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然帮可人把行李拿上楼，就自觉地退出她的房间。看着她满身的憔悴和一脸愁容，他看着不舍却也明白自己对她的帮助终是有限。
身体的伤，他可以悉心照顾，可是心里的伤，他却无能为力。
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亲近了许多，但是他却看得比谁都清楚，她对他始终还是保留着最后一层疏离。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他深深地凝视着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他多么希望终有一日自己能够走进她的心里，虽然他一直都明白，在那里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可人躲开他的目光，婉拒道：“你不用特意过来的，我妈妈今晚就回来了。”
卫然道：“可是她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我担心……”
不等他说完，可人就急急抢白道：“没事的，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卫然继续看着她，他知道她这是在逃避，自从昨天晚上他情不自禁地对她有了逾矩的举动后，她就一直这样闪避着。
“好吧，那我走了。”他苦涩一笑，走到门口，却还是放心不下，又道：“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电话。”
在得到可人一声肯定的答复后，他这才放心地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卫然虽然已经离开，却还是不放心可人独自一人呆在家中，于是给袁笑笑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他们已经回江城的消息，并让她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可人。
笑笑接到电话后，就让家里的佣人准备了一些温补的吃食，装在保温罐中，急火火地赶去了叶家。
可人这时候都已经睡下了，给笑笑开了门，她又回到床上继续窝着。
笑笑将带来的汤水和饭菜摆在房中的小茶几上，招呼可人过来吃一些，可人却毫无胃口，窝在床上不想动。
“你多少过来吃一些，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什么都不吃，万一把身体拖垮了怎么办？”
这语气可人听着十分耳熟，活脱脱就是在杭州疗养中心的那个护理阿姨，她禁不住弯了弯嘴角，道：“笑笑，你真像老妈子。”
笑笑气到：“好哇，你个忘恩负义的，我这么操心你还敢取笑我！”
可人见她面带愠色，连忙下床走到她身边坐下，软声哄着：“好啦，我说错话了啦！”她拿起筷子，往餐盒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自己嘴中，可怜巴巴地望着笑笑，口齿含糊道：“我吃还不成么。”
“哼哼！”笑笑戳了戳她的脸颊，没好气道：“也就只有卫然才能对着你这么好脾气，要不是他交待我别饿着你，我现在就回去陪杨若森，谁有空来给你投食啊！”
可人埋头吃着东西，不再说话。她故意忽略掉笑笑说的这句话，但是心里却已经起了一层又一层忽略不掉的波澜。
提起卫然，她除了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
在杭州时，他对她的好，历历在目。她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她虽然愚钝，却没有迟钝到还看不清他的心意。
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照顾产生了依赖，却又不敢再往深入去想时，她就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他的好。
每当在那炽烈又直接的目光下，她却没有办法给出同样的回应，那个时候她就产生了一种浓浓的负罪感，只得不断用底线警戒着自己，在没有把握偿还的前提下，她必须学会独立，而不是这样平白消耗着另一个人的感情。
所以，即使知道回来以后可能会面对更多不堪的混乱，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坚持回到江城。
因为她不能再那样和卫然独处下去了，那种特定环境下的依赖，只会混淆着她的感知和判断，她必须要真真切切地看清楚弄明白，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
笑笑见她不说话，于是就转了话题，与她提起自己这几天和杨若森的相处情况，以及最近学校论坛又出了什么新鲜事。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许多，却没有一句提到陆非凡，也没有再说到卫然。
边吃边聊，可人不知不觉就将笑笑带来的东西解决了一大半，等她表示自己再也无法多吃一口后，笑笑这才肯放她回到床上。
等可人睡下以后，笑笑收拾了餐具也准备回家。
这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她心里还记挂着医院里的杨若森，脚步不觉地走得飞快，一边走着一边打电话催着司机赶紧过来接自己。
结果，她在小区门口就看见了陆非凡。
自从叶可人和陆非凡关系恶化以后，袁笑笑对这个学长也就没了什么好印象，杭州回来后对他更是恨之入骨，期间陆非凡给她打了几通电话她也是统统拒接。
