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帝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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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恨?双刃 (1)

琅邪山。

在历史的长河中,沉睡了十一年的琅邪山,又逢了大地回春的好时令。

正值万物复苏之季,妖娆动人的映山红、点缀得群峦一派生机盎然之景,与微风缱绻的春草似少女柔亮的青丝,缠绵无尽,那般多情、那般温柔……

向天边绵延的翠绿色青草中,蹲着一只雪白逗人的兔子,只露了尖尖的兔耳,正低头啃食一丛兔草。猝然,它两耳耸动,似乎警觉了什么,还没等它跳开,一双手已扒开草丛,疾如闪电,将长长兔耳一把抓住,将它抱起,受惊的小兔了一下,忽又不动了,红红的兔子眼睛顶着抱它的那个人,那人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一双温柔多情的手,那样轻柔的、轻柔的,抚摩在兔子身上,泛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并无杀气,那般温柔多情,兔子疑惑地看着,带了点惊怯、哀求。

“兔儿、兔儿,你定是桂花树下那只捣药的玉兔,定是下凡替嫦娥寻药来的!蟾宫里的嫦娥、我是没见过,不过这人世间也有一位貌比嫦娥的女子,你想不想见见她?想不想?”

那人抱着它,柔柔地笑,——天底下竟有如此温柔动人的眼眸,若是女子见了,怕也要醉心倾折于他的。

兔子也不了,耸耸可爱的鼻子,嗅了嗅他的指尖儿,嗅到它最爱的草叶汁香染在指尖,却又勾了几分嘴馋,反赖着不走了。

他笑着将兔子放入一只采满了野菜的自竹篮子里,琳着篮子穿过青草坡,一路沿着幽秘山径绕下山去。

山下,一湾山涧,潺潺溪流里雨花石莹莹发亮,偶有鱼儿跃出水面,水珠飞溅,沾湿岸上丝丝垂柳。溪岸边,静静坐着一个身穿绮罗长绸的冷艳女子,荒山野岭里,穿得如此华贵,端着冷艳之姿,倒显得有些不知趣了!莫说这山路险峻难走、就这山间泥泞也要脏了这一身绫罗绸缎。如此打扮着,倒适合乘轿子郊游的那份娇气劲儿,实不适合荒野求生。

果然,山涧里湿气重,裹着雾色水气,早已湿了裙摆,脏了鞋袜,那女子却一直静坐岸边未动,一双黑幽幽深不见底的凤目、久久凝望着一朵在山涧溪流里打着旋儿、颠簸流离的浮萍,冷艳的容颜上挂着些许悲伤、哀愁,更多的则是不甘!

她原本有一个金碧辉煌的家,更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怎料如今一切的荣华富贵竟如过眼云烟,她从一朵万般富贵、艳丽的宫中牡丹,沦落为荒野山涧那一枚微不足道的飘零浮萍。这究竟是她的命,亦或者……只是一个错误的转折?

她,想要一个答案!

当一双万般多情、温柔的手,从她背后悄悄蒙上她的眼睛时,她自己便已揭晓了那个答案。

“灼!”

掰开蒙住她眼睛的那双手,缓缓转身,入目即是灼泰那张温柔的笑脸。——他,温柔得近乎残酷!

悔啊!悔在当初,她万万不该爱上这个男人,爱上他,本就是个错!

“青儿,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灼泰从竹篮子里头抱出那只雪白的小兔子,举在妻眼前晃呀晃,盼能博得佳人一笑,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艳丽无双、一顾倾城的笑靥,似乎再也不愿为他绽放。

青女啊青女!这个以霜神为名的女子,这个令他神魂颠倒、倾心相爱的女子,为何却变得这般冷漠了?曾经的山盟海誓铭刻在他心中,而她呢?是否只当成了一缕轻烟、一场梦境?

“灼!丢了它吧!”

她冷冷地看着他困惑中略带失落的表情,藏在楚罗长袖内的手,紧握呈拳头、隐隐发颤!——她好恨啊!恨不得切开他的胸膛,用烧红的烙铁在他那颗曾被高高捧着、被无数人骄宠、呵护着,不知人间疾苦、甚至未染一丝污垢的心灵上烙下两个字——

懦夫!

他,不配做一个男人!

