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天下无双:邪王绝宠错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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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纪光耀的真实身份(必看!!)

她不想怀疑身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但是,残酷的事实却令她不得不戒备、不提防。

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无论最后查出凶手是谁,真相揭晓的时候,结果一定非常惨痛。

韩瑾与吴晓晓决定返回临江城。韩瑾说自己把马借给了一名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去给邻城报信,没有一个字提到皇上。这并非是因为他仍然怀疑吴晓晓,而是为了皇上的安全考虑,必须尽可能少让人知道皇上的行踪。

吴晓晓并没有怀疑。她和韩瑾在山林中摘了几个野果果腹,便骑着王子沿着原路返回临江城。

大战刚刚结束,方圆百里都不见半个人影,就连想再买一匹马都找不到地方。饿了就停下来,在路边的田地里挖一点土豆烤熟了暂时填饱肚皮,渴了就喝从山上带下来的溪水。还好下山的时候韩瑾把水壶装满了,下山之后才发现,山下的河水里全都带着一股血腥味,想必是从战场方向流过来的,根本入不了口。

最后他们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来到临江城的郊外。

还没有入城就看见很多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携幼扶老地逃难。

韩瑾低沉地说:“看来连云城失守的消息早就传过来了。”

吴晓晓望着大家恐慌的表情,自己的脸色也不由变得黯然。“是啊。连云城失守,下一个就轮到临安城了。不知道雪儿、阿莲和陈掌柜他们怎么样了。”

进了城门后,顿时感到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

明明还没有失守,但却突然变得好像一座死城一样。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可以看见几个人影,但全都来去匆匆,用接近小跑的速度奔走着。路边没有一个摊贩卖东西,就连有门面的店铺也全都关门闭户,不再开张。

经过悦来楼的时候,吴晓晓发现连悦来楼的大门都紧紧关闭着。

吴晓晓和韩瑾从后门绕进去,正好看见黑子和陈掌柜正在装点货物。陈掌柜看到他们急忙迎上来,紧张地问道:“二少夫人,韩公子,你们这两天哪去了?二少爷到处找你们找不到,急得都快吐血了。”

“纪光耀回来了?”吴晓晓惊讶地问。

陈掌柜道:“已经回来两天了。他打算带家眷一起逃难,这两天为了找你们,他几乎快把整个临江城都翻个底朝天。你们快点回去与他会合吧。”

#

听了陈掌柜的话后,吴晓晓和韩瑾急忙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纪府。

纪府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向守门的王伯一问才知道,昨天纪光耀已把所有的仆人遣散了。王伯也打算今天就离开临江城,回乡下暂时躲避一下。

告别王伯后,吴晓晓和韩瑾径直走入前堂。

纪光耀正坐在里面一张椅子上,低头捂着额头。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却可以感受到他的憔悴。

“光耀!”韩瑾喊了一声。

纪光耀仿佛雷击般的抬起头来,混沌的脸上顿时惊醒,急忙起身问道:“你们到哪去了!”

他这一抬头,吴晓晓才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不过短短几天,就比以前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眼皮底下挂着深深的黑影,一看就知道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

“我们刚从连云城回来。”说话间,韩瑾已经来到纪光耀身旁。吴晓晓紧随其后。

“你们去了连云城……”纪光耀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记忆深处的阴影被韩瑾的话勾了出来。

韩瑾轻轻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情与纪光耀完全一致,脑海深处都是那片漆黑与鲜红交织出的地狱之景。

纪光耀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沉重地问道:“这么说,你们已经亲眼见过那一败涂地的战场了?”说着目光瞥想韩瑾身后的吴晓晓。吴晓晓下意识垂下眼睫,眉眼之间的哀伤对纪光耀的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见状,纪光耀了然于心,沉痛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所有见过战场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在这一瞬间,纪光耀、韩瑾和吴晓晓不约而同地低头默哀。

