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山上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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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海棠

三人走出密室,移步至和风苑的客堂。

客堂继承了青羽一贯得富丽风格,相比之下条几上得那个朴实无华的物件倒吸引了玥心的注意。

那是一个爬满了繁复花纹的铜架,有几只大小不同的刻着咒文的铜铃悬挂在上面。

身边的青羽朝两旁的圈椅虚手一引道:“宇文兄请。”

宇文复闻言拱手坐在主位下的第一张圈椅上。

青羽随后在主位上落座:“前日我有幸得了一批上好的君山银针,宇文兄一向对茶道颇有研究,我这便命人呈上。”

宇文复笑着说:“羽兄所得皆是珍品,今日若能品评一二也算得上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青羽边听他说边抬手轻弹了几下那置在铜架上的其中一只较小的铜铃,可那铜铃并像玥心预想的那样未发出响声。

少倾,一个老妇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只将茶盏放下之后便躬身退出了房间。

见玥心和宇文复都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己,青羽脸上生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这是子母铃,铃上刻着的是咒文,我方才摇的是子铃,子铃一动母铃必响。”

他指着那些铃铛:“比如这个小的是看茶,那个大一点的是传膳,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玥心擦了擦额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小把戏?哥哥您还真是会自谦。

宇文复押了一口茶赞叹道:“此茶汤色澄透,其味幽香如兰,入口甘甜绵远,此铃玄妙如神,豁人耳目,今日在城中所见,在下方知昔日鄙陋啊!”

玥心心道这宇文复比自己还会拍马屁,她明明喝的是和他们同样的茶,其实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嘛!

听了宇文复这番肺腑之言,青羽心情看起来不错:“宇文兄谬赞了,我已命人备下晚宴,在那之前还请宇文兄说一说那日分别之后的事。”

玥心汗颜:嗬!青羽这家伙!搞了这么多弯弯绕绕,还不就是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

宇文复听闻只将视线投向院中的那株海棠陷入了沉思。

那日异日节点开启,宇文复的时间再度重合,洞悉一切真相的他即刻返回相府,但并未立刻去见叶繁絮,他偷偷命人将叶家父子的尸首从乱葬岗带回好生安葬。

紧接着又上表陈述此次诛杀叛党的相关事宜,忙的他通宵达旦,这种繁忙持续了近三日,终于他处理完了大半的政务,得空去看叶繁絮。

叶繁絮被关在相府别苑多日,又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此时正焦虑的在院内踱步。

突然院内暗卫都被人撤走,她想事情大抵是尘埃落定了,正准备出门问个明白,却一头撞上了一堵坚实的胸膛。

她抬头看去,只见宇文复满脸疲惫,眼内布满血丝,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

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倾之,叶家怎么样了。”

宇文复看着她心有不忍:“你的哥哥私自带兵回京已被征西将军魏远在弘农城射杀,你父亲得知了这个消息发起宫变失败,被擒的第二天就于午门外斩首示众,府中的人已经该死的死该逃的逃。”

虽然她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她听到这些话从宇文复口中说出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的母亲呢?”

宇文复闭眼惋惜道:“府中女眷都被充当军妓,叶夫人不堪受此凌辱,已于事发当天用一条白绫了断了,我已经命人将他们的尸首带回秘密的安葬了。”

叶繁絮闭上眼睛,良久方才颤抖的出声道:“佩之,带我去见他们。”

宇文复将她带至叶家众人的坟前,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叶繁絮双膝跪地,一直强忍的眼泪在此时肆意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哭着烧着纸钱,一夕之间叶家就这样倒了,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还有疼爱自己的大哥,此刻都已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长眠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阵风吹来,纸钱迎风飞舞,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亲人们一同死去了。

她痴语着:“我怎么还活着,我不该活着,爹、娘还有哥哥我现在就下去陪你们。”说罢起身向不远处的那棵半人粗的槐树撞去。

宇文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禁锢在怀中,他抱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叶繁絮挣扎着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他吃痛闷哼一声:“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你就咬吧。”

叶繁絮捶着他的背:“为什么还要我这么痛苦的活着,我知道我的父兄是罪有应得,我是叶家的女儿应该与他们共荣辱,怎能在世上苟活。”

宇文复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纵容着她的歇斯底里。终于叶繁絮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经身在相府别苑中,宇文复正坐在榻边见她醒来疲惫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容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叶繁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一脸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宇文复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容儿,别着急慢慢说。”

叶繁絮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宇文复慌了,忙找来这一带有名的郎中,得出的结论却是:叶繁絮因伤心过度急火攻心,郁结心头方才失语,总而言之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宇文复知道叶繁絮骨子里的倔强,待送走了郎中,他重新坐回榻前扳直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逝者已去,生者节哀。我想叶家人若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在九泉之下为你感到高兴,难道你就非要一心求死断了叶家最后的一点血脉吗?你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我等着你亲口说你愿意嫁给我。”

叶繁絮想了一会儿,比着手势让他拿来纸笔在纸上写道:“我想为他们守孝。”

宇文复认真的回道:“好,不论多久我都等你。”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此后宇文复日日称病,最后圣上不得不应允了他的请辞。

他带着叶繁絮归隐山林,并在房子周围种下一片海棠。

恍惚间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骄傲的模样像极了院中的海棠花,艳丽的海棠,火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