虽说她和陆非凡的交集都是围绕着叶可人才有的，但是怎么说她也算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这个男人，以她对陆非凡的了解，她知道他绝对不会就此轻易地放弃叶可人。虽然笑笑也常常感念于这样的长情和执着，但是她只要想到这样的感情同时还是霸道和专制的，她就觉得没有什么好羡慕和称赞的。现在既然是叶可人主动提出了分手，她只会为自己的闺蜜拍手叫好，怎么可能还会帮陆非凡去做什么挽留？
可想而知，就算她现在碰上了陆非凡，也只会当做没看到一样，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可惜陆非凡还偏偏开口喊住了她。
“什么事？”虽然她心里在不齿，但是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生硬地抛出了一句回应。
陆非凡也不委婉，直接拿出了一个透明的药瓶，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可人在杭州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吃这种药。”
他在网上查了一些关于这个药的一些功效，说的都是一些妇科的用处。他只道这是叶可人用来调理经期才吃的药，然而直觉又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他知道她的例假一直都没什么问题，以前也没见她吃过这些药物。保险起见，他刚刚特意拿了这药去了附近的药房找了药师询问了一番，也和网络上说的大同小异。
笑笑冷笑道：“你把小可害得这么惨，现在还有脸来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非凡结合之前卫然的话，再听袁笑笑的这句嘲讽，只觉得这其中大有玄机，想到这事关系着叶可人，他怎么可能还能忍受得这种哑谜，于是逼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迫着袁笑笑，沉声道：“到底是什么事？”
袁笑笑的个头虽然比可人高出几公分，但是对着陆非凡这样一米八几的身高还是颇有压迫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再看他一脸严峻，丝毫看不出任何敷衍的神色，她不禁面色微凝，语气中已经掺杂了些许不确定：“你……当真不知道小可流产的事吗？”
后面的话她说得极轻，这毕竟是在小区里，人来人往的都是街坊邻居，她就是不怕陆非凡丢人，也得为叶可人的名声着想。
这句话声量虽小到只比蚊鸣大赏那么一点，落进陆非凡的耳中却跟五雷轰顶似的，下一刻只听到袁笑笑一声尖叫，她整个人已经被陆非凡提了起来。
“什么流产！你把话给我清楚！”陆非凡的语气很急，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清冷。
笑笑被陆非凡的举动给吓得连脾气都没了，哆哆嗦嗦地应道：“你小声点成不成，你想让所有人的都听到吗？”
这句话成功地让陆非凡冷静了下来，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拽着袁笑笑的手臂走到没人的地方，继续盘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人，怎么会流产，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袁笑笑本来还有些害怕，听到他这一串问话，登时怒了眉眼，一把甩开他不客气的手，狠狠地呸了一声：“哈！我刚刚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竟然问我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孕？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陆非凡急红了眼，低吼道：“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她有了孩子！”
袁笑笑冷冷哼道：“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像你说得这么真的，如果不是那天我陪着小可亲眼看见你们是怎么谈到分手的，我可就真的要信你说的了！”
“谈分手？”陆非凡努力地回想着那天晚上电话里头叶可人与他说的那些话，她要他解决问题，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要他换掉助理而已，所以他才当她是无理取闹，现在看来，那天晚上他们的对话绝对不是他认为的那样！
陆非凡几乎都要被自己的推测给吓住了，他颤着声向袁笑笑求证：“那天晚上，她所说的问题，就是指她怀孕的事吗？”
笑笑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不然呢？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陆非凡怒道：“可是她从未和我提过孩子的事！”
笑笑也怒了：“你怎么还不承认啊！那天晚上，她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后来她没办法就给你发了微信说了怀孕的事。后来给你打了电话，你也马上就接了，但是她问你要怎么解决，你给她的是什么答案！你非但没有半句好话，还在电话里又吵了起来，你知道当时这样对小可的打击有多大么？如果不是这样，她会绝望到和你提分手吗！”
陆非凡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可人发来的信息，我如果知道她怀孕了，我怎么可能还对她说出那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