沉默了好一会儿,韩瑾轻声道:“如果当日我再警觉一点,想到虫卵这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听到他再次把错误全都拦在自己身上,吴晓晓担心地抬起头,正想开口,却被纪光耀抢先。

“不是你的错。”纪光耀轻轻拍了韩瑾的肩膀一下,说,“我也没有想到敌人如此狠毒,竟然在盔甲里做了手脚。要怪都怪我,那日中了迷药之后,心中明明已经有了不祥的猜测,但却总是怀着侥幸的心理……万一朝廷追究下来,我必定难逃一死……”

听到这句话后,吴晓晓和韩瑾不约而同地抬头盯着纪光耀。只见纪光耀的脸上尽是悔恨与觉悟,像极了刚刚看见战场的韩瑾。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们能做的,便是尽早找出凶手,希望可以借此祭奠枉死的怨灵。”韩瑾无奈地说。

他没有说抓住凶手“将功补过”,也没有说“戴罪立功”。因为他早已怀着必死的觉悟,就算抓住了真凶,也无法洗刷他潜伏在纪家三年而没有完成的使命。朝中早已流言说纪家通敌,皇上信赖他,所以才派他私下暗查。然而讽刺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向皇上保证,纪家绝无通敌之实。

“光耀,你有头绪么?到底是谁下此毒手?”韩瑾蓦然抬头。

纪光耀轻轻摇头,表情再次变得沉重万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韩瑾接着问。

这次纪光耀没有迟疑,马上答道:“先带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但是一旦离开临江城,所有的线索便就此中断。”韩瑾严肃地凝视纪光耀,一句话直指要害。

纪光耀顿时愣了一下,仿佛听到韩瑾的话后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两道剑眉顿时拧成一团,苦恼地低吟道:“是啊……一旦离开临江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我们去了外地,不仅找不到线索,更无法追查凶犯……”

“你带晓晓他们先逃,我留下来。”韩瑾坚决地说。

“不行!”纪光耀和吴晓晓同时发出反对。

吴晓晓上前一步,抓住韩瑾的袖子说:“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韩瑾无奈地望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吴晓晓,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总爱一头扎进危险之中。只有看到你待在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安心做我应做的事情。”

“但是……”吴晓晓痛苦地咬了咬牙。她明白韩瑾的担心,也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成为韩瑾的累赘。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韩瑾一个人留在这里。

“韩瑾,不如你保护家中女眷先走。我留在这里继续调查。”纪光耀说。

“不行。迷药和毒虫方面我比你懂得更多,我留下来更容易发现线索。”韩瑾笑了一下。

闻言,纪光耀终于不再出声。是啊,在医药毒药方卖弄,的确是韩瑾的知识更加渊博。

“不要多说了,就这样决定吧。”韩瑾轻轻拍了一下纪光耀的肩膀,随后回头望着吴晓晓说,“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尽早撤离临江城。”

吴晓晓正想说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如今纪家早已不复往昔,仆人全都遣散,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仿佛连说话都有回声,所以连微弱的脚步声都显得有些响亮。

堂中三人立刻收声,屏息向脚步声传来出望去。

一个中年女子的身影突兀地出现。纪光耀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唤了声:“娘。”

来人就是纪光耀的母亲,纪家大夫人,慕容真。她与唐婉柔的性格完全相反,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绝少出来走动。吴晓晓也只在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平时几乎连影子都看不到,隐约有点忘记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现在她突然出现,三个人全都有些惊讶。韩瑾和吴晓晓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

“娘,你怎么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么?”纪光耀扶住慕容真的手臂问道。

“收拾什么,我们根本不用走,北夷哪敢动我们?”慕容真语出惊人,其余三人全都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到头脑。

“娘,你在说什么?北夷虎狼之军,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无人能逃。现在连云城已经失陷,临江城就是下一个战场。如果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纪光耀反应过来之后,急忙皱眉劝道。

慕容真轻轻笑了一下,不但不慌不乱,反而还显得非常从容。

吴晓晓越来越惊讶,总觉得慕容真此时的镇定之后,一定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她下意识看了韩瑾一眼,只见韩瑾压低双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真,神情无比严肃,隐约带着几分警备和敌视。

此时此刻,吴晓晓和韩瑾心中不由产生同一个猜测:难道慕容真与北夷有什么关系?

