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强梁者
74003400000105

第105章 猜测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书生。”叶方远一句话噎的吴瑾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但你穿着书生的衣服。伪装成书生,这比痞子还无耻,简直就是,欺世盗名之辈。”吴瑾找到了理由。

“谈不上伪装,我穿士子长衫,只是因为儒慕诗词经义再加上自身会点文章罢了。现在公子若是和我辨析一番,自然会明白我这样的穿着,并没有辱没‘书生’之名。事实上,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公子大可不必因为衣着而感到自卑。”

“自卑,我怎么自卑了?”吴瑾刚刚还被叶方远抛出来的苏轼《和董传留别》里头的千古名句震了一下,后面就听到叶方远带着怜悯语气的话。

“财富和权势并不能滋长人的气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有知识才能让我们感受到心灵的升华。”

“再者,读书人讲究的就是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公子不妨想象一下,若有一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境界,抛弃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会是多么美好的情景。”

不知怎的,叶方远的话处处是他没听过的华丽诗句,但每一句都有种在贬损吴瑾的感觉。一句说他“只有权势,没有修养”,一句说他是“让人摧眉折腰的权贵”,就要对着叶方远怒怼回去,被旁边的奴仆扯了下袖口。

“公子,我们是来...”

这回,吴瑾反应过来了,对着叶方远冷笑道:“你不是想当书生,看不起权势吗,现在可愿意见识下权势的力量?”

说罢,挥手就准备让奴仆围上来。

“并不是。”没想到,叶方远听完,只是站起来,将折扇轻轻合上收在腰间,走到吴瑾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对着他道:“这些诗句出自我认识的一些人,他们要么权势通天,可以随便说话不怕闪着腰,要么没什么权势,只能不得已靠着诗文娱人。这两种人,前者我做不到,后者我又不愿做。如此一来,夹在夹缝中不上不下就很是难受。想了很久,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还是权势好,不过诗文能让我在醉心于权势时保持一丝清醒。这是我能想到的诗文最有用的地方,公子认为呢?”

吴瑾感觉很憋撅。和这个面前的这个家伙说话,总有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感觉。如果叶方远看到他抬手招呼奴仆就往外跑,他就可以毫不犹豫让奴仆扑上去揍他个鼻青脸肿。如果叶方远对着他跳脚大骂,他更可以让奴仆上去把他打得嘴都张不开。问题是,叶方远这两点都没做,反而是微笑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上一套绝对说不上正统,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纨绔话。尽管他并不知道,要不是有能暴起伤人逃生的灵力打底,叶方远怎么会敢这么干?

“别跟我整这些,得罪我了就是得罪我了,顺着我的话说也没用。”吴瑾道。

“说实话,在下并不知道那里得罪公子了。刚才的话也都出自内心,并没有阿附之意。”

“你在赌场出千,还敢把我的狐狸放走。”

“没人看到,只靠着一个本身就出千的荷官一面之词,出千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至于狐狸,不管是我放的,还是她自己把铁制藤条掰弯跑掉,都是在她属于我之后发生的事情,同样说不上什么得罪。”

和一个纨绔据理力争,如果大家都凭事理办事,纨绔无法辩过任何人,因为道理基本不站在他一遍。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事情的结果都是纨绔站了上风,因为纨绔办事从来不靠据理力争。

吴瑾这个不合格的纨绔,终于在被堵得呐言后,想起了他的本职工作。

“我管你是不是出千,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明天就死在某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头,让苍蝇来给你收尸。”这话不假,想想陆白,就知道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浓重。

“当然信。不过,杀了我,你会有一个很大的损失。”叶方远坦然道。

“什么损失?”

“你这样逼一个快死的人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快给我说!”吴瑾拽住叶方远的衣领,叶方远面色笃定的样子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再结合他始终从容不迫的样子,这个损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恶奴在侧,这本应该是一个威胁气十足的场景。遗憾的是,叶方远的个头比吴瑾高出不少,这个拽衣领拽的看起来就像是儿子扯着父亲哭闹。

“先放开我,给我倒杯茶,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让我们家公子给你倒茶?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县令大人的独子,宠上天了,出了一点事情,县令大人能把你生吞活...”这话一出,旁边一个的奴仆登时就忍不住了。

“放肆!你这么说,到时候损失来了,你们家公子哭都不知道到哪哭去。”叶方远喝断。余光扫到吴瑾的面色,心中一喜。

狐狸到底只是个玩物,丢了就丢了。这个“大损失”让吴瑾的心理压力很大,而叶方远刚才的话就起到了“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功效,让他坚定了想法。

而吴瑾在吴县令心中的地位,也让叶方远觉得自己的投资将会回馈甚丰。

“老六,去倒茶。”随手挥去了一名奴仆,吴瑾转过脸来,目光灼灼地往着叶方远:“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是自然,我叶方远做事,童叟无欺。只是...”叶方远微笑,目光却落在吴瑾身旁的另外几个奴仆身上。

“这绝对不行。”吴瑾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起先出口的奴仆脸色就是一变,脱口道。

“你要让他们出去?”吴瑾指着几个奴仆。

叶方远笑着点头。

“公子,不可以啊,这小子刚才从巷道里头不知怎么就从十几人的包围中逃掉了,可能身手不错。只有你们两人同处一室,小心他起歹意。”

“你们出去就是,我还没那么脆弱。”这话吴瑾不爱听了。叶方远瘦瘦的,身上除了长衫其他别无他物。他则身佩戴着护身短剑。这种情况下提醒他,给了吴瑾一种他被侮辱的感觉。一严声挥手,就把几个犹犹豫豫的奴仆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