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还是先别担心那件事了,那件事都查了五年了,也没什么线索,我觉得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看紧你的宝贝女儿。”玄真道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
“我女儿又怎么了?”周阁主其实是跟碧瑶他们一天到的长安城,毕竟放自己这个最宝贝的女儿出门,总是不放心的。加上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举办新人王大会了,周阁主就把长安城天机阁的秘密据点当做了临时帮派驻地,一面处理天机阁的事务,一面保护自己的女儿。这样万一女儿出点什么事,自己也能尽快赶到。
“你女儿?我看,八成要跟你那徒弟跑喽。”说完也不待周阁主回话,纵身一跃,在身形即将下落之时,左脚踩右脚,身体竟再次拔高,越过了楼宇,向远处纵去。竟是武当的梯云纵。
“玄真老儿,今儿你不将话说清楚就别想走。”也不见周阁主如何动作,身体却像忽然消失一般,转眼已经出现在楼顶,然后看了看方向,便向玄真道人追去。
月亮已经出来了,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圆,也出奇的亮,月光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踏不碎的霜,萧白追上碧瑶,不过却没说话。
碧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额头前的刘海垂下,挡住了眼眸。
萧白双手抄在脑后,嘴里嚼着刚从一个小孩手里偷的一颗糖葫芦,跟着碧瑶的步子慢悠悠的往前走。时不时的从嘴里吐出一两颗山楂籽。
“师兄..”
“嗯?吐。”吐出最后一颗山楂籽,萧白一边回应着,一边感慨,这个偷来的糖葫芦怎么这么多籽,还有点粘牙。
“师兄,你是不是喜欢陈师姐啊。”
“额,”萧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条通往萧家茶楼的街并不是长安街,并不繁华,反而有些清幽,路上的行人很少,街边的柳树随风摇动着身姿。
“你陈师姐那种,估计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吧。”萧白想了想回答道。
“那萧师兄也一定是喜欢的吧,我知道,我看到你看陈师姐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不一样么?萧白想,难道自己格外的色眯眯一点?
“师兄,你跟陈师姐怎么认识的啊?”
“额,怎么认识的啊,我想想啊,其实也不算认识啦,在你们到萧家茶楼之前,我其实只见过她一面?”
“一面?”
“嗯,我十六岁那年,因为擅闯紫竹峰,差点被天璇那个凶狠的老太婆给打死。她非说我偷看她洗澡。毛!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是看她的弟子啊。不过你师兄当时比较不怕死,就跟她说,老子就是看了,看完以后恨不得自挖双目当没看过。”
“啊?师兄你..”
“哎呀,说了当时你师兄我不怕死的,其实就是去找死去了。那老太婆听完之后,眼都红了,身子一个劲的抖,跟过筛子似的。后来就跟疯了似的冲过来,一掌就把我抽飞到三丈开外。当时感觉胸口就像被十头牛撞到了一样。看我没死,那老太婆还跑过来要给我补一掌,要不是当时你陈师姐拦着,以命担保我是个好人,我早就成那棵八重樱的肥料了。不过也幸亏是你陈师姐,要是换个人,估计也就给你师兄一块陪葬了。”
“八重樱?就是衣服上那棵..”
“嗯,当时我就被那个女老疯子给抽飞到那棵树下。不过那棵树当时并没有开花,那女老疯子走后,你陈师姐把我扶到那棵树下,让我靠着树。幸亏你师兄底子厚,只是受了些内伤,肋骨倒是没断。”
“那那句花语也是..”
“嗯,是你陈师姐告诉我的。她说有一天如果我看到开的壮烈的好像义无反顾的花,就是八重樱。她还告诉我,咱们天机山只有紫竹峰有,紫竹峰也只有那儿有那么一棵。据传说,那棵树以忠勇之魂为食,所以花才会开的特别绚烂,然后又在极度绚烂之后迅速凋零,就像那些英年早逝的英雄。她跟我说,一个人即使是死,也应该是在极尽绚烂之后,而不是被人当做淫贼一掌打死。”
“你相信了?”
“我当然不信,不过你师姐说的跟真的似的,还说六百多年前,江湖上有一次浩劫,咱们正派叫做‘诛魔之战’那些邪派魔教的叫做‘诛仙之战’。那时天机山还不叫天机山。也没有咱们天机阁。那次大战的过程没人知道,反正最后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两边的首领一人捅了一人一刀,同归于尽了,不过两人都是站着死的。后来那片群雄群魔埋骨之地长出了那棵八重樱。”
“这么说陈师姐还挺有耐心的哦。”
“嗯,算是吧。我虽然那天是第一次见她,不过她好像对我挺了解的样子。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那后来呢?你有没有听陈师姐的话?”
“后来..听了啊,我想一个人应该死的绚烂,所以我把我平时最看不顺眼的六长老最看重的‘药仙圃’踩了个稀巴烂。可惜还是没死成。被你爹给救了。”
“哎呀,师兄你怎么老是要死啊。”
这个问题萧白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风大了些,夜晚的风也开始有些凉了。
不过幸运的是,再转个弯就可以到萧家茶楼了。
“师兄..”
“嗯?”萧白转过头去看这个晚上显得有些奇怪的少女。
碧瑶抬起头,风吹乱了她如墨的发丝,她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平时古灵精怪的脸,在月色下,竟也有了丝温柔。
“师哥,你不要喜欢陈师姐好不好。”
这似乎是一个问句,可却没有一丝询问的口吻。就像一个女人,抱着死去的男人,哭着说:“你不要死好不好,你醒过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话里的那丝询问微弱的好像一朵蒲公英,一阵风就会将它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好像是碧瑶第一次叫自己“师哥”。
“师哥”和“师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称呼。
萧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个十六岁少女这样的问题。因为十六岁那年他也是那么轻易的喜欢上了一个自己以为会喜欢一辈子的女人。
这种问题不能不回答,任何不正面的回答都是一种更加残酷的拒绝。而且也不能犹豫太长时间,沉默有时也是一种拒绝。这一刻萧白多希望开启凝神状态,那样自己就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去想了。
可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