房间中的气氛顷刻间就已凝固,慕容真却不以为意,牵着纪光耀的手说:“光耀,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漆盒。

“娘,这是什么?”纪光耀的眼睛瞬间睁大,盯着眼前那个陌生的盒子。

吴晓晓和韩瑾也跟着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眼睛全都落在慕容真手上的盒子上。

只见慕容真轻轻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的竟是一个正方形的玺印。玺印上雕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形态栩栩如生,好像会从玺印上突然飞起来。

“这是什么……”吴晓晓下意识发出疑问。她从未见过那玺印,更不知道玺印的来历,但是光从玺印的造型上便可以判断出那绝非寻常之物。

吴晓晓话音刚落,只听韩瑾也发出一句不可思议的感慨:“这怎么可能……”

显然韩瑾已经认出那玺印到底是什么,但却不敢相信。

慕容真看了韩瑾一眼,神情略显惊讶。大概她没想到韩瑾居然知道这块玺印的来历吧。接着,她的目光再次回到纪光耀的脸上,郑重地说:“光耀,这便是北夷阿邪可汗的玺印。二十年前,北夷与凤凰开战,阿邪可汗战死沙场,北夷国从此大乱。我受你母后托付,带着你和这个玺印逃到中原。后来嫁入纪家,成了大夫人。如今北夷已被可汗当初的旧部再次统一,你也应该认祖归宗了。”

“娘,你说什么?”纪光耀脸色苍白,不停摇头,无法相信这个故事。

然而慕容真的神情却无比认真,让纪光耀的怀疑失去了根据。她严肃地说道:“光耀,其实我并非你的生母,而是你的奶娘,纪明涵也并非你的生父。你的生母是叶赫拉氏,而你的生父则是——阿邪可汗。你正是阿邪可汗流落在外的王子,如今北夷军卷土重来,攻破凤凰,正是你回归故土的时候啊。”

“不可能。”纪光耀呆呆地后退半步,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盯着慕容真。

“我现在便将你父王的玺印归还于你,难道这样你还不相信你的身世?大汗死后,你情绪失控,遗忘了部分记忆,所以才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是,你的的确确是大汗的王子,是北夷最正统的储君。”慕容真说着高高地将装玺印的漆盒举在头顶,然后双膝跪在地上,以觐见君王的礼节将玺印呈交给纪光耀。

然而纪光耀只是呆呆地盯着玺印,下意识地不停摇头,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的意图。

不仅是纪光耀,就连吴晓晓和韩瑾都因为慕容真这段始料未及的发言而脸色煞白。

“北夷王子?”韩瑾低声自语,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嘲讽的笑意。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朝中为什么会有纪家是北夷奸细的流言。原来纪家的二少爷竟是二十年前凤凰对北夷之战中流落在外的北夷王子。

“光耀,拿着你爹的信物,重新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替你爹报仇。”慕容真见纪光耀迟迟不肯接过漆盒,于是抬头用更加恳切、严肃的语气劝说。当她说到“报仇”的时候,眼神剧变,变得无比冷漠和憎恨。

吴晓晓下意识后退半步,耳中一片轰鸣。恍惚之间,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再真实。

纪光耀竟然是北夷可汗之子?慕容真并非他的生母,而是奶娘?既然身为北夷王子,那么就要为二十年前战败的父王报仇。难道这次北夷对凤凰的战争,纪光耀将会归降敌人的阵营?

