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经历有点长,因为我是想把它当成一篇纪录类的文章。
关于我哥的,他从生到死,最后我亲见他托梦以及回魂。如果不信所言,当成故事看看就好了,很多事不用太过认真。
我哥是37岁死的,死因是自杀。他生前没有恋爱过,更没有结过婚。他样貌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丑。
听我奶奶说,在我哥刚出生的时候,就跟剥了皮的猴一样,瘦骨嶙峋。算命先生说他周岁以前不能去外婆家串门。
然而母亲却因为外婆生病,在他8个月左右的时候,不顾劝阻,带着他去外婆家看望外婆。结果冲了煞,差点死掉。
母亲奶水不足,家里条件又差,所以我哥基本就是靠甜米汤和米糊喂大的。这也是他先天不足的原因所在。
在他2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米糊刚用碗盛出锅,结果他突然哭闹,一脚踢翻了米糊,把小腿上的肉都快烫熟了。奶奶用土办法给他治,结果感染了,差点要了他的命。
大概3岁的时候,我哥突然发高烧,送到村诊所,医生拿着玻璃注射器给他臀部打了一针柴胡注射液。
结果坏了!我哥对柴胡注射液产生了不良反应,全身起疹、呼吸困难。最为不幸的是,玻璃注射器消毒没做好,臀部长了一个大大的脓包,晚上疼的他哭闹不止。
最后送到镇卫生院才看好,脓包则割开做了导流。此后,他的臀部就有了一个蜈蚣疤痕,伴了他几十年。
大概5岁的时候,我哥因为先天不足,发育比同龄孩子迟缓,头脑也比同龄孩子迟钝。他和同伴们玩耍时,从二楼摔下去了,把上唇摔成了两瓣,差点背过气去。缝合好后,人中处有一个凸凸的小蜈蚣疤痕,上嘴唇就和雷震子一样。这也导致了他读书的时候,同学给他取了很多侮辱性的外号。
听说他从楼上摔了两次,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楼。我哥就这样,大病小病,磕磕碰碰到了13岁。
他读初一,有一天晚自习放学,他骑自行车回家,路过一个建筑工地,一块砖头掉下来,把他的头皮砸的掀了一小块起来。他当即晕死过去。最后还是被人发现后,及时送到了医院,医院联系学校,学校又联系到家人。
我哥头皮被缝了好几针,然后他的头皮上又多了一圈蜈蚣疤痕。我哥说起这些事时,认为自己就是这几次对脑壳的打击让他变笨了。
我外公家族的男性都有点脱发的传统,我哥不幸的继承了,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开始斑秃。这自然又成了学校某些没素质的二流子攻击的把柄。
到了15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哥一个人在河里游泳,结果突然溺水。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被邻居碰巧发现救起来了。这些绝不是夸张,我可以保证。
他的牙齿不好,黄黄的,又容易碎。父亲说他小时候吃了什么药才这样的,牙釉质已经坏掉了。虽然换了牙,但还是这样。
我哥对我特别宠溺,读书的时候,他知道我喜欢吃肉包子,经常把饭钱省下来给我买肉包子吃,自己却饿着肚子。
虽然我哥学习很刻苦,但他还是没有考上大学。他的记忆力很差,老师们怀疑他是傻子,然而听他说话却很正常。
没考上大学,我哥消极了很久。然后他听从了家里的话,读了武汉的海员培训班,结果还是没有考到船员证书。
他做过很多工作,服务员、保安、工地、工厂……每次都做不长,不是同事排挤,就是老板嫌笨开除。
就这样,我哥混到了34岁,工作不稳定,自然就没什么存款。他就在家里帮着做点农活,但他的身体太差了,重活干不动,夏天太阳晒一点,也会晕过去。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我哥要出去打工,家里实在拗不过,只能同意。仅仅过了两个月,我哥就皮包骨头的回家了。
到了年底的时候,堂哥回来了。堂哥是工程师,从事机械制造的,听说年薪几十万。堂哥眼见我哥这样子,就想带他出去打工。我哥自然同意,家里也很欢喜。
过完年,我哥就跟着堂哥出去了,去了台州的一个厂。过了一些日子,堂哥打电话给我父亲,说我哥岗位是钳工,他工作很努力。家里人听了,自然是放下心了。
如果能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哥又遇到坎了。厂里一个高层领导的亲戚“抢”了我哥的岗位,说我哥做钳工不适合,把他调到了热处理车间。
这个车间又热,活又繁重,一天14小时,很多体力好的人都不愿去。我哥人老实,他去了,撑了几个月,在上夜班的时候,他晕过去了。厂里就以他无法完成本职工作,培训调任也不能胜任为由,开除了他。
回家后,我哥的话越来越少,田里的苦活、脏活都抢着做。慢慢的,他开始整夜失眠,饭量急剧减少。家里以为他得了病,就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是严重抑郁症。
父亲不懂抑郁症,也不信什么抑郁症,就劈头盖脸的臭骂我哥,我哥仍旧只是沉默不语。
母亲因为劳累过度,住院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说是脑出血。我哥开始歇斯底里了,在医院里大声哭闹,被医院保安押住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他蹲在地上低着头说:“死的应该是我……我该死……”
