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以为他听了这些话会愤然离开,其实这些话一说,我就有点后悔了,本来还说要安葬凤无魅的,万一惹恼了他,又落不着了!
可是怎么的呢,我就喜欢怼他,就听不惯他的言话,就想拆穿他自以为是的情深。
叫了四五个小宫娥来替凤无魅梳洗,还拎来了一套和凤无魅往日所着相似的广袖裙。
梳妆换洗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就如往日般绽放光芒,娇艳夺目,艳彩卓绝。
连着左袖衣裳上的那只紫色蝴蝶都和以往的一样灵动。
玉石金钗,广袖襦裙,乌发红唇,可惜,她再不能亲眼看见自己的美好。
慕容北衍找了一口水晶白玉棺,棺椁里的玉器财宝不在少数,陪葬算是丰厚,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人死如灯灭,后事再风光又有何用,难不成下去地狱再比试。
套了辆宽敞的八角马车便往立有她衣冠冢的那个庄园赶,拒绝了慕容北衍说提出的大张旗鼓,只安静的带着她寻求安宁。
慕容北衍全程跟着,看样子是很怕我逃啊,把我想得也太厉害了吧,大着肚子我还能在层层暗卫中逃脱?我还能在跳一次悬崖?
这不能啊!就是逼着我跳,我也不跳了,我又没病,不得好好惜命,况且,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啊,怎么能再任性妄为。
他带了暗卫,所以挖起墓坑来也特别的快,坑挖好了将棺椁放进去我就制止了他们。
掩土还是我自己来吧,说是要我自己安葬,怎么好全然靠这些暗卫呢。
手持着铲子将地上残余的松土一点一点的盖在棺椁之上,刚铲了没几下,慕容北衍也拿了一把铲子靠近,动作做得优雅。
“陛下,你说,今日在这儿埋了凤无魅,你今儿晚上能睡得着吗?”挑着笑容说着讽刺,我觉着他肯定都快是受不了我了!受不了最好,反正我俩现在是只差相看两厌了,早点分离更好。
“孤晚上睡不睡得着?欢迎鸢儿今晚亲自来查验一番!”不要脸的冲我扬唇挑眉。
我觉着他近日以来脾气好得一点不像他,就感觉我所有的挑衅在他面前都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幼稚而无理取闹。
虽说往日他也温润儒雅,内敛包容,但这脾气,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多数时候他是冷冰冰的,和我在一起,多是我主动。
想着以前朝夕的那六年,我们总在为了各自安好而费尽心思,他比我更难,我谅解他,更心疼他,明了心意之后,我主动,我日日去找他,明着不行我就暗着来,宫门不入我就钻狗洞,反正只要没看到他,我就寝食难安。
后来分离的十二年,我征战在外,金戈铁马,沙场烽火,狼烟遍地;他高坐朝堂,明争暗斗,钱权共收,诡计阴谋。
我们之间的见面少之又少,可对他的挂恋,却是一丝一毫都不见少,我以为山水的阻隔只会将我们之间情深的象征。
却从未想过他所有温柔面具之下所影藏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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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好凤无魅之后,徒步走回皇宫,慕容北衍亦跟在我身后,以守护着我的姿态前行。
曾经的他,也会这样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会将我在街上看过很久的东西买下来,会提醒我台阶石头,还会做很多很多微不足道却又刻骨铭心的小事儿。
那些事儿并不轰轰烈烈,可却又在记忆中占据一角,记忆犹新,挥之不去。
这让我的心不似当初的那般冷硬,我知道,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心不是都已经沉寂,将它铸成铁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松动,还会痛,会不忍,会难受。
我深深的憎恶着如此没出息的自己,明明才刚吃了苦头,为什么会这么犯贱,竟然还会想原谅。
体会到他给了那么一丁点的好,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从新开始……
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低着头不管不顾的往前走,思绪早已分崩离析,此刻的自己,脑海里只有后背被插进的那把刀,很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
那种感觉毕生难忘,永远不想再尝试了,我害怕被人背叛,特别是我所看重的人。
信任,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东西,我本来就少,结果这么一个我试之为珍宝的东西,却还是被他慕容北衍视作无物,任意丢弃,毫不在意。
凡事有一便有二,我真的怕了,我怕所有的信任到了最后得到的都只会是那把从后背插入的利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得尽快离开他,决不能再放任,不能。