这时,纪光耀缓缓地伸出双手,用僵硬的动作接过慕容真手中的漆盒。

韩瑾蓦然抬头,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盯着纪光耀。除了不敢置信的惊讶之外,更有反目成仇的觉悟。

“世子殿下,如今你明白我为何不能让你娶明雪儿为妻的原因了吧?”慕容真见纪光耀手下漆盒,如卸重任似的缓缓站起来,叹息道,“我知道我的誓死反对令你非常痛苦,但是……你身为北夷世子,如何能娶妓女为妻?如果我点头了,让我以何面目去见你死去的父王和母后?”

原来这才是慕容真硬生生拆散纪光耀和明雪儿的真正理由。吴晓晓呆呆地注视着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慕容真,从她温婉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她坚强的内心。如果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怎么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独自一人将世子抚养长大?以前吴晓晓总认为她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妇人,但是直到这一刻,才突然真正认清了她。

“世子?我居然是北夷人……”纪光耀捧着漆盒的双手轻轻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我从小到大都在临江城长大,吃的是这里的米,喝的是这里的水……但如今,你却告诉我,我是北夷王子,应该回归北夷,与北夷军一起联手报仇?你让我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冷笑。笑命运弄人,更笑自己的动摇。

望着快要疯狂的纪光耀,吴晓晓恍惚间想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她总觉得纪光耀不像一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原来他骨子里流的是战马民族的血。最适合他的生存方式不是经营纪家的商铺,当一个家财万贯的商人,而是纵马驱驰,在广袤无边的草原上征战四方。

“北夷的世子?世子的奶娘?如今连云城战败的消息,对于你们来说,莫不成了天大的好事?”

正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瑾突然慢慢拔出剑来,指了指纪光耀,有指了指慕容真。

“韩瑾!你在干什么?”吴晓晓吓了一跳,下意识冲上去,抱住韩瑾的胳膊。

然而韩瑾却推开她,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用剑指着慕容真质问道:“当日用迷药迷晕我,又在盔甲之中动手脚,害死我是十万大军的凶手到底是不是你?”

慕容真望着韩瑾的剑锋和冰冷的表情,顿时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回来,迷茫地问道:“什么迷药?”

“你不要装傻了!原来你就是潜藏在纪家的奸细!”韩瑾一声暴喝,提剑就像慕容真的眉间刺去。

慕容真没有武功,吓得尖叫起来。眼看剑锋就要刺穿她的喉咙,只听“当”的一声,韩瑾的剑锋比纪光耀挑开。

“韩瑾,你干什么?冷静一点!”纪光耀拔剑指着韩瑾,把吓得跌坐在地的慕容真挡在自己身后。

“是啊,韩瑾,现在无凭无据,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吴晓晓也急忙赶来阻拦,抱住韩瑾的持剑的手,使出全力把他的手往下按,不让他与纪光耀刀剑相向。“你不要捕风捉影,冤枉好人行不行?”

听了吴晓晓的话后,韩瑾终于稍微冷静下来。犹豫片刻之后,他终于把剑重新收入鞘中。

“不要让我找出证据,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留下这句话后,韩瑾毫无留恋地提剑离去。

“韩瑾!”吴晓晓焦急地吼了一声,看了纪光耀一眼,又看了韩瑾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眼。最后决定追出去。

然而,韩瑾的步子极快,吴晓晓根本追不上。刚刚追到门口,韩瑾的身影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点。

“韩瑾!”吴晓晓急得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连韩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韩瑾……”痴痴地望着韩瑾消失的方向,吴晓晓轻轻闭上眼睛。

到底怎么了?去了连云城之后,韩瑾性情大变,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冲动,而且易怒,动不动就想杀人。他到底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像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韩瑾。难道在连云城发生过什么?自己昏迷的时候,韩瑾一定遇到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变得如此陌生。是什么改变了韩瑾的性情?

