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你该留在上海才是,何必大老远来沙特。”懒懒垂下眼帘,“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被突然变脸的人弄得不知所措。他……在生气吗?可是,气什么呢?又或者是,真的不舒服?
愣愣立在空旷的庭园内,却怎么也想不通纪泽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真是莫名其妙!”她为自己琢磨不透他的心事而生出恼意来。手伸入下意识伸入口袋内,手上却被尖物猛地一刺,“啊!”
连忙收回手,指尖上已溢出一滴鲜艳的红来。气呼呼从袋中掏出那只粉色的线绒娃娃来,冲着这个小东西瞪眼,“你呀,和那个家伙一样,小坏蛋一个!”
才不要让那个小坏蛋这样莫名其妙呢。想着,已经向纪泽怀房间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他最好是真的不舒服,如果是生气的话,那自己现在的火气一定不比他小。
想兴师问罪的人在看到那个早自己一步进入纪泽房间的窈窕身影时,所有高涨的情绪都降到了冰点。
茉利亚?她怎么会单独去纪泽怀的房间?借东西?问题目?欧阳琳边胡思乱想着边在纪泽怀门口不停地徘徊,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如何也不肯回自己的房间。
“或许……我该听一下这两个小鬼究竟在里面干什么。”欧阳琳想时身子已向房门倾了过去,却在耳朵就要贴上时,门被人由里面打开了。
“欧阳小姐?”茉利亚见到欧阳琳后,表情由惊讶转为秘密被撞破后的尴尬。
“啊,我刚好经过。”欧阳琳尽量装着平静。心中却为刚才的丑态到底被别人看到多少而发虚。
“琳,你是来找我的吧。”茉利亚身后传来纪泽怀清朗的声音。丝毫不给欲盖弥彰的人装模作样的机会。
“那我先失陪了。”茉利亚说着,与纪泽怀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琥珀色的眸继而在欧阳琳身上顿了片刻,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了。
欧阳琳心中因他们那默契的一瞥而心生不悦。她和纪泽怀,肯定没干好事!
“看什么呢。”伴着略显低柔的嗓音在耳边轻问,暖暖的气息已拂上欧阳琳敏感的后颈。
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颈,心跳已开始跳出波动的节拍,“你和她……”
她回头想问,却因为那双摄人的棕眸一下子离得那么近而顿时乱了方寸。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沙漠的气温太高,所以自己最近的心脏常常出现不正常的反应。
“琳是不是有危机感了?”棕眸注视着他,唇角已扬起笑来。
“呵,呵。”不自然地干笑着,“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感?”
“哦,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琳刚才在我门外徘徊来徘徊去的,是担心我呢。”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就由纪泽怀笑意加深的眸中了然自己上当了。
“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我记得你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像是小怀好可爱哦,小怀永远是我的可爱NO.1。”他说时,故意学着她当初夸张的语气和表情。
欧阳琳终于还是很不争气地被逗得笑出了声,“真讨厌。我不过是担心你们两个小鬼在房内不做好事。”
“不做好事?”纪泽怀拖长了声调反问。
欧阳琳眼看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他紧盯着她,神色暧昧。
“小怀……”她避开他一双湛亮的眸。不知为何,总是错觉那双从来只看得到清澈的眸中有着让她为之心慌的灼热在涌动。
“呵。”纪泽怀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窗外的灿烂阳光,“茉利亚说下午会出彩虹。真是期盼。”
“在这终年无雨的地方?彩虹?”怎么可能?根本就是童话中才有的故事。茉利亚摆明是在骗纪泽怀。
“茉利亚既然这样说,就应该会有。”纪泽怀半点没有怀疑。
“很少看到你这样相信一个人。”声音鲜有地轻沉下来,只因为从来都由自己专享的小怀独一无二的信任,竟然莫名其妙被另一个人分享了。
纪泽怀耸了耸肩,笑而未语。
“琳,记得看彩虹。”说罢,将她独自留在房内,追着那抹玲珑的身影而去。
“彩虹……我会看才怪呢。沙特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彩虹。”闷闷不乐地往床上倒去,想抓床边的抱枕来虐待一番,却在摸到一片空荡荡后惊觉这并非自己的房间。
自己竟然睡在了小怀的床上。想起身的,却在嗅到枕间传出的熟悉味道后,便自心底由温暖的触角渐渐延伸而出,绑着她让她不愿离开。
“你是我的可爱NO.1。只是我的。”将枕头抱在怀中,坐起身来望向窗外。她知道她的小怀越发俊朗不凡、温文尔雅了。就像是传说中的唐僧肉,妖魔鬼怪都恨不能咬上一口来解馋。而这其中,也有沙特的妖怪化作富商之女跑来掺和上一脚。
万里碧空间忽然有一道七彩盘旋而出。欧阳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彩虹?可彩虹不是应该是桥形才对吗?这弯弯折折,在天际盘旋转绕的……是喷气飞机喷出的彩雾?
仔细看那天空渐渐成形的字体,轻吟出口的,是让她心惊诧异的一句话:“LOVEU!LIN!”
我爱你!欧阳琳!
是谁?是谁借来彩虹装点起这片陌生的天空?是谁将爱的宣言这样肆无忌惮地挂满天空?是谁……她知道的,她知道是谁。可是,怎么能够相信?
