意的！”陆远谌认完错就开始解释，“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三七’就是你。”
“原本是我大哥托我指导一下陆铭，结果被我发现他找人代写论文。陆铭交代了他下单的那家淘宝店，我就去下了个单，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做这样的事。谁能想到，那淘宝店是你室友开的，接了我那单的人还正好是你。”
乔嘉言了然，原来如此。
她就说，陆远谌怎么会那么无聊地跑去下单，让人代写论文。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在你撂挑子不干的那天。”
乔嘉言恍然大悟，难怪那之前和之后，Luk的态度变了不少，虽然依旧是那副让人气得牙痒痒想要揍他的模样，但明显不像一开始那样惹人烦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后来的所谓的指导的事情。
“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缠着我让我给你指导？”乔嘉言气哼哼地问。
陆远谌顿了一下。
“我想借着那个便利多了解一下你。”
“但好像，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