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清风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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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放飞生命

写下这个题目,就觉着有些张狂,就闪现出鲁智深和黑旋风的身手,就即刻想放下笔来用瘦弱的拳头击打坚硬的沙袋,或挽起袖子瞪着眼珠子看一盘武打的影碟。生命需要张扬,需要某种发泄,哪怕是关起门来一个人高声叫骂或大打出手。然而,生命却总是抑制着,特别是人性中的某些虚伪的东西总是被颂扬,坦直的嫉恶扬善的真性情,却被虚伪的仁义道德所压抑。明明应该高声说几句正义话的时候,却总被瞻前顾后、明哲保身或某些客观需要、身份限制等种种理由挡了回去,做起“正人君子”模样。这就使人时常怀念义士侠客,怀念那些敢做敢为不怕掉脑袋的英雄。就不得不说说梁山好汉,尤其是时下播放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的那首插曲《好汉歌》,就使人忍不住要喊出口来,荡气回肠也罢了,却也有了“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豪气。

人生在世图个痛快,该喝酒时喝酒,该吃肉时吃肉,做什么鸟官。黑旋风说得痛快做得也痛快。而林冲却不能,受了许多窝囊气,爱妻也没保得住,连性命都险些丢掉,到头来还是对高俅下不了手,不就对朝廷封的那个名分存一线希望呗。其实细细想来,鲁提辖、黑旋风这等人物历史上不多,现而今也少见。人就是这等贱东西,受了气压一压,遇到不顺心的事也自我安慰一番,总觉得退一步天阔地广,总期盼或幻想着能得到一个公正的评价,公正的待遇,等待着别人的赏识和重用,哪怕明知寄期望者并不聪明,或者就如高俅一般寡廉鲜耻,凶狠残暴,没有人性。而软弱的深受阿Q精神影响的人们(这影响其实深入血液之中,虽不明确和有意识,但下意识和无意识中都显现着这位老祖宗的影子),总还是期望着奸佞们良心发现,期盼着奸佞们的明智之举,期盼着忠臣、好人能战胜奸佞、坏人,但总是事与愿违。千年的戏台不断地上演着相公缠姑娘,奸臣害忠良。人们也常常说,忠臣没有好下场。有人反问,奸臣也没有好下场。但有人又说,奸臣虽没有好下场,却活得滋润。忠臣不但没有好下场,而且活得也凄苦。这话说得透彻!期盼什么!退什么!退到最后还能退个什?话说难听了,不就是个“土馒头”吗?而今连“土馒头”也吃不上了,反倒能成全化作青烟上九霄的愿望。人一生就是让这种无谓的等待,无谓的忍让,更重要的是将自己的生命价值寄希望于别人而害苦了!其实人活一世,本应有点精神,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说话时就喊出声来。如果林冲平日里也有火并王伦的英气,他的命运也许会更辉煌,不至于呕了一肚子气吐血而死。

然而,话虽这样说,做人却是很难的。不要看一些人声音放得高,话说得痛快,真叫做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给一万个胆也做不了。只能生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风风火火闯九州的羡慕。但这种羡慕是一种生命的真实,有了这真实,就可以理智地去做事,避免林冲式的幻想,李逵式的愚忠;就可以放飞生命的真性情,充分认识自身才能,赢得时代和舒心的日子。

放飞生命,才有可能唱出《好汉歌》。而宋江则不能,他要改口,不要聚义要忠义,要给弟兄们一个好归宿——“忠义两全”。于是宋黑子做起事来就想法多,总盼着朝廷的信儿,盼招安望眼欲穿,而且用尽了心思和手段,总是想对列祖列宗有一个圆满的交待。有了这样一个指导思想,事就做的不畅快,大家就看他窝囊,就觉着很憋气。即使宋江做出很大的让步,受了许多委屈,仍得不到一个好结果。终了,吃了毒酒还不心甘,非得把李逵这位爽朗的汉子也弄死才放心。确实,思想路线问题很重要。梁山一帮好汉怎么就尊抬宋江这么个不争气的头领,在生命放飞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设置了隐患,使生命的舒展过程有了悲壮的场景。伟人毛泽东说,《水浒》好就好在投降,可以作反面教材。这话说的深刻,使人警醒,也使人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梁山的英雄们也只不过是一群气短且盲目的汉子。

看来放飞生命也需要有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不在于飞向何方,而在于如何去飞,特别是按照怎样的指导思想去飞,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因此,生命在飞翔的过程中必须张望着明亮的眼睛,否则就会碰到南墙,就会头破血流,甚至造成无谓的牺牲。正如《好汉歌》中所唱的那样“一路看天不低头。”还是需要观看的,不能闭着眼瞎撞。

话说到这里,好像与刚刚落笔时的豪爽英武气有了很大的差别,有了许多犹豫和胆怯。可见生命的放飞是多么艰难,多么不容易。

然而,生命需要放飞,需要舒展,需要一个晴朗且广阔的天地。也正因生命在不断地追求着舒展和飞翔的天地,才有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