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兄妹二人正饥肠辘辘的坐在街角，嚼着从墙角处抠出来的草根，突然间一群乞丐蜂拥着从他们面前跑过朝着城南方向去了。
他们跑的那样急，牧月的哥哥心生好奇，于是起身走到一个被人群落在后面的老乞婆跟前：“奶奶，城南可是有事发生？怎么人人都朝那个方向走？”
那老乞婆颤颤巍巍的停下脚步，挺了挺佝偻的身子：“今天夜猎分坛在城南施粥，大家都赶着去呢。孩子我看你可怜提醒你一句，赶快带着你妹妹去吧，若是晚了就被抢没了。”
他谢过乞婆，拉着妹妹牧月卯足了力气朝城南奔去，去了才发现等着施粥的队伍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都望不到头。他只得拉着妹妹排在队伍的末尾，祈祷着能够分到一点点粥。
当然也有几个想要插队的乞丐，但都被猎夜里的弟子一脚踢在心口处，昏倒在一边眼见着就只有出的气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果然有效，后来的人也都老老实实的排在队伍的末尾不敢造次。
队伍就这样缓慢的前进着，终于轮到了兄妹俩。
负责分粥的是一个长得黑壮，满脸横肉的男人，此刻他正不耐烦的搅着桶里用碎米煮成的稀薄的粥，见到是两个小孩子他有些不耐烦。
男人拔高了嗓门冲着他们喊道：“有没有碗？没碗就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别碍老子的眼。”
面对男人的吼叫，他没有丝毫害怕，相反将双手并拢成斗状伸到了前面，牧月见状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伸出了手。
那大汉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牲口只许吃一份。”说罢舀了一勺粥扣在了他的手上。
接过粥的手微微一颤，粥很烫，可是他不敢撒手，生怕洒了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上的粥带着牧月走到远处，倚着墙坐下，吹了吹手上的粥，对牧月温和一笑：“快点吃吧。”
得到哥哥的允许，牧月这才凑上去舔起粥来，她只喝了一点，颇为懂事的给哥哥留了大半。
吃完了粥，二人才恢复了点气力，牧月正吵着要和哥哥回城东的破庙，但是哥哥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还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殊不知他耳力绝凡，此刻正在听粥棚那边的两个男人的谈话。
“瘦猴，新抓到的这批牲口怎么样？”一个喑哑的嗓音说道。
那唤做瘦猴的男人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害，别提了资质一般，在乾坤洞时就死了不少，不过那个叫风轻尘的小子倒还不错，看来这次我能不能成为香主就看这小子了。”
“瘦猴听你说话还真的是倒胃口。”那个声音粗声粗气的说：“牲口当然是越多越好，这几天城中来了不少逃荒的，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就抓起来。”
听到这两人的谈话，他若有所思：牲口？刚才那施粥的也这么叫我们，虽然不知道这猎夜具体是做什么的，单从这两个人的谈话就知道很危险。
他看向正在一旁扔着羊拐骨的牧月略微有些头疼，虽然见过自己的人都夸自己成熟稳重，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猎夜虽然危险但是尚有一线生机，若是继续乞讨，他们很有可能会更早的饿死在街头。
他拉着牧月循声走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身后，不卑不亢的说道：“二位大爷，我想进猎夜。”
那两个男人闻声转头大量了他们一番：“正愁找不到牲口，一转眼倒送上门了，不过我只要公的这母的嘛......”
他不动声色的将牧月拉到自己的身后：“想来大爷府上也缺些个丫头，不知可否收下我妹妹，管口饭吃就行。”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眼睛贼溜溜的一转说道：“我凭什么答应一个牲口的请求？”
“也许我能助你当上香主。”他平静的开口。
男人闻言色变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怎么知道我想当香主的事？”
这个叫瘦猴的男人靠的很近，一阵风吹过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骚味。
“我的听力非常，只要我想方圆百米内任何声音都逃不出我的耳朵，我相信我的这双耳朵可以帮上你不少忙。”
他闭上眼睛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就比如说后面第三条街第四户人家的女人正和别人偷情。”
瘦猴马上带着他们赶到那户人家，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瘦猴眯了眯眼睛：“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牧星。”他顿了顿说：“这下可以答应我的请求了吗？”
就这样，兄妹二人被瘦猴带回了猎夜的分坛，牧星成了最底层的牲口，而牧月则被安排到了伙房做事。
想到这牧月微微失神，没再言语。
青羽咳嗽了一声，轻声问：“后来呢？”
牧月讪讪的笑了一下：“城主大人见笑了，只是想起这些往事突然有些伤怀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也许我真的很可悲，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不但不了解风轻尘，就连哥哥的事我也一无所知。”
她默默地喝了盏茶，继续说起了之后的事。
天灾总会过去，当天空降下一场久违的大雨时，牧星告了假带着牧月回到村庄。
村里早已物是人非，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景象，而祖母早已成了一具骸骨。
他们将祖母和父母敛在一处，一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赶回金陵。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见到哥哥，不过每个月牧星至少会来看她一次，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每次见面他都是一身伤，对自己说的话都越来越少，他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唯一不变的就是看向她时满眼都是温柔宠溺的笑。
牧星似乎不想让她了解自己的处境，因为不管她怎么问，他都只重复那一句，哥哥很好别担心。
四季更替，年岁往复，转眼间牧月就长成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而牧星也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一直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在猎夜待了这么多年，这个组织平日里做些什么，今天谁当了香主，明天又换了坛主的事情她还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