想来想去,脑袋都想痛了,依然想不出一个结果。

吴晓晓一动不动地静静坐在地上,浑身无力,根本爬不起来。过了很久很久,纪光耀走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

“不要怪他,因为刚才就连我自己,在一瞬之间,也怀疑我娘就是凶手。”

吴晓晓茫然地抬头,望着纪光耀。

纪光耀继续说:“我刚才已经向我娘确认过了,凶手的确不是她,她对食人虫的事情根本毫不知情。”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吴晓晓低头问自己。

从刚才慕容真迷茫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她的确与食人虫无关。恐怕韩瑾也是因为看出这点,才会收剑离去吧。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

夜深人静,吴晓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屏风外面,纪光耀躺在窗边的木榻上,不知道睡熟没有。

四周安静极了,吴晓晓只能听见自己辗转反侧的声音。忽然,一股奇异的香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了进来。吴晓晓顿时有些警觉,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但是那股香味却越来越浓,迅速扩散到大脑深处。

很快,吴晓晓的眼皮越来越沉,缓缓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待整个房间都被香味充满后,一道人影轻轻地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影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剑,剑锋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冷冷的清辉。

人影径直向被迷药迷昏的纪光耀走去,高高举起了剑。

正在这时,窗口的月光正好落在的脸上。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韩瑾。

韩瑾用冷漠的目光望着熟睡中的纪光耀,

这个人是北夷可汗的余孽,如果放任他回到北夷,日后必定会成为一大祸患。必须趁他尚未形成势力之前,尽早将他除去!

必须现在杀了他!

思及此,韩瑾再次捏紧手中的剑柄。但是,手臂仿佛冻僵了似的,怎么也落不下去。

明明知道要杀他,必须马上动手,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纪光耀,竟然狠不下心。

举起的剑就这样一直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中了迷药的纪光耀、吴晓晓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就连没有中迷药的韩瑾也僵硬得如同一尊石像。

直到这一刻,韩瑾才清楚地发现。他早已不仅仅是一个潜藏于纪家的卧底,更已将纪光耀视若兄弟。

良久的犹豫之后,依旧下不了手。

韩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缓缓放下手中的剑。他选择了放弃,即使以后将为这个决定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光耀,我真的应该杀了你。如果现在不杀你,日后便是你杀我。不仅杀我,还会杀我王朝子民。我真不该留下你这个祸患,但是……”轻声对木榻上一动不动的纪光耀说出了心里话,韩瑾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有一把剑砍了下来。

韩瑾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向旁边躲开。

冰冷的剑锋“锵”的一下落在木榻上,差点砍上了纪光耀。

“你是什么人!”韩瑾抬剑挡开刺客的攻击,发出一声怒喝。面前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刺客。

刺客一声不吭,但是动作却非常快,与韩瑾过了两招之后,便马上退出房间。

这明显是诱敌之计,韩瑾明知道是陷阱,但却无法眼睁睁看刺客逃走。他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朝刺客逃窜的方向追去。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刺客一定就是当日把毒虫藏在盔甲中的犯人。

韩瑾咬紧牙根,双目紧紧盯着刺客的移动,被刺客引到另外一个院子中。

“站住!”韩瑾眼看就要追丢了,急得发出一声大喊。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刺客推开窗户,闯进一个房间。

紧迫之间,韩瑾没有仔细辨认自己身在何方,跟在刺客身后,纵身从窗口跃入。

就在破窗而入的瞬间,突然有一把沙尘向眼睛撒来。

韩瑾避之不及,双眼都被泥沙迷住了。

“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韩瑾持剑在房间中不断挥舞,眼睛被沙子迷住,只能根据耳朵辨识刺客的方向。

刺客在房间中东躲西藏,并不急于离开。韩瑾不知道刺客到底想干什么,完全中了对方的诡计。

突然,韩瑾听见刺客落在一个地方。

他以为刺客终于露出破绽,现在就是抓住刺客时机。于是猛地挥剑向前刺去,长剑从空中擦过的时候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声。最后,剑尖终于传来了刺入肉体的触感。

