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声音低低说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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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荷醒着,树醒着,草醒着

一个夏日午后,一路掠过美艳的花园小区、闪烁的红绿灯和飘着彩球、喧闹的超市促销,一路掠过城市,迎面遇到蓬松着绿盖的依依垂柳、挺拔刚劲的杨树,还有数也数不清的青枝绿叶,在两旁一路铺排,阳光亮亮的,大地亮亮的。

跃上一个宽阔的土坡,再顺着亭亭的小树林前行,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绿色葱茏的庄园,我带着楼阁的气息、商场的气息、丝绸的气息站在它素朴的红砖院墙旁,我打开了一柄浅紫色的伞,我想,这样的院落正适合茕茕地探访。

酱红与深蓝相间的彩砖缝里,有盈盈的小草零星地探头探脑,它们窃窃私语,它们喜欢我脚下带起的细小的风。呷呷的鹅,披着洁白的羽衣,优雅地仰着脖子,它们彼此绅士般地打着招呼,它们对于我的到来不以为然,对浅紫色的伞不以为然,只是自顾自悠闲地大摇大摆,抑或是唱着传说中古老的歌谣。摇曳的小垂柳,也争相和它们一呼一应,把荫凉时而荡在水面,时而映在那些自由舒展的、光滑如玉的翅膀上。

我想,很好,它们还不知道恐慌,不知道匆忙,它们只是在这样一个燥热的午后,静静地醒着。

要说,搭建的这个葫芦架长廊,是一个颇具匠心的创意,但,不管是拱形或是方形,都挡不住它灿黄的小花朵独自开放,挡不住那青青的小葫芦,悠悠地吊起,阳光透过架子,碎碎地洒了一地,恍惚走在类似于布满星光的夜空,像是走在儿时某一次可笑的探险。那些缠缠扰扰的绿藤,莫不是搭起了一座童年的宫殿?莫不是正在凉晒那已被尘封的一次游戏、那已被模糊的一个幻想、或者已被淡忘的一个伙伴?

长长的藤架清幽芬芳,它默默地接纳了我欣悦的脚步。

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华这么铺张的向日葵,它们站成队,列成阵,举着灿烂明朗的表情,它们是我在这夏日的午后,突然遭遇的一个意外,说不清楚此时的阳光是白色的、黄色的,还是金色的,这个世界是奔放的,还是燃烧的,就这样掠过我如水的眸子。我不能无动于衷,但我却只有更加默默地走在它们的身旁,任凭那跳动的火焰灼伤我的迷茫,任凭那纯真的热情抚慰我的疲劳,我喜欢它们孩子一样的任性和孩子一样的纯净,喜欢穿梭其间的那些自由的风和那些停停留留的蜜蜂,就像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沧桑的天真孩童,爱上不能解渴的雨,不能顶饿的虹,和不能触碰的天空。

当然,我还迷醉前面池塘里那一大片顶着粉红色花朵的荷,硕大的叶片,伸展成一个温暖的手掌,它肯定知道这是一朵不染红尘的花儿,是一份晶莹剔透的心情,它父亲一样庄重的托举着。不过,我也喜欢那些看不见的污泥,它们一刻也不停地在黑暗中醒着,警惕与呵护着一朵荷关于美、关于情、关于纯洁的生成。

我喜欢这种真诚,像从未雕饰的一个生命。

我缓缓地走着,四周静谧、祥和,偶尔有几声长长短短的蝉鸣,似乎整个庄园都在慵籁地午休,看门的狗不叫了,用餐的人散去了,疾驶的车走远了,但是,荷醒着,树醒着,草醒着,对母亲的思念生长着,儿时的纯真与热情生长着,在远离那个很堂皇很喧闹的城市,独自快乐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