我随意开导了几句,然后就没过多在意了,我心里惦记着母亲的病情。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是我忽略了,这是我哥第一次说出这种轻生的话。
我哥奔前走后伺候母亲,奇迹般的,母亲康复了。也许是他的孝心,也许是医疗条件好。
我已经成了家,有了老婆和小孩。而且我一直忙于工作,老家的事我不可能全知。
但有些时候,我总感觉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这个征兆是什么,当时我真不好说。闲暇时,我给我哥打电话,询问家里的事,他只说一切安好。
后来还是我跟一个老家邻居读高中的孩子微信聊天中得知,我哥想寻死!因为他借这个孩子的手机上网,搜索了安眠药致死量和氰化物。
我又一次打电话给我哥,但他仿佛很不耐烦了,说让我不要瞎操心。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淡忘了这事。
转眼之间就到了年底,忙碌的工作使我更加无暇分心老家的事物。
直到一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哥脱了鞋子,光着脚说要离开了。我伸手想拉他,结果就醒了。
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3点14分。本来可以多睡一会,但说不清为什么,心里一直堵的慌,隐隐不安。
捱到天亮,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这时家里给我打过来电话了,是父亲,他声音有点嘶哑:“你哥吊颈了,你妈也昏迷不醒。”
我头脑顿时轰隆隆,差点要摔倒。和公司请了丧假,我带着妻子和孩子坐车回到了老家。
我自己开车本来快些,但妻子觉得我状态很差,怕出事。我在车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流泪,妻子则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哥当时死相很惨,我不想回忆这个细节。每次回想,心里都像刀子割一样疼。
母亲此刻正躺在重症监护室,80多岁的外婆陪护着。我和父亲则料理我哥的后事,妻子怕吓坏孩子,就带着孩子去了镇上的亲戚家住。
三天后,我哥就被送到了殡仪馆。出了殡仪馆,我们捧着骨灰盒回到村里,把他葬在了村外。村里不让我哥葬在村墓地,说我哥是横死的。
过了几天,我哥头七到了,他生前没什么朋友,几个帮忙的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家。
我和父亲在他遗像前的桌子上摆好了饭菜,然后就一起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我记得当时播的是《花千骨》,但我和父亲根本没心思看。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晚上11点了。我招呼了父亲一声,就上楼去了,来到我自己经常住的房间。我房间的旁边就是我哥的房间,说不怕是假的。
躺在床上,我思绪很乱。眼皮渐渐开始犯困,突然门外传来拧门把手的声音,咔嚓咔嚓的。我头皮开始发麻了,赶紧拿被子捂着头。门外的喀嚓声响了一阵后,终于停了。
我松了一口气,准备看一下手机。这时,门又开始嘭嘭嘭的响,明显被什么东西粗暴的撞击!我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我捂着耳朵,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不知道过了多久,撞门声终于停止了。我强撑着在被子里又待了片刻,最后见没有异样,就把身体从被子里露出来了。
外面月光很亮,我侧坐身体,全身湿透的汗遇上冷空气,让我冰凉无比。这时我感觉后脑勺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你们应该也有类似感受,后脑勺有时真的可以感受到目光)。
我回头一看,是我哥!他整张脸贴在老式玻璃窗户外面,五官挤到一块。明明很滑稽的模样,我却一点不觉得可笑,我只觉得被恐惧包裹了。
我想起了村民的话,你哥死得很凶,要做法事超度。我眼睛一闭,横下心对窗户说:“哥,你别吓我了。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父母,也会找人超度你。”说完后,我睁开眼睛再看,窗户外的五官已经消失了。
这就是我哥回魂的经历,不要问我真假。你觉得是假的,就当故事看。
PS:母亲虽然没事了,但她记性变得不好了,经常说“我大儿子在某某地方打工”之类的话。也许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子女死亡吧,同时也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全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