“你不喜欢这兔子么?但、但……它这么可爱,我真舍不得丢!”

他那双比女子更嫩更白皙的手,仍那般温柔地抚摩着兔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突然一掌挥去,重重拍在他手上,受惊的兔子挣脱了他的手,逃远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些些悲伤在眼底一闪而逝,他又柔柔地笑了,笑着从竹篮子里头取出一束映山红,小心翼翼地摘下最红艳的一朵,道:“青儿,莫生气了,快瞧这花美么?若是戴在你的秀发上,一定很美!”

她看着这朵山野之花,不言不语,直直地看了许久,再望向他时,她竟然笑了,冷艳的笑靥惊得映山红蔫蔫失色,“你若觉得这花儿美,就为我戴上吧!”

“青儿!”

这么多天了,她终于笑了!

一层薄薄的雾气笼在眼中,他只觉心头湿答答的,持着那朵映山红缓缓地贴向她的鬓发,花瓣有些颤,不知那是风吹的,亦或是他的手在发颤?当那束花轻轻吻上她的鬓发时,却突然从他指尖滑落,跌落下去,花瓣碎了一地。

笼在他眼中的那层雾气浮动着、逐渐凝聚,凝成了泪珠,剁眶而出,滑过骤显苍白的面颊。

朦胧的泪眼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身影,这一刻竟显得模糊而遥远,但他仍在笑,温柔的笑夹带着泪水,读出的却是噬心般的痛!

“青儿……你终究……还是做了……”

“是!我终究是做了!我本不想这么做,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恨你!是你逼我——杀你!”

她似一座冰封的火山,压抑许久,终于爆发了!原本冷艳的容颜瞬间扭曲起来,伸得直直的手染满了殷红的血,这缕缕殷红是从她手中一柄匕首上、顺着手指流淌而来,而这柄匕首已深深地入了他的胸膛,——就在他温柔地圈抱着她,为她佩戴那朵映山红时,她毫不犹豫地刺出了这无情的一剑!

那一瞬,胸膛里仿佛有种碎裂的声音,仿佛一直被他珍藏的最重要的东西突然间碎了、碎得斑驳不堪!

“你……恨我?”

“我恨你!恨你的懦弱!恨你的无能!我本期盼着你能磨出一把惊世骇俗的宝剑、挥向你的仇人,以仇人的血来洗刷你的亡国耻、灭族恨!我更期盼着能堂堂正正地做你的太子妃,期盼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而你却把我带到这荒芜人烟、寂寥偏僻的山野里,任由我尝尽人间疾苦,吃些野菜苟延残喘!更可恨的是,你竟拿这俯拾即是的野花来侮辱我这千金之躯!你,实在可恨!”

她的恨,他早已觉察!他并不笨,也不懦弱,只是心善而宽容,——他只希望能与自己心爱的人隐居世外桃源、平淡一生,而不是挑起战火,将她卷入险境之中!但,他终究是错了!错在他仍未真正了解她!

“我……错了……”

他一手压住胸口,她无情的伤害却是他甘愿承受的,爱至深,便不论这伤有多痛!

她在瞬间地爆发泄恨之后,突然惊觉自己脸上竟是凉凉的,那是泪水?不!她怎会流泪?不!此时此刻,她不该流泪!狠狠地抹去泪水,她颤颤的、却绷紧了下颔,用一贯的冷艳之姿作为伪装般的保护色,那般无情而冷漠地道:“你如今知错却太迟了!你不是一向自认聪明么?你不是说天帝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你会藏身在琅邪山么?可惜呀,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帝不但知道你藏身此处,而且,他今日就会派人追杀而至!”

“是你?是你……告诉了他?”

他怔怔地看着她,多希望她能答个“不”字。

“是!是我将你的行踪泄露给他手下一名探子的!”

“为、为什么?”

他仍不敢置信。

“为什么?”她悲怜地看着他,似乎他问了一句多么可笑的话,“你难道不认为普天之下,天帝才是最强的男人么?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佳人倾心一笑!也只有他才能满足我所想要的一切……这种男人,我若不争取,岂不可惜?”

“你、你……”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直到此时他才深切地感受到了愤怒、耻辱与痛楚!“你忘了他是我们的仇人吗?”

“难得你这般懦弱的人还记得一个‘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