双眸再三地确认般地望着那渐渐消散的雾体。心跳声却已一声重过一声。十指因太过意外与慌张而收紧,将怀中枕头捏得不成形。那上面,若隐若现的,都是那熟悉得早已揉入灵魂的味道。
不知失神了多久,直到背后有把手被转动的声响才如梦初醒般地回首。正对上含笑的眸与粉色的唇。
“琳。”他温柔地唤。那样缠绵婉转的语调,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呵,我在等你说的彩虹呢。好像都没看到。”她不自然地笑着,生硬地扭头去看窗外。
爱的宣告早已被风吹散,青天白云间仍是一片空阔。可那话,早就刻上了她的眸、映上了她的心。
纪泽怀颔首,缓步向那抹纤细的背影靠近,脚步声坚定而有力,“琳,你看到了。”
他的琳,他再了解不过。慌张时、害怕时、想闪躲时,便会这样不自然地笑。可那样的笑,即使半点也称不上漂亮,他还是好喜欢,好想珍惜。
“小怀,别闹了。”她回首,已换上一副长者般的笑来,“我知道,我看到了。我们是姐弟嘛,何必搞那么肉麻的一套。”
没有被曲解后的或惊或恼,他只望着她淡淡地笑着去纠正一个长久以来的错误,“琳,我们不是姐弟。”
“我们就是。”她执拗道。心中如春风过处的野草之地,密密麻麻,全是纠结难解的情愫在冒起。
“呵,琳,你的腰我搂过、你唇我吻过、你甚至到现在还立在我这个单身汉的房中抱着我的枕头。”他和她之间的暧昧,早已超过了姐弟。
欧阳琳如触电般扔开那个枕头,脸上仍勉强支撑着笑,“小怀,那个吻只是意外。你如果吻过别的女孩子就会知道两情相悦的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吻过?”他慢条斯理地问,微翘的唇角漂亮而性感。
他吻过别的女人?用这张漂亮的粉色的唇?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是那个叫詹妮佛的女队友?还是茉利亚?或是那些晚宴的女宾客中的一名?
天!她介怀,介怀得要死。他怎么可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用那张吻过自己的唇去吻别人!
背后猛然传来因有人靠得太近而散发的阵阵热浪,“琳,别想了。你不会猜出她是谁的。”
“你怎么知道……我……我才没想……”她虽然改口否认,却还是由突然红起的双颊暴露了心事。
“她呀……”棕眸望着那个试图拉开彼此距离的纤瘦后背,索性将自己整个贴上前去,用自己的温度肆无忌惮地灼热着她,“我四岁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高,只能俯身去吻心中公主那双小巧的足。渐渐地,到了十岁,人长高了,便可以吻上那双漂亮的手……”说时,已牵起怀中人的手深情地印上一吻,感觉到对方的轻颤,在她滚烫的双耳边继续着,“十四岁那年,我知道只要自己一踮脚便可触到那细长漂亮的颈……”呢喃着,碎吻已露在欧阳琳漂亮的颈项上,“十六岁时,我还没吻上她的额头祝她晚安,她已送上了她的唇……”
“小怀,求你别再……”她转身,想阻止他继续,却被他用食指轻轻封住了口。
对上那双棕眸中浓到极点的爱恋与渴求,她心中仅剩的那一点顽固抗拒也被彻底摧毁。她以为纪泽脉是对的人,可那双黑瞳却除了深邃便只剩下理性的冰冷;她以为陈之飞给不了爱也至少能给自己感动,可不想最终等到的只是胜利者俘获猎物后的洋洋自得。这么多年,她在等待、在寻找、在渴望的,原来是眼前这双能让自己清晰感觉到爱的眸。
“琳,我在二十岁前,只能在梦中那样偷偷地吻着你、爱着你。如今,时间的年轮指向了二十,这一吻……不可以也不可能再是梦境……”粉色的唇自她耳边移至食指所在的位置,代替那指封上了她的口。
那样柔软的唇,原来进攻时也能是这样霸道而让人心颤的。欧阳琳深深叹息着,长久以来自己心中悬着的,那件摸不着又忆不全的事竟然是这桩——二十四岁那年,对那个不完整的青涩之吻的耿耿于怀。今天,所有的缺憾都被弥补。这样动情的吻,引得她战栗不止,引得她无法呼吸却还是不愿停下。
“琳,如果我是那个选项D,你会不会选择我?”带给她震撼的唇又在她耳边魅惑着她沉沦。
自己唇上仍留有他的温度、自己鼻间溢满了他的气息、而自己心上……
“欧阳琳,你这三年的孝,究竟是为你姑婆在守,还是为你心上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在守?”
陈之飞这个问题曾令她无言以对,今天却突然发现答案是如此清晰明了。那个让她冲动吻上的少年、那个月光下带着她翩翩起舞恍若进入梦境的少年、那个让她不顾一切抛弃未婚夫的少年,原来,她的心上早已住了他。只是,她不懂那牵挂、那情绪、那理不清忘不掉的,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爱。
“纪泽怀,你不是选项D。”她抬眸,深深望入那双微现忐忑的棕眸中,“没有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我心上独一无二的小怀、我的可爱NO.1、那个我一直在等着长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