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声音低低说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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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有什么在指尖滑落

春天来的时候,我坐在窗后的桌子旁,沉思,不知是不是由于这暖融融的、不断上升的气温,是不是玉兰花香馥袭人,樱桃树绿姿婆娑,是不是因为这春的鸟鸣、春的枝头,我只是坐在窗前,沉思。

轻浅的悦然。这是春天以来,不断涌起的情绪。那天,我到邻家菜地,弄回来了许多据说是肥沃厚实的黑土,撒上了牵牛花、指甲花的花籽,我不在乎这些草花的廉价和短暂的一季花开,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有一些盼头,盼着它发芽长大。能够尽情地存活,就会赢得我的尊重和喜爱。当时,双手上的泥土夸张得像两只翻飞的动物,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我想,真好,这就是春的样子,这就是要在春天里做的一些事情。

一次,走在路上,浅紫色的梧桐花缤缤纷纷地铺了一地。忽然,一个朋友的短信叮叮叮地响起,夕阳映着手机上那些含着牵念的字字句句。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快捷又深情地回复她:你身旁有可爱的梧桐花吗?有轻细的熏风吗?我在这里挺好的,有春天。发送给了她,才开始走路,脚步轻盈,脸颊芬芳,觉得这的确应该是春天里做的事情。

现在,种籽已发出了两片细细小小的绿叶儿,朋友已反复阅读短信,并说了谢谢。现在,我只是呆坐在窗前,像一块很不规则的褐色大石头,一动不动,任光阴流逝。

又开始了黯然。想起了远方。

鲁迅说“遥远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都与你有关。”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和这样的枯坐、和涂抹的这些文字又有什么关系呢?遥远的远方在哪里?是边疆的哨卡、荒漠的红柳、寂静的山村,是电视里有着不同台标的频道,抑或是身边每天都必经的喧闹市场?远方,一定有很多的不如意,很多的灾难,很多的罪恶,它们离我们很远,它们只是在每天新闻里即将结束的几句仓促报道,家园的沦失,父母的生死离散,也离我们很远,是国际新闻里一闪而过的悲苦画面。离我们很远处,有很多不用我们担当的苦,不用我们解释的丑恶,我们只是以旁观者的漠然,漫不经心地说一句:那个地方还是不怎么安生啊,似挟裹着居高临下的优越。

何尝,我们不是他们的远方。

那么为此,去祝福那些个求职的孩子,祝福那些伤病,祝福街角边修自行车的老汉,还有那只叫菜菜的小狗,尽量少地受到主人的斥责。

有关,就是有温暖。

如果这样,远远近近的人就会和春有关,和祝福有关,和梧桐树下更加美艳的心愿有关。

只是,今天,只是沉默不语,坐在窗前的阳光里,一动不动,任思绪如飘渺的浩烟,起伏不定。

那些个短暂的春和漫长的夏,会在指间滑落,我只是沉默不语,心意悦然,这就是在这个色彩绚丽的时节里,不断涌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