韩瑾听见了一个女人痛苦的叫声。

与此同时,迷住眼睛的泥沙终于随着泪水流出眼眶,双眼再次恢复了视觉。

韩瑾慢慢睁开眼睛,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看见刺客的真面目。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慕容真被长剑刺穿胸膛后痛苦的表情。

“是你?”一瞬之间,韩瑾还以为慕容真就是凶手。但是突然注意到慕容真穿着睡衣,根本不是刺客的夜行衣。

蓦然抬头,真正的刺客已从窗口飞出,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站住!”韩瑾猛地把剑从慕容真胸口拔出来,还想继续追去。

但是当他登上窗台的时候,刺客却早已不见踪迹,窗外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夜色。

冷风拂面而来,将韩瑾燥热的头脑冷冻了一下。

直到这时,韩瑾才终于醒悟,原来自己中了刺客的“借刀杀人”之计。他马上转身,回到慕容真的身边,然而慕容真已经快要咽气了。

刚才那一剑正好刺中了要害,慕容真倒在血泊中,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大夫人。”韩瑾明明早已将慕容真划为敌人,但是看到她被自己误伤后,心中依然万分痛苦。

“你……到底是什么人……”慕容真抬起满是血污的手,颤巍巍地指着韩瑾。

“就算告诉你,也已经于事无补了。”韩瑾扶着慕容真的肩膀,让她倒在自己的怀中。

“不要伤害……光耀……”慕容真紧紧抓住韩瑾的衣服,用聚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盯着韩瑾,模样看上去分外狰狞。“不要伤害……光耀,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留下这句话后,慕容真的身体蓦然沉了下去。

韩瑾痛苦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怀中死不瞑目的慕容真,发自心底深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明明应该杀了纪光耀,然而却下不了手;明明应该抓住黑衣人,但是却误杀了慕容真。

事情变得越来越混乱,焦躁的韩瑾早已无法冷静思考。

他抱着慕容真的尸体,轻轻帮她阖上双眼。然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地,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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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觉睡醒的纪光耀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来到慕容真的房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

“娘,我们今天就要出发了?你的行李准备好了么?”

房间中没有半点声音,于是纪光耀又问了一边,然而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这时纪光耀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马上用力向门扉撞去。“啪啪”几声巨响之后,大门终于被他撞开。

出现在眼前的画面,顿时令他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之后。

“娘——”一声嘶吼,穿破空间,响彻了整个院府。

房梁中挂着三尺白绫,慕容真僵硬的身体笔直地悬在半空,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纪光耀把慕容真的尸体从房梁上取下来,抱在怀中痛中。他的哭声几乎响彻整个纪府,大约一刻钟之后,吴晓晓和韩瑾同时赶来。看到慕容的尸体后,全都吓得面无血色。

特别是吴晓晓,她的身体猛地向后一倒,要不是韩瑾及时扶住,她早就摔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短短几日,她见到了太多难以置信的画面,听到了太多难以置信的故事,紧张的神经早就绷成了一条紧紧的线,任何一点微小的打击都足以将她击溃。所以,当她看到慕容真的尸体时,痛苦得几乎喘不上气。

“娘,为什么……为什么……”纪光耀把头埋在慕容真的怀中,哭得痛不欲生。

韩瑾的目光落在墙边的一张八仙桌上,轻轻对纪光耀说:“光耀,桌上有一封遗书。”

纪光耀抬起泪眼,望向八仙桌,果然看见上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写了“遗书”两个字。

他马上起身冲到桌边,将信笺抽出来,用目光匆匆扫过。

“信上说什么?”韩瑾走上前问。

纪光耀看完以后,气得一把紧紧捏住信笺,差点把信笺捏碎,咬牙切齿地说:“她被在盔甲中藏虫卵的真凶逼迫,无奈之下只能自杀。望我重归北夷之后,找出凶手,替她报仇。”

韩瑾叹道:“凶手真是穷凶极恶,杀尽凤凰军十万将士之后,居然连一个女人也不放过。”

从韩瑾认真的表情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慕容真的这封遗书,正是他伪造的。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利用纪光耀帮自己查出凶手的身份。因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食人虫肯定是北夷人的诡计,如果纪光耀重归北夷的话,就可以从内部着手调查,应该比自己更容易查出真相——所以韩瑾才伪造了慕容真的遗书。

“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歹毒……”纪光耀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渍,低头望着慕容真僵硬的遗体说,“娘,你放心,我一定找出真凶,还你一个公道。”

“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吴晓晓好不容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正在这时,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纪光耀和韩瑾同时抬头,戒备地向门口瞪去。

只见一个四十余岁,身材高挑精悍,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中年男子跨过门槛。

男子的目光落在慕容真的尸体上,深邃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惊愕,但是很快便平复下来。他从吴晓晓的身旁擦过,来到纪光耀的身边。

吴晓晓从未看过这名男子,愕然地盯着他的举动。但是纪光耀和韩瑾似乎都认识他,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惊讶。

纪光耀首先发话,喊了一声:“师傅!”

吴晓晓这才恍然明白男子的身份。原来他就是纪光耀的师傅!

吴晓晓曾经与韩瑾一起去山林寻找纪光耀的行踪,发现纪光耀的师傅住在悬崖峭壁之上。后来,韩瑾一个人顺着峭壁爬下去,见过纪光耀的师傅一面,而吴晓晓则一直留在悬崖上等待,所以才不知道纪光耀的师傅到底长什么样。

“师傅,你怎么来了?”纪光耀脸上泪痕未干,似乎是不想让师傅看到他的丑态,急忙用手背把眼泪擦干。

“我今天才听说北夷大败凤凰的好消息,如今连云城已经被拿下,我估摸着,慕容真应该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没想到……”说着目光再次落到地上慕容真的尸体上,惋惜地说道,“她却已经死了。”

听了男子的话后,韩瑾明显露出敌意的眼神。就连吴晓晓也觉得男子刚才的语气很奇怪,凤凰军大败居然是“好消息”,而且连云城是被“拿下”,而不是“失守”——难道他也是北夷人?

果不其然,男子下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世子,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居然称纪光耀为“世子”,很显然他也是北夷人,而且还知道纪光耀的身份。

纪光耀惊讶地问道:“师傅,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便是阿邪可汗麾下大将特木尔巴苏,二十年前战败之后,本想偷偷混入皇宫,刺杀凤凰国君,没想到却失败了。我被御林军重伤,花了很多年时间调养才渐渐康复。就在这个时候,我途径临江城,遇到了慕容真,从她口中打听出你的行踪。我说我要把你带回北夷,但是她却以北夷四分五裂、政局不稳、怕你被觊觎王位的奸人杀害为由拒绝,说要等到北夷被大汗忠诚的旧部统一之后,再让你现身还朝。于是我便留在临江城,偷偷教你武功。”

“难怪母亲一直反对我练武,恐怕她早就猜到你是我的师傅,怕我被你带走……”纪光耀沉声低吟。终于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遇到一个愿意教自己武功的师傅?为什么母亲听到自己开始习武之后如临大敌,但却从未坚决反对。一切的一切,只因为自己是阿邪可汗的后代。

就在刚才特木尔说到“刺杀国君”的时候,韩瑾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一层,下意识握紧腰上的剑柄。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但是特木尔依然敏感地察觉,并且扭头对韩瑾投去凶残的目光。韩瑾顿时被威慑住了,没有再做出进一步的举动。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以至于纪光耀和吴晓晓都没有发现,只有韩瑾与特木尔心中留下了一个小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